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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換了一張皮一樣的細嫩光滑。

男孩瞅著自己的手發笑,吳國萍過來瞅一眼,又抬手仔細看看。“真細致,每天晚上洗乾淨抹油,比我這個女孩子都細致。”

二十三小年,西屋這邊傳出燉肉的香味。老二一家暖暖和和在屋裡等著吃燉肉,二舅媽饒有興致的給閨女梳了倆大辮子,然後綁上新買的紅綢。

男孩子都理了發,林返戴著頂深藍色捂耳朵的毛線帽,前頭那精致的小熊看著俏皮又可愛。吳國萍喜歡的不得了,小男孩摘下來給她戴上。

“真好看。要是粉色的就更好了。”

林返:粉色我怎麼戴?

外婆和舅媽都在笑吳國萍臭美,四歲的吳國星咚咚咚跑進來小聲喊:“大伯和三叔他們回來了,一個個全黑著臉。我叫他們、沒一個人理我。”

第18章 算盤打的響

孩子一番話, 老太太擔心著倆兒子,開始關注外頭的動靜。很快,屋外傳來堂屋和東屋倆女人的喊聲。氣急敗壞, 捶%e8%83%b8頓足。

“啥、一分錢都沒帶回來?就分給你們兩擔煤……”

“爺仨出去一冬天, 居然一分錢都沒賺?”

“你吼啥?我就說留下給老二幫忙,你非把我們攆出去掙錢。都是你個敗家娘們, 讓我們白出力氣。錢沒掙著, 你還吼,你有啥資格跟老子吼?”

“你還有理了?你們仨大老爺們,乾了活卻要不到錢,你還跟我嚷嚷?”

“欠著,他們不是經常這麼乾嘛。之前村裡有人已經白乾過了。我跟你說你偏不聽,害我們白乾幾個月,老子不跟你嚷嚷跟誰嚷嚷?”

堂屋在吵,東屋也在吵。外公外婆在西屋麵麵相覬, 不知該不該過去勸勸。男人已經出了力, 不管結果如何,這眼看過年了,也彆這麼吵吵嚷嚷的。

“彆管。裡外不是人的事兒乾的還少啊!”外公出言,生怕老婆子又忍不住去勸。“三四十歲的人了, 又不是小孩子。有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分家了各家的事兒各家擔起來。”

“行吧, 我不管。”

西屋關起門來隻當沒聽見,過了小年後開始大掃除、拆洗衣裳、準備過年前的事宜。

臘月三十, 大隊在結算後開始分豬肉。一人一兩,一家一戶按人口分。二舅家一共八口人,八兩肉搭配蘿卜, 夠大年初一吃一頓餃子。

“奶,給我錢,我去大隊領肉。”

吳國萍在院裡喊,老太太出來給了她一塊錢。堂屋裡姊妹幾個也想吃肉,一個個瞅著拿錢管事的母親,想開口又怕被罵。

“吃啥吃,一斤肉七毛二,攢著給誌華湊彩禮錢。”

大兒子吳誌華啥都不敢說了,畢竟是他要娶媳婦。今年他們家結算了不到一百,想湊夠彩禮還得一年。

剩下幾個聞言就歎氣,起身都出了屋子。二兒子吳永華過了年十八,想想攢錢湊彩禮連肉都吃不上,頓時打光棍的想法都萌生了出來。

最小的吳保華掀簾出了院門,低著腦袋拿腳踢石子。這動作讓他媽看到非罵他不可,因為會把鞋頭踢爛。可他今兒很失落,暫時顧不上他媽說的話。

“一年才分這麼一次肉,大過年的都不買。城裡人一個月都會有三兩肉票的,咱倒好、一年都沾不著肉腥。”

老三家吳愛花聽到她媽說不買肉,也出來發散鬱悶。聽到堂哥發牢騷,她也跟著歎氣。

倆人站在大門口鬱悶的無以複加,偏偏沒多久就看到吳國萍提著豬肉回來了。紅白相間的五花肉,生的都讓人流口水。

吳保華如今跟二叔家幾個孩子關係不錯,咽口唾沫問吳國萍。“姐,你這有一斤多了吧?”

