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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雙溪鎮一共也才三家當鋪,兩家去過不成,第三家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而且就如李淩所言,他帶去的頭一家已是鎮子上最公道的當鋪了,另兩家出的錢更少。

唯一的匕首賣不出價,聞斐多少有些鬱鬱,看著手裡的匕首還有些發愁。

褚曦全程跟隨都沒有開口,直到這時忽然出言道:“還是回去第一家吧。”

李淩以為褚曦是覺得第一家當鋪更公道,也沒說什麼,便又去了前麵領路。倒是聞斐臉上微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磨磨牙沒好意思去看褚曦。

三人在鎮子裡繞了一圈兒,最後到底還是又回去了頭一家當鋪。那家當鋪的掌櫃原本一臉漠視,看都懶得看他們的模樣,這會兒見人又回來了,卻不禁露出個笑來,有些小得意:“我就知道你們還得回來。不是老夫自吹自擂,這鎮上的當鋪還就隻有我家最公道了。”

聞斐聽罷臉有點黑,李淩也看出她臉上掛不住,於是當先上前把自己的狼皮扔在了櫃台上:“我這狼皮也是要賣的,掌櫃的你看看,我這幾張狼皮值多少?”

掌櫃聞言也沒糾纏,翻翻撿撿看了那幾張狼皮,卻是搖頭:“皮子是好皮,可惜剝皮的手法生疏,硝製就更談不上了……我看你這狼皮也不打算贖回去了,這樣吧,一張狼皮死當給你二兩銀子,五張就是十兩。你要覺得合適就當,不合適就自己拿去街上賣。”

慣例一通挑揀,掌櫃給出的價格也不高,但對比起聞斐那把匕首就顯得合理了不少。

聞斐臉更黑了,剛想說些什麼,就被褚曦拉住了手。她這會兒怒氣上頭也沒顧得上其他,下意識回頭看去,就想問褚曦拉著自己做什麼。

結果不等聞斐開口,就見褚曦一隻手拉著自己,另一隻手上亮出枚玉佩,對那掌櫃道:“掌櫃的你且看看,我這玉能值多少?”

掌櫃剛與李淩談妥買賣之事,聞言漫不經心回頭,結果一眼瞥見褚曦手中的玉佩就移不開了——他開當鋪自然見過不少好東西,但小鎮上的東西再好,也比不過世家的底蘊。褚曦手中的玉佩溫潤通透,即便不識貨的人看了,也會讚一句漂亮。

難得看到這樣的好玉,掌櫃有一瞬間的失態,不過他終究是做生意的人,很快便收起了表情。隨後老頭捋了捋胡須,佯裝不在意的模樣:“這玉乍一眼看著還不錯,但也得細瞧過才能作數。”

褚曦聞言便要將玉佩放在櫃台上,卻被聞斐伸手攔住了。

當鋪有活當和死當,但即便是活當,東西放在當鋪裡也是有風險的。聞斐知道這玉對於褚曦來說不是隨手可棄的,當下便拉著她走去一旁低聲勸道:“說了不用你的玉。我身上帶著官印,可以尋個官衙借一些,或者問李淩借點也行。”

她說得輕鬆,但褚曦哪裡會不明白其中的為難?她輕歎一聲,對上聞斐的目光:“可雙溪鎮沒有官衙,最近的縣衙在八十裡外,你難道還要帶著我翻山越嶺過去嗎?至於李淩,我觀你並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又何必欠下這份人情呢?”

褚曦將聞斐看的透徹,但聞斐聽了褚曦最後一句,心裡卻莫名浮現出另一句話——你又何必去欠旁人的人情呢?既然要欠,那不如欠我的!

聞斐沒來由想到這裡,耳根瞬間就紅了,眼神也略飄忽。

褚曦不知聞斐好端端為何如此表現,她眨了眨眼睛,回轉身到底是將自己的玉佩押在了櫃台上:“掌櫃的幫我看看,這玉活當的話,能當多少銀子?”

掌櫃聽她要活當,眼中閃過一絲可惜,但也沒多勸就拿起玉佩看了起來。結果玉一入手他才發現,這玉佩不僅看著通透無暇,竟還觸手微溫是塊暖玉,當下更是喜歡。最後他把玩一番,沉%e5%90%9f著給了報價:“三個月活當,二百兩,死當的話我可以給你翻倍。”

對於摳摳搜搜的當鋪掌櫃來說,這真算是個天價了,但與玉佩真正的價值自然是無法比的。

好在褚曦不在意,她兄長就在江州,此番隻要籌夠去江州的路費便可……對了,還有李淩,之前就想用錢將人打發走,這筆錢也得算上。

褚曦默默在心中盤算一番,覺得二百兩也夠了,便點頭道:“既如此,三個月內我令人來贖。”

掌櫃聞言也不意外,他一雙利眼早看出褚曦和聞斐出身不凡,如今典當身上的物件,也不過是應對一時難關罷了。如果他這當鋪不是開在這偏僻小鎮上,倒真樂意給二人些便宜,也算是結下一段善緣。可惜沒有如果,所以他也是能賺多少便是多少。

做成了一筆大生意,掌櫃也挺高興,興衝衝拿出票據開始填寫。

另一邊聞斐雖然沒有再阻攔,可到底也是抿緊唇有些悶悶不樂。等到掌櫃填寫完當票,她便率先一把接了過來,而後對褚曦道:“你放心,等到了江州,我會派人來贖的。”

