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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怎麼又走回來了?”

結果很快眾人卻發現了不對勁,原本恰似繁華勝景的韻城此時死寂一片。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兩邊酒肆茶酒皆門戶緊閉,街上空空蕩蕩看不見人影。

“這才幾個時辰?怎麼變得像墳地一樣?”

韻城是聞名遐邇的不夜城,午市休罷夜市愈發繁華,堪稱一景,但此時韻城莫說遊人散修,就連商販都不見蹤影,滿城寂靜,聽不見一絲聲音,不僅沒有人聲,就連家畜鳥豕的聲音也銷聲匿跡。

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一行人沉默地來到城主府邸,嘗試敲了敲門。

過了許久裡麵也沒有人回應,趙斌伸手一推,門竟然就這樣開了。不出預料裡麵也空寂無人,尤其是在雲撥開月,慘白月光將寂靜的府邸披上一層氤氳薄霧,更襯出府邸陰森詭秘。

道衍宗弟子外出曆練通常由首席帶隊,但相比鬱楚慈,修兆珹更加經驗豐富,見多識廣,麵對這樣摸不著頭腦的情況,有些年輕涉世未深的弟子張揚自信的臉上頭一次流露出慌張的表情,所有人都望向他,希望他做出一個決定。

修兆珹皺了皺眉頭,正想開口說話,卻驀然響起一聲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過去,發出驚叫的是赤霞峰弟子,他臉駭得變色,指著門扉,“剛才有個高瘦人影在那裡偷窺我們。”

他方才無意間回過頭,就看見門扉夾縫處藏著一道高瘦黑黢的人影躬著腰,眼睛正朝這裡張望。

聽見他繪聲繪色的描述,周圍弟子仿佛能夠感覺到被覬覦窺伺的目光,脊梁骨忽然生出一股寒意,忍不住搓搓手臂。

就在這時,那名赤霞峰弟子臉色驀然難看,“六師妹不見了。”

眾人聞言立即顧盼尋找,果然找了一圈,不見六師妹的身影。

大家一時間也就想的多了,往好了想是走散落單,往壞處想周圍或許有什麼東西作祟,那結果可能就是遭遇危險,凶多吉少,六師妹性子活潑,大方開朗挺討人喜歡,一時間擔憂、焦躁恐慌、忐忑不安的情緒擴散開來。

麵對不明未知的危險,鬱楚慈清秀的眉也輕蹙起來。

“鬱師弟,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趕緊去找六師妹吧,晚一點許會生出變故!”

……

鬱楚慈擰了擰眉心,他目前也是摸不著頭腦,人肯定是要找的,但如果分散開來去找六師妹,萬一又出現什麼意外狀況,他付不起這個責任。

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議論紛紛的眾人忽然聲音小了下來。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有,好像是琴聲。”

萬籟俱寂仿如墳地的府邸裡逐漸飄出悠揚的琴聲,縈繞房梁,斷斷續續散落在氤氳的輕霧裡,隱隱約約的飄過來。

這些出身尊貴的天之驕子們頓時嚇了一跳。

修兆珹想轉身看看林秋白,手無意間觸碰到身旁人的胳膊,透著薄薄一層衣料,也能夠感知到下麵的蒼白冰冷,就像數九寒天的霜,他擔心林秋白害怕,忙道:“彆怕,跟著我。”

林秋白抬起眼,睫毛濕濡纖長,眼眸濕漉漉的,在修兆珹注視下點點頭。

順著悠揚抒情的琴聲,眾人一路找過去。

琴聲來自書房。

門被撞開後,映入眼簾的是正中央一口冰棺,棺旁有人在彈古琴,周圍圍了一圈形形色色的修士,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眾人還沒弄清狀況,便見六師妹蹦蹦跳跳從人群鑽出來,“師兄!”

赤霞峰弟子大步迎上去,抓住她上下仔細打量了半天,這才鬆了一口氣,“你怎麼在這裡?”

