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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隻坐了他們三個人,道衍宗宗主長老們全都低眉垂眼站在邊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酒樓裡的傭人。起初麵對這樣的場景他們還會震驚,到後來就逐漸麻木且佛係了。

因為林秋白並不記得自己與他們的關係,所以被這樣伺候反而有些食不下咽,但不論怎麼樣他總該有所表示,表達感謝……

想到這裡他從乾坤袖裡掏出一捧色澤澄黃的糖,這是他前兩天閒著沒事從菜園裡摘了些麥芽熬成的糖,外麵裹了一層半透明的糯米紙。

他磨磨蹭蹭將十幾塊糖分成三等分,輕聲道:“這是我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吃,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們嘗一嘗,不好吃的話就扔掉吧,我不介意……”

糖衣還帶著微弱的體溫,落在掌心,雲流玅視線一直落在林秋白臉上,此時終於轉動目光,望著掌心乾燥暖黃色的麥芽糖,他凝視了一會兒,把它們妥貼收入一隻錦囊裡。

這是秋秋第一次送給他禮物啊。

重逢的紀念禮物呢。

還是他心愛的愛徒親手做的,他怎麼可能舍得吃呢,必須謹慎保存起來。

林秋白:……

他又將剩下的分給了寒臨霄,不經意指尖蹭過微涼的手心,時隔百餘年再次見到了對他而言無比重要,他一度認為已經魂飛魄散的青年,寒臨霄遠不似表麵的冰冷漠然,握緊那幾粒小小的糖,他%e8%83%b8腔裡湧動著近乎融化般的情緒。

—給我嘗一個,快讓我嘗一個,這是秋秋親手做的。

—我感受到上麵全都是秋秋的氣息,不能嘗的話讓我聞一聞!

—讓我聞一聞聞一聞聞一聞……

劍靈喋喋不休的聲音像是催命符,寒臨霄閉了閉眼,深吸吐納,片刻後,他才強行將它壓回去,但這絕非一勞永逸,隨著時間的推移純陽劍靈也會日益強盛,林秋白活生生回到他麵前,這股執意已經逐漸走向一個不可控製的方向。

眼見幾塊糖把兩位老祖感動至深,當寶貝似的收藏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神器的,這樣珍之慎重。麵部麻木的長老們幾乎要靈魂出竅。

林秋白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寶相莊嚴的主峰議事堂吃午膳,畢竟議事堂連長老們都不能任意出入,吃飽喝足後,他輕咳一聲:“我還是覺得可能有什麼誤會,我師尊是鴻羽真人,兩位前輩可能認錯了人,天底下相似的人多得是……”

青年臉頰白皙染著紅暈,可以想象出柔軟的觸?感,寒臨霄望著他單薄纖細的身子,眼底蘊藏著極深的情緒湧動了一下。

腦海裡純陽劍靈立即出聲:不能讓他離開!

沉%e5%90%9f片刻,寒臨霄道:“為師與純陽劍都認出了你。”

林秋白:“……”

他又期待地望向雲流玅。

雲流玅眉眼含笑:“小橘不會認錯。”

小橘就是那隻紅毛稚雞,正圍繞著林秋白的腿肚子打轉,聽見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抖擻著蓬鬆的羽毛發出一聲亢奮嘹亮的鳴叫聲。

林秋白:“……”

心累了,毀滅吧。

一個憑劍認人,一個憑雞起舞。

他可以確認自己在這個世界記憶是完完整整,中間沒有任何斷層,可現在這個荒謬的誤會竟然解不開了!

林秋白默然沉思,寒臨霄看向他:“之前執法弟子也在,怎麼回事?”

