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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雲滿不在意地擺擺手:“不過是誰家與誰家不合、哪個同哪個分贓不均這些事,沒什麼好玩的。”

魔窟的生活實在沒什麼質量可言,江瀲陽很快發現, 關於魔修生活奢靡的傳言其實根本無據可依——至少破雲的魔窟就非常樸實。他們二人被破雲帶到一處洞府,據說是客房的,映入眼簾的就是石桌石床,石壁上簡單粗暴地嵌著火把。

江瀲陽一見就十分嫌棄:“你們魔修不都是整天醉生夢死麼?你在這種地方, 也能醉得下去?”

破雲並不理會,冷笑一聲道:“你的洞府還不在這, 跟我出來。”

江瀲陽一聽就不乾了:“你叫破雲又不叫銀河,逼著牛郎織女分隔兩處又不是你的活!棒打鴛鴦可是要遭報應的!”

破雲嗤了一聲:“你們兩個成婚了嗎?我可不是棒打鴛鴦,就是不想讓你在我眼皮底下傷風敗俗罷了。”

江瀲陽險些氣死,對著他咆哮道:“我們兩百年的道侶了, 叫什麼傷風敗俗!”

破雲挑了挑眉:“那具肉身不是燒了嗎?你跟這一具充其量有過婚約而已——哦,婚約好像也悔了。雙修難道不是跟肉身,還能是兩個魂魄麼?”

江瀲陽認為破雲完全是沒事找茬,然而一時間氣得想不到反駁的話。回頭一看, 褚寒汀正憋著一臉促狹的笑,隻管看戲,兩不相幫。

江瀲陽氣餒地垂下頭,心裡暗搓搓地記了一筆。

夜半,破雲閉門不出,埋首書山。江瀲陽坐在破雲給自己安排的山洞裡,沮喪到了懷疑人生的地步。破雲實在太夠意思了,如果說褚寒汀的山洞隻是簡陋,那他的這個簡直像沒開過荒,一石一木都能讓人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惡意。

江瀲陽心事重重,重重地把自己砸在石床上,而後幾乎立刻就彈了回去:這塊石頭壓根沒磨過,凸起的一塊恰好頂進他的脊椎縫裡,疼得他冷汗都下來了。

江瀲陽終於忍耐不了了。

江瀲陽大步走出他的洞,七拐八繞地往前頭褚寒汀的住處去。破雲托大,魔窟裡坦蕩蕩的沒有一處機關,江瀲陽一路也沒遇見什麼麻煩。

褚寒汀的洞府沒有了窗戶給他爬,然而好在也沒有門,江瀲陽如同回家,大搖大擺地便進去了。恰逢褚寒汀在洗澡,半邊瑩白如玉的肩胛大喇喇地露在浴桶外頭,另一半搭著他緞子一般的烏發,半遮半掩的倒更引人遐思。

江瀲陽看得眼熱,毫不掩飾地吞了口口水。

那動靜對於五感敏銳的褚寒汀來說實在有點大,褚寒汀立時就偏了偏頭。他一見江瀲陽便笑了,輕聲道:“哪裡來的小賊。”

小賊見色起意,三兩步跨到他的浴桶旁,啞聲道:“小賊要偷一縷仙人的精魄,仙人給不給?”

仙人沒見過這樣霸道的小賊,一時間失了防備。水跡濺了半個山洞,又逶逶迤迤地一直拖到床邊,仙人的精和魄各都守不住,丟盔棄甲,到最後也不知被人偷去多少。

次日一早,江瀲陽神清氣爽地睜開眼。褚寒汀還沒在睡著,微微蹙著眉,頭歪在江瀲陽肩膀上。江瀲陽悄悄伸出手,滿足地撫了撫他的眉心,接著也跟著蹙起眉頭,輕聲歎道:“你有什麼煩心事啊。”

褚寒汀聽不見,隻覺被人擾了清夢,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就在這時,洞府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連帶著破雲的聲音老遠飄了進來:“褚寒汀,你怎的還不出來?”

