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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煎餅和菜送過來,柴火、水都送了許多。

封上門也不是不過來,柳爻卿還是每天都要過來問問情況,缺什麼再從窗口遞進去就是。

就這麼準備著,沒幾天功夫,縣裡那邊杜縣令得了柳爻卿的信兒,當即叫牛家兄弟和牛老頭寫了保證書,把他們放了回來。

杜縣令還好心的叫商隊帶著牛家兄弟 ,一路到了鎮上,再回村。

在牢裡其實也沒咋折騰,杜縣令還親自吩咐獄卒給吃飽飯,但牛家兄弟的精氣神到底不一樣了,進村的時候畏畏縮縮都不敢看人。

當初牛老大厲害的不行,在鎮上賭,最後丟了條胳膊,可也沒敢報官,牛老三平日裡也就喝喝酒,耍個混,跟牛老二一樣,進了衙門,都不敢吱聲兒。

牛老頭一把年紀,在家裡耍橫行,打老哥兒行,去了衙門也是屁都不敢放,回到家裡就病了一場。

今年寶哥兒和老哥兒在外頭撿的柴火都叫柳爻卿找人搬走,家裡也沒得柴火燒,牛老頭躺在冷冰冰的炕上,心裡就想起老哥兒的好來了。

牛老二還罵罵咧咧的,卻也不敢再去柳家,去找柳爻卿,他是怕了。

柳爻卿能送他去牢裡第一回 ,就能送第二回,聽縣令的意思,還是柳爻卿叫他們出來的,這要是下回再得罪柳爻卿,進了大牢恐怕就得把牢底坐穿了。

在家裡蹲了幾天,牛家兄弟到底還是耷拉著腦袋出來,去山上撿了柴火,回來燒炕、燒水、燒飯。

牛老頭拖著病歪歪的身體出村,到山上找柳爻卿,正好他和哲子哥一塊在外頭逗二哈和黑背玩。見著牛老頭瘦的一把骨頭走來,柳爻卿笑道:“來乾啥?”

“叫召哥兒回去,我往後再也不打他了。”牛老頭難得低頭,說話低聲下氣的,就想著柳爻卿點頭。

拽著二哈的狗腿,叫他用兩條腿走,茅白邁著小短腿衝上來,咕嚕嚕跟個球似的撞到二哈身上,兩個小家夥頓時湊到一起。

柳爻卿嫌棄的把二哈推給哲子哥,撈起黑背擼,臉上還是笑著的,問:“為什麼想叫阿爺回去?”

“……”牛老頭不說話。

“是不是家裡沒有人撿柴火,沒有人拾掇,也沒有人做飯,你們揭不開鍋了?大冷天的睡冷炕不舒坦吧?”柳爻卿緊了緊身上的坎肩,不讓冷風吹進去,“以前這些活都是阿爺和寶哥兒做,現在他們不在家裡,所以……”

“到底是在一塊生活半輩子,叫他回來,等往後叫三個兒子給他養老送終。”牛老頭臉拉的老長,低著頭也不看柳爻卿,繼續說 ,“往後我也不打他,不罵他,正兒八經過日子。”

聽著牛老頭不疼不癢的話,柳爻卿笑了。

以前村裡有不少人見過,老哥兒剛嫁過來時,叫牛老頭打了個半死,去了半條命,躺在自家門口等死,牛來頭就沒打算管,後來老哥兒自個兒活了過來,又叫他回去乾活。

要是真的悔過,那幾十年時間什麼時候都行,咋非得現在?

反正柳爻卿是不信的,不過他也得問問牛老頭,叫他心裡有個數,彆以為自個兒不打不罵自家哥兒就行了,這原本就是正常人該做的,並不需要表揚和獎勵。

“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第55章 乾啥

麵對牛老頭,即便是他年歲大,是個長輩,可柳爻卿那是半點尊敬的意思都沒有。

“這可不是你不打不罵阿爺就成的。”柳爻卿有些諷刺地笑了笑,接著說,“你看看旁人家,哪有活都叫一個人乾的。莫不是你以為,家裡所有的活都叫哥兒乾,是天經地義的?”

