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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鋸了嘴的葫蘆似得,問什麼都不答。他擺出架子沒人理,他想塞錢也沒人收,實在是拿那些兵沒辦法了,事情又鬨得大瞞不住,這才匆匆跑去見了家主,又被家主支使過來尋的八郎君。

主仆二人一路走得飛快,不多時就到了府門。打開門一看,外麵果然圍著一群官兵,麵朝裡把守著大門,看守之意顯而易見。

褚暉在世家郎君中脾氣算是好的,可無端端被人堵了門,是個人都會生氣。當下他便將眉頭皺得死緊,走出門時怫然不悅:“你們是哪裡來的兵,為何堵住我家大門?”

許是見他氣度不凡,看著像是這家的主人,圍府的官兵總算有人搭理了。一個小隊長似得人站了出來,衝著褚暉略一抱拳,說道:“這位郎君,冒犯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至於為何圍住貴府,我等也不清楚,之後自有上官前來解釋,還請郎君勿要著急。”

這小隊長態度還算客氣,看樣子倒不像是要與褚家為難的樣子。褚暉見狀眉頭稍鬆,卻也不曾放下芥蒂,又問道:“你們上官是何人,什麼時候過來?”

那小隊長便答道:“我等是長州將軍部下,至於我家將軍何時回來,我也不知。”

褚暉又問了兩句旁的,可惜也不知那小隊長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總歸沒問出更多來。而就在他心煩氣躁的當口,卻見又一隊兵馬自褚府前行過。

軍隊跑動間,整齊的腳步聲,甲胄摩攃的“唰唰”聲不絕於耳,平添幾分肅穆。

褚暉心裡“咯噔”一下,莫名沉了沉。他也顧不上再與那小隊長說些什麼了,趁著對方沒有防備,忽然往前衝出幾步,直衝到大街上站定便往遠處張望。

這一看褚暉才發現,原來被圍住府邸的不止他一家。整條街四五家府邸都被兵馬圍住了,向來乾淨整潔的青石板路上,甚至有幾處沾染了暗紅血跡,顯然之前有過劇烈衝突……刹那間,褚暉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長州的天要變了!

直到被人拉回府邸前,褚暉才回神衝那小隊長說了句:“你去替我通傳,我要見聞大將軍。”

第92章 亂麻

聞斐帶兵找到楊七時, 還站著的親衛已經屈指可數了——自出長安,聞斐帶了數十親衛南下,商河決堤損失了近半,剩下的今日又折損大半。如此粗粗一算, 這些年跟著她征戰沙場的親衛, 如今竟隻剩下不足雙十,刹時間聞斐眼都紅了。

“將這些賊人拿下, 一個都不許放跑。”聞斐率先抽出了佩劍, 劍鋒所指,奉命而來的長州駐軍頓時蜂擁而上,將來不及逃跑的死士們儘數圍住。

死士專精刺殺, 固然身手了得, 可與訓練有素的軍隊爭鋒,卻完全沒有一爭之力。

不過片刻功夫, 之前還氣勢洶洶圍殺楊七等人的死士便落入了下風, 一旁督戰的徐岩見狀便下令道:“捉活的, 留幾個活口問話!”

長州駐軍都是徐岩親自練出來的,自然聽他命令,接下來便都以圍困活捉為目的行動。可那些死士聞言卻反抗得更加厲害了,他們左衝右突想要突圍, 到後來人手折損讓他們意識到突圍無望, 便又將長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橫, 乾脆利落的了結了自己。

徐岩早知這些是死士, 也提前下令活捉, 可依舊沒來得及阻止這些人自戕的動作。他懊惱之餘去向聞斐請罪,聞斐卻早顧不上這些了。

早在軍隊圍住那些死士時,聞斐便帶著自己的親衛向著楊七等人衝了過去。

此時的楊七等人早已是強弩之末, 一見援軍到來,僅剩幾個還站著的親衛便都倒了下去。所幸聞斐他們來得快,很快便將人接住了,可看著這些親衛們傷痕累累的樣子,聞斐還是不由得心痛,抱著倒下的楊七問道:“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會遇襲?”

楊七渾身都是傷,卻強撐著沒有昏過去,聞言嗆出一口血沫子才答道:“將,將軍,那些死士是,是來伏擊您的。您沒出城,他們將我錯認成你了……”

是的,追殺聞斐的人從來沒有放棄過。隻不過她之前一直待在徐岩家中,暗殺之人不好下手罷了。今日得知她要出城的消息,那些死士便在城外埋伏了,卻不料聞斐半路先是遇上王四娘糾纏,又遇到褚家兄妹亂了心緒,半路打道回府換了楊七替她出城。

也是楊七年輕,又是一乾親衛中領頭的,聞斐不在時習慣了位於中心發號施令,這才使人誤會。不過也萬幸聞斐今日沒有出城,否則此刻受傷的就該是她了。

對此,楊七倒沒什麼想法,畢竟親衛在戰場上就是替主將擋刀的。如今他們雖不在戰場,可江南之地暗流洶湧,其中波雲詭譎較之真刀真槍的戰場也不遑多讓。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護聞斐,他心中隻有慶幸,更感激對方及時率兵來救。

而聞斐知道楊七是代自己受過,心中卻難免生出幾分愧疚來,她眉頭狠狠皺起,說道:“好了,你且安心養傷,我定會替你們報仇的。”

楊七聞言眼眸亮了亮,絲毫不懷疑聞斐能夠做到,而後便放心的閉眼昏了過去。

可就在不久之後,徐岩卻來回報,說那些死士全部自戕了。他們僅來得及抓住的兩人,也在最後關頭咬斷了自己舌頭,即便救回來也說不出話了。

聞斐聽罷捏緊了拳頭,親自帶人去搜查了一番,可惜對方既然派出的是死士,這些死士身上自然不會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而就在徐岩覺得無法可施的當口,聞斐卻咬牙下令道:“徐岩聽令,本將命你現在便回營調兵,將長州城所有士族府邸全部包圍!”

