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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無邊 尤四姐 4216 字 6個月前

,便有蠱惑人心的力量。彼此離得很近,她咻咻的氣息幾乎與他對接,他垂下眼,濃重的眼睫蓋住那扇窗,“我……這段日子很想你。”

崖兒聽他這樣說,心裡不由陣陣酸起來,沉默半晌,把額頭抵在他頸窩裡,“是真的想我,還是想抓我歸案?”

他歎息,“抓你歸案,易如反掌,你隻是個凡人而已。”

是啊,這個問題問得太傻了,他要想對付她,還用得著等到今天麼。他始終是對她留情的,她沒羞沒臊地感慨:“好在咱們睡過啊。我到現在還在慶幸,要不是有這層關係,我可能早就被你用雷劈死了。”

他的額角蹦了一下,話糙理不糙,關於這點,他確實是認可的。但他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不要讓自己落進我手裡,要想方設法逃跑。”他這樣囑咐她,猛然發現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他在教唆她如何逃避懲處,隻要抓不到她,他就還能逗留人間一個月,能多同她見上幾麵。

她仰頭同他打商量:“你再容我些時間,等我殺光了那些害我父母的凶手,我就跟你回去受罰。”

他輕輕皺起眉,“可能會魂飛魄散,你不怕麼?”

崖兒咧嘴一笑,“我這一生,三刀六洞都經曆過。除了和你的相遇,還有幼時狼媽媽的照顧,其他沒有一樣是美好的。魂飛魄散也沒關係,我不怕,我隻想報仇,不惜一切代價。我知道時間有限,最後不管能不能完成心願,我都不會讓你為難。”

可是那罪罰她領不起,他也不可能不為難了。不過暫且都不能告訴她,隻說好,“在這之前妥善保管魚鱗圖,圖在你手裡,你才有機會逃跑。”

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把他拉下水了。他有他的職責,看守琅嬛不力,就算將圖冊追回,不知能否全身而退。她忡忡問他:“如果我伏法,他們會看在你勞苦功高的份上,對你的失職不予追究嗎?”

他頷首,“我從琅嬛建成起便駐守蓬山,眾仙之中我也算老資曆了,沒人會把我怎麼樣。”

她聽了終於長出一口氣,“那就好,當初我盜走圖冊,並沒有考慮你的處境,我終究是個自私的人。既然圖冊還回去,你可以安然無恙,那我也放心了。”說罷忽然噤了口,向上看看,壓著聲問,“咱們悄悄碰麵,上頭會知道麼?倘或知道咱們私通,會不會讓你連坐?”

有時候她的用詞確實讓他感到苦惱,什麼叫私通呢,現在分明是兩情相悅了。

他說不會,“生州之內不用仙術、不開天眼,是三道必須遵守的條律,就算上界也不得違反。還有一樁……”他的語速逐漸慢下來,猶豫道,“今天咱們的事算說定了麼?可還會反悔?”

他指的是彼此私下的關係麼?她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我這樣的人,蒙你不棄……這事隻有你我兩個人知道,將來不管結局如何,我都不會對第三個人承認,你放心。”

這樣就好,塵埃落定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也是對她的保護。

可是他好像忘了她是個多會撩人的妖精,背上的痛一淡,人便活泛起來。和他麵麵相覷著,不蔓不枝,素麵朝天,卻有攝魂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嘴唇同他隻相距一指寬,頸後的雙手攀上來,固定住他的後腦,妖俏地說:“讓我親一口。”

他噎了下,“什麼?”

她笑,露出編貝一樣的牙齒,“都好了那麼多回了,親一口怎麼了?做什麼一副受驚的樣子?”

他不是受驚,不過心裡緊張罷了。

他的禪衣寬坦,對她來說過大了,衣擺如裙擺,層疊鋪蔓。那雙白潔的腿從袍裾下探出來,彎曲出一個誘人的弧度,微微一點伸縮,都抓撓在他心上。他調開了視線,瞥見樹底下一攤黑色的布料,“你什麼時候把褲子脫了?”

“同你在一起,還穿什麼褲子!”她嘻嘻一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好甜。”

他沒頭沒腦地臉紅起來,方寸大亂,“你……身上有傷。”

她唔了聲,“知道。”和他唇齒相依,帶著隱約的哭腔,細聲說,“真高興……我終於有主了。”

是啊,她一直是無主的孤女,像野地裡的蒲公英,不知何時吹來一陣狂風,就會把她吹得飄零天涯。她渴望有主,靈魂有個安放的地方,在迷惘的時候有那麼一個人,張開大大的口袋,願意對她說“進來”。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一粒蒼耳,渾身長刺,每次出現都被當成圖謀不軌,沒有人知道粘附也可能是因為寂寞。以前她總以為自己很強大,強大到頂天立地不用任何人作伴,現在才明白,分明是因為缺乏。她太好麵子了,缺乏的時候揚言不稀罕,等那人來了,她便亟不可待跑過去,緊緊抱住不放,食言也無所謂了。

她淚盈於睫,他覺得心疼,再三%e5%90%bb她,因為鄭重其事,反而顯得笨手笨腳。

她耐心等他,情竇初開的仙君,即便有過幾次縱情的體驗,細節部分處理起來還是不夠瞧。他甚至不知道應當怎麼準確親%e5%90%bb她,這對於受過良好訓練的崖兒來說,實在是很煎熬。

他莽撞,舌頭運用也不得當,親著親著,她吃吃笑起來,“你這樣子,舌頭不會抽筋麼?”反客為主地捧住他的臉,軟軟一吮,含住他的下唇,再用牙輕齧。這種欲說還休的挑逗最當不得,他果真追過來,然後便是抵死的碾壓和研磨。

氣喘籲籲,兩兩都情動,可是不行,這回有傷在身,隻能中途鳴金。

其實真稱意這樣的相處,她二十二歲了,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換做平常人家,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喜歡便做,愛了也做,沒有那些扭捏作態,也正是因為這樣紋理深刻的人生,才能把不染塵埃的仙君搞到手吧!

