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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長輩的庇佑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搖搖頭,婉言謝絕道:“我還沒有想好,可能會先在山上閉關一段時間吧。”

林繡山目瞪口呆。

轉過天來,褚寒汀還真開始漫山遍野地尋覓起可以閉關的洞府來,直到傍晚才回到芰荷苑。他一進門就看見,宋東亭竟然在練功,這可新鮮,想必是被自己激勵了一下,能維持幾天就不知道了。

宋東亭一見褚寒汀便喜氣洋洋地扔了劍,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師兄,剛才有客人找你呢。”

褚寒汀一笑,心道江瀲陽那呆子定是看到了抱影劍,回過味兒來急著找自己確認呢。

哪知宋東亭接著道:“便是丁師姐。不過她看你不在,便說晚些時候再來。”說到這,宋東亭顯得十分憂心:“師兄,她不是來找麻煩的吧?”

褚寒汀:“……”

他話音剛落,院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褚寒汀一瞧,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人可不正是丁晚嵐?

宋東亭剛才那句話定是叫她聽見了,因為她沒同褚寒汀打招呼,而是先嚴厲地看了宋東亭一眼。宋東亭縮了縮脖子,當即沒骨氣地溜了。

褚寒汀好笑道:“彆跟小孩子計較,這麼晚了,找我有事麼?”

丁晚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半天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褚寒汀搖搖頭:“莫急,我給你泡杯茶吧。”

褚寒汀衝得一手好茶。他沏茶的動作行雲流水,最普通的茶葉經了他的手,仿佛都帶了異香。丁晚嵐卻沒心思品茶,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於試探地問道:“你對江掌門……可是真心的?”

褚寒汀一口水嗆在了喉嚨裡。

褚寒汀雖然對“要臉”這件事沒什麼執念,可被個小女孩問到私人感情經曆,多少叫他這張老臉有點發燒。丁晚嵐卻完全誤解了,她看褚寒汀這窘迫的樣子,早忘了自己剛才是如何尷尬的。她老成地拍了拍褚寒汀的肩,道:“褚師弟,這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褚寒汀哭笑不得:“是,師姐教訓的是。快說正事吧,你大晚上地跑來找我,不會就為了這件事吧?”

丁晚嵐點點頭:“不然呢?”

褚寒汀:“……”他真是低估了姑娘家的八卦精神。

丁晚嵐卻忽然壓低了聲音,道:“褚師弟,今日我偶然聽見我哥同人交談,與你有點關係……哎,其實也沒什麼關係,就是……”

她心一橫,不歇氣地說了下去:“聽說江掌門這次下山,就是為了選個年輕修士做雙修道侶;你若是愛慕他,眼下可要抓緊了,諸位長老們都絞儘腦汁要往他身邊塞人呢!”

☆、第十九章

褚寒汀目瞪口呆。

這小丫頭不知哪裡聽來了一肚子的無稽之談,自己屍骨未寒——不僅未寒,而且還活蹦亂跳的,江瀲陽怎麼會重尋道侶?毓秀山莊這些長老白活了千八百年,辦事都不過腦子麼!

褚寒汀冷笑了一聲,斷然道:“不可能。”

丁晚嵐卻全然會錯了意,她歎了口氣,有意無意地晃著麵前的茶盞,情緒十分低落:“你也不相信吧?我剛剛得知此事時也是不信的,咱們的師父德高望重,怎麼會做這等……有損身份的事?”

