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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春 田園泡 4293 字 6個月前

妻無度啊。

“四嬸子。”四皇子起身,目光灼灼看向蘇錦蘿,說話時喉嚨裡有些哽咽。

蘇錦蘿自是識得四皇子的,隻是不知麵前之人還識不識得自己。

“四皇子。”盈盈起身,蘇錦蘿端起白玉杯。

“酒多傷身,四嬸子還是以茶代酒吧。”四皇子想起自己將人送進文國公府的烏龍,咽了咽喉嚨,終歸是沒說出口。

幸虧是烏龍,若送回的是靜南王府,她怕是要遭人詬病了。

縱使靜南王再風度翩翩,怕也容不得自己的王妃失蹤一夜,卻被彆的男子送回去,身上還帶著藥……

聽到四皇子的話,蘇錦蘿麵上一訝異,身旁宮娥端來清茶,她換過清茶吃了,與四皇子略略含蓄片刻,便提裙落座,偏頭時看到陸迢曄撐著下顎靠在宴案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順著男人的目光往前一探,隻見對麵坐著三位皇子,一位太子。四個大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蘇錦蘿跟著看一圈,將目光落到大皇子身上。

這位大皇子雖是個男人,但長相卻美似婦人,已有不少宮娥狀似無意駐足旁觀。難不成陸迢曄看的,是這個大皇子?

“皇帝,祭祀的時辰差不多要到了。”太後提醒道。

太後今日穿蜀錦製宮裝,水腳刺繡處綴千萬顆珍珠,金銀絲線交相輝映,梳高髻,戴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高高端坐在那處,貴不可言。但看向皇帝的麵色卻有些冷。

太後一向寵靜南王,因著城陽郡主一事耗費心力。自上次陸迢曄被關進大獄後,數次與皇帝交涉,但皇帝卻像是鐵了心似得要定罪。

太後知道,皇帝與靜南王雖說平日裡關係看著不錯,但人在高位,難免多謀,有一個處處比自己風光的胞弟,皇帝的心裡是不歡喜的。帝王多無情,即便是胞弟,若是觸到了利益,心狠一貫是帝王的風格。

城陽郡主一口咬死陸迢曄,太後無奈,為保陸迢曄,隻得提出讓其納娶城陽郡主一事,卻不想陸迢曄不依。正當太後焦頭爛額時,城陽郡主病去,留下遺書。這份遺書無異於是撥開雲霧見白日,讓太後心頭陰霾頓掃。

其實先前,太後也想過這個法子。雖然她疼愛城陽,但自然比不上一手養大的陸迢曄。失了城陽,換回陸迢曄,這法子雖狠,但能治根治本。如今局麵,於太後來說,是皆大歡喜。

但對皇帝來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不僅沒將陸迢曄治住,還將自己最寵愛的臣子方淼關進了大獄。若非恰逢羅延規造反,還不得將人弄出來戴罪立功。

此次,是太後與皇帝這麼多年來首次交鋒。這次交鋒,讓皇帝更加明白到了陸迢曄對他的威脅。

心存芥蒂,導致皇帝對陸迢曄越發疏遠,連自己的病都交給了太醫院,隻到迫不得已時,才請了陸迢曄進宮診治。

可當陸迢曄身穿常服,提著藥箱,麵無表情的撥開明黃帷幔時,躺在龍床上的皇帝,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覺得,眼前的人,比他這個天子,還要氣勢迫人。

這感覺隻是一瞬,眨眼間,他的胞弟又變回了平日裡那副偏偏君子之相,聲音清冷的讓他伸手。一切如常,皇帝卻將這股恐慌留在心底,嵌進了魂裡。

首位之上,皇帝穿一身明黃龍袍,麵色紅潤,唇色微白,雙目也有些渾濁。雖都說皇帝身子已好轉,但蘇錦蘿怎麼瞧,都覺得這皇帝……怕是大限之期不遠了。

“什麼時辰了?”皇帝話罷,朝皇後看一眼。

今日皇後穿鳳袍,裡三層外三層的穿的十分規矩,髻上戴九尾鳳鈿,兩邊流蘇垂肩。麵上雖上了胭脂水粉,但明顯氣色不佳。

“近戌時了。”話罷,皇後呐呐起身,卻被皇帝嗬止道:“賢妃隨朕去就罷了。”