江州府那麼大一個府衙在,憑聞斐一品大將軍的身份,總不可能借不到錢。而褚曦到了江州也有兄長投靠,之後一路回去江南老家,都不會再為這些事發愁。

總之隻要到了江州,一切問題便都迎刃而解,兩人誰都不會缺錢也就不必計較這許多。

褚曦因此沒有阻攔聞斐的動作,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倒是掌櫃抬眼多看了聞斐一眼,那眼神中雖沒什麼多餘情緒,卻生生將人看得不自在——未婚妻當了玉佩來養自己,這讓聞斐很不自在,感覺自己像是吃軟飯的小白臉。更重要的是,除了近日相處,她們倆其實都算不上熟。

聞斐越想越尷尬,好在掌櫃很快便將銀子拿了出來,然後取走了褚曦的玉佩小心收放好。然後褚曦就拉著聞斐頭也不回的出去了,倒看不出有多留戀。

重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褚曦回頭衝聞斐一笑:“好了,咱們現在去吃餛飩吧。”

聞斐看著她的笑容恍惚了一下,心中的抑鬱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李淩聽到這個話題就很興奮了,他揉了揉肚子說道:“走吧走吧。剛才咱們滿街轉還路過餛飩攤了,聞著那叫一個香。我早了餓了,現在去正好多吃一碗。”

他說著便興衝衝跑去了前麵,既是肚子餓了,也是不想再看兩人膩歪。

聞斐和褚曦雖也跟著,但顯然都沒理會他。聞斐走出兩步忽然從懷中將自己的匕首取了出來,遞給褚曦,然後一臉雲淡風輕的說道:“這匕首給你防身吧,反正也不值錢的。”

褚曦莫名被這說辭逗笑了,想了想也沒客氣,當做禮物接了過來。

第38章 分彆

李淩無論如何都沒想到, 分彆來得如此突然。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一起在餛飩攤上大快朵頤,後一刻他站在餛飩攤前被塞了一手銀子,然後就被宣告分道揚鑣……說實話,李淩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的, 整個人都傻在那裡了。

呆了會兒, 眼看著那兩人要走, 李淩才連忙追了上去:“誒, 等等,你們就這麼走了嗎?”說完怕對方無動於衷,又補了句:“不是,你們要去江州,不需要我領你們找人問路嗎?這人心不古的,又剛發了水災,你們亂找人帶小心被坑啊。”

被追上的兩人卻是不為所動。她們雖然年輕,但這些年經曆的事情卻不少, 見識的人心更不少。她們自有自己識人的本事, 又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人騙?

聞斐抬手便指向街尾的一家車馬行:“這些天多謝李兄操勞, 但這事不勞煩李兄了。前麵有車馬行,我們租輛馬車, 再請個車夫,他自然會帶我們到江州去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李淩聞言下意識扭頭往聞斐所指的車馬行看了眼,嘴邊的話頓時就是一滯——雙溪鎮上有兩個車馬行,一個坑人沒商量,而且是專坑外鄉人。另一個卻是老老實實做生意,有口皆碑。當地人都知道出行要找後一家,但後一家店的位置偏就比較偏僻,所以外鄉人還是被坑的多。

在李淩想來, 該是他帶著人去尋,路上再侃侃而談一番表現自己的功勞。可現在是怎麼回事?她們不過是找當鋪時在小鎮裡轉了一圈,這兩人自己就找到車馬行了?!

聞斐沒等李淩再想托詞,便衝他一拱手道:“李兄,後會有期。”

李淩看著聞斐說完這句話,便又帶著褚曦離開了。他下意識往前追了幾步,步子卻邁得一步比一步慢,最後漸漸停了下來——他有自知之明,當然看得出自己與那兩人格格不入,但在來雙溪鎮之前,他是有想過跟著她們一起離開這片故土的。倒不是想從對方身上撈什麼好處,好歹相處幾日也算熟識,他頭一次背井離鄉身邊有熟人心裡也安穩不是?

可惜對方並沒有打算帶他一起。從聞斐將錢塞到他手裡那一刻,李淩就明白,今日分彆之後他們就沒什麼關係了。事實上他們本來也沒什麼關係,不過萍水相逢罷了。真要論起來,他連一句聞斐的一聲謝都承不起,畢竟他生病時對方也照顧過他不是嗎?

李淩站在街頭,心中有萬千思緒,逐漸都變成了悵然。

直到那兩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視野裡了,李淩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這些天“兄弟”“兄弟”叫得親近,結果到現在連那兩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一瞬間,李淩心裡有點難過,他下意識追了上去,至少要問問聞斐到底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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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斐是不想與男主有太多交集的。除了一開始因為小說帶來的偏見之外,李淩那走哪兒都倒黴的事故體質,也是聞斐對他避之不及的重要原因之一。

懷著與男主“一彆兩寬,再不相見”的心思,聞斐在李淩追上來問她名字的時候,她是這樣回答的:“我叫聞斐,文采斐然的斐。”

這話沒毛病,隻是連在一起聽,彆人下意識就會以為聞斐姓“文”,而不是“聞”。

李淩也是這樣認為的,他沒怎麼讀過書,但這個成語也是聽說過的。雖然文采斐然這個成語與小將軍的氣質有點不搭,但順耳好記就行,他便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裡。

好在問過名字後,李淩心裡好受了些,他也不是什麼糾纏不休的人。看出兩人真沒有反悔挽留自己的意思,便沮喪的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一臉瀟灑的揮手離開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他要離開李家村,離開雙溪鎮,也並不是非跟著二人不可的。

李淩徹底離開了,聞斐看著他強裝瀟灑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兒。倒不是不舍,而是看著這樣乾脆離開的男主,她總覺得來日恐怕還能再見。

褚曦或許看穿了她的擔憂,適時扯了扯她衣袖:“好了,我們先選車吧。”

雙溪鎮還算繁榮,但再繁榮也隻是一個鎮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