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往前一衝,就能親到人。
蘇錦蘿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像是被下了咒一般,她想著,如果她真的親上去了,會怎麼樣呢?
蘇清瑜拐過穿廊,眼見前頭那兩個人,登時一口氣上不來,差點踉蹌。
這,這,這委實太快了,他的蘿蘿還沒出嫁呢!
……
屋內,蘇錦蘿被放在榻上,褪了鞋襪,露出一隻白玉足。
陸迢曄半蹲在地上,寬袍撩起,將蘇錦蘿的腳搭在膝蓋上輕捏。
“這裡疼?”
“不疼。”
纖細腳踝上有些紅腫,這般看來是不大嚴重,但陸迢曄還是不放心,生恐人傷了骨頭,便寸寸細細揉捏。
沒傷到骨頭,隻是有些扭傷,陸迢曄捏完,出於私心,卻仍不願放手。
玉足小小一隻,巴掌大小,襯在掌心堪堪一掌,就像是給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第36章
屋外天色晦暗下來, 鳶尾舉著竹竿子,將紅紗籠燈掛到廊下。
溯風四起, 瀟湘瑟瑟,燈影晃動。外頭窸窸窣窣落起雨來,穿枝掠院的鋪散, 細細綿綿如繡針, 襯在燈下, 接連不斷。
這是今年第一場春雨。
春雨貴如油, 蘇錦蘿仰頭看向槅扇,鳶尾正在搬花盆。聽說那些花種皆十分名貴, 每日裡要好生調養,不能多了一勺水, 也不能少了一勺水。
“姑娘,奴婢替您將窗關了吧?”鳶尾的聲音遠遠傳來, 在雨聲中有些聽不真切。
蘇錦蘿坐在榻上, 手腳上敷著藥,是陸迢曄方才去玲瓏苑的藥圃裡現摘、現做的。
“不關, 我瞧瞧雨。”
窗前隔著一條穿廊,種著幾株芭蕉, 還未生成。雨勢不大, 被風吹得有些斜, 但好在並未入房, 所以鳶尾也就聽了蘇錦蘿的話, 未將朱窗關上。
前頭抄手遊廊處, 緩步走來一人。
前頭傲芙提著紅紗籠燈,身姿嫋嫋,麵羞帶怯。
後頭陸迢曄換過一身魚白長袍,襯在燈下,眉眼陡然柔和起來。他提著一個小掐絲食盒,穿過遊廊,拐進屋來。
一路走來,他的身上被浸了雨。傲芙放下手上的紅紗籠燈,接過那小掐絲食盒置於紅木圓桌上,然後又隨陸迢曄進了屏風,伺候洗漱換衣。
蘇錦蘿掂著腳,慢吞吞的走到朱窗前,然後翹著腿坐在玫瑰椅上,仰頭看天。
陸迢曄換過衣物出來,蘇錦蘿已經挪了地。
小姑娘撐著白細下顎,露出一張瓷白小臉。小鼻子小嘴的皺在一起,似有什麼煩心事。
“香椿卷。”陸迢曄挽起大袖,將小掐絲食盒拿到蘇錦蘿身旁。
傲芙趕緊搬了高案來,小心翼翼的從小掐絲食盒內取出一碟香椿卷,置於其上。
聞到香味,蘇錦蘿霍然轉頭。
白皮內綠的香椿卷,置在白玉小碟之上,翡翠白玉似得乾淨好看。
蘇錦蘿在盯著香椿卷,陸迢曄在盯著蘇錦蘿。
“我在裡頭加了雞蛋。”執起玉箸,替蘇錦蘿夾了一個炸香椿卷,陸迢曄又吩咐傲芙去倒了茶水來。
蘇錦蘿暗咽了咽口水,有些躊躇。
“這是你做的?”不會投毒了吧?
