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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看向了朝陽,正對上小馬駒無辜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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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照顧馬兒的馬奴來說,刷馬是工作,算不上多勞累但也不輕鬆。而用聞斐的話說,刷馬算是粗活,尤其對於褚曦這般嬌養的女兒家來說。可事實上真等兩人帶著朝陽來到河邊,刷馬的過程幾乎不能用乾活來形容,說是玩鬨或許更貼切些。

在起初,褚曦確實是準備好好學習,進而通過接觸跟朝陽培養感情的。奈何小馬駒太過活潑,真等到了水裡就跟脫韁的野馬似得,撒起了歡……好吧,它也確實是野馬。

聞斐把韁繩交給了褚曦,囑咐她牽好了馬兒。結果聞斐拎著木桶一桶水澆到小馬身上,再澆第二桶時,朝陽就開始躲了。它踢踢踏踏踩著水,搖頭擺尾就是不肯讓聞斐潑水打濕它的皮毛,被褚曦牽住了韁繩也不肯消停,就繞著人躲。

繞了一圈又一圈,好在褚曦反應快跟著轉,否則纏繞的韁繩很快就能把她捆住!

隻是轉了十來圈,褚曦就覺得暈了。她眨眨眼身子搖晃一下,萬幸被聞斐眼疾手快的扶住,否則跌進河水裡就麻煩了。隨後她鬆開了韁繩,捂著額頭說道:“朝陽好像不喜歡洗澡?”

聞斐看著趁機躲遠的小馬駒,沉%e5%90%9f了一下,到底沒有告訴褚曦,或許朝陽自出生起就沒洗過澡?彆看小馬駒金燦燦的很漂亮,可冬天的水那麼冷,它肯定沒洗過。就是最近被養在馬廄裡,馬奴也不會碰新來的小馬,總要等它適應一番才好下手的。

頭一次洗澡的小馬駒鬨騰起來,真是連聞斐也沒辦法的。等她好不容易逮著小馬,幾桶水下去將它澆了個透,馬兒立刻就甩了她和褚曦一臉水。

接下來的刷馬過程也是鬨鬨騰騰,時不時就能聽見褚曦驚慌的喊一聲“朝陽”。

兩人一馬在河裡折騰了許久,等朝陽被洗刷乾淨逃上岸時,褚曦和聞斐的衣裳都被打濕了大半,看上去也是少有的狼狽。

聞斐的衣擺不知何時落了下來,濕漉漉垂在河裡,她撈起衣擺擰了擰,扭頭時就見褚曦側著頭,正用衣袖去擦額上的薄汗。細細密密的汗珠在陽光下反著光,在聞斐的角度看去,正好瞧見她精致美好的側顏,以及唇角淺淺揚起的弧度。

心頭微動,聞斐不自覺向前兩步,走動時帶起的水聲卻驚動了褚曦。

褚曦回頭看了過來,臉上帶著笑:“怎麼了?”

聞斐的腳步頓住了,接著她忽然俯身,撩起一捧水就向褚曦澆去。褚曦驚呼一聲,下意識抬手去擋,等到反應過來立刻不依不饒,也撩了水去潑聞斐……

朝陽跑了,在岸上搖頭擺尾想要甩乾皮毛,發現效果不佳之後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像是想用草地擦乾身上的水跡。河裡剛才費勁給馬兒洗澡的兩人卻沒發現她們的小馬駒幾乎滾成了泥猴,一場辛苦白費。兩人笑鬨起來,一時間四下都是她們的笑聲。

也不知過去多久,兩人鬨夠了,正準備回岸上曬曬衣裳,遠處忽然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聞斐的耳力頗好,對於馬蹄聲尤其敏[gǎn],走到一半就停下了動作。等褚曦跟著回頭看來時,她便豎起了手掌示意噤聲,褚曦便從善如流停下了腳步,也沒開口相詢。