江瀲陽一躍而起,一晃身堵在洞口,對疾步而來的破雲低聲道:“你輕一點,他還沒醒呢。”

破雲點了點頭,而後又忽然頓住,狐疑地看著江瀲陽:“你怎麼會在這?”

江瀲陽頓時昂首挺%e8%83%b8,一臉得意洋洋。

破雲勃然大怒:“姓江的,你今天就給我滾出去!”

江瀲陽與破雲鬥雞似的掐了一架,褚寒汀哪還能不醒的。一大早就雞飛狗跳,按倒葫蘆起了瓢,叫褚寒汀十分唾棄自己色令智昏,恨不能回到昨天,一巴掌抽醒那個精蟲上腦的自己。

好不容易破雲才肯看在他的麵子上,坐下來說明來意:“我想到辦法了。”

江瀲陽大喜,不計前嫌地一把握住破雲的手:“道兄快講!”

破雲顯然不如他忘性那麼大,他十分嫌棄地抽出自己的手,怒道:“你給我滾遠一點!”

江瀲陽大丈夫能屈能伸,從善如流地退出去三丈遠。

破雲攤開一幅絹帛,隻見上頭鬼畫符似的布滿了字跡,他指著其中一角,對褚寒汀道:“固魂的法子裡,我看這個比較適合你。”

褚寒汀費力地辨認上頭的字跡……未遂,也拿不準該表個什麼態。

破雲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有什麼看不懂的?藥浴強身,再結陣引清氣,若是合得上天時,十有八九能成。就算不成也沒事,左右不會遭到反噬,下回再來就行。”

江瀲陽眼睛一亮:“那就擇日不如撞日?”

破雲翻了個白眼:“你急也沒用。浴湯裡需要一味生生不息草,我這裡沒有。這東西十分難得,傳說原先隻在西岱巔曇花一現過。西岱巔環境惡劣,這草又嬌貴,現在可說不好它滅絕了沒有。這一味草非常要緊,我看你們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先去看看再說。”

☆、第九十五章

西岱巔是一個隻在各種誌怪故事、離奇遊記中出現過的地名, 成書年代可以追溯到千把年前。

據最早的記載稱,西岱巔位於大漠以西,是佇立於茫茫沙海中的一座突兀的高峰。有人說它高聳入雲,其中遍生噬人的妖獸;也有人說它不過是海市蜃樓,並不真實存在。總之,似乎從沒有一個活人到過那裡——也許有人到過,後來就成了一把隻能長眠在那處的枯骨。

“這樣在演義故事裡都不算可靠的傳言, 你也拿來糊弄我?”江瀲陽不可置信地看著破雲,道:“這個地方怕是根本就不存在吧!”

就算是仙家秘境,縱然普通人難以企及, 可連修士也沒到過一個,多半也很能說明問題了——更何況這裡還有傳言中的異寶。

破雲翻了個白眼:“你不信便罷了。可這生生不息草,是你家道侶必要用的,你能從彆處找來也行。”

江瀲陽頓時便沒話可說了。為了這麼一棵不知道是不是存在過的草, 不管是真刀山還是假虎%e7%a9%b4,他總也得闖一闖。就算是海市蜃樓, 也得親自抓上一把,確實摸不到才能安心。

就這樣,褚寒汀夫夫在魔窟逗留三日後,告彆了破雲, 一路往西去。他們禦劍而行,從江南水鄉到大漠裡,也隻不過一夜功夫。當天光再次亮起時,他們腳下的湖光山色密林風光已換作了另一幅模樣。

黃沙、怪石、土屋、駱駝、胡楊林, 是個有些人煙的村子。一大清早,炊煙繚繞,家家戶戶漸次打開門窗,沉睡的村子一下子變得熱鬨起來。

褚寒汀與江瀲陽在村子外頭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落在地麵。江瀲陽掐訣召了兩匹馬來,可那馬野性難馴,根本不容人騎在身上。兩人便隻有拿手牽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黃沙裡。一陣狂風卷過,將兩人刮得滿麵塵霜,倒挺像風餐露宿的過路行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江瀲陽斜眼看著褚寒汀,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累贅的大氅再丟在沙地裡,可更像被沙匪劫掠的小娘子了。”

