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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珩靜靜地看了林淩一會。

他很久沒這麼近距離地,在現實中這般看著他深愛的少年了,更彆提與之對話。

當林淩選擇追隨祁南跳入海中的時候,葉珩是當真感受到了從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恐懼——這份心情在他的一生中僅次於得知林淩死去後的當晚。

青年的手插進了白袍的口袋裡,不為人知地握緊了手掌。下一秒,他轉過頭出乎意料地對上了滄澤的目光,以一種無可挑剔的禮節道:“抱歉,方才見著故人過於激動。”

他頓了頓,看著滄澤的眼眸,慢慢的說:“你應當不認識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珩,來自聯邦。”

又是聯邦……

林淩恍惚地想,葉珩從前可不是這個屬於這個前綴的,他應當屬於帝國,他是帝國曆史上輝煌矚目的皇太子。

黑發少年的思緒遊離,飄到了葉珩的身份上,但是葉珩的下一句話就打亂了他目前所有的思想。

葉珩微笑著繼續道:“我從前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我們相識在機甲學院內,一路互相扶持著長大。我發誓要做他最好的王,他發誓要協助我穩固天下。他很可愛,最起碼在我眼中他獨一無二——當然也不隻我一個人這麼覺得,許多人都認為他很好。我設想過許多我與他的未來,我們會在星辰的祝福下結為永恒的伴侶。”

林淩:“…………”

——怎麼突然講起戀愛故事了?葉珩這一臉懷念的神色是鬨哪樣?

青年一邊說,一邊時不時回頭看著林淩,任誰也能猜出來他話中的戀人就是林淩:“但是好景不長,我的戀人丟失在了星辰大海深處,我費了許多努力找回了他,可一切都顯得不一樣了。”

滄澤的唇角同樣勾了起來,隻不過比起葉珩的平易近人完美弧度,男人的笑容要多了些諷刺意味——他顯然明白了葉珩的故事意思,作為回應,他先報上自己名諱,隨即也講了一個故事:“滄澤。真巧,我也有一個戀人,從徒弟養起的。我撿到他的時候他還年紀不大,跟在我後麵喊師尊,一顛一顛的。當徒弟的時候,一開始就是覺得好玩兒——一個活生生的人,多有趣?後來玩久了,也就離不開了,就想把他養作道侶算了。他也很可愛,有時候會讓人忍不住想欺負。我有一個對手,姑且稱之為對頭吧,他老是想跟我搶徒弟——你知道最後怎麼樣了嗎?”

神尊這一番話半真半假,最後還留下了一個引人入勝的懸念用以恐嚇葉珩。

葉珩頷首:“願聞其詳。”

滄澤便簡略地安排了東寰的結局:“永閉地底。”

林淩:“…………”

——他現在希望主人格立刻醒來,給這位囂張至極的副人格安排一下。

自然,滄澤這話並非當真是想將主人格稱作敵人。就算想,他也不會就這麼說出來,他更多的隻是想威脅一下這位林淩的青梅竹馬,來自聯邦的客人。

葉珩加深了唇角的弧度以示捧場,隻是笑意卻未達眼底。

在短暫的自我介紹過後,滄澤多半也猜到了葉珩故事裡的另一位主人公就是林淩,可他卻並未挑明這一點,反而裝模作樣地偏過頭問林淩:“你認識他?”

林淩收回視線,坦誠地說:“認識。”

葉珩溫和地笑了一聲,補充道:“豈止是認識。”

“認識多久了?”滄澤就像沒聽到青年補充的話語一樣,對著林淩繼續漫不經心地追問,“不給夫君我介紹一下?”

神尊以一個絕對占據主導地位的稱呼,凍結住了葉珩麵上的表情——最要緊的是林淩也沒有反駁。

青年唇畔的笑意頓了一瞬,不過又很快恢複了,他神態自若地重複了一邊滄澤的話:“認識多久了?大約有小半輩子了吧。”

——他的前半段人生,以及被攔腰斬斷的後半生。

這麼一算,才不是小半輩子,明明是整個一生一世。

葉珩想。

滄澤這下不甚愉快地挑了挑眉——林淩由於與滄澤的師徒關係,能夠察覺到男人周身附近的靈力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黑發少年不由得有些擔憂葉珩的人生安全,他雖然不認為機甲小於修真,但葉珩現在可是孤身一人站在他們倆的麵前,滄澤若真要發難,想必葉珩根本無法回到機甲裡去。

或許是林淩擔憂的樣子過於明顯,這讓葉珩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來。他雖然未曾正麵了解滄澤的戰鬥力,但仍然通過機械感應出麵前的男人有著極為可怖的爆發力。他比了個無須擔憂的手勢,對林淩解釋道:“你還沒感受到這裡的變化嗎?”

林淩閉上眼睛想了想:“變化?”

——他感受到了風在一點點削弱,光線也在逐漸黯淡……

“從剛才的變化開始,根據科學院的資料顯示,來到地球上的任何力量都將被削弱。”葉珩說著示意自己身後的機甲動上那麼一動。

隻見那機甲前端對準了天空,瞄準艙裡冒出能量充盈的藍光,就在那充盈的能量炮彈即將激.射而出的那一刹那,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封住了炮彈口。

一次啞炮。

與此同時,滄澤的掌心也亮起了幽幽的紅光,但很快那法術痕跡也消散在空中,無法聚集成形。

神尊臉上那點悠閒終於消失殆儘,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這眼前的落日海景看了片刻,撫了撫衣袍。

微風拂過海浪,一層又一層地拍打著岸邊。即將西沉的太陽用儘將熄的光和熱反哺大地,給這落日增加了幾分淒豔的美。

在那層層海麵的波浪中,有一道肉眼可見的亮光由遠及近地靠近著——林淩起初還當是什麼迅遊海艦隊,但很快,那道光亮從海中衝天而起,化作另一家與葉珩座駕相似的機甲,堪堪停在幾人身邊。

那麼這位機甲駕駛員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除卻葉珩的雙胞胎弟弟,還有誰能與他擁有類似的皇家機甲?

