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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哥兒,你家大伯又去找賴跛子喝酒了,他可是有帶銀錢?”

“我不曉得哩。”柳爻卿笑道。

村子小,就藏不下什麼秘密,誰家那點兒齷齪事兒,不用一天就能傳遍全村。柳爻卿差點兒病死,柳全福卻拿著他的救命錢去喝酒,後來興哥跑去賴跛子家,鬨的轟轟烈烈的,柳老頭還親自去了一趟賠酒錢,全村的人都知曉了。

這回柳全福又去喝酒,柳爻卿覺得他這個大伯應該沒那麼蠢,還想著從旁人手裡摳酒錢。

放下背簍,把小狗崽放到地上,柳爻卿讓鈺哥兒和秦少哲在屋裡等著,去了一趟上房。恰巧柳老頭也在,柳爻卿就道:“大伯在賴跛子家喝酒,我聽村裡人說的,來給爺爺說一聲。”

第7章 大辣子草

往日裡若是柳全福做了什麼邋遢事,柳老頭大多都是假裝不知的態度,家裡其他人也都是如此,仿佛柳全福天生就有這樣的特權一般。

不過倒也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出去喝個酒,酒錢家裡人總能想法子拿出來,柳全錦性子又是個一心為家裡好的,總是甘願吃虧。

若是鬨一鬨自己就舒坦了,吃著了,喝著了,家裡人也都習以為常了。

柳爻卿覺得柳全福應當是從小就被柳老頭和李氏捧著長大,即便是後來有了其他孩子,但寵老大的習慣卻已經形成,幾乎成為本能,無論如何也改不了。與其說柳全福好吃懶做不上進惹人厭,倒不如說當爹娘的更惹人厭,畢竟孩子出生後沒教育好,鍋還要甩到家裡其他人身上,在柳爻卿看來,這個家無異於吞噬人的怪物,慢慢的吞掉人的良知,慢慢的變得麻木,麵對不公平,已經是察覺不到了。

也沒去看柳老頭的表情,柳爻卿說完了就回屋,哲子哥硬邦邦的站在門口,顯然一直看著院子裡,鈺哥兒正在逗小狗崽,拿著野山莓哄他吃,小狗崽毫無戒心地吃了……

“哲子哥,你家可有酒曲?”柳爻卿瞧見秦少哲點頭,就要回家拿,趕忙阻止道,“彆,我過去。把這些野山莓都拿著。還有野棗兒。”

柳全福剛剛闖了禍,欠了賴跛子酒錢,結果家裡頭平平淡淡的,而他一個大老爺們顯然也沒放在心上,竟又去喝酒,這讓柳爻卿覺得家裡不安全,自己要折騰的事不能被打攪,那倒不如去秦少哲家裡。

“卿哥兒,你摘這些野山莓乾甚?”鈺哥兒好奇的跟著,嘴裡還嚼著野棗兒。

抱著小狗崽,柳爻卿撓了撓這家夥的下巴道:“釀酒。”

“釀酒不都得用糧食嗎?”鈺哥兒好奇的問。村裡頭就有專門打酒的一戶人家,不過釀酒的法子其實大家都知道,隻是糧食精貴,舍不得造那麼點子黃湯,喝著又不管飽,也就是家裡有事的時候臨時拿銀錢或者糧食去打一些應付應付。

“試試唄。”柳爻卿很隨意地說。

邊上的秦少哲沒說話,不過看神情應該是支持柳爻卿的。

到了村頭秦少哲家裡,柳爻卿就說:“不一定能成功,咱們先試試。”

