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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當世第一人。連你們也爭不過天道、堪不破生死,何況我這可憐的師弟呢?”

說著,他愛憐地摸了摸陸仰山的頭發:“沒什麼可怕的,怕也沒用。你自小也沒什麼過人之處, 生死這樣的大事,自然要聽閻王的。”

江瀲陽忍不住罵道:“你這個瘋子!”

曲洵暢快地大笑起來:“江掌門,你很快也會跟我一樣的!我那好徒兒啊,沒有幾日好活啦。這一回, 你得看著他死在你麵前,不知道怎麼救他,因為這世上沒人救得了他;也不知道找誰報仇,因為你的仇人早已死光啦。你情深如此,他死之後,除了走火入魔,你還有第二條路麼?”

江瀲陽不想聽他這番鬼話,心裡卻已被勾起了隱秘的恐慌。他色厲內荏地罵了一句:“胡說八道。”曲洵卻對他微微一笑,合身一撲,整個人就撞在劍網上。褚寒汀與江瀲陽俱大吃一驚,江瀲陽連忙上前去探他的脈息,發現人已死了。

曲洵的死成了壓垮陸仰山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終於承受不住,脊背一彎,人險些撲倒在橫七豎八的劍氣上。褚寒汀一驚,趕忙將懸光入鞘。他還有大把的疑問等著這最後的知情人解惑,可不敢一個不慎,把他也弄死了。

陸仰山已癱軟得如同一條死狗,隻剩任人宰割的份,江瀲陽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得結結實實;又簡單粗暴地糊了人一臉清心符。過了好一會兒,陸仰山終於在外力的介入下平靜了下來,他萎頓在地,呆呆地望著曲洵的屍體,終於絕望地泣不成聲。

江瀲陽耐心等著陸仰山哭完,才道:“說說吧,你一個傀儡莊主,自家的事一團亂麻不管,倒跑到彆人門派興風作浪,究竟是圖什麼?”

陸仰山木然道:“為了出頭。我師兄是毓秀山莊最尊師重道的弟子,他為了讓我出頭。”

他說得前言不搭後語,江瀲陽根本沒聽明白,索性道:“我聽說你跟你師兄都是出身芰荷苑,早年過得並不如意。到後來你陰差陽錯地當上了莊主,可實權依舊把持在大師兄和小師弟手裡。這些年曾久鋒和曹相安明裡暗裡鬥得風生水起,可他們誰也沒將你放在眼裡。”

陸仰山聽著江瀲陽這番話,死水一般的眼睛裡漸漸燃起了憤恨的火苗。江瀲陽見效果不錯,便繼續道:“你幾百年的積怨爆發出來,要報複要奪權都很容易理解。可是,”他不可思議地望著陸仰山:“我天機山受的是哪門子無妄之災?!”

陸仰山機械地搖了搖頭:“不是無妄之災。江掌門久居上位,怕早已忘了,咱們兩家算不上世交,不睦倒是源遠流長;隻不過毓秀山莊漸漸沒落,形勢比人強,如今的長老堂裡有一大半人都在絞儘腦汁怎麼跟你們修好,祖訓什麼的也就顯得不合時宜了。”他冷笑了一聲:“隻有師兄,隻有師兄還記得!”

陸仰山愈發激動了:“我才是莊主,選中我的是天命,憑什麼要夾著尾巴當傀儡!我想方設法要除掉那些跋扈的攔路虎,可我修為不行,動不了我的師兄弟,隻能從他們的弟子身上下手。我沒什麼用,好不容易才弄死了一個莊江,師兄卻說,我不必再做這種事,隻要完成先輩遺願,便不怕門人不服。”

“可我的師兄弟們不敢有這樣的野心,吞不下天機山;秦縱的野心倒是夠,可他實在太蠢了,竟想出行刺這樣的辦法。結果搭進去自己不說,還險些連累我們。”

褚寒汀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你跟你師兄都有病吧?你們毓秀山莊哪輩子的祖訓,還要抱著不放?你怎麼不想想自己祖上還是猴呢,乾嘛不乾脆扒了這身皮,上叢林裡蕩樹藤偷蟠桃去?”