徐岩聽了一驚,忙道:“大將軍不可!”說完又勸道:“長州地傑人靈,士族林立,城中少說也有二三十家數得上名號的士族,更有褚氏這樣的大族。大將軍若貿然行事,必然會招致士族怨恨,為來日埋下禍端。”

聞斐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那些世家抱團可比他們這些外戚武將厲害多了,盤根錯節全是姻親師徒之類,說句牽一發而動全身絕不為過。

可這就是她被人一路追殺,手握兵權還要退讓的理由嗎?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意氣風發又驕傲張揚的少年將軍!

聞斐當下便沉了臉,目光銳利的望向徐岩:“本將客居你府上,今日突然興起決定出城,城外卻早有死士埋伏。徐將軍,本將問你,可是你府上之人泄露行蹤?”

徐岩聞言一驚,顧不得自己甲胄在身,單膝跪下道:“大將軍明鑒,末將家中規矩森嚴,定無人敢泄露大將軍行蹤!”

聞斐也沒追究,接著他的話便道:“既不是徐府有人泄露本將行蹤,想來便是有人監視,繼而通風報信。那我問你,這城中有哪些勢力敢監視你的將軍府?又是什麼人能夠迅速聯係到死士,在城外布局殺我?還有,他們為什麼要殺我?”

徐岩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啞口無言,半晌也說不出什麼來,因為答案太過明顯——會追殺聞斐的,無非還是先前那群人。他們的勢力或許不在長州,可長州城裡難道就沒有他們的姻親?他們的故舊?亦或者其他願意幫忙的人脈關係?

誠然,長州有王司馬那樣想要巴結聞斐的人,也有褚家坐鎮意圖平息局麵,可這不代表所有人對聞斐一行都沒惡意。

那些惡意就像藏在暗處的毒蛇,隻等人鬆懈下來,便探頭咬上致命一口!☉思☉兔☉網☉

現在那些毒蛇探頭了,還咬傷了人,聞斐又怎肯善罷甘休?她如今也不怕將事情鬨大不能收場了,憑著心中憋著的那口氣,她隻想將事情鬨得越大越好。

徐岩看看聞斐那年輕的麵容,喉間乾澀,明白自己再勸不了什麼了。於是他微微垂下頭領命,隻在最後問了一句:“大將軍,褚家也圍嗎?”

褚家是長州勢力最大的世家,褚家女郎與聞斐還有婚約在身,不得不慎重對待。

聞斐聽到這問題沉默了一瞬,最後閉上眼吐出一個字:“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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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的底蘊再豐厚,士族的力量再強大,當他們遇上舉著刀兵橫衝直撞的軍隊,也注定無法抗衡。縱使各家都有不少扈從,甚至個彆人家還養了部曲,也遠非訓練有素的軍隊能比。

長州駐軍數千,出動包圍了所有士族府邸,前後也不過耗時大半個時辰罷了。期間衝突自然是有,甚至幾家門前見了血,可最後的結果依然沒有變化。相反正因為那些家族反抗激烈,更加引人懷疑,聞斐和徐岩都將這些家族的信息默默記在了心裡。

除此之外,這大半個時辰裡,聞斐已讓人將傷員送回了徐府醫治。她自己也披上了甲胄,跨上了駿馬,提著那把禦賜的佩劍正式出麵統領軍隊。

事已至此,徐岩深知開弓沒有回頭箭,可仍舊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等屬下回報所有士族府邸都被圍住,就連各家外出的族人也被捉回去後,他終於按捺不住去找了聞斐,問她道:“大將軍,如今城中所有士族都被控製起來了,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聞斐卻很鎮定,輕描淡寫道:“自然是去找罪證,儘快給他們定罪。”

徐岩一噎,沒想到事情還能反著做。彆人是收羅了證據才動手,讓人無從辯駁隻能認栽,旁人也無話可說。聞大將軍卻是先把人按住了,再來收羅證據。如此一來少了阻礙,自然輕鬆許多,事後也勉強能有個交代——誰讓皇帝都偏寵她呢?不過此事過後,世家們的彈劾和報複恐怕都少不了了。

不過眼下徐岩倒不擔心找不到罪名,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士族子弟又是生來便比普通人高一等,難免有作奸犯科之輩。

這樣一想,徐岩心裡就有底了,當下便命人去收羅證據——都不必跑遠,府衙裡其實就有許多案底,隻不過普通人告不贏那些高門子弟,最後都不了了之了。而如今隻要將那些卷宗翻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貓膩,屆時上交廷尉自有人料理。

這邊徐岩剛定下心,準備收羅完這些證據,便堂而皇之去嫌疑最大的那幾戶抄家,收羅他們聯合刺殺聞斐的證據。那邊褚暉使人傳的話也終於傳到了徐岩這裡,他猶豫了一下,打發走傳信的小兵,然後親自去尋了聞斐。

他將褚暉求見的事與聞斐說了,而後道:“大將軍,褚家那邊您還是去一趟吧。畢竟褚氏在朝野的勢力不容小覷,您如今與褚家女郎還有婚約……若是您能登門解釋一二,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也不至於鬨得太僵。”

可聞斐聽了他的話,卻像之前她果斷下令將褚家一起圍起來一樣,略一抿唇便果斷搖頭道:“不見。褚家在我這裡,與其他家族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