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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閣,據說曾是白月仙君得道的地方,有人在閣裡找到了白月仙君遺落的靈琴。

後有稱白月仙琴。

從此琅琊閣名揚天下。

每年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 在最初名聲不顯的時候也有很多人打白月仙琴的主意, 但白月仙琴有靈, 擅自接觸者會被琴音震碎五臟六腑。

但向來不乏想要獲得白月仙琴的認同, 並成為它的主人的修士。

於是隨著各大世家商會宗門介入,逐漸演變為如今眾修雲集的群音盛會。

琅琊閣唯獨在群音比會時才會開啟。

位處白玉京東南角, 入門是開闊寬敞可以容納上萬人的道場,一幢九層琅琊閣矗立在道場中央, 閣樓頂層就是擺放著白日仙琴的地方, 無論站在道場哪個角落, 都能清清楚楚看見白紗後麵飄揚的仙琴。

在琅琊閣開啟前幾天周圍就圍滿了修士, 閣門甫一開啟,就迫不及待爭先恐後的往裡擠, 就是為了在道場尋在一處落腳之處。

群音比會至少持續十日, 這十日道場永遠都是熙熙攘攘人滿為患,琅琊閣前設有四方琴台, 給參與比試的音修。

群音大會是音修們的饕餮盛宴, 他們勤勉苦練,日夜修煉就是為了這麼一日,即使不能獲得白日仙琴的認同也能夠嶄露頭角,參與者甚眾, 不僅有成名已久的大能,也有風華初綻的後起之秀。

依據慣例,從第一日到第六日按約定俗成是散修、中小宗門的比試時間。台上是名年輕散修,一曲笛聲引來百鳥環繞久久不散,這難得奇妙的景象讓在場眾人驚詫不已。這散修年紀雖輕卻已將曲音、靈息、心境三者融合得淋漓儘致。

在場有人閉眼原地打坐,竟然體悟了人心一體的心境一舉突破元嬰。

金光刺眼,引來許多人羨慕的目光。

道衍宗占據道場東南角,是塊視野絕好的地方,眾弟子看見這一幕議論道:“曲中有物,這散修有點東西。”

林秋白啃著甜瓜,說:“好聽。”

都說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修兆珹點頭道:“不錯,看他呼吸綿長換氣嫻熟,此曲應該練習過不下百次,天賦不錯又肯勤勉,來年少年英才肯定有他一席之地。”

玉澤溪皺眉冷哼:“漲他人之氣,不過爾爾。”

說話之間,發現這這塊璞玉,樂仙宗宗主已經主動走上去想要收他為親傳弟子,旁邊還有其他音修宗門的長老,也同樣是打著招攬的心思,最後散修沒有選擇樂仙宗,同一名長老離開。

見狀,道衍宗弟子點評:“魚躍龍門。”

這也是散修們對群音大會也趨之若鶩的原因,即使得不到白月仙琴的認同,能夠一盞頭角,或許會被世家或是宗門招攬為客卿,亦或是因為天賦好被收為弟子。

金尾魚前段時間又褪了一次鱗,體形比原來又胖了一圈,林秋白抱得吃力所以就沒有帶他,他戳了戳修兆珹,好奇道:“怎麼不見師尊?”

修兆珹指了個方向,琅琊閣第八層帷幕後幾道若隱若現的人影:“師尊是特邀評委,瞧見那裡沒有?那裡坐著的都是聲名遠播的音修大能。”

道衍宗弟子插嘴:“評委在第八層,第九層擺的就是白月仙琴,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怪異的琴。”

立即有人附和:“的確如此,你說到我心坎裡了。”

“從未見過不用琴弦,顏色是黑白雙色的琴。”

幾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林秋白專心磕核桃,由於烈日當空氣溫很高,頭頂稱其連綿的帳篷,眾人都擠在陰涼地方,漸漸都發現林秋白身邊最涼爽,不過他們想不到是至陰之體,也不妨礙他們不著痕跡得往林秋白邊上擠。修兆珹被擠了好幾下,忍無可忍擺出大師兄的口%e5%90%bb:“還有完沒完了?你們是蛆嗎?還能聞聲起舞?”