褚寒汀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在他看來毓秀山莊這些人本也沒什麼身份可言。以天機山如今的地位,哪個修士不想討好江瀲陽呢?他若真有這個意思,彆說一兩個小弟子,就是讓他們把自己打包送到江瀲陽床上,恐怕也沒幾個不樂意。

隻不過這種狗拿耗子的行徑另褚寒汀心中怒火越熾,終於忍不住刻薄道:“能跟天機山掌門雙修,也不算吃虧了。”

丁晚嵐根本沒聽出他神色懨懨:“可是雙修總該是有情人一起做的事……如果是你的話,倒還說得過去。”

褚寒汀一口茶險些嗆在喉嚨裡。

丁晚嵐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看,你大張旗鼓地愛慕了他這些年,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褚寒汀哭笑不得:“借你吉言啊。”

丁晚嵐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的競爭對手一定很多——聽我哥的意思,好像各位師伯都要送呢。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你可好好想想,怎麼才能在這麼多人裡脫穎而出吧。”

卻說丁晚嵐回房時恰好碰見了丁晚河,丁晚河皺了皺眉:“你跑到哪去了?”

丁晚嵐閉緊嘴巴,使勁兒搖頭:“我哪也沒去啊。”

丁晚河狐疑地打量了她半晌,卻難得什麼都沒有問。他似乎滿腹心事,煩躁地擺了擺手就放她走了。

丁晚嵐背過身去,長出了一口氣,暗道好險。

她卻沒看見,她身後的丁晚河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

褚寒汀不知長老堂最後是如何抓著那幾句無稽之談勾心鬥角的,總之三天過去了,他們芰荷苑一點動靜都沒有,倒叫他對懦弱的曲洵稍有改觀。褚寒汀整日尋閉關的洞府,過了極為平靜的一段日子。他對自己和江瀲陽之間兩百年的感情還是信得過的,江瀲陽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找什麼雙修道侶,毓秀山莊這些好毀人姻緣長老們最後要如何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拭目以待。

他隻是有些好奇,天機山跟毓秀山莊明明沒什麼交情,江瀲陽為什麼會在這裡住這麼久呢?

直到這一日,曲洵破天荒地一早回了芰荷苑。

褚寒汀白天照例不在家,回到院子裡已又是傍晚了。他一進院門就被撲上來的宋東亭撞了個七葷八素,宋東亭捉著他的手大聲道:“師兄,你可回來了,師父等你好久啦!”

又小聲加了一句:“你嘴甜些,師父好像心情不好。”

褚寒汀同情地看了宋東亭一眼——這可憐的孩子一定不知道,在曲洵耳朵裡,他後頭那句欲蓋彌彰的叮囑跟之前一句並沒有什麼差彆。

曲洵的臉色是少見的嚴肅。他麵前擺著滿滿當當的一壺茶,卻是早就涼透了的。褚寒汀剛進來正堂,他就開門見山地問道:“你這些天都做什麼了?”

褚寒汀如實道:“尋一處洞府,打算閉關清修。”

曲洵審視地看了他半晌,最後緩緩點了點頭。褚寒汀不明所以,便聽曲洵道:“咱們山莊閒雜人等太多了,想找一處清幽又靈氣充沛的洞府閉關恐怕很難。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為師倒覺得你不如先下山遊曆一番,也許會有奇遇。寒汀啊,你資質不錯,一直留在毓秀山莊未免可惜。”

褚寒汀震驚地看著他的師父,久久說不出話來。且不說能把修為這麼差的弟子獨自扔下山去是不是親師父,他更加關心這個“資質不錯”,曲洵是怎麼看出來的!

曲洵等不到他回話,便急躁地做了決斷:“回去收拾東西吧,為師等著為你送行。”

褚寒汀:“……”

曲洵將一頭霧水的徒弟打發走,疲憊地歎了口氣。要不是今日曾久鋒隨口問他“選了哪個弟子給江掌門做隨侍”,他根本不會急著送褚寒汀下山。

彆人不思進取,要把好好教養的弟子送給宿敵折磨他管不著,可他的寒汀決不能讓江瀲陽這種衣冠禽獸糟蹋了!

雙修?曲洵冷笑了一聲,那姓江的要的恐怕是鼎爐吧!