“師兄,事情是這樣的……”

從六師妹口中,他們這才得知來龍去脈——

原來這些人都是最先去霧裡查看情況的修士,他們也是越過大霧來到這裡,發現是一座城裡寂靜無聲,十分古怪。等他們想要返回才發現出不去,在霧裡打了幾個轉仍然回到這裡,為了尋找脫困之法,他們發現城主府邸裡擺著一副冰棺,裡麵躺著的人正是那瘋癲道修。

“既然判詞全中,大家就想著能不能把他喚醒,讓他帶領大家走出去。”六師妹語氣無奈,“瘋道修隻對音律有反應,若彈的好聽他的手指就動一動,若彈的不好聽,他連動都不動,現在還沒有人能令他醒來。”

說到這裡,她拍拍%e8%83%b8脯,語氣輕快,“幸好,我們還有鬱師弟。”

“你先好好解釋一下為什麼突然消失,”赤霞峰作勢要去擰她的耳朵,“出門前我究竟是怎樣說的,讓你謹言慎行,當時是怎樣答應我的?”

六師妹忙抱頭討饒,“師兄我錯了,我是追著黑影走的。”

兩人吵吵鬨鬨之間,琴聲也漸漸止息,這位修士時他們中間音律造詣最高的,瘋道修卻仍舊巋然不動,毫不買帳,氣氛一陣低迷,這是他們注意到門口眾人,眼睛頓時一亮,爭先恐後地圍了過來。

“請問,可是道衍宗仙友?”

他們拿眼望向,被數人簇擁在中間眾星捧月的素衣修士,鬱楚慈身姿清雅,容勝月華珠玉,衣帶遄飛,端得好似天上謫仙,在這樣的環境中更是讓人神往不已。

“這位便是宗門首席鬱仙友吧?”

“這樣超凡脫俗的氣質也唯有鬱仙友。”

“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鬱仙友,真是吳某三生有幸。”

一片讚譽之聲,鬱楚慈姿態謙遜地還禮,“鬱某初來乍到,對這些的情況還不太熟悉,不知各位仙友能否告知?”

道衍宗乃是修真界公認的第一仙宗,底蘊深厚,鸞翔鳳集,是所有人仰慕豔羨的存在,更何況誰人不知道衍宗%e8%83%b8懷天下,仁慈濟世,此時看見他們就像看見了主心骨,更何況首席鬱楚慈天資卓越,前些日子平蕩山更是名動天下。

看到他,所有人都踏實不少。

天下無人不知鬱楚慈一曲青琴可斷人腸。

他們恭維鬱楚慈也是為了讓他出手相助,眼下鬱楚慈一問,他們就七嘴八舌把事情和盤托出。

與六師妹所言相差無幾,能打動瘋道修的唯有琴音,方才門扉處黑影也是一名來查看情況的修士,對於剛才的事連聲道歉,態度非常誠懇。

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鬱楚慈身上。

承載所有人希望的目光沉甸甸的,鬱楚慈也並未推拒。

當那柄透體琉璃冰白,由十多件天地靈寶鑄就而成,靈氣充裕流光閃爍的極品焦尾琴出現在眾人眼裡,讓所有人控製不住驚豔齊呼。

任誰人都能看出,那是已生出靈識,脫離了凡器,是真真正正的靈器。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鬱楚慈瞥了一眼林秋白。

林秋白在角落裡垂著眼。

道衍宗弟子都對鬱楚慈很信任,目露崇拜,驕傲地讓眾修士保持安靜,務必營造出寧靜的氛圍。

有幾位散修對他們的行為頗有微詞,但為了能出去,還是忍氣吞聲,沒有反對。

鬱楚慈收回目光,沉%e5%90%9f不語,片刻後微微闔眸,垂手於琴,輕輕撥弄琴弦。

婉轉靈動的琴聲淙淙流淌出來,他的琴技確然精湛高超,淳熟凝煉,兼之將靈氣運用於彈奏,一時間滿室花枝搖展,晨露沁香,如同置身於花團錦簇之中,令所有人心馳神往。

就連之前略有不滿的人也心情平和,隨著音律搖頭晃腦。

但在這樣的彈奏最是傷神。

鬱楚慈彈了半個時辰,源源不斷的輸入靈氣,冰棺的人卻毫無動靜。

冷汗從額頭淌下來,打濕了睫毛沿著鼻梁淌入下頷,讓他幾乎睜不開眼,冰棺裡瘋道士除了開頭手指微動,後來就一片佛係平靜。眾望所歸之下他不敢停,隻能硬著頭皮彈下去。

田裡的靈氣運轉越發枯竭,嘴唇被咬出血絲,終於在一個高音之後,鬱楚慈身形晃了晃,踉踉蹌蹌一頭栽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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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連串狼狽的咳嗽聲從喉嚨裡發出來。