他指的是買賣有毒丹藥,造成秋月觀弟子傷亡的事情,若非寒臨霄和雲流玅即時到場,此時林秋白就被戴上寒鐵鎖住手腳,打入刑堂公開處刑,哪可能好端端的坐在大光裡好吃好喝伺候著。

本以為此事已經揭過,又聽寒臨霄提起來,周圍長老們脊背沁了一層冷汗,林秋白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話音剛落,大殿陷入一片寂靜,潘覺長老連頭都不敢抬,額頭冷汗襟襟:“林小弟子誤會了,我們不會偏聽秋月觀的一麵之詞,肯定會查明事情的真相。”

寒臨霄聞言沉默片刻,道:“此事甚易決斷,將那死去弟子抬來,我親自搜魂,一看便知。待事情了結後,你便與我回上界,此處容不下你,上清山才是你的家。”

眾人:……

人家弟子死得淒慘,你還要搜他的魂,這心也偏到北冥海去了吧。

而且,上界……

奇珍異獸,珍材靈寶,大荒山海。

怎麼辦,好酸。

潘覺長老膝蓋一軟,“容得下,容得下,怎麼會容不下呢,此事經過我們一定會查的明明白白。”

殿內遽然一聲輕笑,雲流玅嗓音柔和:“醫者仁心,秋秋是師承於我,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有違師門的事情,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把所有人都叫來當麵對質清楚,也好找出真凶令逝者安息,你們覺得呢?”

話雖然說的冠冕堂皇,誰不知道他是在為林秋白正名。

潘覺長老不敢不應。

雲流玅漸飲一口涼茶,整了整衣袖:“有勞寒兄這樣關照秋秋。”

寒臨霄漠然:“關心弟子是份內之事。”

雲流玅啜飲一口茶水,點頭道:“寒兄隻把秋秋當弟子就好。”

林秋白:……

摸約一柱香的時間過去,鴻羽真人、茂豐真人、秋月觀弟子、赤霞峰葛峰主、葛書涵、香州福地弟子悉數被帶至大殿。

一聽是調查這件事,葛書涵的腿抖得不像樣勉強扶住牆才沒跪下去。

鴻羽真人還惦記在自己被綠的事上,分心瞥他一眼,心情繁雜。

他早猜到葛書涵有鬼。

與此同時,聽見林秋白指認出自己,那名香州福地弟子嚇得臉色慘白,魂不附體。

香州福地本就是七十二小福地之一,排名靠後,門派實力並不強,他本身就不過是個買貨郎,因為測出三靈根才有機會拜入香州福地,幾十年過去才煉氣三層,平時見到門主就是頂天了,現在座上的可是上界仙君,也不顧葛書涵拚命朝他使眼色,癱在地上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都交代了:“我就是貪財,主峰繁華集市一輩子也沒參與過,看見那麼多好東西也沒錢買,所以一時貪財,受到蠱惑才走了彎路……”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是葛書涵找到我,說給我一筆錢,叫我在那裡擺攤,把那瓶毒丹藥賣給那名秋月觀弟子,然後等林秋白過來,找借口離開嫁禍給他!”

“都是葛書涵還要我做的!”

周圍人大嘩。

葛峰主臉色大變,顫唞著手指指著自己的獨子,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葛書涵瑟瑟發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那弟子破罐子破摔,大聲道:“而且這些事情茂豐真人也是知情的!”

原本老神在在,神態悠然的茂豐真人聞言,勃然大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簡直是一派胡言!”

眾人表情恍惚,張大了嘴巴。

茂豐真人:“你這是在栽贓陷害!”他一臉正氣凜然發問:“說,是誰指使你這樣做!”說話時還用眼神往林秋白那裡瞟,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在暗示誰。

但他還沒有瞥去兩眼,寒臨霄抬眼看他,無形劍氣刺的對方眼睛生疼再不敢亂看。

雲流玅攏起打算出手的白袖,笑道:“寒兄義薄雲天動作真快。”

寒臨霄:“替天行道何須瞻前顧後?”

其他人聽聞此話,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站著,但心裡卻覺得兩人對話有些說不出的奇怪,像是夾著軟刺。

是他們的錯覺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秋白以手支頤,指尖蘸了些茶水漫不經心地在桌上劃著。

“是真的,”那香州福地弟子也急了,他撇撇嘴巴,“起初我也不敢做這種喪儘天良謀財害命的事情,是葛書涵說他和茂豐真人商量好了,茂豐真人早就看他師兄的弟子平日裡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對自己極為不尊敬,死有餘辜,一石雙鳥,他還打包票說茂豐絕對不會來找我的麻煩。”

“不信的話……”那弟子咬咬牙,“你們可以搜魂!我說的都是真的!”