“嗯。”陸迢曄坦蕩承認。“頭一次下廚,怕是做的沒蘿蘿好。”
竟真是親自下廚做的?蘇錦蘿麵露驚詫,不易於瞧見六月飛雪。
“嘗嘗。”
蘇錦蘿蹙眉,小心翼翼的夾起一個香椿卷咬了一口。
鹹甜適口,香軟不粘牙,香椿葉嫩嫩的吃了一點油,外頭包著的白麵皮裡似乎加了牛%e4%b9%b3。
“單吃也無趣,配了些料,蘿蘿歡喜蘸哪個便蘸哪個。”
蘇錦蘿一眼瞧中陸迢曄麵前的玫瑰鹵子,立時下手。
不得不說,蘇錦蘿有些懷疑,這個人不會又是在跟她說假話吧?這香椿卷哪裡像是頭一次做,這手藝可比她這個做了許多次的人都強。
蘇錦蘿正巧肚子有些餓,一連吃了小半盤香椿卷,還想再用,被陸迢曄給製止了。
“少用些,晚上還要吃晚膳呢。”
“你做嗎?”蘇錦蘿下意識脫口而出。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後,她紅著一張臉,又往嘴裡塞了一個炸香椿卷。
小姑娘的麵頰高高鼓起,塞著滿滿當當的香椿卷,活像吃偷食的鬆鼠,尤其那雙眼還心虛的轉著。
“今日太晚,日後有空,我再給蘿蘿做。”陸迢曄說話時,帶上了笑意。
蘇錦蘿沒有應聲,她覺得臊的慌,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起身擦手淨麵,陸迢曄走近,“我瞧瞧傷。”
“不,不用了,不疼了。”蘇錦蘿縮著小腳,有些瑟瑟。
自訂親後,對於陸迢曄陡然轉變的態度,蘇錦蘿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記得在不久前,這個人還威脅要殺了她呢。
這個人太善於偽裝,蘇錦蘿實在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求娶她。雖然她一開始是抱著要拿他當擋箭牌的念頭才會說出那番話來的,可是她真沒想到,這人會開口求娶。
不止蘇錦蘿不信,整個皇城的人都不信。
“也好。”陸迢曄也不強求,攏袖落座。
屋內一瞬安靜下來,襯得屋外雨聲越發明顯。
蘇錦蘿捧著茶碗,小口小口吃著,“大哥呢?”
“有要事,先去了,待明日雨停,我送你回府。”
意思就是她要在這裡住上一晚了?和這個偽君子?
蘇錦蘿立時坐立不安起來。她還記得在靜南王府時,自己跟這人同塌而眠之事。
“蘿蘿放心,我睡在側院。”似是看出蘇錦蘿心中所想,陸迢曄慢條斯理的開口道:“隻要蘿蘿不自個兒過來,我定不會勉強蘿蘿。”
呸,她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去尋他。
事實證明,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風雨交加夜,蘇錦蘿抱著懷裡的軟枕,趿拉著腳上的繡花鞋,急急奔在抄手遊廊上,身上的褻衣褻褲被雨水打的半濕,隱隱顯出纖細身姿。
雨下的尤其大,就像是有人在用桶從天上倒水似得。
“哐啷啷……”瓢潑大雨,雷電交加,蘇錦蘿跑的愈發急,她記得方才陸迢曄出去的時候,是從左側門走的。
院內、院外,視野所及之處,連一隻活物都看不到。
天雷響的似要將天劈開,紫色閃電落下,劈天裂地,聲音震耳欲聾。
蘇錦蘿被嚇得厲害,她抹了一把臉,恍惚之中,她從半敞的槅扇處看到躺在榻上的陸迢曄。
找到了!
蘇錦蘿急急衝進去,撞得雕花大門“吱嘎”作響。
陸迢曄靠在緞麵軟枕上,身上堆著錦被,手持書卷,榻前一盞琉璃燈,麵色沉靜,眸色不明。
“呼呼呼……”蘇錦蘿跑過去,一把扯住陸迢曄的寬袖,累的趴在榻旁。
小姑娘尤其狼狽,渾身濕漉,發髻淩亂,腳上的傷瞧著好似也更重了。
陸迢曄略略掃過,雙眸暗眯起。他起身,取過木施上的寬袍替她披在身上。
女子自來了葵水,還真是一天一個樣呀。
“火,樹……”小可憐蘇錦蘿裹在寬袍裡,抖著蒼白唇瓣,連話都說不全了。
陸迢曄拿過一方繡帕,慢條斯理的幫蘇錦蘿將臉上的雨水擦乾淨,順便補齊了她的話。“雷落下來,打到了樹,樹便著火了?”