道衍宗弟子乾笑:“師兄,聞聲起舞的是蛇。”

修兆珹拿眼一瞪,眾弟子登時就老實了。

林秋白小聲道:“聞聲起舞的是雞,聞笛起舞是蛇。”

修兆珹額角青筋直跳,一巴掌給他開了個核桃:“吃你的。”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第八日,終於輪到大宗門弟子上台比試,道場人幾乎多了一倍,琅琊閣周圍都是傘蓋擎開的盤根老樹,樹下杜鵑花正值茂盛,一團團一簇簇,大片大片的紅色海洋,日光映照下有如赤浪,微風一吹落英繽紛。

道場門口仙家坐騎雲集,許多罕見稀有的坐騎都能在這裡找到。

來來往往都是仙風道骨的修士。

很快到了玉澤溪上場的時候,他出身優渥又得鴻羽真人指點,在音修上造詣自然不凡,白袖青衫發帶飄然,袖氣質淩卓,往台上一站就看出和之前的人天差地彆。

向台下微一點頭,他腕間輕抖音律有如流水一般淌下。

閣樓之上,沉寂多日的白月仙琴發出輕輕一響,但也隻一響,又恢複沉寂。

眾人紛紛沉浸在悠揚的旋律之中,有人已經開始盤膝打坐,修兆珹卻越聽眉頭蹙得越緊,到最後眉心皺起深深的兩道褶皺。

道衍宗弟子不解:“師兄彈得很好聽啊。”

修兆珹搖頭,隻說了一句:“玉師弟實力遠不止如此。”

果不其然,等到評委點評時間,因為有鴻羽真人這個師尊在眾人都未開口,鴻羽真人也未留情,一語點出:“澤溪……你退步了。”

玉澤溪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最後恍恍惚惚走下台,就連周圍道衍宗弟子安慰他都沒聽見。

修兆珹卻略知一二。

這位師弟向來勤勉刻苦,一心想要問鼎大道,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閉關修煉,卻閉到最後心思反而狹隘了,先是被純陽仙君厭棄,那時就深受打擊沒有緩過來,後來又出了林秋白拜師的事,玉澤溪向來順風順水難免心裡不平衡,理所當然會發揮失常。

到底是一個師門一個山頭,見玉澤溪似乎深受打擊心思恍惚,修兆珹拍拍他的肩,表情嚴肅:“今晚到我這裡來,我和你講一講。”

玉澤溪嗓音乾澀:“好。”

忽然察覺到一道刺探的目光,恢複了靈識的林秋白轉頭望去,正對上段景生望過來的目光,對方也沒有想到他這樣敏銳,稍微愣了一下,露出和煦爽朗的笑容。

林秋白皺眉,這個笑容讓他覺得很熟悉。

其實作為緋聞遍布修真界的人,林秋白這些日子接收到的窺探多如牛毛,但不為何,段景生總給他帶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接下來合歡宗弟子的纏綿曲,很快把他注意吸引過去。

這些日子合歡宗四人錯綜複雜撲朔迷離的四角關係是熱點,魅情仙子一曲琵琶讓眾人渾身燥熱血液沸騰,冰清仙子緊接著上場,明顯是為了打擂台,簫聲又如清風送遞撫過眾人心頭帶走燥熱,但八卦之火不撲不滅,反而愈演愈烈。

兩人對擂過後,氣氛正好烘托到熱烈最高點,正在這時,遽然間有人高呼一聲:“是鬱楚辭——”

吃瓜眾人齊刷刷看過來,目光灼熱依晞可見興奮熱切的期待。

他們移目望去,隻見五匹赤烈馬拉著華蓋轎輦踏花而來,赤烈之火熊熊燃燒將周圍空氣都蒸得扭曲,眾人驚呼紛紛四處避讓,等到轎輦停穩,先下車的是俞二公子,然後是頭戴帷幕的鬱楚辭。

這樣的現身,不可謂不引人注目。

況且鬱楚辭摒棄了樸素端莊的道衍宗衣袍,反而換上了一身俞家銀鏽金絲奢華至極的外衫,原本打算上台的修士在訕訕後退,鬱楚辭就在眾人打量的目光中,姿態從容泰然自若地走到台上。

