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屋子裡誰都不許進的。”

老太太生於民國，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迷信。對於外孫的神通敬畏的不得了，恨不能那八百塊能立馬變成座磚瓦房，讓外孫單獨住一間不被打擾。

“嗯，我先去找石匠、批地基，平整土地不上凍的話把地基也安好。唉、磚瓦、房梁、檁條、椽子，一樣樣的都得時間預備。”

“反正儘快。”

“嗯，儘快。你還是先給凡凡把被子縫好。”

“我那快，都是現成的。之前預備給大孫子結婚用的被裡被麵棉花都在，現在他還沒結呢，先緊著凡凡。”

林返翌日醒來，手上又是滿手字。他這才想起忘了告訴對方他認識的字不多，讓他寫拚音。這下好，這些信息他該怎麼得知。

小家夥為難的紮著兩隻手，穿衣服都唯恐把字跡抹去。被子沒疊，他出去院子裡急的團團轉，不知道該找誰念。

他這模樣落入外公眼中，老漢立馬想起他昨晚說的給神仙做事。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凡凡，進來。”

將外孫拉進去，老兩口關心的問。“咋了，你沒做好惹神仙生氣了嗎？”

神仙，哪兒來的神仙？莫非，莫非自己身上的是神仙嗎？“外公你看這寫的什麼？”

倆手上寫滿了字。老太不認字急的推老漢，讓他趕緊念。老漢讀過書自然認識這些常用字。

“不論支書媳婦問你什麼，你都說晚上再談。彆露餡兒了。”老漢念完十分奇怪，“這是啥意思？不是讓支書媳婦幫忙賣東西嗎，咋說啥露餡兒？”

林返一下明白，肯定是那個他昨晚做什麼了，而且外公外婆也知道。

“我做晚乾啥了？”

“這孩子，發癔症了嗎？”

老太太伸手摸摸他腦門，發現不燒後念叨開來，將昨晚事兒跟他說了一遍。林返聽完也呆了，四百塊，這人到底是誰，從哪裡弄來的手表？居然一下子就給了四百塊!

有了這些錢，他在外祖家就不算白吃白住了吧？

“凡凡，你哪兒不舒服嗎？是不是夜裡給神仙乾活兒太累了？”

“腦袋疼、”

“快去睡去，其他事兒都彆管。夜裡乾活白天也乾，誰都受不了。”

老人推著外孫非讓他休息，林返隻得回去睡回籠覺。這些日子媽媽離開後他心神不安其實是很累，躺下沒多久再次睡著。

“居然啥都不乾在家睡大覺，地主家少爺也沒這待遇吧？”大舅媽下工後一聲吼，林返瞬間被驚醒。隨後聽到三舅媽也跟著喊，而且那聲音正衝著他住的房間。

“老吳家娶媳婦生孩子、就為了給外孫當長工的是吧？我們累死累活掙工分，小兔崽子啥都不乾照樣在這家吃飯。”

“他娘的，這長工老娘才不乾，誰愛侍候誰侍候去。分鍋，今兒就分鍋自己吃自己的。”

倆媳婦叫囂著，老大媳婦嗓門大，把鄰居都引來了。她家十三歲的閨女吳大妞拉拉母親衣袖，想讓她收斂些。

“也許病了，您彆這樣，讓外人看了笑話。表弟是爺奶唯一的外孫，你這樣當舅媽讓人看到多不好。”

女人一向不喜歡這個閨女，抬手就推了她一把。“不好個屁，你樂意養你養著去，老娘才不當這冤大頭。”

她進門早，跟林返他媽這個小姑子本就不對付。之前就老挑小姑子的理，老覺得她回娘家拿的東西太少。如今小姑子跑了，把個孩子留給他們養。她這氣早就壓不住了。

吳大妞不敢再勸，吳老太太指著這倆媳婦手直哆嗦。一個孩子而已，至於把他當眼中釘嘛。他媽隻是說去找他爹，找不到要回來的，就一段時間都容不下他？老漢過來伸手扶住她，生怕把老婆子氣出個好歹。