褚寒汀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譏:“沙匪凶悍,可能更中意你這樣爽利些的小白臉。”

調笑間,二人便進了村子裡。這村莊地處偏僻,可能長年累月也見不著個生人,當地村民看見他二人都覺新奇。民風質樸又好客,一下子就圍上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

江瀲陽便說他二人是迷路的商人,走了不下百裡才見著個村子,進來討口水喝。便有個眉目豔麗的姑娘,望著他們掩口笑道:“商人,你們的貨呢?”

江瀲陽被問愣了,褚寒汀忙撐出來一臉苦相,道:“一言難儘哪。路遇沙匪,貨全都丟了,商隊也被衝散了,就剩下我們二人。”

眾村民聽了都十分同情。好客的村民爭相把他們往自家帶,可最後誰也沒能搶過那高鼻深目的漂亮姑娘。姑娘嫣然一笑,道:“兩位貴客看起來與我家主人應是同族,一定更有話說。”

這姑娘名叫沙蘭,她的名字在當地話裡的意思是“綠地裡的溪流”,她的父親是鎮上的長者,素有威望。沙蘭所謂“家中的主人”乃是個漢族的教書先生,被當地人叫做戴先生,備受尊重。

不多時,他們便見到了戴先生。

這位戴先生看著約摸三十上下,滿臉病容,胡須稀疏。此人一看就體弱,走到門口三五步的路,就把他累得氣喘籲籲。沙蘭趕忙扶了他一把,戴先生就偏頭跟她道了聲謝,隻見沙蘭悄悄紅了臉。

褚寒汀和江瀲陽本來隻是想討杯水而已,可這位戴先生大概是久不見同族人的緣故,對他們十分熱情,還特地拿出自己珍藏的茶葉招待客人。

據說這一小撮茶葉,還是三年前有商人路過時,戴先生拿五張羊皮換的。價錢不便宜,可味道卻實在讓人難以恭維。褚寒汀隻抿了一口,便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杯子,反觀戴先生,卻真正像是回味無窮的樣子。

沙蘭在一旁看得黯然失色,忍不住道:“先生,您是不是又想家了?”

本來是挺平常的一句話,戴先生聽得卻變了臉色。然而也隻有那麼一瞬,他很快又笑道:“想什麼呢,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去哪?”

說罷,他又對褚寒汀問道:“二位貴客欲往何方,怎麼會到了我們這小地方來?”

於是褚寒汀又把商隊被沙匪劫掠的故事潤色一番,對戴先生講了一遍。

戴先生同情地跟著掬了把淚,關切道:“那麼兩位準備怎麼回家?大漠難行,在下可以為你們準備兩頭駱駝,在這地界總比馬使得住。”

褚寒汀笑了笑,婉言謝絕道:“多謝先生了。不過我二人已給家中傳了訊,過些時日應該就有人接應。至於這段時間,我們還從未到過此處,便索性流連幾天,看看大漠風光。價錢好說,家人走一趟,帶的貨必不少,到時候綢緞瓷器,都能拿來給先生賞玩。”

戴先生眼中流露出一絲流戀,很快也跟著笑了笑:“如此在下便不客氣了。二位有甚疑惑儘可問我,我在此地也住了有些年頭,彆的不懂,可哪裡景好,倒還說得出一二。”

褚寒汀與江瀲陽對望一眼,俱都想到或許可向此人打探些西岱巔的消息。江瀲陽遂喜笑顏開,道:“如此甚好。我看過諸多遊記演義,其中不少都提過西邊大漠有座絕高的山巔,名曰‘西岱巔’,據說景致不似人間,實在令人神往。戴先生,這西岱巔想必就在附近吧?”

江瀲陽話音剛落,戴先生臉上倏忽變色。他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