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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無邊 尤四姐 4206 字 6個月前

搖一次頭,數到二十的時候魑魅怒了,彈指把一根針送進了他的氣海%e7%a9%b4。

長老破氣,四肢抽搐不止,魑魅到這時才明白過來,問他他隻顧搖頭,也許並不是否認,隻是因為不知道。鬨了這半天,全是浪費時間。也對,嶽海潮根本不拿這四位長老的性命當回事,更不可能將煉蠱的內情告訴他們。他頓時意興闌珊,想快速結果他,恰好看見了案上的酒壺。

“長老愛喝酒麼?”他把酒壺拎過來,舉在眼前打量。這種壺他知道,有個花名叫“含蜜”,壺嘴做成葫蘆狀,一大一小兩顆走珠,專用來糟踐小倌。後/庭灌酒,對於被灌的人來說滋味肯定不好受,但那些變態的恩客卻很喜歡。他們興致勃勃賞玩,撅嘴吮xī如飲甘泉,所以叫含蜜,真是把畸形的欲/望發泄到極致了。

魑魅想了想,想出個好點子,笑得花搖柳顫,“既然如此,小爺就讓你喝個儘興吧。”

長老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但無論如何肯定沒有好事,便瞠大一雙眼,驚恐地望向他。他握了握拳,精美的指環中央頂出半分高的錐型凸起,然後在他乞求的目光裡,照準他頭頂的百會%e7%a9%b4重重一擊。

這位長老立刻像灘爛泥一樣滑坐在了地上,他提起酒壺,將壺嘴嵌進頭蓋骨破損的小孔裡。烈酒從壺口汩汩流出來,起先還掙紮的人,逐漸平靜下來,瀕死的臉上露出一種安和的表情。腦子是這具身體的主宰,當這主宰被浸泡在烈酒裡,便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魑魅笑著,看生命一點點枯萎,直至消失。好了,做完可以收工了,他拾起他的綢傘,推開窗戶往外看。夜色濃重,南風館花燈的殘光裡站著個人,抱著一把重劍,正等他一同回轉。

作者有話要說:  ①落水:窯子裡的行話,表示發生關係。

☆、第50章

四大長老都死光了, 長淵本門內的仇便報了一半。隻是有些事到底瞞不住, 關於嶽刃餘遺孤還活著的消息,一夜之間幾乎傳遍了雲浮大陸。這次不同於煙雨洲的空%e7%a9%b4來風,實實在在地死了人,死的又是當初截斷嶽刃餘後路的內鬼,其死法之淒慘,非深仇大恨不能解釋。世上有誰會恨這些人入骨?隻有那個僥幸存活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議論,街頭巷尾,甚至客棧內、飯桌上。蘇畫和魑魅魍魎坐一桌, 流言滔滔從鬢邊滑過, 他們充耳不聞,照樣氣定神閒喝他們的小酒。這個世界裡滿是弱肉強食,對他們來說樓主是什麼出身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手段在他們之上。有一群人,在泥沼裡生根發芽, 永遠難見天日, 藏汙納垢的波月樓恰好可以容他們棲身。所以江湖人心頭的波瀾, 對他們來說隻是小溪裡的漣漪,沒有激蕩, 和他們無關。

至於崖兒,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完成她的計劃,兩者兼顧有點困難。她聽著鄰桌住客交頭接耳,在一疊聲的“尋仇”裡,倒了杯酒和胡不言碰杯。傳言甚囂塵上, 最壞不過公開身份。江湖正派聯手屠殺也不是第一回,日頭之下還有新鮮事麼?

她找蘇畫商談,長風悠悠穿過客房,她摘了臉上的麵具,托在手裡仔細為它上油保養,一麵道:“波月樓的經營,這幾年一直是師父在操持。江湖路難,有了負累,就無法輕鬆前行。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最怕麻煩,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接手波月樓,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蘇畫沒什麼反應,她牽著袖子為她調試油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不行。”她隻有這一句。

崖兒問:“為什麼?”

