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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無邊 尤四姐 4279 字 6個月前

天的相思了。

她嘟囔了句:“等我傷好了,帶你去取。”

他看了她一眼,反而不說話了。

靠過去一些,想碰她又不由遲疑。其實身體已經相熟了,可是在神智尚未遊離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忐忑。他們是最陌生的情人,最親密的死敵,路走到這步,總有一種山窮水儘的無奈。他看著她的臉,火光下美麗柔軟,穿一身冷硬的夜行衣,沒有人告訴她,她不適合這樣的打扮嗎?

“葉鯉……”他還是這麼叫她,因為除了這個名字,他不習慣用彆的來稱呼她。

崖兒睜開眼,心念大動。他半撐著身子在她麵前,那鮮紅的嘴唇,很讓她有啃咬一番的衝動。

血氣上湧,不行了。她立刻又閉上了眼睛,“怎麼了?”

“你趴在我腿上好麼?”

她的身子猛地崴了一下,心裡嘀咕難道是上回嘗到滋味,上癮了麼?雖說他快樂,她有無比的成就感,可這個時候……她艱難地比了下手勢,“仙君,我都傷成這樣了,你怎麼還想讓我給你……”

他原本不是那個意思,甚至連想都沒想到,結果她忽然提及,他一下就紅了臉。

“你……能不能彆再提那事?”

她說不能,“邊上沒有外人,我見了你就會想那事。”

大概她說的都是實話,但這實話還是讓他惱羞成怒。回顧前幾次,每一次她都用這招,可恨的是居然每次都奏效。她不說倒罷了,他也儘量去忽略,可她偏要說,一說便提醒他,道骨天成的所謂仙君究竟有多縱欲。他實在沒有臉麵對這樣的自己,情急生恨,高聲斥道:“你究竟把我當什麼?當成你發泄獸/欲的工具嗎?”

他氣湧如山,無論哪個男人,都無法接受這種看似銷魂,實則打擊自尊的事情。

崖兒愣住了,連背上的痛都差點忘了,半張著嘴看他滿臉悲憤,猜測他下一刻會不會哭出來。

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從魚鱗圖轉化成房事了嗎?她強撐著傷體安慰他:“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多心。隻是湊巧而已,我想做那事,你又秀色可餐……”話沒說完,又疼得發虛起來,呻/%e5%90%9f著,“這怪物可能是個蠍子精,尾巴尖上有毒。”

紫府君歎了口氣,伸手架起她的兩臂,讓她伏在自己腿上。

“那不過是隻蠱猴,沒有成精,但確實有毒。”一麵說,一麵揭開她背上襤褸的布料。夜行衣已經被血染透了,蠱猴的尾上有數不清的尖刺,擊中敵人後隨即紮進皮肉裡。那些刺細如牛毛,會隨血液遊走,如果不及時處理,再過半個時辰她就該涼了。

他撕開了她的中衣,血肉模糊,翻卷的傷口襯著她皮膚的底色,看上去觸目驚心。他探手,把一柄精巧的彎刀放在火上烤,刀尖逐漸轉紅,他的視線卻靜靜落在那纖細伶仃的背脊上。

不帶任何情/色的念頭,隻是單純有些難過。像這樣的壞女人不應該去了解,了解到最後,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感情來。他蹙了蹙眉,轉過頭看那柄刀,低聲道:“我要劃開傷口,把刺逼出來。應該有點疼,你要忍住。”

崖兒枕著他的腿,他身上幽幽的沉香味,能鎮定人的心神。她說割吧,這些年受過的傷,流過的血,已經多到無法計算了,這點痛其實沒什麼了不起。更何況有他在身邊,他這樣的人,即便不是情人,是對手或仇人,僅憑心性和人品,緊要關頭也比盟友可靠。

她的身子綿軟無力,輾轉依偎著他,在他落下第一刀時,她輕%e5%90%9f了聲,窄窄的脊背艱難地拱起,皮膚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他心頭瑟縮了下,刀尖微顫,“很疼麼?”明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可還是忍不住,關心則亂,不過如此。