見他如此坦然,那些曾經看好鬱楚辭的人不由忘卻了道聽途說的傳聞,紛紛主動站起來鼓氣呼喊。﹌思﹌兔﹌網﹌

鬱楚辭先是向鴻羽真人的方向主動行了一個禮。

鴻羽真人端坐在幕後,隔著兩重的帷幕他深深蹙起眉峰,手掌忍不住收緊,他曾經有多信任和寵愛鬱楚辭,後來就有多麼懊悔不迭和痛苦。

奢華靡麗的長衫更襯出他風華絕代的身姿,鬱楚辭拿出了他的本命靈琴,集天地材寶而鑄就的焦尾琴身弧線流暢婉轉,通體的靈氣一觀就不是普通凡品。

他五指懸於琴上,輕輕一撥。

晶瑩剔透的琴弦如期震動,緊接著伴隨著他指尖舞動弦音如蜿蜒溪水流淌在眾人耳畔,他的彈奏爐火純青嫻熟非常,空靈悅耳的響徹在道場中。

原本議論紛紛的眾人紛紛安靜下來,專注得屏息聆聽。

鬱楚辭盤膝彈奏,琴聲不急不緩,將眾人逐漸帶入琴聲中去,他的琴技極富渲染力,不肖短短片刻,在場眾人不約而同如醉酒一般搖頭晃腦,受周圍的氣氛感染,修為高深的修士也身不由己的隨著音階打拍子,清明的眼神逐漸變得癡迷專注……

閣樓上,白月仙琴似乎也被喚醒,伴著旋律迎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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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尾琴音色清醇舒緩,聲律如珠玉落盤,嫋嫋繞梁不絕於耳。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修為較低的搖頭晃腦不知今夕是何夕,琴音低柔婉轉,他們就跟著哀傷落淚,琴音挑高,他們就跟著左搖右晃神魂顛倒,即使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也在感悟到境界鬆動後放棄抵抗,閉眼陶醉。

道衍宗弟子們早就沉迷在琴音裡不可自拔,唯獨修兆珹、玉澤溪兩人臉色難看,並且在仔細分辨琴曲後趨於凝重。

修兆珹見多識廣,他來自凡界皇族,皇族國庫裡收藏著許多曆史悠久年代久遠的典藉,他沉%e5%90%9f道:“這不是普通琴曲,如果我猜的沒有錯應該是失傳已久的《心魔三弄》。”

心魔三弄源自於一名暗靈根散修,在因與名門世家弟子相愛不被認同後,不僅被棒打鴛鴦散,還被世家追殺趕儘殺絕。暗靈根本就是陽靈根的對立麵,是公認最容易滋生心魔的靈根,所以在遭遇一連串變故後他墮入魔道,淪為魔修,而後譜下了這曲心魔三弄,在世家門口彈奏三天三夜,世家滿門一千多人從此滅絕,其中當然也包括那名相愛的世家弟子。

在報仇之後,暗靈根散修也自我了斷。

後來,心魔三弄手稿幾經輾轉,不知下落何處。

想起有關魔曲傳聞,玉澤溪也很凝重:“可惜現在我們不能夠打斷他。”

心魔三弄是窺探和挑撥人心底隱秘欲—望的魔曲,開篇隻是很平常的曲調所以不易為人分辨,直到彈到中期才揭開隱秘的獠牙,如果放任不管,一旦曲子彈到最後所有人都會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但其實這個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如果強加乾預反而會導致聽者走火入魔。

這也是琅琊閣上音修大能們束手無策,沒有出手乾預的原因。

而由於挑動的是人心底的欲—望,心境越是薄弱越容易受蠱惑。

在眾人聽來,鬱楚辭彈奏的簡直是梵曲仙樂。

在場有不少築基弟子,他們就像是被攝取了魂魄,表情興奮不知沉浸在怎樣的美夢裡,瞳孔渙散,渾渾噩噩麻目地左搖右晃,鼻腔裡緩緩淌出鮮血還不自知。

鴻羽真人內心悔不當初,他簡直不敢相信怎麼會把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