她屈起小指,用那染著蔻丹的、長而薄的指甲挑起一撮膏子來,放在手裡捂熱揉搓,然後探手抹在那張麵皮上,“波月樓裡全是亡命之徒,沒有你,我鎮不住。”

她這話說得坦然,也沒有硬撐麵子的執拗。兩個人私語時,她一貫是這樣的嗓音,很低沉,摻著曆經磨難的滄桑,愈是無心,愈顯得性感。

江湖中事,件件關乎生死,沒有絕對的手段,很難掌控大局。當初崖兒殺蘭戰,在整個門派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那些不服管的人,最終全都死在了她劍下。她是喝狼奶長大的,鏟除異己的殘忍手段,幸存的人都見識過。波月樓主的寶座,不是隨便指定一個人就能坐的。沒了震懾,那個德不配位的人很快就會被吞噬取代,現在看似並肩而戰的夥伴,轉眼就是黑吃黑的餓狼。聰明人不會去接這個燙手的山芋,更何況這山芋還有可能僅僅是個試探。

半張麵皮抹好了,皮膚剔透,除了缺一隻眼睛,和真人沒什麼兩樣。

蘇畫搭手,幫她撐起了另半張,“我可以替你守樓,但不能為你執掌。行走江湖,身後空空最危險,那些獨來獨往的人,沒幾個能有好下場。波月樓在,你就有後盾,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如果就剩你一個……雙拳難敵四手這句話,你還記得麼?”

崖兒笑了笑,“我是怕終有一場苦戰,不想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蘇畫卻說不,“沒有無關的人,入了波月樓,到死都得聽從調遣,這是門規。”

門規是死的,觸犯門規的人,當然也得死。當初蘭戰身邊的一位攝提想脫離門派,和心愛的人過平常的日子,結果導致閣內最嚴酷的追殺。不光他,最後連那個懷著孕的女子也一並殺了,江湖規矩,上船容易下船難,誰和你講情麵?當權者可以不把人命當回事,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想坐上頭把交椅了。

崖兒不再多言,接過膏子,一點點舀在掌心裡。纖長的雙手對闔起來,輕攏慢撚極有耐心,為那麵皮上妝的手法,仿佛在對待一張真臉。等那麵皮煥發出鮮活的光彩,她把剩下的膏子仔細塗抹在自己手上,按揉之間,伸展在天光下的十指,如同托起淨瓶的佛手,頗有普渡慈航的況味。

“五大門派已經過了鵲山,正往蒼梧洲來。我原想派魑魅和魍魎去截殺,但人數太懸殊,隻能作罷。”她垂著眼道,“長淵既然發了英雄帖,嶽海潮就不能視若無睹,他暫且不敢開罪五大門派,因此必定會在長淵府設宴接風。”

蘇畫遲疑了下,“樓主打算趁這個當口,再探城南?”

她說不,“蠱猴戰死,已經引起他的戒備,城南的獸場恐怕不會繼續使用了。我在《大食誌》上看過有關猾的記載,據說那東西出殼後要養在正常的人體裡,等吸夠了精元,披上戰甲,就會變成攻無不克的怪物。”

蘇畫對於這種異聞般的手段一向不感興趣,沉%e5%90%9f道:“養屍也好,吸/精元也好,這些倒都說得通,隻是這披上戰甲……究竟是什麼戰甲?”

這就要看嶽海潮的陰毒程度了,猾就像塊海綿,所有和它發生接觸的人,功力都會被它吸收。她查過那個用以養蠱的母體,茯苓山上的神猿,兩百歲的軀體,避死延生,得之可令刀槍不入。至於其他,嶽海潮做得滴水不漏,究竟會給猾一張什麼樣的皮,誰知道呢。

恰在這時,聽見魍魎輕叩門扉,壓聲道:“樓主,嶽海潮人在樓下,請樓主一見。”

蘇畫看向她,仇家送上門來了,不知她作何打算,“動手麼?”

