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拽了下來塞給她。“喏。”
蘇錦蘿看著手裡皺巴巴的海棠,趕緊扔了回去,“這可是你摘的。”不關她的事。
“膽小如鼠。”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小侯爺捏了捏蘇錦蘿的臉,皺眉。沒有小時候好捏了,瘦了。
“澤哥哥,”蘇寶懷打開厚氈出來,看到站在一處的蘇錦蘿和小侯爺沈玉澤,麵色微變,片刻後笑顏如花,“伯母喚您進去給老祖宗請安呢。”
蘇寶懷口中的伯母是侯夫人。
“不去。”沈玉澤最不耐煩做這些事,他使勁的拉扯蘇錦蘿的臉頰。
蘇錦蘿被扯痛,眼眶一紅,滾出兩顆淚珠子。
“你,你哭什麼,小爺我可沒欺負你。”沈玉澤手忙腳亂的收手,寬大的袖口往蘇錦蘿臉上一糊,使勁擦了擦。
蘇錦蘿的臉被沈玉澤粗魯的動作磨的生疼,她略略往後退了退,撞到一個人。
“蘿蘿,沒事吧?”蘇清瑜將蘇錦蘿攬到懷裡,目光沉暗的轉向沈玉澤。
沈玉澤仰著下顎,他的身量雖沒蘇清瑜高,但渾身清瘦結實,滿是少年郎的鮮活朝氣,眉宇傲慢。
“小侯爺,失陪了。”蘇清瑜牽著蘇錦蘿往垂花門處去,沈玉澤立在原處,暗暗蜷緊了自己的寬袖。
“澤哥哥。”蘇寶懷絞著繡帕上前,剛剛開口,迎麵甩來一鞭,嚇得她立時噤聲。
“誰是你的澤哥哥。”沈玉澤冷著一張臉甩袖而去。
該叫的人不叫,不該叫的人瞎叫。
……
青帷馬車內,侯夫人端起香茗輕抿一口,目光落到沈玉澤身上。
“澤兒,方才大夫人與我提了你的婚事。”
沈玉澤懶懶癱在軟榻上,身下墊著虎皮,那黑黃條紋襯在一身火紅箭袖下,尤其紮眼。把玩著手裡的馬鞭,沈玉澤略抬了抬眼。
“依照你的意思,是想要寶姐兒,還是蘿姐兒?”
沈玉澤甩了甩馬鞭,柔軟的鞭子敲在馬車壁上,發出清脆抽響。
“要眼睛大的。”一想起那雙黑烏烏的眼睛裡滾出的兩顆淚珠子,沈玉澤便覺心中煩躁。
“寶姐兒?”
“……不是。”他都不記得那蘇寶懷長什麼樣。
哦,那便是蘿姐兒了。侯夫人沒說話,靜靜打量沈玉澤。
“停車。”沈玉澤一甩馬鞭,將厚氈抽起,冷實的寒風卷著溯雪飛進暖和的車廂內。
飛揚的火紅箭袖從馬車廂內跳下,侯夫人驚呼,“我的小祖宗啊,你慢些,當心摔了。”
沈玉澤疾步走到一糕點鋪子前,蠻橫的將前頭排隊的人擠開,
“哎,怎麼回事啊,不知道排隊?”
“什麼人呀,掌櫃的能不能管管……”
“都給小爺閉嘴!”沈玉澤瞪眼,高仰下顎,“小爺慣就是橫行霸道,無法無法。怎麼,去衙門告小爺啊!”
