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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偷東西, 其實也基本沒能湊到聞斐身邊。是以爭鬥開始時,聞斐身邊一個流民也沒有,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不曾放在她的身上。

直到一聲哀嚎聲突兀響起,有人回頭張望了一眼,卻詫異地發現聞斐已經拔出了佩劍,並且身前倒伏著一道身影……那身影正麵朝下匍匐在地,有殷紅的鮮血自他身下緩緩蔓延開來, 空氣中漸漸也沾染了粘膩的血腥氣。

“殺,殺人了!”有人驚呼一聲,聲音顫唞, 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慌。

這是一群流民, 也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在水災發生之前或許隻是扛著鋤頭耕作的普通農人, 是天災人禍讓他們不得不壯起膽子掙紮求存。但未被逼迫到極致,迄今為止他們頂多也隻做過搶人糧食,偷人財物之類的事情。

打架是常有的,見血也是偶爾的,但真正見到殺人卻還是頭一次。

剛還逞凶鬥狠壯著膽子與親衛們爭鬥的流民, 一下子便都慌了神。他們沒想到遇見的是這樣的一幫狠人,帶著刀劍就真敢拔劍殺人——當下不少人手上的動作便緩了下來, 帶著畏懼看著麵前的對手,惶惶然生出了退意。

親衛們也有點詫異, 不過自然不會對聞斐的作為有所置喙, 他們默契的趁著對麵流民心生懼意的當口,迅速製服對方掌控了局麵。

隻片刻工夫,原本還有些亂糟糟的場麵, 就恢複了平靜。

楊七手中的刀一直未出鞘,此刻正壓在一人脖子上。他長長吐出口氣,站起身將手下的俘虜交給身旁的同袍,這才走到聞斐身邊看了眼她身前倒伏的那人,而後抱拳請罪:“是屬下失職,讓人摸到了將軍跟前,還請將軍責罰。”

聞斐麵容冷肅,手中握著的長劍輕輕一抖,點點鮮血自劍身甩落而下:“無妨,先看看這些人是何來曆。”

她說著話,將長劍收入鞘中,一雙黝黑的眸子仿佛不經意般掃過,正落在最先出言阻止少年的那個老者身上。

後者相當機警,也懂得明哲保身,當下便竹筒倒豆子般說道:“大,大人明鑒,我等都是良民啊。隻是水災之後家鄉被毀,被迫背井離鄉,如今沒有落腳地也沒有糧食,不得已才出來,出來掙口飯吃……”說到後來,他聲音還是小了下去,臉上也燒得慌,明顯心虛。

聞斐等人自然不會聽他一麵之詞,當下便有人開始細細盤問。問他們的人數,問他們的來曆,問他們的目的,順便也問問榕城附近災民的情況。

老者倒是個識趣的人,並不覺說謊對自己等人能有什麼好處,於是一五一十說的都是實話——實話當然還是實話,不過多多少少也有賣慘的嫌疑,直聽得人心頭戚戚,不免心軟幾分。

聞斐默默聽著,不置一詞,親衛們也被老者的話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側目望來。

可就在眾人聽得認真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有人借著夜色掩護悄悄摸到了聞斐身後。旋即在深沉的夜色中,一道微暗的厲芒突兀閃過,帶著不易察覺的風聲向著聞斐刺去……

電光火石間那人就要得手,可惜還不等他眼中綻放喜色,一截烏黑的劍柄就格擋在了他刺出的短刃前——是背對著他的聞斐,後者仿佛腦後長眼般,連頭也沒回便料準了他的舉動。不僅一舉攔下了他的襲擊,並且在下一刻劍鞘一轉,一下子砸在了他頸間,力道大得直將人砸暈了過去。

“將軍!”親衛們都被唬了一跳,剛生出的那點心軟瞬間消失不見。

聞斐倒是神色淡淡鎮定的很,即便今晚兩番遭遇已不能說是意外,她似乎也沒有絲毫動容:“嗯,沒事,你們繼續問吧。”

老者也是人老成精,聽到親衛們的稱呼,又見到這般場麵,哪裡不知自己等人不小心卷入了不該摻和的事?當下便交代的更加利索了。

楊七見狀,壓下了心中的不安。他一邊指揮著人將地上的襲擊者綁了,一邊聽著老者說完,隨後才問道:“守夜的幾個兄弟被迷暈了,你們敢來多半也是以此為依仗。”他說著抬頭看了眼,隱隱約約還能瞧見籠罩在營地上空的白色煙霧:“那麼現在就說說,你們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多迷煙?”

按照楊七等人的想法,此事定有貓膩,然而老者聽了他的問話,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窘迫。片刻後他一咬牙,還是說了:“那不是什麼迷煙,是我們村的一種草藥,燃燒之後生出的煙霧就有安眠的作用。不過我們從前不是用來害人的,是用來狩獵打野豬的……”他說完一指地上被聞斐打暈的襲擊者,又道:“將你們迷暈了再來偷乾糧的提議,倒是這小子提的,他也不是我們村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聞斐聽罷毫不意外,事實上現在才遇到人襲擊,對她而言已經算是遲了——早在離開江州時她就明白,自己接下來這一路必定不會順遂。畢竟江堤貪墨一事牽連甚廣,而她恰逢其會,即便明麵上不會有人對付她,但暗地裡的針對乃至於刺殺恐怕都不會少。

而如今,那些人的手段也不過是借著這群流民,露出了冰山一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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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斐離開江州後,時間似乎就過的很快,轉眼小半個月便過去了。