鬱楚慈想保持平衡,但是他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站立不穩,好在周圍的弟子震驚之後,忙過來攙扶住他,這才支持他雖搖搖欲墜沒有直接跪下來。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大失所望,室內的氣氛心灰意滅,原先對鬱楚慈充滿敬佩的修士們也目露懷疑。

“這真的是鬱仙友?”

“應該是真的,就是沒有傳說中那麼厲害。”

“真是失望,虧我還以為手到擒來,沒想到彈起來也就爾爾。”

“的確平平無奇。”

……

這些竊竊私語全入了耳朵,鬱楚慈手骨攥緊,麵容蒼白,極為忍耐地壓抑劇痛的田丹。

這些人也是牛鬼蛇神,見事不如望便轉了態度,也是他們自詡得罪不起道衍宗,這才沒有說得更難聽。

趙斌將靈藥仔細喂鬱楚慈喝下,飲藥後麵色以肉眼可見的恢複了很多,而後他扭頭,鋒利如刀的視線從在場所有人臉上一一刺過,直刺得他們連連閃躲,才怒道:“你們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難道你們忘了,我師弟是唯一能引來白月仙琴共鳴的人!?”

聽見他提及白月仙琴,在場人紛紛閉口不言,趙斌斬釘截鐵:“可以打包票——”

“若我師弟都無法將他喚醒,再無人能將這瘋道喚醒!”

話音剛落,寂靜的書房響起一道穿雲破曉的二胡。

原本繞梁不絕的琴音被震到九霄雲外,二胡聲振翅一展直上九霄。

疲憊交瘁,萎靡不振的眾人頓時一個激靈,曲子好不好聽且另說,殺傷力卻極強。

林秋白長睫半垂闔著眼,似乎在大庭廣眾下表演有些羞怯,誰也想不到他手裡能吹露出這樣具有穿透力的聲音,他用二胡拉的是曾經紅遍大江南北的網絡金曲,雅俗共賞,但現在所有人被節奏奇快的二胡聲音震得神魂離體,根本提不起心思去欣賞。

正所謂一曲二胡斷人腸。

可林秋白硬把二胡拉出了現代電音混響,從起音開始就是縞潮再沒下來過,由於太過震憾,就連道衍宗弟子們也都沒反應過來,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二胡有如立體聲回旋般在他們的腦海裡回蕩,鬱楚慈和他所彈奏的清新小曲早被忘到犄角旮旯裡。

臨來巔峰處,二胡聲又上了一個台階,眾人聽到二胡版海豚音幾乎傻了,二胡聲獨特的沙弦聲既宏響又有穿透力,天靈蓋都要被掀翻了,正在這時候,二胡曲子又非常應景地轉換成了掀起你的蓋頭來。

但天靈蓋沒掀起來,棺材板卻被掀開了。

眾人:“!!???”

瘋道修驢打挺從棺裡坐起來,捂著腦袋,“彆,彆拉了……”

直到二胡聲消失,眾人遊離的魂魄才逐漸回歸,隻是眼神仍然飄忽不定,鬱楚慈也心有餘悸摸摸%e8%83%b8口,但他一口氣還沒喘均,又聽見不遠處緇衣修士對旁邊人嘀咕道:“還說什麼鬱師弟做不到彆人也做不到,嗤,笑死個人了。”

鬱楚慈臉色很難看,趙斌也聽見了,但話是他自己說他的,現在被打臉了,他咬咬後槽牙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心裡卻下定決心要給這些人點顏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