吳國萍自豪點頭:“差不多一斤半,老徐家說不要了,他們那份兒就給我了。”

“真好。”

在倆人羨慕的目光中,吳國萍提著肉回家。她媽已經刨好蘿卜,此時正在給蘿卜焯水去除澀味。

“凡凡他們呢,咋沒一起回來?”

“說要看分豬肉,等會兒才回來呢。”

二舅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將蘿卜焯好水後開始動手剁肉。吳國萍自覺的拿了花椒出來炒,等一下研磨成粉加入餃子餡兒裡增香。

隨著“咚咚咚”的剁肉聲兒傳出來的還有炒花椒的香氣,院裡另外兩家知道老二家在剁餡兒,又羨又妒咬碎滿口黃牙。

聞著香味喝稀飯,女人閉著眼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隻當喝的是肉湯。孩子們饞的今兒一天那腦袋都直往西屋瞅,被老娘罵了後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剁肉餡兒的香味就已經夠勾人的,結果下午西屋居然又傳出燉肉的味道。這回吳保華說啥都忍不了了,趁他媽不注意偷摸去了爺奶那裡。

爺爺奶奶住的兩間屋,灶火上放著砂鍋。裡頭咕嘟咕嘟發出微微聲響,那絲絲縷縷勾人饞蟲的香味就是從這裡散出去的。

“奶、”

孩子可憐兮兮的叫一聲,老太太伸手招呼他進來。“你媽沒買肉?”

“沒。說是攢錢給我大哥娶媳婦。”

老太太點點頭表示明白,指指炕上讓他坐。然後下地到箱子裡拿出幾顆糖給他。

“大白兔奶糖,又香又甜。”

吳保華扒開糖紙含一顆進嘴裡,滿口濃香幸福感猶生。“真好吃。奶,你咋有這麼好的奶糖?比供銷社的糖好吃多了。”

“剩下的給姐姐一個,彆自己吃獨食。”

“哼,我姐就是個縮頭烏龜。我媽一罵,她連來都不敢來。奶你還老惦記她乾啥。”

“臭小子,咋說話呢。你姐是女孩,活的比你艱難。你媽欺負她,你可不許欺負她。”

“我沒欺負她。她考試沒考好,我還替她隱瞞呢。要不然,我媽知道了非讓她退學不可,小學都不讀,那以後就是睜眼瞎。”

“做的好。學習不好也讀完小學,咋也得認字會算賬,不然被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奶你就是被賣了還給數錢嗎?”

老太太被孫子調侃的哭笑不得,抬手就要打他。“臭小子,奶奶也敢逗著玩?”

吳保華飛快的跑開,站地上衝奶奶嗬嗬樂。“我知道奶奶是吃了不識字的虧所以才讓我們都讀書,女孩子也讓去讀書識字。”

“知道就好。在學校好好學,聽說你期末考了八十一,比你表弟可差遠了。”

“我努力,爭取下回超過凡凡。”

“嗯。”提到學習,老爺子也插嘴了。“凡凡明年跟你一樣上二年級,到時你要是被他超過了,那可沒麵子。”

“凡凡要上二年級啊?他不是今年才上的一年級上學期嗎,咋下學期就上二年級了?”

“跳級了。”

“哦。”男孩應一聲,指指砂鍋問:“奶,這燉肉是今晚吃的嗎?哪兒來這麼多肉的啊?”

“是。鍋裡頭燉的是肋骨,等一下給你一截。”肋骨是林返等肉發完跟大隊買的,上頭肉沒剩多少,可這燉骨頭,味道可不是一般的香。

“耶。”

混到肉吃了,吳保華開心無比。門外吳愛花也想來混,剛掀開門簾就被吳國萍打斷。女孩打開她的手,掐著腰拿眼瞪她。

“你乾嘛?”