野山莓洗乾淨,還要晾乾外麵的水分,陶罐用熱水燙了,也曬乾。酒曲是現成的,倒出一點再放一些糖,等野山莓、陶罐都準備好了,酒曲也就培養好了。

洗乾淨手,野山莓輕輕捏一下,爆出紅色的汁兒放到陶罐裡,再倒入酒曲,灑一些糖,就可以密封了。

頭一回做柳爻卿也不知道分量如何控製,要是不順利,下一回還得繼續摸索。

“卿哥兒,野棗兒也能釀酒嗎?”平日家裡頭的酒曲都是劉老漢存著,一年也不見釀一回酒,這會兒鈺哥兒親手參與,覺得挺稀奇,看著挺多的野棗兒,心裡頭就有想法了。

“野棗兒雖然甜,但果肉太少,估計釀不成,不過咱們也試試,多放些糖。”柳爻卿有點不好意思,陶罐、糖、酒曲都是哲子哥家的,而且人家還一直幫忙呢。

“那咱們釀一下唄。”鈺哥兒高興道。

一回生二回熟,野棗兒數量不多,幾個人就又去了趟山腳,多摘了一些。回來整治好封了陶罐,就放在屋簷下麵,上麵就是迎風晃悠的各種野味。

回家的時候,秦少哲出來送,手裡拎著個乾兔子。

“卿哥兒,哲子哥對你真好。”鈺哥兒瞧了眼乾兔子,就知道那肯定是專門給柳爻卿的。

“恩。”柳爻卿也沒否認,大方的點了點頭。他現在也隻能一一記著哲子哥的好,以後有機會慢慢還,總不能把人家的好當成是應該的。

回到屋裡,氣氛不太對,柳爻卿就瞧見興哥紅著眼睛繃著臉,也不說話。

秦少哲把乾兔子放下就走了,也沒問什麼,倒像是不是頭一回見似的。

“發生啥事了?”柳爻卿從口袋裡抓了把個頭大的野棗兒,找了個碗裝著,放到興哥旁邊。

拿了個野棗兒塞嘴裡,興哥還是不高興,“娘放在屋裡的雞給偷了大半,肯定是小寶吃的,我要去理論,娘不讓去。”

這事兒還是頭一回,往常哲子哥送來什麼好吃的,三房這邊也沒機會放多久,基本都會拿出來大家夥兒一起吃了,這回柳爻卿做主,沒全都拿出來,卻沒想到有人惦記著。

厲氏心裡也不好受,就算都沒分家,各屋也都有自己的屋,平白無故哪有去旁的屋裡偷東西的。隻是她心裡也有思量,見柳爻卿眉毛要豎起來,就道:“卿哥兒,家裡頭多少日子沒個葷腥,就是跑到你阿爺阿奶那裡去說,他們也隻會這麼說……”

“那咱們的東西就活該被偷?”這是什麼扭曲的變態道理,不過柳爻卿也隻是辯解了一句,他知道這個家裡的道理就是這樣的,不但厲氏根深蒂固的承受著,就是最初柳老頭和李氏這兩個施加者也根深蒂固的相信著,這就是正確的。

拍了拍興哥的肩膀,柳爻卿道:“主要是咱們沒證據,也不知道誰偷的。”

大房那幾個孩子,大的大小的小,還有柳全福、小李氏,柳爻卿覺得都跟小寶差不多,見著好吃的就什麼都忘了。

“去問他們也不承認。”興哥有些沮喪地說。

“我倒是有個法子,不過這些雞肉可能得扔一部分。”柳爻卿想了想說,“娘,興哥,你們要是想出這口氣,那咱們就拚著肉不吃,也得出氣。而且這個先例可不能開,要是三房隨隨便便就能拿東西,以後娘的嫁妝要是沒了可怎麼辦?誰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阿爺阿奶不一定給請大夫,這回不就是……”

這話可真是戳到厲氏心坎裡了,她難受的厲害。

“卿哥兒,你可有什麼法子?”見厲氏沒阻止,興哥就問了。

片刻功夫沒到,興哥就匆匆跑出去,柳爻卿就在屋裡等著,單獨弄了個破了口的碗,放了幾塊雞肉。

“卿哥兒,這樣是不是不好?你爹要是知道了又得生氣。”厲氏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心軟。

看了眼院子裡,興哥正巧跑回來,柳爻卿就道:“關爹什麼事?這事兒要真是就這麼認下了,以後咱們屋裡還放不放值錢的物事了?”