褚曦因為聞斐的事,心情大起大落,病情也跟著起伏了一段時間。但好在許大夫醫術精湛,褚家又不缺各種好藥調理,折騰了幾日之後到底還是好轉了。

小半個月過去,封閉的小院重新敞開了大門,連帶著沉寂多日的府邸似乎也添了幾分生氣——徐氏比褚曦運氣好些,並沒有被感染上疫病,但最先發病的吳大夫卻沒能救回來,前幾日便咽了氣。自那之後褚家的氣氛也一直很低迷,因為染上疫病的不止吳大夫和褚曦兩人,吳大夫死後自是人人自危。

好在褚曦的病治好了,眾人重又看到了希望,自然歡喜。而在這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反倒是褚曦這個當事人顯得格外平靜,似乎一點都不為病愈而開心。

褚曦病愈後,便去主院見過了兄嫂,也是為二人這些天的照顧而道謝。

一開始接待褚曦的隻有徐氏,因為褚旻不在家——自從長安派來賑災的人帶著糧食和藥材到後,江州的城門便又打開了,這些天府衙忙碌賑災除疫,褚旻自然也跟著忙碌起來——姑嫂二人相對而坐,你來我往的客套關心一番,沒多久場麵竟有些冷了下來。

徐氏有點不自在,雖然她長袖善舞,可也得有人接茬才行。今日的褚曦情緒明顯不高,徐氏說著說著也就找不到話題了,隻能尷尬的頻頻喝茶。

所幸就在這時,褚旻回來了,他穿著一身玄色官袍,看到褚曦還有些驚訝:“小妹來了?”

褚曦自然起身向他見禮,臉上也掛上了淺淡的笑,隻這笑容卻遠不如往常明%e5%aa%9a:“我身體好些了,特來向阿兄和阿嫂道謝的。”

褚旻看著她臉上笑容淺淡,不知為何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便擠出個笑說道:“自家兄妹道什麼謝?對了,你先在這裡坐著,我去換身衣裳再來與你說話。”

他說完看了徐氏一眼,轉身就往裡間走去。原本他看徐氏那一眼是讓她好好招待褚曦的,可徐氏之前已經和褚曦相對無言,這時留下也是尷尬,於是尋了個借口跟著褚旻走了。褚旻是拐進了裡間才發現徐氏跟上來的,不由怪道:“你跟過來做什麼,留小妹一個人在外麵多尷尬啊。”

徐氏抬手幫他寬衣,一邊動手一邊說道:“我留下才更尷尬。郎君你是不知道,小妹今天情緒有多差,我與她實在說不上話,你回來之前我倆就差大眼瞪小眼了。”

這種情況其實是相當罕見的,因為世家貴女自幼便受到禮儀教導,輕易不會使人難堪。而褚曦也一直都被教養得很好,與她相處多是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如從前她和徐氏相處雖算不上十分親近,但也絕對不會冷場到這種地步。

褚旻聞言似有感慨,歎了口氣,握住徐氏的手對她說:“小妹近來心情不好,你多擔待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徐氏倒不計較這個,再說她身為當家主母,對於府中發生的事多少也是知道些的。隻是之前一直忍著沒問,這回卻是忍不住了:“我看出來了,小妹不開心也不是針對我。就不知半月前武威侯忽然離開,到底發生了什麼?兩人這是鬨掰了?可之前不還挺好的嗎?”

褚旻聽問搖搖頭:“我也不知。兩人好像突然就鬨開了,聞斐走得也很快,也不知是因為什麼事。”他說完頓了頓,眉頭忽然擰了起來:“這事你就彆問了,更彆在小妹麵前提起聞斐。”

徐氏敏銳的察覺到了褚旻言語中的異樣,寬衣的手一頓:“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褚旻依舊搖頭,眉頭緊鎖,沒有說話。

替他寬衣的徐氏抖動衣裳時卻聽“叮”的一聲,有什麼掉落在了地上。她低頭一看,見是塊玉佩,撿起時觸手生溫,卻原來還是塊暖玉。

徐氏見多了好東西,又見這玉佩上有褚家標記,自然不放在心上,看玉佩沒摔壞就隨手放到了一旁。隻是她卻不曾注意,碰過玉佩的她指尖沾染了一點乾涸的暗色……

第81章 血跡

褚旻沒留意到徐氏的動作, 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徐氏與他說話時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將衣裳換好, 他便對徐氏說道:“好了,出去吧,彆讓小妹久等了。”說完頓了頓,臨出去前卻又叮囑了句:“記得,彆在小妹麵前提聞斐了,她們倆若真不能成……或許也是一樁好事。”

徐氏聞言有些詫異,因為就在前不久聞斐為照顧褚曦留在小院, 褚旻還對她大為改觀,甚至給幾個兄弟寫好了信,隻等江州城開就送出去。怎麼現在又忽然變卦了?!

然而徐氏的滿腹疑慮卻還沒來得及出口, 褚旻便已率先出去了。

褚曦自然還等著, 隻不過手捧茶盞的她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就連褚旻出來了也沒察覺。還是褚旻先開口喚她,她才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樣擠出個笑來。

褚旻看得心酸死了,千嬌百寵長大的妹妹,何曾見她露出過這般神色?做哥哥的當即就遷怒了,原本剛有了改觀的聞斐, 在他心中的印象再次一落千丈。隻不過剛生出些憤憤來,想到什麼, 那些憤怒便又像是被戳破的皮球般,忽然泄了個乾淨。

收拾收拾心情, 褚旻到底繞過了這個話題, 臉上也掛起了笑容:“小妹臉色好了許多,看來是大好了?正好前兩日家中傳信過來,祖父久等你不至, 都著急了。”

褚曦知道這二哥向來不愛彎彎繞,卻不想他一開口竟是這般直接,都不免怔了怔。

好在褚旻不傻,一眼就看出了褚曦發怔的原因,忙補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