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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姐姐信上說什麼了,可有提到駿兒?”

祁太尉心中的氣惱忽然散了些,伸手在小孩兒頭上揉了把,倒也沒有糊弄他:“行了,沒提到你,是說你表兄又出去打仗了。”

祁駿不愛被摸腦袋,有點想要護頭,但父親難得有這般親近的舉動,他又忍住了。聽到牧錦瑤信中沒提到自己也不生氣,相反雙眼亮晶晶的問父親道:“表兄又要打仗了?阿爹,表兄這次也會贏的對不對?到時候再騎著高頭大馬回來,可威風了。”

祁太尉扯扯嘴角,沒太將小孩兒的話放在心上,隨口道:“她已經贏了。”

小孩兒聞言可高興了,小%e8%83%b8脯挺得高高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壓根不明白大人們背後的考量與得失。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他也沒纏著祁太尉,很快告退,然後一蹦一跳著跑走了。

祁太尉站在原地看著他跑遠,也沒再管什麼規矩禮儀,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這才低頭又瞧了眼手中書信,驀然一歎——錦瑤很好,不僅能幫阿斐遮掩身份,也能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可惜就是脾氣太軟了,壓根管不住她!

想了想,祁太尉還是去了書房,研磨揮筆洋洋灑灑寫了封信,幾乎將聞斐罵了個狗血淋頭。如此心裡憋著的那股氣才算散了些,封口之後命人送往北州。

仍舊是那句話,長安距離北州實在太遠了,更何況聞斐此時領兵征伐烏羥,壓根不在北州也收不到祁太尉的信。倒是長安這邊,自那封攻克漳合的戰報送來之後,西北的捷報就跟不要錢似得往長安送,就連街頭百姓都知道他們的大將軍又打勝仗了,宣室殿中的皇帝更是樂得合不上嘴。

接連幾封捷報送到,士族們終於反應過來,聞斐壓根沒有皇命就敢調兵。這事往重了說甚至可以扯上謀逆,就算皇帝輕拿輕放,他們也能借著此事讓對方脫一層皮!

世家出身的官員們摩拳擦掌,連夜寫好了彈劾的奏疏,隻等過完年開朝,便一股腦將這些送上皇帝的案頭。豈料半個月年假過去,終於等到開朝的日子,還沒等他們將彈劾聞斐的奏疏送上去,西北八百裡加急的戰報便先一步送進了宣政殿。

彼時皇帝高坐殿上,聽到殿外又有西北的加急戰報送來,冕旒下的麵色已經很平靜。最近看多了捷報的他大手一揮,決定在開朝的日子討個好兆頭,於是讓傳信兵上殿通報。

傳信兵上殿叩首,一身風塵,眼睛卻亮得驚人:“陛下,西北大捷,大將軍率兵攻克烏羥國都,烏羥國王已俯首稱臣!”

之前聞斐便一直往長安送捷報,可普通的捷報與攻克彆國國都的捷報哪裡能比?即便烏羥隻是小國,可國都一破王室被俘,也就代表著這片土地被徹底拿下——這是真真正正的開疆擴土,還是在不耗費朝廷一粒米糧的情況下的開疆拓土!

宣政殿中霎時一靜,彆說滿殿群臣了,就連高坐上首的皇帝都倏然起身。因為動作太大,冕旒撞得“劈啪作響”,皇帝也顧不得了,三兩步走下殿來一把奪過傳信兵手中的戰報。

一目十行看完,皇帝忍不住連喊了三個“好”字,喜不自勝。

當此時,朝臣們麵麵相覷,隨後便齊聲恭賀皇帝再拓疆土。俯身而拜的士族官員們捏捏袖中彈劾的奏疏,有些為難,也有些尷尬,隻得暗暗將之收好。

皇帝高興壞了,但也將這些人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

因此他對著聞斐想要護送烏羥王室回長安的請求沉%e5%90%9f一番,最後隻應允了一半——烏羥王室自然要送回長安,但聞斐暫時就不必回來了。攻克烏羥的戰利品任由她自行處置,皇帝給她的封爵加封了食邑,另外還許她繼續往西試著打打看。

總之回長安就算了。皇帝還是了解聞斐脾氣的,怕她年輕氣盛受不得那些世家彈劾的氣,再鬨出什麼事來,索性便讓她繼續在外放飛自我。

卻不知這樣的回信送到北疆,聞斐看過之後,又是何等的氣結。

第99章 受傷

正月已過, 北疆的春天遲遲未至,枝頭薄雪尚存, 仍舊一副冬日景象。江南卻已經被春風吹拂,滿目青翠,生機煥發。

長州城外,碼頭旁車來人往,好不熱鬨。

褚暉站在碼頭上,看著即將遠行的妹妹,滿心都是不舍:“小妹,你真要回長安嗎?咱們長州的青年才俊也不少的, 你多見見, 說不定就有合心意的呢?”說完頓了頓, 見褚曦毫不動心, 於是又道:“要不然我送你回長安也行,你一個人上路我實在不安心。”

這話音剛落,他額頭上就被敲了一記,同樣準備回長安看看的褚燁在旁沒好氣的道:“什麼叫一個人上路?你小叔我就不是人了嗎?!”

褚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不迭向褚燁告罪討饒——其實不怪他這般憂心, 實在是前兩年褚曦回江南那一路太過艱難, 若非得人施以援手,人都不知死幾回了。褚暉是被當初的事嚇怕了, 就怕褚曦回長安的路上再發生些什麼, 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可顯然,褚暉腦袋一熱就想跟去什麼的, 也是不現實的。

這邊叔侄倆臨彆前好好交流了下感情,那邊祖孫倆看過鬨劇,臨彆也有一番叮囑。褚衡看著亭亭玉立的孫女, 沉聲問道:“曦兒,你想好了嗎?”