幸好是在哲子哥家裡釀的酒,不然還指不定怎樣。

“平日裡你爹都教著要家裡頭和睦相處,你看看村裡頭那些整天吵吵鬨鬨的,整個村的人都笑話。再說……”厲氏眼神暗了暗,道,“你奶也不是沒翻過著屋子。”

“阿奶可也沒拿東西吧?”想到那個便宜爹,柳爻卿皺眉道,“要是爹真那麼想的,就讓他自個兒去維護家裡和睦吧,不要扯上咱們。甭管村裡頭人怎麼說,娘你受的氣還少嗎?這個家太平了嗎?大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不下地乾活,爹天天累死累活,阿爺阿奶是什麼樣的,娘你還不清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要我說,村裡頭指不定有多少人覺得爹傻。要不我這回差點病死了,怎麼也沒有鄰裡的過來看看?”柳爻卿嗤笑一聲,見著厲氏不說話了,也不再說話,專心和興哥一起把采來的草擰碎了,搗成汁,淋到雞肉裡。

其實村裡頭也不是沒人關心柳爻卿,隻不過上門的很少,一來是大房小李氏邋遢,還愛占便宜,旁人不喜;二來是二房隻有沈氏帶著鈺哥兒,沈氏性子弱,很少跟人說話;三來村裡大都知道三房在柳家做不得主,萬一過來看看,柳老頭那邊不喜,恐怕柳全錦還得惱人家。

就說柳老頭和李氏在村裡頭名聲倒是不錯,畢竟掙下這份家業,有兒有女,孫子也有好些個,還有個在鎮上教書的先生。可平日裡打交道的人家卻還是沒幾家,原因也不是彆的……要是老兩口有事,來的人自然多,偏偏隻是柳爻卿,還是個哥兒,三房又是那樣的地位,就是來看了也不一定討到好,誰願意來?

“行了。”柳爻卿端著碗出去,興哥一臉高興的跟在後麵。

進了上房,剛巧老兩口都在,柳爻卿就道:“我娘放屋裡的雞肉少了許多,本來這倒是沒啥,可這些雞肉裡被我拌了大辣子草,打算放地裡喂黃皮子吃,結果不知道被家裡頭誰給吃了。阿爺,這可咋辦?”

看了眼碗裡的雞肉,柳老頭的臉色就難看了,推了李氏一把,“把家裡的都叫過來!”

大辣子草吃了倒是輕易不會出人命,就是會不停拉肚子,弄不好就得虛脫好幾天。偏偏大辣子草對付黃皮子有奇效,村裡人平時吃雞都會留一點骨頭,沾一點大辣子草的汁兒,要是黃皮子偷走骨頭,恐怕下次就不敢再來這個地方了。

防黃皮子,這法子最有效。

惡狠狠地瞪了柳爻卿一眼,李氏衝著外麵喊:“老大家的,帶著娃都過來。老二家的也過來……”

第8章 乾兔子

炕上的矮桌擺著破了口的小碗,裡麵是還散發著香噴噴味道的雞肉,在幾乎常年沒有葷腥的柳家,這就跟那鉤子似的,鉤的人口水不斷流。

“到底是誰……”柳老頭沉著臉看向進屋的大房一家,二房,還有柳爻卿和興哥。

見沒人動彈,柳爻卿就道:“大人吃了倒是沒事,頂多拉幾天肚子,要是小孩,甚至弱,恐怕會出人命。我聽村裡說有貪玩的孩子吃了大辣子草,家裡人沒注意,拉的腸子都出來了,拖在地上長長的一截,以後也隻能這樣了。”

“哇……我不要把腸子拉出來,我不要……”躲在小李氏身後的小寶嚇得當即哭了起來,“娘、娘你也吃了,為何……”

小李氏想要再去捂小寶的嘴已經來不及,就扭頭不尷不尬地看了眼柳老頭。

是自己最疼愛的孫子,柳老頭當即臉就沉下去了,道:“還不快去燒水!”

小孩子吃了大辣子草,要是發現的及時,多灌水,吐一吐,拉一拉,基本就能好,就怕發現不了。

同樣最喜歡小寶這個孫子,李氏也下了炕,小李氏、沈氏都去幫忙,厲氏回頭看了看柳爻卿,幾次欲言又止。那邊小寶被小李氏抓著,又哭又鬨,不一會兒竟然尿了褲子,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