江瀲陽的心思卻不在他們毓秀山莊那些百轉千回的恩怨情仇上,他不耐煩地踢了陸仰山一腳,問道:“你師兄為什麼一口咬定寒汀要死?”

陸仰山看起來頗有些如釋重負:“我說了,你就會放我一條生路嗎?”

江瀲陽對他的死活並不感興趣,於是點點頭道:“隻要你說實話。”

陸仰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褚先生是借屍還魂的。可其實他現在的身體與他的魂魄並不相容,以前之所以能相安無事,是因為有師兄護持;現在師兄已死了,這個平衡自然也就要打破了。他的這具身體過不了幾年就要壽終正寢,到時候褚先生魂魄無依,自然就要死了。”

陸仰山往白玉冰棺裡看了一眼,繼續道:“如果他原先的身體還在,說不定你們能找出另一個精通魂魄之道的人,讓他的魂魄回到原本的身體裡。所以師兄才費心演了這一出調虎離山,特地來燒了他的屍體,才能無牽無掛地死。”

☆、第九十三章

江瀲陽對這種事情一知半解, 一時間也拿不準陸仰山究竟有沒有騙他。但是陸仰山師兄弟這種趕儘殺絕的態度,還是叫他勃然大怒:“你們兩個瘋子!”

陸仰山無所謂挨不挨罵,歎了口氣,道:“師兄是瘋了,寧肯斷了他自己的生路,也要替我搏出頭。”他看著褚寒汀,道:“你的這具身體, 原本是他給自己準備的。”

褚寒汀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問道:“什麼叫‘給他自己準備的’?”

陸仰山木然道:“你的這具身體資質奇差,本人悟性又不高, 就適合做個短壽的凡人。若不是我師兄硬用靈藥堆,他連那點修為也沒有。可你的身體有用啊,我師兄煞費苦心,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多留一命。”

江瀲陽微微皺眉:“什麼?”

陸仰山微微一笑:“那具身體的體質最適合做養魂的容器, 八字也好。我師兄精通魂魄之道,若有天他的肉身死了, 這具身體就是他的退路,明白麼?”

說到這,陸仰山頗為可惜地歎了口氣:“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具身體與褚先生更契合。”

陸仰山對江瀲陽道:“我還記得十三年前, 褚寒汀病危,你上我毓秀山莊求一顆定魂丹,還特地探望過那小弟子。你當時很奇怪吧?為什麼他才一見你,就會對你情根深種?”

陸仰山神秘莫測地壓低了聲音:“因為在你來之前, 褚先生魂魄離體,憑執念不死,恰好到過他的身體裡。他繼承了褚先生零碎的記憶,正是褚先生最深刻的夙願——你。”

江瀲陽與褚寒汀對望一眼,俱都覺得荒謬。

陸仰山竹筒倒豆子地繼續道:“那天恰逢我殺了莊江,師兄知道後,便告訴我這具身體早一步被他人占了先,不如順水推舟,乾脆送給你們——反正褚先生必定年壽不永,過不了幾十年,這具身體也就用上了。若是他死一次不夠逼瘋江掌門,那就讓他再在你麵前,死第二次。說起來,褚先生的這條命是我師兄給的,雖然他沒安什麼好心。”

褚寒汀氣得說不出話來。江瀲陽更是抬掌便要打他。陸仰山慌忙躲閃,口中不住叫道:“我現在這樣虛弱,你一掌下來是要死人的!江掌門,你不能言而無信。”

褚寒汀冷笑一聲:“你說的對。”說完,他劍尖一挑,陸仰山身上的繩索便斷了。

陸仰山略一遲疑,而後飛速起身,拖著條傷腿拚命往外跑。褚寒汀抱著手臂,漠然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道:“莊主,小心身後。”