褚曦聞言輕輕點了點頭,神色從容,不複當初彷徨哭泣:“勞祖父掛懷了。”

褚衡見她如此,倒也沒多說什麼,隻道:“我褚家的女兒,即便不嫁人,祖父也養得起。所以你此去長安也彆勉強自己,看上什麼人,或者什麼人都看不上,都由你。”

這般開明的長輩是少見的,即使世家貴女身份貴重,也少有不為家族聯姻換取利益的。可褚家彆說父母叔伯這些長輩,就連兄弟們也很少勉強她。此刻又聽祖父這般說,褚曦心頭一暖,險些再次落下淚來。最後她什麼也沒說,隻是盈盈一拜,衝著祖父行了個大禮。

褚衡一把將她扶了起來,在孫女手背上拍了拍,溫聲道:“去吧,彆怕。”

一旁的褚暉隻聽了半截話,聞言也道:“小妹你就安心上路吧。這回船上掛了我褚家的族徽,還有小叔護送你上京,定是一路順風再無波折。”

褚曦聞言笑了起來,心中的沉重倏然散去:“多謝阿兄吉言了。”

一家子站在碼頭上話彆,眼看著天色不早了,包下的客船也早在一旁等候,褚衡終於擺手道:“走吧,都彆再耽擱了,到了長安再送封信回來報平安。”說完又看向褚燁:“你也一把年紀了,為父彆的不說你,路上照顧好你侄女,總是應當。”

褚燁訕訕笑了一下,衝著父親拱手一禮,一本正經道:“兒領命,定會好好照顧曦兒的,等到了長安,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這話說得,好像身在長安的褚父褚母不是親生,是後爹後娘似得。

褚衡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催促著叔侄二人登了船。隨後便見船員收起跳板,揚起風帆,前後不過半刻鐘功夫,客船便緩緩駛離了碼頭。

褚曦和褚燁站在欄杆後,回望著碼頭上送彆的親人。

褚暉見狀忽然生出不舍,向著船行的方向追了出去。邊追邊揮手,寬大的衣袖被風鼓起,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半點沒有世家子的矜持:“小妹,你要好好的,要選自己喜歡的人,要過得幸福。等將來有機會,阿兄會去看你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江風將褚暉的話吹到了褚曦耳邊,她看著岸上追逐的人,眼眶驀地紅了——褚暉性子有些溫吞,這還是褚曦頭一次見他如此不顧風度,一字一句都是為了她。

褚燁回來不久,也不知許多內情,但他知道褚曦回到長安之後便要相看定親了。換句話說,褚曦此一去多半不會再回來,褚暉舍不得是應當的。就連他見著這副場麵,也免不了幾分心酸,溫言細語的安慰了褚曦幾句,同時還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姐妹,不必經此一遭。

江風很大,吹得風帆鼓起,帶動著客船越行越快。

漸漸地,岸邊的景物變小了,碼頭上追逐的人影也變小了。褚暉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他的呼喊聲也不再能聽見,遠遠的隻能瞧見那鼓起的衣袖在江風中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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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西北之地,聞斐在等待月餘之後,終於等到了朝廷派來接手烏羥的官員,也等來了封賞的聖旨。不過在此之前,她已經收到了從北州轉送來的兩封信,兩封來自長安,舅舅寫給她的信。前一封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後一封則告訴了她如今局勢。

聞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都沒有看到信上有隻字片語,說她回長安後該如何。從那時起聞斐就知道,自己想要回長安的請求恐怕不會順利。

果不其然,等了月餘終於等到長安來使,封賞也到了,可皇帝卻沒招她回長安。

聞斐對此並不驚訝,有種早有預料的了然,可心裡還是免不了失望和焦急——她不能違抗聖命,更不能悄悄潛回長安,唯一能做的也隻有不斷的提醒。用戰功和捷報,一次次在皇帝與朝臣們麵前刷足存在感,直到再沒人能忽視她的存在!

許多時候,聞斐都是個驕傲又倔強的人,她相信憑借自己的本事能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因此在與朝堂派來的官員完成交接之後,她便又依從聖旨,再次向西進軍。

烏羥以西還有許多小國,按照去過西域的商賈講述,整個西域幾乎都是由小國組成的。因為西域多荒漠,多戈壁,人煙稀少,組成的國家大多國力有限。即便有野心勃勃的國王繼位,往往也要受地理環境的限製,最後隻能繼續偏安一隅。

對於西域那些分散的小國,彆說驕傲的小將軍%e8%83%b8有成竹,就連她手下的兵馬也因為之前的戰事順利,而生出了無限信心。因此這些靠著打仗賺了不少的將士們毫不畏戰,他們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隨著聞斐再一次踏上了征伐之路。

不到一月攻下一國,是聞斐最輝煌的戰績,但之後的西進之路卻沒有預料中那般順利。

一來西北之地原本被北蠻控製,中原對西域的了解不夠深刻。二來西北的地理和氣候實在太差,對於軍隊大規模行軍是樁考驗。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當初小將軍大敗北蠻,北蠻王庭被破之後北蠻人卻沒有束手就擒,他們有的逃去了更北的地方,也有的逃向了西方。

如今不過短短兩年時間,逃亡西方的北蠻人便又在西域聚集了起來。他們沒有固定的城郭作為據點,反而像馬賊一樣開始了流浪生涯——走到哪裡,搶到哪裡,徹底以劫掠為生。

聞斐西進的路上又遇上了他們,武威侯的威名嚇退了不少人,但也激起了不少人的報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