掌櫃的急急出來,“哎呦,小侯爺來了。”
眾人畏懼的四散。
“珍珠團子,要十盒。”
“十,十盒?”掌櫃的詫異。
“怎麼,沒有?”沈玉澤不耐煩的甩了甩馬鞭,在櫃台上抽出幾條淺痕。
掌櫃的畏懼著往後縮了縮,“有有有。”
珍珠團子現做現賣,沈玉澤靠在鋪子前頭等,突然聽到街口傳來馬蹄聲。
馬上的人近了,是個身穿玄衣的男子。眉峰目朗,身形挺拔,腰間佩刀,氣宇軒揚。周圍有小姑娘偷偷覷看,卻因著那人周身的冷冽氣質而不敢上前。
“方淼!”沈玉澤朝那人招手。
方淼皺眉,勒馬過去。
“去理國公府?”沈玉澤挑眉。
“嗯。”方淼微頷首,聲音沉悶,透著暗啞。
“喏,幫我帶給她。”沈玉澤將那十盒珍珠團子係到馬背上。
十盒珍珠團子,分彆用十盒檀香木盒裝著,一係到馬背上,方淼便感覺他的汗血寶馬硬生生被壓折了幾分。
實在是舍不得自己的馬,方淼翻身下馬,將其牽在手裡。
“給誰?”
“珍珠團子。”沈玉澤擺了擺手,跳上馬車,耳廓微紅。
這才不是他用來給那醜東西賠罪的呢。
珍珠團子?那是什麼東西?方淼皺眉,牽著馬往理國公府去。
……
“大哥。”方婉巧遠遠瞧見方淼,急急提裙出來。
“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這麼多?”
“不是給你的。”方淼慣是個寡言的,他將馬韁繩遞給小廝,然後皺眉轉向一旁的管家,“府上,有喚‘珍珠團子’的人?”
“啊?”管家一臉奇怪。誰會叫這麼個奇怪的名啊。
方淼搖頭,他真是蠢了。“小侯爺方才可來瞧了誰?”
“小侯爺去的是老太太的院子。應當是來瞧寶姐兒的。”管家略思量後道。
方淼繼續搖頭,不可能是給蘇寶懷的。“還有誰?”
“……這,”管家垂頭沉思,片刻後恍然,“對了,今日侯夫人是來瞧新回來的二姑娘的。”
二姑娘嗎?方淼點頭,兩手各提著五盒珍珠團子,就往老太太的院子裡去。
“哎,大哥,你等等我。”方婉巧跺腳噘嘴,急急跟在方淼身後。
“大哥,你可要給我做主,那蘇錦蘿一回來,就搶了我的珍珠米,還把我看中的螺黛給搶了。那螺黛就連宮裡頭也隻有三支,這樣的好東西她說搶就搶了,真是太囂張了。”
“本來就是清瑜的東西。”方淼腳步不停,過穿廊至翠屏處。明廳內除了槅扇,整個前院瞬時敞亮起來,方淼腳步一頓,看到站在戶牖處逗鳥的小姑娘。
小姑娘戴著一頂狐白雪帽,身上披一件寬大鶴氅,長到拖地,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她伸著胳膊,露出一截白皙皓腕,纖細瓷白,比眼前的雪還要膩上幾分。隔著那麼遠,方淼似乎能看到上頭的青色經絡。
走的近了,方淼看清楚小姑娘的臉,小小一團被裹在大氅裡,白白淨淨的就跟他手裡提著的珍珠團子一樣。
鴉羽色的睫毛上沾著一點落霜,讓人不自禁的想到撒在珍珠團子上麵的糖霜。
“大哥,她就是蘇錦蘿。”方婉巧扯著方淼的大袖,“你要給我做主。”
方淼步上石階,走到小姑娘麵前。
蘇錦蘿仰頭,看到麵前的男人,高壯結實,裹挾著寒意撲鼻而來,透著一股沉厚的風霜雪意。
“珍珠團子。”
“嗯?”
蘇錦蘿看著那被男人扔在自己麵前的十個檀香木盒,神色懵懂。
這人是誰?
“蘿蘿。”明廳內,蘇清瑜捧著手爐過來,看到方淼,下意識的將蘇錦蘿往身後擋了擋。“喏,把手爐揣好。”
“大哥,我不冷的。”蘇錦蘿披著蘇清瑜的大氅,仰頭看人時露出乾淨眉眼,雙眸月牙似得彎起,聲音軟糯甜膩,讓方淼想起小時吃的甜膩的豆沙團子。
“咕嘟”一聲,他咽了咽喉嚨。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吃,吧唧~一口一個小蘿蘿~
第9章
方淼是文國公府大房的嫡長子,生母乃理國公府老太太第三女。兩家締結聯姻,關係錯綜複雜,在氏族大家聚集的定都城內,文國公府因著有方淼,略勝一籌。因此,方婉巧這個表姑娘才養出如此囂張跋扈的性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大哥,你怎麼給那蘇錦蘿送吃的?”