“嗯。”太可怕了。
“莫怕,我著人去收拾。”
陸迢曄剛走兩步,就被人給拽住了。
蘇錦蘿拉著他的腰帶,赤著足,懷裡的軟枕早就被雨打濕了。低著小腦袋,她聲音軟綿綿的道:“我方才過來,都沒瞧見人。”
“嗯。”陸迢曄應了一聲,領著蘇錦蘿到屏風後,“去將濕衣裳換了。”
“那,那你還走嗎?”蘇錦蘿確實是怕的。
陸迢曄的臉上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錦蘿瞧見,麵色臊紅,渾身冷的發顫,但依舊執拗的扯著陸迢曄不肯放。
沒有臉麵就沒有臉麵了吧。
“不走。”說完,陸迢曄往屏風上一靠,“換吧。”
蘇錦蘿躊躇著往裡走了幾步,見陸迢曄的身影從素娟屏風後透出,被燈火拉成長影,寬袖微微晃動。
快速換下濕漉褻衣褻褲,蘇錦蘿踩著陸迢曄的兩隻鞋子出來。
那兩隻鞋子很大,蘇錦蘿走路時要拖著走。
上好的緞麵牛底鞋,被磨在白玉磚上,發出“唰唰”的拖拽聲。
陸迢曄低頭瞧了一眼,蹲下`身來,修長手掌覆上蘇錦蘿的腳踝。
蘇錦蘿往後縮了縮,背靠到屏風上。
素娟屏風很薄,但底座很穩,蘇錦蘿小小一隻嵌在上頭,就像是印在上麵的美人圖。青絲如瀑,滴滴答答的落著水,順著陸迢曄的脖頸往裡鑽。
男人動了動身子,卻沒說話,隻是呼吸略沉。他的手中握著那截纖細腳踝,眼裡瞧著那片白膩肌膚。
燈影重重,風雨瀟瀟。
蘇錦蘿陡然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素娟屏風。
太薄了。
她剛才在後麵能瞧見陸迢曄,那這人在外頭定也能瞧見自己!
想到這裡,蘇錦蘿頓時麵色臊紅。剛才這個人是背對著她站的,還是正對著她站的?她怎麼想不起來了?
“給你上藥。”男人起身,聲音暗啞,走路時略慢,似有不便。
蘇錦蘿年幼無知,沒發現男人的異樣,跟著走到榻前,乖巧異常。
榻上堆著被褥,是剛才陸迢曄躺的地方。
“坐吧。”
“哦。”蘇錦蘿挪著小屁股,矜持的坐了上去。
她跑了一路,現下一放鬆下來,才覺自己腳疼的厲害。
“用藥酒給你揉上一揉。”陸迢曄搬了實木圓凳來,他挽袖落座,執起蘇錦蘿的小腳。
蘇錦蘿摟著被褥坐在那裡,眼盯著麵前的陸迢曄,有些緊張。
屋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槅扇未關,大門大敞,屋外黑風呼嘯,林木肆虐。
“雨都飄進來了。”
“無礙。”話罷,陸迢曄突然施力。
“啊……”蘇錦蘿疼的小臉一皺,用力的縮腳,卻被陸迢曄緊緊鉗製住。
“彆動,要揉開了才能好。不然會變成瘸子。”
“瘸子?”蘇錦蘿瞪圓了一雙眼,顯然不信陸迢曄的話。
“不信那就不揉。”捏著蘇錦蘿的腳趾,陸迢曄說話時語調很慢,在雨聲中卻依舊清晰如珍珠落盤,聲聲入耳。
蘇錦蘿的腳生的好看,白玉凝脂般的小小一隻,連腳趾都透著粉。此刻因為緊張,微微蜷縮著,更顯小巧秀氣。
“揉,要揉的……”
蘇錦蘿趕緊點頭,把腳往前戳了戳。
陸迢曄墊上一方繡帕,壓著蘇錦蘿的腳慢慢揉捏。起先有些疼,蘇錦蘿哼哼唧唧的叫著,後頭習慣了,也就沒那麼疼了。
“行了。”
揉好腳,陸迢曄麵無表情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