就算牛老頭明白這一點,柳爻卿也得回去問問老哥兒,要是他願意回去,就叫他回去,往後的事情柳爻卿便不會再插手。

人生要麵對許多事,並不是回回都有人幫忙,總得自己給自己負責。

牛老頭也不知想通了還是知道柳爻卿不準備放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再沒到山上找過召哥兒。後來牛老頭又大病一場 ,頭發變得花白,身子骨大不從前了,也極少出門,都是窩在家裡。

他明白柳爻卿話裡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怕是改不了大半輩子的性子,要是召哥兒回來,定是用不了幾天又得故態複萌,與其再過那種日子 ,不如徹底放召哥兒自由。

牛老頭這樣想 ,談不上良心不良心,隻是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劊子手,沾滿看不見的鮮血,想清清白白的走,想著等將來到了地下,不至於對不起召哥兒的家人而已。

後來柳爻卿尋摸著機會問了老哥兒,這個辛勞大半輩子的哥兒年歲也不大,卻已經露出老態,他想都沒想的說了,“我對他隻有恨,是不可能回去的。以前覺得日子隻能這麼過下去,要不就活不了命,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清淨。”

得了老哥兒的話,柳爻卿就不再管這件事兒。

上穀村村口,花馬熟門熟路的拉著馬車,噠噠噠進了村,拐彎進胡同,停在柳家大門口,聞著裡頭的味兒,習慣性的打了個響鼻。

柳家鬨哄哄的。

隻有柳老頭屋裡的炕一天到晚都是熱的,二房鈺哥兒和沈氏睡覺的炕隻有晚上才燒,大房那邊沒得柴火,一天到晚冷冰冰,柳全福白天要麼賴在上房炕上,要麼去旁人家串門子,蹭炕,這到晚上歇息可就難受了,大房屋裡炕冰涼冰涼的,實在是睡不著覺。

小李氏想了個注意,叫忠哥跟魏氏說,拿嫁妝買柴火,村裡的柴火也不多貴,幾文錢就能買一捆。

忠哥回去說了,當時就叫魏氏打出來,站在院子裡插著腰罵小李氏。

村裡還沒有買柴火的,實在是不像話,柳老頭說了幾句,魏氏覺得委屈,哭哭啼啼的要回娘家,說這日子沒法過。

忠哥正稀罕自家娘子,跟著心疼,好說歹說叫魏氏在家裡等著,他上山撿柴,這會子還沒出門,因為魏氏早就看透了,柴火撿回來怕是也得叫柳全福拿去燒自己屋裡的炕。

這事還有的掰扯,外頭的花馬連帶著高富貴聽了會兒,感覺柳爻卿不再,就又噠噠噠走了。

裡頭還吵吵鬨鬨的,後頭又來了輛馬車,車夫麵生,站在門口問:“這裡可是柳家?卿哥兒家?”

“卿哥兒不在家,在山上。”魏氏正火大,聞言沒好氣地回頭喊了一嗓子。

馬車裡的人等的不耐煩,下了馬車走到門口,聽著聲音看過去,表情冷冷淡淡地道:“走 ,去山上。”

身上穿著難得的綢緞長袍,外麵套著針腳精致的小襖,腳上踩著的靴子瞧著應當也是皮子所製,一看就是個身家不凡的公子。

院裡的人心思各異,卻還是沒能留住人家,馬車噠噠噠離開了。

到了山上,高富貴早就熟門熟路的找著柳爻卿,正經的燒著熱熱的炕的屋子。柳爻卿專門拾掇出來,甭管有人沒人,這個屋裡的炕都燒著,隻要有比較重要的客人,過來就可以上炕暖和,要茶有茶,要點心有點心 ,門口還有蘇七他們每天排班輪流守著。

按照柳爻卿的話來說,這就是專門的迎客廳,雖是簡單的屋子,卻要什麼有什麼,就是當場談生意也是使得的。

“卿哥兒這裡的茶口味竟是不同。”高富貴自覺跟柳爻卿熟,就極不見外的拿了衝茶的茶壺看。

“這裡頭加了點彆的東西,味道自然不同。”柳爻卿也不主動問高富貴為什麼來這裡,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

