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跟蘇錦蘿是一路人,在臟汙納垢的皇城裡,活得肆意而灑脫。
蘇清瑜見蘇錦蘿愣愣的不做聲,麵露心虛,有心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這種事上,沒有誰對誰錯。就算是沈玉澤,到如今地位,手上沾著的血也不會比他們少。
陸迢曄生於皇家,這就注定了他沒有退路。
沈玉澤可以除,可以不除,但像陸迢曄這樣的人,是不會留任何一點威脅在身邊的。他要做,便要做到最完美,不留一絲瑕絲。不過陸迢曄會留沈玉澤一條路,倒在蘇清瑜的意料之外。
“大哥,我沒事。”對上蘇清瑜那雙擔憂眼眸,蘇錦蘿勉強露出一抹笑。她知道,世事殘酷,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當她初見陸迢曄時,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隻是,她還是為沈玉澤覺得可惜。
那樣大好的一個人。
“放心吧,蘿蘿。”蘇清瑜伸手,輕握住蘇錦蘿的手,柔聲道:“沈玉澤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他軍功極高,即便是弑帝,若是想法子,也是可以脫身的。”
“嗯。”蘇錦蘿心不在蔫的應一句。
蘇清瑜見人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歎息一聲,繼續提醒道:“蘿蘿,有一事大哥要提醒你。”
“嗯?”蘇錦蘿回神,看到蘇清瑜一副正經模樣,當即也端正了態度,神色乖巧的點頭。
蘇清瑜盯著蘇錦蘿那張白嫩小臉看半響,道:“千萬彆為他求情。”醋壇子會翻。
雖然不太明白蘇清瑜的話是什麼意思,但蘇錦蘿還是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蘇清瑜伸手,撫了撫蘇錦蘿的小腦袋,觸到那頭輕軟發絲,心都軟了。哎呦,他的蘿蘿怎麼這麼可愛。
第94章
陸友孜死了, 還沒當上幾個月的新帝,就駕崩了。而這口鍋,被扣在了剛剛回皇城, 尚不明白情況的沈玉澤頭上。
掌燈時分, 蘇錦蘿吃了安胎藥, 躺在炕上休息。
鸚哥兒被掛在廊下,隔著一窗槅扇, 搖頭晃腦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話。
雪雁端了溫奶來, 小心翼翼的替蘇錦蘿置在洋漆小幾上。“王妃, 天晚了, 奴婢替您去將槅扇關了吧?”
“不急。”蘇錦蘿單臂枕在軟枕上, 挪了挪酸脹的身子,目光一瞬不瞬的透過槅扇盯著外頭的房廊。
雪雁朝外看一眼,垂花門處黑黝黝的掛著一盞暈黃紅紗籠燈,未見陸迢曄身影。
“王妃, 王爺今日怕是又回不來了。”雪雁道。
“嗯。”蘇錦蘿垂眸,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然後取過一旁的緞麵靠枕墊在身後, 讓雪雁拿了繡簍子來,繼續做那隻做了一半的布老虎。