女孩對著小堂妹凶巴巴的,嚇的本就理虧的吳愛花趕快又跑回自己家。團圓飯喝著粥吃窩頭,她不禁又暗罵自己笨。搞個破壞還被發現了,如今想混吃的都混不上。

西屋裡,餃子端上來幾大盤子,一砂鍋燉排骨也全盛在大盆裡。他們這裡少有魚,過年圖吉利老太太用麵蒸了條,此時白淨淨的也放在桌子上。一盤子綠綠的蒜苗就著餃子吃,那味道叫一個美。

“吃,大家都吃啊!”

不用說,多久不見肉味兒的自然甩開腮幫子狠吃。童語從身後拿出一個半斤的小酒瓶遞給外公,老漢打開聞一口,開心的嘴都合不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酒。正宗的汾酒啊。”

“嗯。外公你跟二舅喝。餃子就酒越吃越有。今兒除夕,有酒有肉的才叫過年。”

“美啊,美。多少年沒喝過這麼好的酒了。”

二舅喝了一口後也跟著點頭附和。“對啊,供銷社的就是地瓜燒,可沒這麼好的滋味。”

“那差老鼻子了。地瓜燒和汾酒哪兒能比,比不了。”

爺倆高興極了,大概男人天生就對酒有一種熱愛。童語看著他們的樣子,立馬想起之前她爸爸除夕夜也是這樣直讚歎這酒的味道。

三十年老白汾,她特意找了個小瓶子帶過來的。

西屋又是肉又是酒,孩子的歡聲笑語,大人喝酒劃拳。熱鬨的氣氛似歡樂的海洋,一波波的衝擊著其它兩房。

除夕夜,一個院子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氛。翌日是年初一,老大一大早起來放了炮後先進了父母屋子。例行公事一般給二老拜了年,轉身到村子裡四處轉悠。

一幫男人議論著改革開放土地下戶的事兒,在村子中間那塊兒空地上抬起了杠。有說好的有說不可能的。

老大安安靜靜坐著聽,心裡對這期盼不已。哼,老二最近走了狗屎運,尾巴都給老子翹到天上了。等著,等土地下戶。到時我們家爺四個壯勞力,日子保管過的比你好。

大年初一就跟二弟較上了勁兒,回家時麵對老二的拜年都視而不見。林返看二舅在大舅那兒都吃了憋,想給大舅拜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望著大舅揚長而去進了堂屋,男孩站在院裡有些不知所措。過年該給長輩拜年的,剛才給二舅二舅媽拜年得了一毛壓歲錢。可剩下倆舅舅到底該怎麼辦?

“凡凡,進來。”

外婆叫了,他轉身跟著進了屋。老太太從櫃子裡拿出一掛一百響的鞭炮給他,指指堂屋和東屋交代。

“給長輩拜年,首先他們得有個長輩的樣子。這倆要不理你,你就彆管他們。把這鞭炮拆開,跟小孩子們玩去吧。”

“哎,謝謝外婆。”

“去吧,等會兒回來吃飯。”

林返兜裡有昨天童語給他留的一盒鞭炮,此刻左側兜裡是外婆給的,右側是童語的。他笑笑自言自語。

“你到底多大呢?今天問問你吧。”

“凡凡,走,一起放炮去。”

他被國兵表哥拉著去玩,拆開的鞭炮放完,他拿出了童語給他的火柴炮。這玩意不用明火點,在火柴皮上一擦就能燃,頓時吸引了小夥伴們全部的注意。

“啊,凡凡你這炮真高級。”

“凡凡,這是誰給你的,是你爸回來帶的嗎?”

林返對小夥伴的羨慕挺受用,過年爸爸媽媽都不在也沒關係。我有人管,有人關心。身上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連玩的都惦記著帶來。

“不是。這是我夢裡的神仙給的。”

“哈哈,凡凡你真會說笑話。”

林返笑笑沒搭話,跟小夥伴們玩的挺開心。樂極生悲的就是,回家吃飯發現自己的褲子被崩出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