“分，吃了這頓立馬分。”我外孫的能耐，還用得著看你們的臉色。莫欺少年窮，你們都給我等著。

一頓早飯吃的壓抑無比，吃完了老太太將鍋碗糧食分成三份，一家一份兒。老漢瞅一眼老二兩口，開口多問一句。

“你們不反悔吧？我跟校長說讓凡凡插班，他馬上要上學。孩子乾不了活兒還得花錢。你們要是也反悔了，我把分的積蓄全給你們，以後我跟你娘帶著凡凡過。”

老二看爹氣的臉都發了白，趕快表態。“我說了以後當凡凡是兒子，這話絕不反悔。讓孩子念書，錢從咱年底的工分結算裡扣。”

老二媳婦也扶住婆婆坐到椅子上：“娘您彆氣，年紀大了生氣不好。”

媽媽這麼著，幾個孩子也跟著學。圍著奶奶捶背的捶背拍%e8%83%b8口的拍%e8%83%b8口。“奶你彆氣，凡凡身體不好早晨起不來就起不來好了，我們多拾點兒都有了。”

“對啊，奶奶你彆生氣。”

望著幾個跟媽媽一起給她寬心的孫子孫女，老太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一旁的老大老三兩家都忙著搬東西，然後抓緊時間上工掙工分。老三媳婦將小兒子放在小車裡，交代四歲的閨女看好。兒子哇哇哭她也顧不上，再沒那閒工夫抱起來哄。

老大媳婦出來聽見老二家說的話，冷笑一聲繼續搬東西。一幫子傻子，倆老不死的有啥好哄。兩老一小，以後你們就撅著屁股好好受吧。養活仨白吃飽。

第8章 有錢了，蓋房子

本來還要在一個鍋裡吃幾天的，結果因為一場烏龍徹底分了。林返黃昏時分用樹枝在地上寫下拚音——xiexie

童語過來回身後先看到的就是腳下的拚音，讀懂了後抬腳抹掉，開始跟著一起撿紅薯。對，今天開始收紅薯了。十歲以上孩子一天給五個工分。他不到年齡一天隻有三個。

蹲在地上拾紅薯，這活兒真不是人乾的。沒一會兒大家全都跪地作業，沒那金剛不敗的腿。

隨著太陽落山，光線越來越暗。童語拖著疲憊的身體等到伸手不見五指，終於小隊長敲鐘說下工了。

早晨五點多起，晚上乾到七點多。除去早飯午飯倆小時，一天整整乾了十二個小時。姥姥呀，我終於理解你說的以前苦日子了。吃的窩頭粗糙的得就著稀飯咽，穿的沒一個不打補丁。乾活兒累的要死也沒加班工資。

童語吐槽著這時期的生活，一抬腳發現鞋子前頭破個大洞。鞋底腳後跟處也被磨的快露。

“哈哈……”表哥表弟居然還笑，好玩的笑聲也感染了她。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勤勞的人民，終將會過上美好的日子。

“回家讓奶奶給你補補。”

“表哥你有棉鞋嗎？”

有棉鞋嗎，童語不知道。估計是沒有吧，就是有也肯定小的不能穿了。一隻鞋子能帶過來嗎，要不下次試試，給林返小朋友帶一雙帶毛的登山鞋？

玩鬨著回家，童語才知道分鍋了。這回她不用再看那倆舅媽的冷臉，不用受他們的冷言冷語了。

耶，心裡給自己比個勝利的手勢。童語坐在凳子上，感覺今兒天也藍了，飯也香了。窩窩頭好似都不剌嗓子了。

之前都是院兒裡吃，今兒老太太把飯桌擺到了他們老兩口住的兩間屋。三十多平的空間，雖貧寒卻溫馨整潔。

“快吃，聽說要土地包產到戶了，以後按人口分配土地，自家想中啥就中啥。以後咱肯定不用再這麼分窩窩頭吃。”

