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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笑容好似冰消雪融, 恍惚間周遭都成了萬物複蘇的景象, 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即便是將她當做敵人提心吊膽應對的張琳琳,都看得愣了一下。

蘇慧瑾心想,自己當年得是錯的多麼離譜,才會讓蕭文博作踐到這個地步。

年過半百的人了,得在這裡跟個剛畢業的小丫頭計較。

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價。

“蕭太太, 您好。”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張琳琳才猛地發現,自己從進門來就被對方的氣勢全然壓住了。

勉強控製住自己不要仗還沒打就落荒而逃,她對蘇慧瑾點了點頭,禮貌地開口回了她剛才的那句話。

“最近家裡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今天請你過來,不過是想看看蕭文博這些年的長進。”蘇慧瑾收了笑容,注視著她,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

她說話時候那節奏適當的腔調太過特彆,韻味獨特,讓張琳琳聽得越發局促起來。

好像對麵坐著的是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她不過是鄉野村婦。

她以為現代社會的教育和條件已經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縮小了許多,所謂的高貴不過是那奢華的首飾與衣著堆砌出來的界限。

可直到今天踏入那個世界,她才發現,有些人生來就該是讓她仰望的。

於是隻能在女人停頓的時候衝她再次一笑,隻是這次的笑容裡明顯地透出些許勉強。

蘇慧瑾略一停頓,慢悠悠地,似是歎氣一樣地接道:“沒想到——他倒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張琳琳感覺這句話無形中將自己也貶進去了。

但是嘴裡乾巴巴的,什麼也接不上來。

她本來也就不是什麼牙尖嘴利的人,蕭文博也是喜歡她安靜聽話、任他擺布的樣子,金絲雀在籠子裡關了太久,連怎麼叫都不記得。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情緒,蘇慧瑾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年紀輕輕,會被這些男人的花言巧語蒙騙,倒也正常。”

明明是在替她辯解,目光卻在她的衣著上無聲息繞了一圈。

張琳琳感覺自己如坐針氈。

知道今天來是要被原配落個下馬威,但是也沒想到對方如此盛氣淩人,多待一秒鐘都是在跟自己那低到塵埃裡的尊嚴過不去。

但她終究還是穩住了。

她不覺得眼前的人叫自己過來,僅僅是為了說這樣的一通話。

之前的時間都等過來了,就差那遙不可及卻又仿佛近在眼前的登堂入室,所以她決定起碼要坐到對方逐客為止。

“蕭文博應當沒跟你提過我吧?”蘇慧瑾讓旁邊的雲姐添了杯茶,唇邊噙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半斂的眸子裡水光瀲灩。

張琳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覺得自己當初若是知道蕭太太是這樣的人,腦子得是被門夾了才會想要撬這樣的女人牆角。

彆說是她張琳琳了,就連蕭文博站在這樣的人身邊,都像是——

一朵鮮花插在……

她止住了聯想,感覺自己這番想象突然變得有味道了起來。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蕭氏集團還是起步的創業階段。”

蘇慧瑾徐徐地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在這澄清茶湯冷下來的空隙裡,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張琳琳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愣了一下。

緊接著,就聽見蘇慧瑾用那戲曲一樣悅耳的語調,跟她說起自己和蕭文博的故事。

好似撥開了那段隔世經年的時光,讓她霧裡看花地朦朦朧朧也跟著穿越了回去。

直到這一刻,她心頭模糊的想到:

蕭太太怎麼好似對她沒多大惡意?

“我娘家生意做的大,當年就是國內有名的食品連鎖集團。大學我和弟弟一塊兒讀的企業管理,在這方麵或多或少能幫上他的忙。”

說到這裡,蘇慧瑾沉默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自己剛才出口的用詞。

感覺自己有點過於謙虛了。

於是改了改:

“與其說是我在幫他的忙,不如說,在蕭氏集團的發展過程中,是我在主導發展方向,他給我打打下手。”

如此說完之後,她滿意地稍稍擴大了唇邊的笑容。

張琳琳:“……”

簡單點說,蕭氏集團就是你們母女倆打下的江山對吧?

懂了。

她感覺蕭文博在自己心裡的地位突然降了很多個級彆。

原本看在是孩子他爸的麵子上,勉為其難給他加上的光環也跟著黯淡了。

“一開始日子倒也能過,隻是後來我還是病症發作——這點我倒是結婚時就提醒過他。”

蘇慧瑾想了想,要不是因為自己家這邊的缺陷,當年也輪不到蕭文博來追她。

隻是終究自己還是目光淺了些。

結婚時蕭文博還安慰她說這是有一定幾率的病症,然而直到中了獎,蘇慧瑾才知道這人是不想兌換了。

但那也沒關係,自己從來就不需要強求的婚姻。

“當時我給過他離婚的選擇。”蘇慧瑾眯了眯眼睛,好似也回溯到了那個時候,那些曾讓自己病情加重的畫麵又紛紛擾擾的襲來。

但是已經被這回憶折磨了那麼多年,她終於還是走了出來。

從那謊言編織的溫床裡走了出來。

她替蕭文博打下了江山,等到病症發作時,也給過他離婚的機會。

可是蕭文博又給了她什麼呢?