秋至禾熟,中秋月圓之時,天子需以白服白絻,搢玉揔,帶錫監,以完成祀於。

著服穿戴之事,一向由皇後準備,今次皇帝卻喚了蘇珍懷陪同,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皇後的麵色十分難看,她重新端坐下來,眼睜睜的看著蘇珍懷扶著皇帝,嫋嫋而去。

攥著繡帕,皇後下意識往陸迢曄那處看一眼,見人正輕嘬著白玉杯中酒,連個眼神都未望過來。

皇後心中有些淒涼。她想起那時,陸迢曄落難,她以一副施恩之態前去白梨殿,說出那番話,作壁上觀,如今得此結局,就似陸迢曄刻意為之。

那人仿佛在說:你想要的東西,我隨時都能給你,可若我不想給了,我隨時都能收回去。

陸迢曄能輕而易舉的給她皇帝的寵愛,又能風輕雲淡的收回去……想到這裡,皇後心驚異常,她霍然抬眸,又往陸迢曄那處看去。

皇家之內,誰人心思單純。風光霽月如靜南王,原是如此心機深沉之人。偏偏世人都看不透。

皇後自嘲一笑,垂眸,看向自己已顯老態的一雙手。她的太子已長成,皇帝時日無多,她的時間也不多了。她必須要儘快掃除眼前的障礙。而陸迢曄,無異於是那柄利劍,隻是這劍太利,兩頭尖刃,傷人傷已。

用的好,成功之日可待。用的不好,死無葬身之地的人,便是她。

皇帝一去,在座男子皆要出席,去參加祭祀。待祭祀回來,才開家宴。

蘇錦蘿看陸迢曄吃完幾杯酒水,攏袖隨眾人一道出去。太極宮內,獨留女眷。

殿外設祭壇,皇帝著白服白絻,攜文武百官、藩王皇子進行祭祀。殿內,損箎吹風、金石鑿動之音綿綿不絕。直至祭祀結束,蘇錦蘿的耳朵還是嗡嗡作響。

祭祀罷,正式開宴,皇帝邁步入太極宮,走至殿中央,正欲抬腳踩玉階時,突然身子一晃,頭朝下的摔了下去。

眾人一陣恐慌,隨在身後的太監、宮娥七手八腳的上去攙扶。

“傳太醫,快傳太醫啊……”蘇珍懷麵色焦急的喊著。

在場所有人,最擔心皇帝的,便是蘇珍懷。蘇家無勢,她腹中孩兒尚未出生,若沒了皇帝庇佑,新帝登基,她呆在這宮內,勢必舉足艱難。

陸迢曄上前,撩袍蹲身替皇帝切脈,皇帝神思恍惚間,突然一把將其推開,然後埋臉在蘇珍懷心口,聲音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身子竟微微發顫。

陸迢曄雙眸一暗,攏袖起身,往後退一步。

蘇錦蘿踮著小腳,被攔在最外圍。眼前一個個人頭攢動,根本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皇上吐了……”離得最近的,除了早早退開的陸迢曄,其餘人皆遭殃,尤其是一直摟著皇帝的蘇珍懷。

蘇珍懷看著自己心口那黏膩一片的穢物,忍著惡心,替太醫將人扶至偏殿。

一眾皇子、藩王跟著湧進去,個個站在珠簾外抻著脖子看。其中尤以太子最為焦灼。

皇帝一倒,他便是新帝,也不用舍身冒險的讓蘇寶懷來“借刀殺人”了。

隻可惜,皇帝又熬了過來,不過這次病的太重,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即便是陸迢曄,也回天乏力。

眾人跪在龍榻前,淒淒切切的抹淚,太後握著皇帝的手,也紅了眼眶。

皇帝半張著嘴,雙眸耷拉下來,眼神定定的毫無焦距,麵色蒼白微泛青,一副病入膏肓之相。

蘇錦蘿跪在中間,她覷眼一瞧,覺得方才皇帝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更像是回光返照。

“都回吧,陛下需要靜養。”太後放開皇帝的手,起身道:“有事哀家會讓人傳喚你們的。”

眾人沒動,依舊跪在地上。

太後麵色一沉,“怎麼,哀家的話這麼不中用?”