“爺你從哪兒聽來的？”

“真的嘛爹，真要那樣可太好了。”

“聽支書說的，南邊好像今年開始試行。咱這裡估計也就一兩年的事兒。”

“真的分了，我要種三畝麥子，一年都吃麵條饅頭。”

老二這一向不愛吭聲的都激動的不行，幻想著來年枕著饅頭睡的日子。童語暗暗想想姥姥說的，好像北方大部分都是八二年才開始的。這日子得等兩年。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晚飯後二舅媽要收拾碗筷，被婆婆給攔住了。“秋收太累，家裡活兒不用你。趕緊去洗洗睡覺，明天還得繼續乾呢。”

“沒事，這都習慣了。那要老人年紀大了乾不了，女人回家了啥不得乾。現捅火燒飯，洗漱收拾。”

“乾不了再說乾不了，現在有我呢，這些我都能乾。”

之前就老二媳婦經常幫忙乾家務，如今分開了她也照舊覺得該幫婆婆乾一些。她年輕，婆婆歲數大了該歇歇。一天在家其實也不得閒。

“快去洗吧，等會兒你爹找你們有話說。”

“哦。”剛分家，公公要說啥呢？蓋房子？可錢也不夠啊。難道是討論借錢？女人猜測著，飛快的端水進屋擦了擦身子洗了腳。

都洗漱完，兩口子讓孩子們趕快睡覺，他們則去了父母住的屋子。老漢考慮後將外孫的錢告訴了他們。不能不明不白的用了孩子的錢，得讓他們知道這房子孩子出了一半。

“凡凡將他爹留給他的對表賣了，說要給你們蓋房。”

整整齊齊的大團結，兩口子看的清清楚楚，絕不是之前家裡的積蓄。老二頓時擺手：“這不能要。我當舅舅的咋能要外甥的錢。給孩子存起來，以後留著他用。”

舅媽心想，蓋房也不是一年的事兒，錢不急。批地基、安根基、買磚瓦、一項項都準備好也得兩年。兩年的大隊結算，咱錢就差不多了。不過她嘴笨，最後隻說了一句“不能要外甥的。”

兩口子說著都看向一旁的外甥，童語笑笑心道：改革開放後貶值最快的就是錢，這玩意放銀行得虧死。當然是做了實物才能保值。

“舅舅舅媽之前還說拿我當兒子的，現在這還是不拿我當自家人啊!”

“當然不是。你這孩子可是多心了，舅舅說養活你的，這話啥時候都算數。”

“那就拿這錢趕快蓋房。咱們這泥草房子眼看不行了，萬一哪天塌了可不得了。反正我們是一家人，以後我的生活讀書都舅舅舅媽管，這錢留著也沒用。而且，以後錢會越來越不值錢。”

“錢咋會不值錢嗎？”男人生活了幾十年，物價幾乎沒變過，所以根本不理解這話。以為是外甥故意說的孩子話。

“不管了，舅舅要不用這錢，那我以後就住到大街上去。我也不住你家房子了。”

“你這孩子、”

把他舅舅擠兌的沒話說，老漢嗬嗬笑。“用吧。讓凡凡在家裡待的更自在。”

“行。”

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童語終於了了一樁心事。舅舅舅媽回房睡覺，外婆從炕上給她拿來一床新被子。

童語望著這條被子，無語到嘴角抽抽。綠色的綢緞被麵，像極了電視裡新房床上疊放的婚被。

“之前攢的票買來準備給你大表哥結婚用。現在先緊著你，等他結婚時再說。”

“他結婚有他爹媽呢，不用你個當奶奶的管。”

“也對，分家了自己結算自己的，布票啥的他們都有。”說完老人抱著被子跟童語說：“走，外婆給你送過去。以後你就有新被子了。”

童語跟著回了自己屋子。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