外頭哲子哥正跟憨大說什麼,今天已經給柳老頭燒過炕,憨大乾這個活兒還挺上心,有事沒事就跑來找哲子哥說話。

“卿哥兒在這吧?”馬車停在遠處,趙飛騰瞧著哲子哥就直直走過來了,目光灼亮,上上下下分彆打量哲子哥和憨大,隨即淡漠地移開視線。

半點不感興趣的模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在裡麵。”哲子哥說著,也不管憨大,自個兒先進去了。

一進門就能感覺到屋裡的熱氣撲麵而來,哲子哥從柳爻卿身後上炕盤腿坐著,也不說話,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倆人不需要語言,一個眼神就能交流了。

“不知何時能吃卿哥兒的喜酒。”高富貴笑著,還想再說茶水的事兒,他瞧著柳爻卿約莫是加了桃兒釀,味道清甜,帶著微微的辣,不仔細品根本察覺不出來。

“哪個是卿哥兒,我可是聽說了……神仙釀、桃兒釀……”趙飛騰說著掀開擋風的門簾進屋,瞧著炕上的柳爻卿,後頭的話就卡了殼。

娘哎,世間哥兒千千萬,他趙飛騰就是沒見過一萬,一千定是見著的,卻從未見過眼前哥兒這個模樣的,說是真的神仙下風也不為過。

那臉盤,那身段,就是隨隨便便坐在那裡 ,就叫趙飛騰看直了眼。

以前喜歡的哥兒現在想想,竟是比到泥地裡似的,跟眼前這位根本沒法子比,實在是、實在是恨不得現在就……

“趙公子?”柳爻卿一下就認出這位的身份。

瞧著風流倜儻的,可雙眼陰霾,眼中布滿紅絲,臉盤子瞧著慘白慘白的,看向自個兒的目光毫不掩飾,整個縣裡能這般作為的,恐怕也隻有一個,便是那聲名遠揚的趙飛騰趙公子。

早前柳爻卿曾專門去縣裡打聽消息,人是沒見到,消息卻聽了一籮筐。

杜縣令捎來信說是這位要來,沒成想跟高富貴攆到一塊了,正巧叫柳爻卿和他碰了個麵對麵。

“卿哥兒。”不動聲色的扯了扯柳爻卿的衣服,哲子哥也不知道怎麼的,竟是吭哧吭哧地挪到柳爻卿前麵,他盤腿坐在炕梢上,挺直%e8%83%b8膛看向趙飛騰,像展翅欲飛的大公雞。

“你就是卿哥兒?”趙飛騰意識到自己失態,瞬間旁若無人的擠開高富貴,靠著矮桌坐,正巧跟哲子哥麵對麵,也隻能看到柳爻卿露出來的半個肩膀。

饒是如此,也還是好看的緊。

“你來有啥事?”柳爻卿在後麵戳了戳哲子哥的腰。

現在趙飛騰還沒乾什麼出格的,柳爻卿也不想憑白得罪這麼個人,當初柳全福和柳全運搞出來的事,還不知道趙飛騰知情不知情,此時還是按兵不動為好。

哲子哥看著塊頭不大,卻很輕易就能把憨大那樣大塊頭的兵漢子打飛。

“哦,我聽聞上穀村有桃兒釀和神仙釀,便來瞧瞧。”趙飛騰一雙眼睛就跟鉤子似的,恨不得繞過哲子哥去看柳爻卿。

不過他來也真是為了桃兒釀,要是神仙釀有,當然也想要。

現在誰人不知神仙釀,誰人不知桃兒釀,便是尋常稚兒也能念幾句順口的詩句,裡頭無一不說的是這兩種神仙出手釀的酒。

趙家在縣裡紮根極深,是本地數一數二的旺族,可卻一直沒能循著機會往外發展發展,尤其是縣丞,這麼多年也還是縣丞的位置,他想往上挪一挪,就得找門路。

無疑,如今無論是神仙釀還是桃兒釀 ,都炙手可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