過了會兒,聞斐才拉著褚曦邊往岸上走,邊道:“有人來了,應該是軍中的馬,可能是來找我的。咱們先上岸吧,收拾收拾等人過來。”

褚曦一聽,低頭看看自己此刻狼狽模樣,拉著聞斐反倒走得更快了。

聞斐上岸之後動作很快,三兩下便放下褲腿穿好了鞋襪,又扯著衣擺替褚曦擦乾了腳上的水,幫她穿上鞋襪。褚曦自己也不得閒,剛整理了裙角,又急匆匆去收拾散落的鬢發……沒有旁人時,兩人如何狼狽都可以,但這番模樣卻是萬萬不能讓外人瞧見的。

所幸傳信兵找人也不是徑直就能找來,等他匆匆趕到時,兩人已經勉強收拾停當了。傳信兵沒多看,抱拳躬身:“長安來人,還請大將軍儘快回營。”

聞斐微詫,回頭看了褚曦一眼,應道:“好,你先行一步,我馬上回去。”

傳信兵得令,並未留下更多的信息,騎上馬就走了。

留下褚曦和聞斐對視一眼,聞斐便說道:“我先送你回城,再趕去軍營看看。朝廷要西征的話,不會沒有動靜,舅舅也會提前與我通氣的。”

褚曦心裡有些沉甸甸的,但她什麼都沒說,點點頭答應下來。

她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這個消息破壞了,可等她轉過頭找到自己的小馬駒,看到朝陽的那一刻,沉甸甸的心情也不複存在了——小馬淺金色的皮毛上全是泥土草汁,豈止是之前的澡白洗了,壓根就是比洗澡之前更臟!

褚曦深吸口氣,饒是養氣功夫不錯,血壓也開始升高。她壓抑著情緒喊了一聲“朝陽”,已經對自己名字有所認知的小馬立刻“噠噠”跑了過來。

馬駒的步伐輕快極了,跑到近前還試圖撒嬌,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第170章 十七

聞斐將褚曦和臟兮兮的朝陽送到了城門口, 連回將軍府換身衣裳也不曾,便穿著半乾的衣裳轉身撥馬就向著軍營奔去——她意識到了這一次長安來使的不同尋常,因為尋常的軍務不會這般急切, 而正常的來使她也不可能不提前得到消息。

所以哪兒來的長安使者?他又是帶著什麼目的前來?

聞斐心中有著萬般思量, 可之前在褚曦麵前卻沒顯露分毫,哪怕她知道褚曦所想恐怕並不會比自己少。可兩人誰都沒多說什麼,隻是一轉過頭,便紛紛沉凝了臉色。

一路縱馬馳騁, 聞斐很快趕到了軍營,遠遠地便瞧見一行車馬堵在了營門口。

她有些詫異, 放慢了速度策馬上前, 端詳一番後心中有了計較——這恐怕就是那所謂長安來使的隊伍吧, 不過連營門都入不了, 看來是真有些問題。

念頭剛起,便見領頭的馬車裡出來一人,手上握著根八尺竹杖, 以犛牛尾其眊三重。聞斐認得那東西, 那是節杖, 確實是使節之用。可若是長安派人來她這裡,其實是用不著這東西的, 除非這使者是來接替她的職位, 或者對方的目的地並非在此,而是遠在關外……

聞斐心中當即一動, 可還不等她有所反應,那持杖的青年便已衝她招了招手,笑得一臉燦爛:“大將軍,多年未見, 可還安好?”

這熟稔的態度令聞斐一怔,定睛再看那人便覺麵熟,想了想詫異道:“李淩?!”

沒錯,來人正是神隱多年的李淩。或者認真說來,李淩並非神隱,他隻是錯過了動蕩和機遇罷了。三年前兩人初識,李淩還是個剛走出山村的農家小子,後來機緣巧合與褚家有了糾葛,便留在了褚家讀書。這三年便是他積累的時間,為的就是之後的一飛衝天!