被豁開的皮肉一陣反射性地痙攣,她仰起臉,臉色慘白,卻還是笑,“不要緊,我受得住。”決絕地牽過一綹頭發,狠狠咬在口中。

需要平靜的竟成了他,他勉強定住神,將薄刃抵在針孔參差的皮膚上。輕輕劃開它,皮肉向兩邊收縮,底下是一排極細的刺,在篝火下不顯得猙獰,反倒折射出奇異的光彩。幾處相同的病灶都處理完,她差不多成了一條鬆鼠魚,看上去可憐至極。他卷起袖子,快速用真氣把它們震出來,邊上那株月桂樹離得近,受了牽連,一陣沙沙聲後,紮得刺蝟一樣。

“葉鯉。”他喚她,之前她還顫動,後來就沒有聲息了。他有些著急,探手去試她的呼吸,卻聽見她調侃:“活著呢,死了你就成鰥夫了。”

隻是聲氣弱,他知道她嘴硬,也不引她說話。把那身破損的夜行衣撕成長條替她包紮。她的心衣也被蠱猴的尾鞭抽爛了,所以綁帶繞到%e8%83%b8`前時難免尷尬。

崖兒是有意的,人雖萎靡了,氣還能喘。某一口吸得充足些,便隱約碰到了他的手指。他僵了一下,匆忙避讓,崖兒卻惡作劇式的笑了。等他包紮完,慢慢歪過去,貼著他的脖頸,有氣無力地說:“我想靠著你睡,這麼長時間來,隻有這一個願望。”

有過幾次肌膚之親,可是很快便各分東西,永遠在追趕,永遠不能正大光明追上,這就是他的悲哀。他沒好說,其實這個願望他也有,還有另一種奇怪的渴望。明明凡人的生命不過短短幾十年,相較於他,她脆弱得如同蟬翼。然而他某一刻會產生依賴她的感覺,並不是遇上難事後想借她之力,僅僅是想起她就會變得更堅定。反正自己是無可無不可的,一切錙銖必較都為她。

她靠在他懷裡,傷口很痛,氣息急促,卻仍舊去摸他的手,也不說話,隻是緊緊攥住他。他心裡五味雜陳,脫下自己的禪衣給她穿上,把那五指包在掌心裡,輕聲說:“你好好休息,這裡沒有外人,什麼都不用怕……”

可是這話究竟是對她說的,還是對自己?

以前的纏綿,加起來竟都沒有此刻來得扣人心弦。他們像一對逃到天邊,相依為命的戀人,她疲倦入睡了,他在顫唞的呼吸裡%e5%90%bb她的額頭,悄悄囁嚅:“愛一個人,可以愛到塵埃裡。可是我怕……你不會喜歡塵埃裡的我。”

☆、第47章

如果天不要亮多好, 就一直這樣下去, 沒有殺戮,掩人耳目。所有的感情都不用偽裝,我伴著你,讓你免受流離之苦。隻要頭頂有遮擋,哪怕隻是一片樹冠,你也可以把這裡當成家。

然而……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

他隻能在她睡著的時候輕輕碰觸她的頭發,哪怕情潮來時毀天滅地, 哪怕曾經不分你我, 但隻要彼此獨立著,他依舊懂得尊重她,並且開始欣賞她。

她對他有沒有感情, 他不知道,也許更多是魚鱗圖的牽絆。至於他自己, 她因何在他心裡留下痕跡……可能僅僅是玉石長街上那串清越的足音, 也可能是試探六爻盾失敗後恐懼的兩行淚。恨得不夠深, 愛情便來了,就這麼簡單。

她在睡夢裡輕輕皺眉, 不停調整姿勢。這次傷得確實重, 要不是蠱毒必須靠自己痊愈,他倒想助她一把。傷口無法那麼快就愈合,但疼痛可以略微轉移。他把手掌覆在她脊背上,掌中金輪回轉, 吸納了她的痛苦。彆人身上的傷,不施加在自身不會明白有多嚴重,他的道體萬年來已經弱化了感知疼痛的能力,但這蠱猴造成的損傷委實驚人,像電走筋脈,激得他心頭一顫。