“王妃,王爺吩咐,讓您亥時三刻前, 一定要歇了。”
“唔唔。”蘇錦蘿敷衍的應了幾句, 便開始給布老虎貼眼睛。
布老虎的眼睛用的是黑珍珠。黑珍珠上頭有陸迢曄抽空給她戳出來的兩個小洞, 用來穿針引線。
“王妃。”雪雁替蘇錦蘿端了盞更亮的琉璃燈來置在洋漆小幾上。“當心傷了眼睛。”
蘇錦蘿點頭,手下動作沒停。
晚風卷起細雪,吹進暖融融的大屋內。蘇錦蘿繡完一隻眼睛,揉了揉臉,抬眸的時候看到從垂花門處跨步進來的陸迢曄。
男人披一件氅衣,手裡提著一盞兔子燈,慢條斯理的過來。廊下掛著宮燈,隨風晃動,在男人身上投下層疊暗影。
蘇錦蘿迅速起身,披衣趿鞋的從炕上起來,出了寢室,撥開厚氈,推開雕花木門。
陸迢曄轉過彎,立在廊下逗著鸚哥兒。
蘇錦蘿鑽出去半個小腦袋,立時就被那卷進來的冷風吹得一個哆嗦。陸迢曄提了鸚哥兒過來,蘇錦蘿一手接過那盞兔子燈,一手拎過鸚哥兒,轉身進了屋。
陸迢曄撥開厚氈跟進去,繞過屏風,看到那被置在炕上的布老虎。
布老虎隻繡了一隻眼睛,被扔在繡簍子裡,歪著屁股,露出一小截虎尾巴。陸迢曄伸手拿起來,布老虎的眼睛要掉不掉的落下來,被他接在手裡,重新按了回去。
“吉祥,吉祥……”鸚哥兒被蘇錦蘿掛到槅扇上,她拎著手裡的兔子燈走到陸迢曄身邊,奇怪道:“哪裡來的兔子燈?”看模樣,好像還是宮裡頭的東西。
“真寧給的,說是給你肚子裡頭的小娃娃的。”陸迢曄褪下`身上濕冷的大氅,掛到木施上,然後淨麵洗手,撩袍落座。
蘇錦蘿擺弄著那盞兔子燈,提裙坐過去。
“你怎麼今日回來了?不是說新帝駕崩了嗎?”宮裡頭應當有很多事要忙。
“嗯。”陸迢曄端起蘇錦蘿吃了一半的溫奶將其喝完了,然後靠在炕上閉目養神。
蘇錦蘿湊過去,看到男人泛青的眼底,顯然真是累極了。
既然這麼累,怎麼還回來理國公府呢?蘇錦蘿歪著身子,將腦袋擱到陸迢曄的臂彎上輕蹭。
男人睜開眼眸,視線落到蘇錦蘿身上。
小婦人穿著一件薄襖裙,纖細的小身子貼在他身上,鴉羽色的睫毛長卷憐翹,小腹微微隆起,已有孕態。
“這幾日是多事之秋,我不能常回來,你若有事,便喚明遠。”陸迢曄伸手,覆上蘇錦蘿的肚子。
男人的手有些涼,貼在襖裙上,沁出寒意。蘇錦蘿下意識縮了縮身子,陸迢曄抬手,將被褥蓋在小婦人身上,然後將人攬進了懷裡。
蘇錦蘿貼在陸迢曄%e8%83%b8口,白嫩小手抓著布老虎的短尾巴輕捏,小嘴張張合合的,也不知在嘟囔些什麼。
“想說什麼便說。”陸迢曄垂眸,露出眼瞼處的那顆朱砂痣。
蘇錦蘿抿了抿唇,道:“龍威大將軍這事,你準備怎麼處置?”
男人眯了眯眼,“王妃覺得,我該如何處置?”
蘇錦蘿挺起身子,直視陸迢曄。雖然大哥提醒她不要在陸迢曄麵前提起沈玉澤,但蘇錦蘿卻還是放心不下這件事。
“龍威大將軍既是無罪的,就,將人放了吧?”蘇錦蘿小心翼翼的道。
男人撚了撚指尖,雙眸半闔,眸色不明。
蘇錦蘿見人不說話,又道:“若是不方便光明正大的放,那你尋個由頭,換下一條命,也是可以的吧?”