太子伏跪上前,叩拜道:“太後,請讓兒臣服侍父皇左右。”

太子此話一出,其身後眾人皆你一眼我一語的說開了,都不願離去。在這樣的緊要關頭,誰肯離開。

太後沉著一口氣,道:“先前侍疾的留下。”

三皇子麵色一喜,朝王氏看一眼。王氏裝模作樣的抹著眼淚起身。皇後與蘇珍懷也往前站一步,守在了皇帝身邊。太子妃低著腦袋上前,身後跟著蘇寶懷。

蘇寶懷著宮裝,立在太子妃身後,細看,能發現她的身子竟在微微發顫,麵色也白的不像話。

“曄兒。你也守在這處吧。這些太醫院裡頭的東西皆不中用,哀家不放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陸迢曄應罷,扶著蘇錦蘿起身,叮囑道:“明遠正在宮外候著。”

“嗯。”蘇錦蘿對皇帝並無多大感情,但畢竟是陸迢曄的胞兄,她生恐陸迢曄情緒不好,也未多問,徑直先退下了。

第76章

回到靜南王府, 蘇錦蘿還沒坐下吃口茶,便聽到朱翹憐回了文國公府的事。

朱翹憐在靜南王府內逗留多日, 蘇錦蘿未曾見過她, 隻讓大夫好生保胎。如今方淼得救,朱翹憐胎像已穩,她也就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王妃,吃個月餅吧?”雪雁替蘇錦蘿端了一盤月餅來。

蘇錦蘿搖頭,透過槅扇看到外頭明晃晃的大盤月亮, 起身道:“走, 咱們去理國公府。對了,那盒酥皮月餅送過去了?”

“已經送過去了。”雪雁麵露猶豫, “王妃,現下時辰太晚了, 您若是想去理國公府,還是待明日再去吧。”

“無礙。今晚你家爺定不回來,我就住在理國公府。”話罷,蘇錦蘿趕緊催促雪雁喚明遠去備馬車, 然後又讓玉珠兒收拾東西。

按照上次蘇錦蘿對陸迢曄的估算,他這次應當也要在宮內呆上三四天才會回來。正好她去理國公府住幾日,看看大哥, 瞧瞧母親。

……

宮內,宮燈徹亮。殿外, 跪了一地太醫。

陸迢曄坐在書案後, 執筆寫下藥方, 然後派宮娥去煎煮。

太後麵色忡忡道:“曄兒,皇帝如何了?”

陸迢曄搖頭,聲音清晰道:“皇兄的身子,虧空太多了。”話罷,陸迢曄狀似無意的往王氏那處瞟上一眼。

王氏跪在太子妃身旁,抽抽噎噎的抹著眼淚珠子。

蘇珍懷因著身懷有孕,特被太後賜了座。她聽到陸迢曄的話,霍然起身,怒走向王氏,上去就朝她扇了一巴掌。

“啊……”王氏身子斜倒在地,撞到白玉磚,發髻都歪了。

“賢妃,你乾什麼!”太後怒斥。

蘇珍懷捂著自己的肚子,一副哀切模樣。“太後,若不是王氏這個賤蹄子勾著皇帝,皇帝怎會如此!”一邊說話,蘇珍懷一邊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太後道:“太後明鑒,這是妾在皇上的暗袋裡尋到的東西。”

王氏捂著臉跪在地上,看到那個小瓷瓶,麵色一變。

“這是什麼?”太後將小瓷瓶拿給陸迢曄,陸迢曄低頭嗅聞,道:“應當是壯暘之藥。”

“什麼?皇帝的身子都差成這樣了,竟還有人敢給他開壯暘之物!”太後揚袖,將身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