膩膩地同他纏在一起,恨不得天永遠不要亮。然而東方有晨光淺露,兩個人回身看,都有些失望。

崖兒指了指身旁的月桂樹,“記住這棵樹,我們在底下定了情。”

他說好,但看見樹乾上密密麻麻的鋼針,覺得對媒人似乎有些不友善,於是起身,一支支拔了下來。撅根筷子長短的枝椏,拿彎刀細細削了遞給她,“贈你綰發。”

微光下的臉帶著嬌憨的神情,也不伸手來接,搖了搖腦袋,長發在身後款擺,“我背上有傷,動不了了,你替我綰吧。”

他聽了也不推辭,果然跽坐下來,專心致誌以指當梳,把那滿頭青絲攏到掌心裡。崖兒心頭一時湧起說不清的許多感受,她沒有父母兄弟,沒有人珍視她。她殺伐太多,也沒有人敢接近她,更沒有人替她綰發。今天是個豐收的日子啊,一下似乎全有了。即便剩下的人生很短暫,曾經感受過,便不枉此生了。

那溫軟的手指穿行在她發間,她閉上了眼睛。他不會彆的發式,隻能鬆鬆綰個髻兒,但因她的臉生得太好,無論如何都是美的。

整理停當了,牽她起身,小心抱起來,踏著最後一絲夜色返回蒼梧城。長淵的人一夜搜查無果,這個時間必然已經放棄了。他知道她住在哪間客棧裡,正門不能走,幸好她那間屋子的窗是開著的。

送她回臥房,剛安頓在床上便聽見門外胡不言輕叩門扉,“老板,開開門。”

他臉色不豫,覺得這狐狸很討厭,但也不好說什麼,匆忙隱去了身形。

崖兒想提醒他罩衣的事,誰知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人就不見了。

那廂紫府君回到臨時的住處,一個獨立院落,景致很好,環境也清幽,包圓後可以免於俗世的打擾。本以為天才蒙蒙亮,隨行的人應當還沒起,可沒想到一推門,院裡居然站了好幾個。

相顧無言,驚訝的驚訝,尷尬的尷尬。

大司命看見一向高潔的府君成了這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夜乾什麼去了?怎麼連衣裳都被扒了?他頓時感到心酸,默默掏出個錢袋放進他手裡。想了想,到底得諫言,垂著眼說:“君上,往後還是帶些錢在身上吧。萬一遇上亟需的花銷……好歹保住衣裳。”

☆、第48章 ⑦思⑦兔⑦網⑦

***

胡不言看見她滿身的傷, 挨在她邊上唉聲歎氣:“你要去抓怪物, 怎麼不叫上我呀,我陪你一道去。看看現在弄成這樣,叫老胡心裡不好過啊。好歹我是你的坐騎麼,半點責也沒儘到……不過我覺得你可能也不太需要我,昨晚有彆人讓你騎吧?我記得夜行衣的款式不是這樣的。”仔細看看領褖,“哎呀,還有雲紋織金,這是男人的衣裳!”

崖兒氣息奄奄地看著他, “你閉上嘴可以嗎?”

胡不言笑著點頭, 一手捂住了嘴,用腹語問:“打一架,把人家的衣裳都穿回來了, 是脫光了打的吧?”

她不想理這隻滿腦子齷齪思想的狐狸了,轉過頭闔上了眼睛。

閉眼之後, 心裡想的立刻全是他。才懂相思便害相思, 感情這東西, 真是世上最厲害的毒。以前看紫府君,無非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現在呢, 不單冒犯了, 還褻瀆了,當然後果很嚴重,必須對人家負責。隻是沒想到陷在愛裡的男人那麼可親可愛,他看著你的時候, 你會感知他對你的依戀,雖不言說,但彼此心照不宣。

她趴在被褥上,心裡一絲絲甜起來。昨夜之前她還覺得自己存在與否不重要,今天卻不再那麼想了。有個人牽掛著,必須活好每一天,等命數走完了,也不會留下遺憾。

“不言,快去給我抓治傷的藥。”她揮了揮手,“恐怕長淵的人在藥鋪有伏守,確定無虞了再開方子。”

胡不言道好,起身往門上去,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蹲著身子問,“要不要順便再買點彆的?比如逍遙散,快活丹什麼的?”

崖兒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等著,等我能下地了,給你把剩下的尾巴全剁了。”

胡不言下意識摸了摸尾椎部位,“彆這樣,我也是為你好。反正跑一趟,買回來以備不時之需,以後總會用得上的……”

她大翻白眼,“快去!”

胡不言嚇了一跳,這回不敢再說廢話了,立刻轉身出門。崖兒見他走了,打算撐起來把衣裳換了,又聽見那隻狐狸驚喜的嗓音:“噯,諸位都來了?”

崖兒心頭一緊,料想可能是波月樓的人到了,但依舊探手拉過了佩劍。

還好,門上進來的確實是蘇畫,她身後還跟著魑魅和魍魎。

他們向她行禮,壓聲叫樓主。看她的模樣不必詢問,就知道是受了傷。兩大護法隨即退出去關上了門,到底都是辦事的人,比那個胡不言有眼力多了。

蘇畫身上常年帶著金瘡藥,知道崖兒不會讓胡不言給她上藥,便過來掀起她的衣裳,為她療傷。那些刀傷雖然縱橫交錯,可喜的是控製得當,已經有愈合的趨勢。她把藥粉均勻撒在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