“不是我的。”方淼繞開方婉巧去給老太太請安。
方婉巧不依不饒的跟在身後,“我不管,我也要。”
“平日裡囂張跋扈便罷了,在理國公府內,收斂些。”自家妹妹是個什麼性子,方淼十分清楚。蘇錦蘿瞧著,白白軟軟,便是個好欺負的。
方婉巧一愣,呆呆立在原處眼睜睜看方淼走遠。
兄長雖對她冷淡,但從未說過像今日這樣的話。而且平日裡有事,兄長嘴上不說,私下早已幫她解決。兄長對她,還是疼愛的。
可方才……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方婉巧想起剛才方淼對蘇錦蘿那不正常的表現,暗暗心驚。
不會的,不會的,他的兄長便是公主都娶得,又怎麼會看上蘇錦蘿這隻無才無貌的野山雞。
“巧妹妹。”蘇寶懷從槅扇後出來,將手裡的大氅替她披在身上。“這大冷的天,巧妹妹這般急忙出來,莫凍壞了身子。”
“……嗯。”方婉巧神不守舍的應了一句。
蘇寶懷挽住方婉巧的胳膊,笑道:“巧妹妹這是有心事?”
方婉巧抿唇,沒有說話。
蘇寶懷自顧自道:“我昨日裡聽茹柔說,她的哥哥前些日子娶了個嫂子,是個不安分的。巧妹妹也知道,茹柔性子軟,被那嫂子欺壓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房茹柔是吳國公府家的姑娘,與蘇寶懷和方婉巧在一個詩社內,關係還算親密,時常湊在一處說些貼己話。
“想前月裡,茹柔還說她哥哥如何疼愛她,這才多少光景,就變成如此模樣。”蘇寶懷長歎一聲。“巧妹妹是沒瞧見,原本圓圓潤潤的一個小姑娘,都被折磨成什麼樣了。”
方婉巧下意識想到方淼。她如今能這般囂張,都是靠著她的哥哥,若是方淼不再對她好,那,那她豈不是……
不能,她絕對不能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當她的嫂子!尤其是像蘇錦蘿那樣的人!剛剛回府就不安分,連幾斤珍珠米都要跟她搶,這樣的人,怎麼能變成自己的嫂子!
……
天色昏暗下來,蘇清瑜讓下人收拾了那十盒珍珠團子,就將蘇錦蘿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哥,方才那人是誰?”
“文國公府的人,是你表哥。”蘇清瑜腳步一頓,一本正經的盯住蘇錦蘿,“蘿蘿,你要記住,這世上,沒有一個好男人。”
“……哦。”
鯤玉園是一座三進院落,裡頭假山林立,山巒疊嶂,一眼望去清幽大氣。裡頭小廝居多,少見丫鬟,這在蘇錦蘿看來,倒是與蘇清瑜那副外露的風流模樣有些不同。
“來。”打開厚氈將蘇錦蘿迎進自己的書房內,蘇清瑜笑道:“今日巧,王爺也在。”
蘇錦蘿剛剛跨進門檻的小細腿一縮,差點跟身後的蘇清瑜撞上。
酸枝紅木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人。溯雪未停,屋內點著熏香,槅扇處的厚氈被掀開一角,發散炭盆。書案邊架著一盞琉璃燈,男人就坐在那片氤氳琉色之中,抬眸看人時波光流動,靜謐安詳。
“回來了?”陸迢曄起身,一身魚白緞袍拖曳而起,長身玉立,俊美如儔。
這般美好的場景下,蘇錦蘿……蘇錦蘿想小解……
這偽君子、真煞星怎麼在這?
她的親哥啊,你這是在坑妹啊!
“蘿蘿,怎麼了?”蘇清瑜奇怪道:“彆怕,王爺可是最好說話不過的。”
大哥,你平日的聰明才智呢?剛才還說這世上沒有一個好男人啊!
“蘿蘿不記得了?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