那架機甲上跳出一名與葉珩年紀相仿的青年來,他的五官猶如複刻版的葉珩,燦爛的金發在落日餘暉下亮的耀眼,隻除了少了一絲那優雅的氣質,多了幾分不羈之外,兩人沒有什麼兩樣。

葉瑾的帝國軍.裝被他敞開穿,好似時尚界最新款的長款風衣,硬是將莊嚴肅穆的軍.裝給穿出了瀟灑感。

他也不知道聽了多少,長腿剛剛接觸地麵,視線便掃過林淩的臉,看也不看一旁的兄長,徑直對滄澤說:“這麼巧,我也有一個同葉珩類似的故事——隻是我的版本要真實的多。”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我不想聽你的故事,你的故事是盜版!

弟弟:掩耳盜鈴。

00:?

第九十三章

已經長大成人的青年從另一個方麵講述了他剛編的故事:“我有一個從小便照顧我的戀人, 雖然稱不上青梅竹馬,但他也算是從小陪著我長大。他很溫柔,會在晚上教我許多東西。他所在的學院裡有一個同學,總是借機以交流的名義占據他的時間, 在畢業後,他還利用職權謀私, 將我的戀人劃去他麾下, 妄圖與他日久生情。”

林淩:“…………”

——如果說葉珩是正兒八經地講自己的人生經曆,滄澤是半真半假地講故事,那麼葉瑾就是徹頭徹尾的胡編亂造。

葉瑾學著葉珩的笑容, 也淺淺地勾起唇角, 隻不過眸中多了濃厚的諷刺:“恩, 故事的結尾是邪不勝正,我成功打敗了他登基, 而他還在千方百計地騷擾我的疆域。”

站在一旁的葉珩笑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 麵色並沒有多少被激怒後的神色,哪怕他的弟弟剛剛在他的故事裡把他形容為反派大魔王。前不久方才打了勝仗的科學院副院長, 皇家機甲學院百年來最好成績的締造者對葉瑾的故事做出點評:“有失偏頗。”

“真相往往不為大多數人所接受。”葉瑾□□味很濃地回應。

葉珩的眼神縱容, 在外人看來也許當真是個關心弟弟的好哥哥,隻是這掩蓋不了他眸底深處的冷意:“真相?也是,我恰好知道你這個故事的真相,所謂的戀人,隻是你的一廂情願吧?”△思△兔△網△

葉瑾瞳孔一縮, 沒有說話。

葉珩趁勝追擊,笑著說:“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是也得尊重真相。”

真相?

葉瑾覺得自己說隻不過是另一條時間線上的未來。

如果不是葉珩的出現,葉瑾相信自己長大成人後能夠與林淩正式在一起——畢竟他們兄弟兩長得當真是一模一樣,不是嗎?

而自己比葉珩年輕比弱不禁風隻會笑的葉珩強大。

被戳中軟肋的青年這下扯開唇角,他比不上擅長外交的兄長會咬文嚼字,葉瑾冷笑道:“輪不到你這個流離失所的敗者來教訓我。”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就在一周前,我剛剛占領了第三疆域,”葉珩望著那雙與自己相同顏色的眸子,好整以暇地說,“誰才是敗者?”

葉瑾換了站姿,林淩能夠聞見他的外套上傳來淡淡的煙草味,青年借用了前任帝國皇帝,也就是他那不負責任的父親說過的一句話來回答葉珩:“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葉珩讚同道:“而曆史由勝者書寫。”

如果葉珩獲勝,他便能重新回到帝國,掃落一批曾經彈劾過他的大臣,那麼他說的故事便是真相。

而如果最終獲勝的是葉瑾,那麼他那胡編亂造的故事也將會被人民群眾所承認,銘刻在帝國的史冊上。

從來都是勝者為王。

葉瑾不再與葉珩打嘴仗,他看向滄澤,眼神就好似當初看著祁南——他能夠察覺到滄澤的危險性,更有某種程度上的同類相斥。

滄澤原先一直沒有插話,神尊就在聽說書似的,偏過頭手指纏了一縷自己的發絲,試圖把他們說的那些事往林淩身上套。

男人偶爾不經意間看過來的眼神讓林淩感受到什麼叫絕望。

這會滄澤見葉瑾停下了同葉珩的爭論,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誇張地點評道:“故事很好。”

男人想了想,往黑發少年的方向走了一步,在他那岌岌可危的小船上又踹出了一個洞,他近乎愛憐地將手搭在林淩的肩膀上:“但終究隻是故事。”

葉瑾眼神複雜地看著男人那隻碰觸了林淩的手,卻是想將那隻手當即剁掉——隻是他想著上次殺死祁南帶來的慘痛後果,才強行克製住這份衝動,轉而化作語言回擊道:“故事也是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

他雖然這麼說,可實現卻不敢去碰林淩的眸子。

或者說葉瑾從跟在葉珩後麵出現至今,隻敢匆匆地粗略掃過林淩的臉,並未與他有過直接且長久的視線接觸。

他也很怕林淩尚且在氣頭上,突然冒出一句“那都是他的幻想”——或者也跟著葉珩一起說自己的故事是空中樓閣。

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