“況且我那攤位什麼值錢的都沒有,平時根本就沒人來光顧,那名秋月觀弟子我會突然跑到我的攤位上來買丹藥?肯定是有人蠱惑他的!”

他言辭鑿鑿,加上老祖坐陣,恁他也不敢耍什麼花樣。

一連串話砸得眾人目瞪口呆,已是信了。

這簡直是……喪儘天良,顛覆三觀啊!

就因為不尊敬師長,明明可以悉心教育敦促改正,茂豐卻直接把人推去送死,還是自己師兄的弟子!

真的是聞所未聞,恐怖如斯!

葛峰主也驚呆了,自家親兒子和親弟弟竟然聯合勾結起來,做出這樣草菅人命,十惡不赦的事情!

觀月觀弟子們也震驚不已,紛紛拿驚恐懼怖的目光望像茂豐真人。

茂豐一輩子最在乎自己的名譽,一把怒火在%e8%83%b8口燒起,他正打算一帚撫塵擊向那名香州福地弟子。但在議事堂裡哪有他出手的餘地,寒臨霄雄渾無比又浩瀚如海的威壓如潮水般壓下來,茂豐握著扶塵的手臂一寸一寸斷裂開來,從手骨緩慢擴散到四肢百骸,慘叫被梗在喉嚨裡,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他就如軟泥一般癱倒在地。

寒臨霄漠然無情的目光逐漸偏移,葛書涵已經意識不到此時正在被他厭惡的林秋白注視著了,他被極度恐懼扼住了咽喉,白眼一翻,竟然就這樣直直暈了過去,袍擺下麵淌出腥臭的液體。

經過這段時間,鴻羽真人已經調整好心態,歎息一聲,掀袍傾身跪了下來,道:“依宗律司典,葛書涵殘害人命誣陷構害同門,應當被廢除修為逐出宗門,從此我青庭峰再無葛書涵這名弟子。”

他雖說的冷酷無情,但也是在儘力保下葛書涵的命。

他和赤霞峰葛峰主關係一向甚篤,不然葛峰主也不會讓自家獨子拜入鴻羽門下,眼下葛峰主深受打擊渾渾噩噩,他這才冒著危險站出來保葛書涵一命。

寒臨霄怎麼能看不出鴻羽的想法,他看著林秋白,“你做決定。”

唯恐表意不明,他補充說:“你要如何便如何。”

葛書涵中途醒來過一回,發現他的命掌握在林秋白手上,氣極攻心又暈了過去。

林秋白垂下眼簾,半響囁嚅道,“就按門規吧,葛師兄是我的同門,想必也隻是一時走錯了路……”

雲流玅摸摸他的發頂,非常憐惜:“秋秋憐憫他,善良仁心。”

周圍人聞言心情複雜,葛書涵這樣算計他,林秋白竟還為他說話,還真是善良仁慈,溫柔博施。

若是係統在這裡,肯定冷笑一聲,林秋白滿腹剖開五臟俱毒的東西,記仇且心機,怎麼可能大發善心?他留下葛書涵一條狗命,無疑是為了繼續折磨他,葛書涵被廢掉靈根逐出師門,沒了修為和庇護還不是如掌心蟲子一般想捏死就捏死。

一朝醒來淪為自己原本最厭惡瞧不起的凡人,還要時時刻刻擔心被報複惶惶不可終日,這樣活著倒不如一死百了。

潘覺長老司掌刑罰,麵無表情地讓執法弟子將人托下去。

看完了熱鬨,眾人陸陸續續從議事堂裡退出來,茂豐真人人爛泥一般癱軟在地,奄奄一息氣若遊絲,秋月觀弟子將他抬出去,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