可惜有了聞斐這個變數,一切都變了。

褚曦沒有嫁給李淩,褚家於他而言是助力,卻成不了靠山。三年時間學有所成已足夠快,可有聞斐搞事,提前戳爆了皇權與世家之間的雷。而且沒有聞斐騰位置,兵權也牢牢掌握在了祁太尉和她手裡,年輕一代的將領再不可能超越她。

於是李淩的靠山沒有了,機遇沒有了,虛位以待的高位也沒有了。等到他終於學有所成,而後借著褚家最後一點人情謀了個一官半職之後,便是連褚氏這條線也斷了。

當然,去歲朝中倒了不少人,官職空缺了不少,正是年輕人嶄露頭角的好時候。可李淩再是天資優秀,他也隻讀了三年書,沒有閱曆缺人教導,他想要短時間內出頭也不可能。於是骨子裡的不甘平凡讓他選了一條冒險的路,這也是他如今會出現在聞斐麵前的原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聞斐輕輕眨了下眼,一時間倒沒想這麼多,李淩更不會知道這其中關節。他笑得一如當年爽朗,跳下馬車迎上前來:“是我,我可是專程來此,不知大將軍可否容我入營?”

掃了眼節杖,聞斐跟著翻身下馬:“是我怠慢,使者隨我入營便是。”

李淩聞言,盈著笑意的目光微凝,倒也沒說什麼,跟著聞斐便往軍營中走去。而他身後那百十人的隊伍也不曾落下,跟著二人腳步入了軍營,隻是入營後就被人引去了另一邊。

軍營裡規矩森嚴,入營就會被看管,這沒什麼好說的。

聞斐一路領著李淩去了主帳,軍中當值的將領也陸陸續續趕了過來,不多時便將寬敞的大帳擠滿了。直到眾人落坐,聞斐這才看向李淩,問道:“不知使者此番前來,所為何事?現下軍中將領齊聚,長安若有軍令,正可直言。”

李淩似乎沒想到會鬨出這麼大的陣仗,握著節杖的手緊了緊,麵上倒還端得住:“大將軍多慮,長安未有軍令,便是有,也不會是由我帶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才取出一道聖旨,展開道:“陛下有旨,使我出使西域。既是溝通交好,也是探聽西域諸國的虛實。”

聞斐聽到這裡,眸光略微一閃,接話道:“所以使者前來,是想問我借調曾往西域的斥候和向導嗎?或者隨行的扈從不夠,還要調遣些兵馬相護?”

李淩沒想到她這般大方,都不等自己開口便全說了,眼眸不由一亮:“可以嗎?”

聞斐便笑了,連帶著下方原本身體緊繃的將領們,這會兒也都放鬆下來:“自然可以。”說完略一沉%e5%90%9f,便大方道:“我予你一千兵馬,此去西域,便是遇到大群的馬匪沙盜也足以應付。正好你帶著這些兵馬去西域一趟,也讓西域諸國知道我朝武力強盛。”

李淩的眼睛更亮了,再沒有之前聞斐公事公辦時的不悅。他收起聖旨向聞斐道了謝,而後整個主帳中的氣氛都不由得為之一輕。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既然有李淩出使西域,那就代表短時間內皇帝並沒有西征的打算——他們自然不懼戰爭,甚至十分渴望建功立業。可去歲朝中的動蕩,即便遠在邊關也能感覺得到。如今還不到一年時間,眾人對於戰爭的準備實在沒什麼信心,自然不願在此時出兵冒險。

那既然不打仗,一切便都好說了。

在座將領中有熱情好客的,甚至提議今晚在軍中設宴,款待李淩這個遠道而來的使節。

李淩在朝中的官職並不高,即便奉命出使,也未曾受到過這般的熱情和禮遇。他心裡高興,麵上勉力維持著矜持,最後到底是答應了下來,還道正可與聞斐敘舊。

聞斐笑笑,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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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淩的到來雖然出乎意料,但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