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並不會離開她,轉而借著她娘家的愧疚,利用蘇家的手,一步步走了上去。

然後就是數都數不儘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後來是她蘇慧瑾不想離了。

在病情發作時的瘋癲與清醒裡浮浮沉沉,連流逝的時間都會忘掉,隻能緊緊地抓住一個念頭:

她還有個女兒,她得替她女兒撐下去。

蘇慧瑾撐著那一口氣,撐過疾病發作時的狂亂與壓抑,即便是並發了雙相障礙的抑鬱期間,她也始終不肯走上絕路。

她要親眼看到蕭時歆得到她該得到的一切。

結果等歆兒終於成了蕭氏集團的總裁。

她隻好又換了一口氣繼續撐住,她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幸福。

哪怕自己起了個不太好的頭,讓歆兒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她還是想讓歆兒過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現在我可以再給他一次選擇。”回過神來,蘇慧瑾輕描淡寫地扔下這一句話。

起初張琳琳還沒聽懂,看著她沉浸在往昔的回憶裡,隻能保持安靜。

可腦子轉的再慢,她還是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張琳琳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唯有那垂死掙紮的理智還在提醒她,對方必定也是要她付出代價的。

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呢,平白就把蕭太太的位置交出來?

唇角的微笑一點點地擴大,仿佛花兒在綻放。

蘇慧瑾看著她警惕又忐忑的目光,笑意盈盈地繼續開口:

“讓蕭文博交出蕭氏集團剩下的股權,蕭太太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張琳琳一秒鐘就清醒了過來。

全市誰不知道蕭氏集團是什麼分量?

交出了股權之後的蕭文博,隻會變得一文不值,她又何必再望著這個位置。

蘇慧瑾的食指點了點椅子扶手。→思→兔→在→線→閱→讀→

對著那個即將要起身告辭的人緩緩地說道:

“不要著急,我既然能讓他身敗名裂,打回原形,我也能讓你身價百倍。”

半個小時之後。

張琳琳神情恍惚地從療養院離開,坐進了來時的那輛車裡。

想到自己那個剛滿月的兒子,又想到蕭時歆那樣盛氣淩人的姿態。

雜七雜八的畫麵從腦海裡走馬燈一樣地閃過。

最後依然停留在她曾匆匆掠過的蕭氏集團大樓外觀上。

高樓氣衝雲霄地佇立在那裡,連反射出的日光都讓她覺得無法直視,而竟有一天,她也能夠幻想站在那樓頂俯瞰這座城的模樣。

滿腦子都是蘇慧瑾留給她的那個選項:

做,還是不做?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說蕭時歆諷刺人時是絕不留情麵的一把刀,那蕭總的母親就是殺人不見血的綿綿細針,見不到影子,卻紮得人生疼。

在寫這章的時候,腦子裡突然冒出來這個奇怪的形容hhhh

接下來就是大戲了,我要給自己準備準備好瓜。

——

☆、重生之後的第七十五天

鑼鼓喧天, 鞭炮齊鳴, 鄉味十足的新年就在這樣熱熱鬨鬨的氣氛裡數著日子走近。大年三十的這天, 按照規矩是要祭祖敬神的, 唐曉染在S市過的日子有多瀟灑,對比這祖屋的生活就有多不自在。

這邊的規矩多得很, 尤其對女生相當不友好,雖說從往年到現在都有家裡的傭人和鄰裡的幫忙, 讓她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活。

但是按照她的懶性子, 那是不管什麼天大的節日都巴不得沒事情找上她的。

這天又是五點鐘被樓下的鞭炮聲轟醒, 唐曉染在溫暖的被子裡掙紮了半晌,不情不願地起來穿好了衣服。

走出房門, 站在二樓的走廊上, 眼簾中最先映出的是遠處那行蒼翠的山巒,蔥翠的綠落入眼中,挾著晨間未見日光時散不去的霧, 有種不真實的縹緲感。

她往樓下的天井處看了看,竟然看到唐曉煜已經在下麵跟唐爸商量著一會兒上山要帶的東西了。四四方方祭灶神的木桌上也已經擺好了祭品, 雞鴨、米酒、蘋果、橘子等都已經放的漂漂亮亮。

……奇怪的是, 唐爸的身邊多了個漂亮的生麵孔。

她第一反應是哪家的鄰居, 又或者是趙伯新請來幫忙的人。

但是下一秒就自動推翻了這個念頭。

從他們倆的距離,以及交談時自然而然露出的表情,她嗅到了特彆的味道。

感受到她的目光,唐曉煜說著話抽空往上瞄了一眼,給她使了個眼色。

等到祭祖廟的時間到了, 唐爸便和趙伯吩咐了一聲,帶著那個女人往外走,請的人也趕緊擔起祭祖的東西跟上。

唐曉染洗漱完溜達著到了一樓,走到餐桌邊,從趙伯手頭接過一碗清淡的西紅柿雞蛋麵,先沒急著拿筷子。

唐曉煜年前回來時又跟一堆朋友出去做了個新造型,發型比之前更加桀驁,染成了淺淺的栗色。

身上隻穿了件襯衫,外麵套了件雪白的針織毛衣,搭著的褲子儘管沒破什麼大洞,依然也有幾處條條縷縷地仿佛隨時能被任意發揮成前者,鋥亮的球鞋底邊緣蹭了層外麵的細土。

他仿佛感覺不到冷似的,單手插著褲兜幾步從天井那邊走來,站在大堂與天井的邊緣,逆著輕輕淺淺的晨光,好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唐曉染往大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剛才是怎麼回事。

男生的表情裡顯而易見帶了幾分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