他握緊拳頭,消化這種痛。再低頭看她的臉,眉心舒展,大約感覺舒服多了。

他悄悄仰起唇角,又害怕落了天地的眼,把笑容藏進她發裡。先前對戰蠱猴時,她拔了發簪充作武器,到現在頭發還披散著。他暗暗想,等天亮了,她醒了,就折一支月桂的枝椏修剪好,給她綰發用。

她忽然動了下,他的手臂不由一緊,“怎麼了?還疼麼?”

她搖搖頭,玲瓏素麵,萬分可愛地在他%e8%83%b8`前滾動了兩下。

這一滾,便滾進他心裡去,仿佛今夜半空的%e8%83%b8腔中愛意暴漲,被她一震便要漫出來。

有時候他也拿自己沒辦法,紫府君是位很感性的仙君,早年他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明明隻是普通的運輸,也會讓他聯想到軒轅帝出殯,看出滿心的悲涼。寂寞萬年,情感無處宣泄,最後變成這樣。這個設下圈套讓他鑽的人,第一個讓他體會到男歡女愛的人,莫名成了他的非卿不可,真是奇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的嗓音微微沙啞,“什麼時辰了?”

他望向天際,“月亮早就沉下去了,應當還有半個時辰天亮。”

她仰起臉來,“你沒有合眼麼?”

他不便說怕她有變,一直守到現在,潦草應了,“我也是剛醒。”

她撐起一點身子,臉上有靦腆之色,“是不是我壓得你不能動彈,身子都僵了?”

他說不,看她坐起來,竟還有些悵然若失,“你不再睡一會兒麼?”

她還是搖頭,“天快亮了,睡覺有的是時間,我們共處卻隻有這半個時辰。”一壁說,一壁靜靜打量他。

他的禪衣讓給她蔽體了,自己身上隻著中衣,雪白的素紗和清冷的臉,在篝火葳蕤下如一株天然純質的蘭。仙君的美,是不落俗套的美,無論是第一眼還是到現在,她依舊能感覺到不一樣的怦然心動。

有一種人有毒,即便堅定信念淺嘗輒止,也還是會無法自拔地上癮。之前的相處,她幾乎使出了全部手段,拿女人最大的本錢去引誘,那時的她,和提劍執行獵殺沒什麼兩樣。現在呢,純純粹粹的她,或許還帶著姑娘的羞赧,緊緊裹著那件袍子,望他一眼,臉上便紅暈淺生。

“你……”幾乎是同一時刻開口,崖兒笑了笑,“你先說。”

他也不大自在的樣子,想說什麼好像一瞬都忘記了,隻得含糊應對著:“你渴麼?我去給你找水喝。”

心裡有脈脈的溫情湧動,她莞爾道:“不渴,你彆走,哪兒都彆去。”

他本想起身的,重又坐下了。她還是挨過來,馴服地靠在他懷裡,兩條細細的臂膀從男人寬大的廣袖裡伸出來,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天亮了你還要追緝我,天亮之前你是我的人。”

他分不清她的話是真情還是假意,聽上去蘸了蜜,隻怕又是她脫身的手段。

他苦笑,“你放心,我今日不抓你,你身上有傷,我勝之不武。”

她微怔了一下,“你覺得我又在給你灌迷魂湯麼?其實你不用懷疑,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感覺,我對你亦相同。我們江湖兒女,不興扭扭捏捏那一套,我喜歡你,拋開你是官,我是賊那一套,你喜歡不喜歡我?”

這個問題問得太直接,讓他一時難以招架。其實不管她是不是賊,他都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可他又怕,萬一她套出他的真心話,會更加有恃無恐。然而有恃無恐又怎麼樣呢,最壞的後果不就是如此了嗎。

她的眼中有流動的光,隻是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