崖兒搖了搖頭,轉頭對魍魎道:“請嶽掌門少待,說我即刻下去。”

在客棧動手,整個江湖都知道波月樓主就是嶽家遺孤了,沒到山窮水儘時,她還不想不打自招。嶽海潮此來是有目的的,她若在明處,事情不好辦,但若是在暗,就多了很多機會。

她讓蘇畫代她出麵,鮫紗覆蓋住半張臉,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蘇畫換上她的行頭開門走出去,她戴起麵具,沿著樓上長廊慢慢調整位置,以便讀清所有人的唇語。波月樓主絳紅的衣裙翩然掃過雕花欄杆時,大堂中央的人站了起來。

蘇畫嬌笑,“不愧是嶽掌門,把客棧都給清了場。”

嶽海潮自謙地一笑,“讓樓主歇在這破舊的小客棧裡,實在是屈就了。怪在下這兩日太忙,沒能儘地主之誼,不周之處,還請樓主海涵。”

蘇畫也不兜圈子,隻說:“路過歇腳而已,不日就要走的,將就兩天也無妨。嶽掌門今日前來,是想起我波月樓可用之處了麼?嶽掌門彆客氣,但說無妨,隻要酬勞合適,一切都好商量。”真是活脫脫崖兒的口氣,把她做買賣時三句不離錢的銅臭貪婪,揣摩得像模像樣。

嶽海潮笑得爽朗,“樓主真是快人快語,這樣好,省了許多麻煩。不瞞樓主,近來蒼梧城中不太平,長淵的長老一個接一個遭到暗殺,鬨得軍心不定,人心惶惶。這凶手一直未抓到,嶽某夜不能寐,波月樓是專為人排憂解難的,嶽某此番前來,就是想委托樓主,為我查一查這凶手,到底是何方神聖。”

蘇畫聽後,搖著紈扇嘖嘖而歎:“江湖上有傳言,說殺死四大長老的,正是嶽少主的遺孤。既然凶手的身份已定了,長淵竟不能將人抓獲嗎?隻是我有些鬨不明白,真要是嶽家遺孤,認祖歸宗就是了,怎麼會把族中長老都殺了?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她回身,有意和侍立一旁的護法們調侃,弄得嶽海潮滿臉尷尬,悻悻道:“家門不幸,讓樓主見笑了。”

究竟是誰的不幸,自然是嶽南星一派的不幸。這種爭權奪勢,殘殺同門的行徑,畢竟是令人不齒的醜事,即便成了贏家,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不過嶽海潮並不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那點尷尬很快轉化成了倨傲,“長淵遭受重創,江湖同道不能坐視不理,後日就將趕赴蒼梧城。嶽某此番拜會樓主,其實不單為長老遇刺這件事,更是為了給波月樓和武林各道搭個橋,牽個線。當初蘭戰閣主在時,與江湖各派貌合神離,波月閣一度是眾人眼中的異類。如今樓主接掌波月樓,可想過加入盟會,效命眾帝之台?”

這倒是個極大的誘惑,入了盟會,離眾帝之台的盟主就近了幾分。遠遠觀望的崖兒緊握起拳,蘇畫不知道她心裡所思所想,但還是不假思索便應下了。

她道好,“嶽掌門盛情,若能如掌門所言,那麼波月樓願與長淵結為盟友,日後長淵的事,便是我波月樓的事。”

嶽海潮的目的達成了,他含笑站起身,拱手道:“既然樓主有意,那麼嶽某願與樓主推心置腹。五大門派抵達蒼梧城之前,在下邀樓主共賞盛景。”

障麵上的眼波溜溜一轉,“共賞盛景?我們從王舍洲來,掌門應當知道。既然如此,這盛景必不是尋常的盛景,掌門賣個關子,可要叫我心裡癢癢一整夜了。”

客棧裡的燈籠高懸著,嶽海潮看著那張半明半寐中的臉,笑得有些曖昧,“樓主的癢,嶽某暫且止不了。明日吧,明日夜裡,我帶樓主看個稀罕物,屆時還請樓主一定賞光。”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整整衣衫,揚長而去。

蘇畫帶著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