“王妃就這麼關心這龍威大將軍?”陸迢曄終於抬眸,他直視向蘇錦蘿,伸手,點了點她的心口,壓低聲音道:“本王,可是要吃醋的。”
蘇錦蘿麵色一紅,她低頭,看到陸迢曄點在她心口的那隻手,修長白皙,指腹微厚。她慢吞吞的握上去,往下壓了壓,然後喃喃道:“我隻是覺得,這樣做,能讓我安心些。”
陸迢曄斂眉,久久沒有應聲,直至洋漆小幾上的那盞琉璃燈發出“碧波”一聲輕響,男人這才低哼一聲,也不知是應了,還是沒應。
指腹處觸到的地方柔軟細膩,陸迢曄偏頭看一眼。小婦人穿著薄襖,勒出%e8%83%b8`前身型,白嫩小手拉著他的手,上半身微微蜷縮,將他的手攏在懷裡。
養的確是不錯。
夜已深,蘇錦蘿摟著男人就寢。她將臉貼在男人心口,細細蹭著。心底湧起深深的不安。
陸迢曄伸臂,將人攬進懷裡,撫著她微凸的肚子,聲音沉啞,“你若再不睡,那就彆睡了。”
蘇錦蘿一個機靈,趕緊閉上了眼。
男人睜開眼眸,就著外頭凝雪散出的白光,靜靜看著懷裡的小婦人。
小婦人閉著雙眸,小嘴微噘,小鼻子輕皺,眉宇間也蹙著,不知在憂心什麼事。
男人輕歎息一聲,湊上前,在小婦人的額間落下一%e5%90%bb。而後打下錦帳,閉目合眼。
……
翌日,天色稍霽,蘇錦蘿摸著身旁空蕩蕩的被褥,噘著小嘴翻了個身。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外頭的雪依舊落的很急,蘇錦蘿坐在炕上,盯住槅扇,眸色怔怔。
雪雁打了簾子進來,替蘇錦蘿換過一個手爐。
“雪雁,替我在後頭的家廟裡收拾一間廂房出來,我這幾日要住過去。”
理國公府內建有家廟,在主宅的後頭。
“是。”雪雁應聲,領著丫鬟、婆子去家廟打掃廂房。至晚間時,用一頂小轎,將蘇錦蘿給抬了過去。
家廟不大,隻住了兩三老尼姑。
一進去,滿目蕭瑟,鼻息間能聞到清晰的香燭味,幽幽淡淡的不是很重。地方雖不好看,但勝在清幽、靜心。
蘇錦蘿的廂房內特通了地龍,炕上、雕漆椅上皆鋪了上好的褥子,就連青石磚上也鋪了厚厚一層白狐皮。槅扇、雕花木門上覆著厚氈,將外頭的冷風堵的一絲不進。裡麵的擺置一應皆是精細物,一看就是今日剛剛挪過來的。
“雪雁,替我在這裡弄個香案。”蘇錦蘿指著素娟屏風後道。
雪雁應聲,吩咐婆子搬了一個香案進來,置在一側素娟屏風後,用小簾隔了。
蘇錦蘿站在香案前,看著上頭的嫋嫋香灰,雙手合十,雙目閉合,心中漸平靜。
雖然這些事對於陸迢曄來說根本就沒用,但能讓她求個心安也好。
……
正月十五,元宵。
太皇太後自皇廟入宮,推舉靜南王登基為帝,眾臣附和。
靜南王推拒不得,猶豫再三,終接位。
新帝繼位,大赦天下,龍威大將軍沈玉澤被削爵,降為庶民。
靜南王妃被接入宮,封後位,入主坤寧宮,主持後宮一切事宜。
七月大暑,李飛瑤提前動了胎氣,經太醫院診治,平安誕下一子。翌日,蘇錦蘿緊隨其後,在坤寧宮裡破了水。聽到消息的陸迢曄,穿著龍袍,匆匆從早朝上趕來,親自接生,平安誕下一女。
金秋白露,群鳥養羞。理國公府內,早已升起炭盆,置著凝神香,槅扇半開。
“還笑,你笑個屁。在肚子裡頭就給我折騰。天天不想吃飯,後頭就肚子疼,還天天吐。人家生那麼快,就你折騰,一天一夜才出來。還長的那麼醜!”最後那句才是重點。
李飛瑤臥在榻上,指著被置在自己身邊的小東西絮絮叨叨罵了許久,過後,將那繈褓撈起來,塞到懷裡吃奶。
蘇錦蘿坐在雕漆椅上,看著李飛瑤,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柔聲安慰道:“孩子還小,還沒長開呢。大哥和瑤姐姐長的都不差,這孩子定也不會差的。”
“你的小蘿卜就長的好看。出來的時候人不大,哭聲卻亮,這頭發黑黑的,臉白白的,唇紅齒白的像人家養了一個月的。哪裡像我的,黑黑黃黃的,就跟從糞坑裡頭撈出來的一樣。”
蘇錦蘿抿唇笑了笑,不知該如何接話。
小蘿卜出來的時候確是很好看,就連那些見多識廣的女醫都說,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娃娃。其實李飛瑤生的也不差,甚至比旁人強上許多,隻是跟小蘿卜一比,是真差了。
小蘿卜是蘇錦蘿給自家女兒取的%e4%b9%b3名,大名還沒定。
“還有呀,你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