陸仰山不明所以地一回頭,便見褚寒汀微微一笑,懸光劈頭蓋臉地劃破了天空。

陸仰山難以置信地看著沒入自己內府的劍:“你……”

這是他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個字。

褚寒汀冷冷道:“江瀲陽又做不了我的主,你求錯了人。”

江瀲陽想不到褚寒汀也會這樣無賴,又驚又喜地把他抱過來親了一口。

雖然曲洵和陸仰山都死了,可他們臨死前的話卻如同一塊懸在人心上的巨石,讓他們注定過不上平靜的生活。江瀲陽與褚寒汀都不甚精通魂魄道——事實上,因為魂修名聲不好,修鬼道的人本就不多,即使修也大多不會讓旁人知道;至少以江瀲陽交遊之廣,一時也想不出能向誰求助。

最後還是褚寒汀道:“要不去問問破雲吧,他們魔修裡修這些邪門歪道的大概比較多。”

江瀲陽一提起這個人就變得十分警惕:“你怎麼總對他念念不忘?”

褚寒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念念不忘?那又是誰有事沒事就是同他約著打架,人家還專門養了一家子鴿子,就為了隨時能找著你?”

兩人互不相讓,不歡而散,然而第二天一到,還是得相攜往魔窟去。

魔尊竟破天荒地準備出門。∮思∮兔∮在∮線∮閱∮讀∮

破雲見江瀲陽來訪,倨傲地揚著下班,拿鼻孔出氣:“我今日沒空,陪不了你打架。”

說得頗為解氣。

江瀲陽無奈告饒:“哪個要找你打架了?我是有事相求。”

破雲聽得新鮮,話裡還刺了江瀲陽一句:“求?我一個邪魔歪道,能幫你什麼?”

江瀲陽:“……”跟這種人果然還是動手合適!

褚寒汀忙攔在他們家中間,道:“那日不是答應了要給你說個故事聽?”

破雲眼睛一亮:“裡邊請!”

破雲托著腮,聽得連連點頭:“這個故事好,跌宕起伏!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據我所知,隻要你魂魄沒離體,總有固魂的法子。”

江瀲陽心下激動,一把抓住他的手:“當真?!”

破雲不動聲色地甩開他,冷冷道:“江掌門自重。”

然後對褚寒汀道:“你隨我過來,我給你看一看。”又挑釁地盯了一眼欲跟上來的江瀲陽:“閒雜人等回避。”

閒雜人等江瀲陽有求於人,敢怒不敢言。貂兒圍著他腳邊轉了一圈,幸災樂禍地對他“吱”了一聲。江瀲陽哪有閒心跟它計較,一聲不吭。那貂兒如同對著木頭挑釁,沒過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透了。

好在破雲沒存心讓他等太久,不多時,洞府門大開,破雲從裡頭走了出來,道:“暫時沒大礙。他自己的真元、我前段時候打進他體內的魔息和這具身體本身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江瀲陽鬆了口氣,對這看對頭的感激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破雲卻一側身,躲開了江瀲陽的爪子,繼續道:“我還沒說完呢。如果他的修為不更進一步,這個平衡可能會永遠維持下去,但是……這不現實。可你也用不著聽那對半吊子瘋子的危言聳聽,固魂的法子有的是,總能找到他合適的。”

☆、第九十四章

破雲雖然嘴上說“有的是辦法”, 可他不是正經魂修,對這些事也是一知半解,得先翻典籍再說。於是褚寒汀和江瀲陽二人暫時就在他洞府住了下來。破雲家裡可能從來沒招待過客人,更不用說留宿,叫他覺得十分新鮮。是以破雲一整天心情都不錯,甚至還破天荒地備了頓酒,筵請他們夫夫。

倒是褚寒汀良心發現, 問了一句:“你先前不是還要出門麼?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