想想江瀲陽仗著一身修為,在他毓秀山莊橫行霸道,曲洵氣就不打一出來。拿了半把燒得麵目全非的破劍鞘,硬說從他燒焦的山頂找到的唯一的“證據”,獅子大開口要搜山,分明就沒將毓秀山莊放在眼裡!

江瀲陽對他們這些長老尚且尊敬有限,怎麼會好好待他們的弟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再想想自家弟子平素對江瀲陽那癡迷的模樣,曲洵覺得頭更疼了。他一點也不想看著他好好的徒弟拚命倒貼那個禽獸,所以寒汀一定要儘早送走!想到這,褚寒汀收拾行李的時間都顯得無比漫長,坐立不安的曲洵索性開箱拿了幾件法寶追了出去:“……徒兒,咱們修行之人不必講究俗物,你也不必帶什麼東西了,隻把這幾件法器帶好,為師這便送你下山!”

……明月高懸,夜涼如水,褚寒汀孤身一人站在毓秀山莊三十裡開外的村子口,抱著莫名其妙被塞過來一隻包裹,耳畔響起一聲悠長的狼嚎。

☆、第二十章

褚寒汀毫無征兆地被師父趕下山,壓根沒想好要往哪兒去。他暗道毓秀山莊果真沒幾個正常人,那曲洵練功四平八穩,哪想到做人師父行的卻是無常一道!

他現在是該等一等江瀲陽,還是乾脆自己回天機山去?

褚寒汀一籌莫展地繞著村口轉了幾圈,兩難之下,總算想到了一個絕頂的餿主意——占卜。

有些修士沉迷占卜一道,沒事就愛算上一卦。出門打架,拿蓍草卜個吉凶;閉關修行,拿龜甲算個吉時;更有些人連洗個澡都要先觀天象。不過對大多數修士來說,占卜這件事就像個儀式,從來也沒聽說有誰為了卦象不好就不閉關、不決鬥了。

褚寒汀並不是沉迷卜卦的那一掛人,此道於他來說最多算是消遣。畢竟天道無常,哪裡輕易容人窺測?是以他身邊從不帶占卜的東西,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把銅錢——還是曲洵給他應急時候花用的。

這等俗物自然不適合用來領會天意,然而褚寒汀一時也找不出更順手的工具了。他隻好從這一眾俗物裡撿出一枚看起來乾淨些的,然後行個自己最擅長的占卜方式。

投擲。銘文在上則等江瀲陽,花紋在上則自己先行。

褚寒汀指頭輕輕一撚,這一枚小小的錢幣便彈起兩尺高,隨後“啪噠”一聲脆響,落在石堆中。褚寒汀定睛一看,發覺這一卦卜得不甚成功——那銅錢被卡在石縫中,筆直地立得□□。

褚寒汀:“……”

天道憊懶,似乎並不想為他指點迷津。

褚寒汀無法,隻好漫無邊際地揣測——他認為占不出結果可能是天道在暗示他隨心而行。因此褚寒汀決定先等一等江瀲陽,畢竟此去天機山山高路遠,他修為又低微,很難說途中會不會碰到什麼棘手的精怪魔修。

毓秀山莊往南三十裡有個回南鎮,乃是個樞紐要地。平日裡山莊弟子采買日常所需基本都是在此處;而要從山莊出發去往各地,這鎮子也是必經之路。

江瀲陽下山之後,無論如何都會經過那裡。

褚寒汀對以上分析非常滿意,於是拎著自己那小得可憐的包袱,準備先到那鎮子住上幾天。

他修為不夠,禦劍隻能應急,還代不得步。幸好三十裡還不算遠,走上個把時辰也該到了。

褚寒汀繞開村口,一路去往回南鎮,摸著懷裡乾癟的錢袋,心中盤算著到了鎮上得先租個車馬。卻根本沒有發現就在他剛才占卜過的石堆中,有一雙綠瑩瑩的眸子若隱若現。

這一路上越走越荒涼,廢棄的廟宇也不見一個。過了那村子沒多遠,便有一對奇形怪狀的石峰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