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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280 字 6個月前

病,明澈這輕描淡寫的兩句,卻正戳中了她的痛腳。一時臉色紫漲起來,渾身微抖。

怒火遮了眼,鄭佳穎咬牙切齒道:“小賤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不料正在這時候,聽有人道:“這裡鬨什麼。”

刹那間,除了琉璃跟明澈,在場眾人都忙跪下去:“參見皇上。”

原來這突然現身之人,竟是小皇帝朱儆。

***

朱儆負手走到跟前兒,目光在其他人身上一掠而過,在琉璃麵上略一停,又看向明澈。

一彆經年,這女孩子卻比先前更加出落了,已經有了幾分小小少女的秀麗,隻是兩隻眼睛仍舊如以前一樣的鬼靈精怪,烏溜溜的,黑白分明,就如其名一樣明澈無瑕。

朱儆一看她便不由自主地心情變好,因笑道:“小明澈,你越發長大了,既然回了京,怎麼不去給朕請安?”

不料明澈聽了這句,竟恍若未聞,淡淡地轉過頭去。

朱儆一怔。

皇帝還沒有想到說什麼,身邊鄭佳穎道:“皇上,範明澈公然欺辱臣妾,求皇上為臣妾做主!”

鄭佳穎見朱儆來了,還並不覺著如何,反而更有些心定。

畢竟外頭的傳言是範垣下落不明,而在鄭家,自然有另一種不同的說法,鄭佳穎身為鄭家的女兒,當然也知道幾分底細。

因此她雖知道自己方才痛斥琉璃的所作所為給皇帝看見了,卻並不覺著畏懼等等,反而順勢訴苦。

朱儆眉頭皺起:“是嗎,她一個小孩子罷了,又如何欺辱你了?”說這句的時候,卻見明澈鼓起腮幫子,雖是生氣,樣子卻十分可愛。

若說兩人是口角之爭,顯得小題大做,鄭佳穎便道:“皇上,這溫純跟範明澈,見了我們都不知行禮,目中無人,動輒以言語羞辱,臣妾們受些委屈也就罷了,隻是先前她們見了皇上也不行禮的,可見是仗著範垣的勢,也就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起來,著實的膽大放肆!求皇上治她們的罪!”

朱儆聽到此才轉過頭來:“你讓朕治她們的罪?”

鄭佳穎道:“皇上,不懲治她們,不能以儆效尤。”

朱儆想了會兒:“你說的倒是。”

鄭佳穎大喜,才要再說,朱儆道:“來人。”

身後兩個太監上前,朱儆道:“把鄭容華帶下去,送到普度殿。”

自從鄭氏夫人死後,普度殿一度無人居住,後來便送了些犯了錯的宮人進內,陸陸續續,儼然已經是冷宮行徑了。

如晴天霹靂,鄭佳穎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半晌醒悟,無法置信:“皇上?!”

眾妃嬪們鴉雀無聲,又像是雷驚了的蛤/蟆,張口結舌。

朱儆神色淡淡的:“那個地方清淨,去多念些佛經,好好修身養性吧。”

第118章 兒女

鄭容華無法相信發生了什麼。

她起初還當朱儆許是玩笑, 或賭氣的話, 但看著少年皇帝冷峻無情的臉,不禁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兒來,刹那間,先前那股囂張跋扈的氣勁突然不翼而飛了, 連渾身的力氣都好像在瞬間消失殆儘, 隻在太監上前要帶她離開的時候, 才又叫道:“皇上!”

朱儆依舊是淡漠的臉色,眼神也極為陌生, 鄭佳穎本還要垂死掙紮一番, 可在對上朱儆雙眼的一刹那,她再也叫嚷不出一個字,任由太監半扶半拖地將她帶走了。

且說明澈原本還氣鼓鼓的, 突然聽見朱儆發落了鄭佳穎,大出意外, 一時睜大雙眸,無法置信地盯著少年皇帝瞧。

朱儆對上她訝異的眼神, 卻向著她輕輕一笑,竟走到明澈身旁,微微低頭道:“明澈覺著朕這樣發落,成不成?”

明澈瞧出他眼底熟悉而溫暖的笑意,又因為朱儆所做的這件事很合她的心意,忍不住也要向他一笑,隻不過心裡突然想起了在外頭所聽的種種傳言, 那笑容便凜然冷卻。

眼珠一轉,明澈說道:“皇上當然是英明神武的,不用說鄭容華本就罪有應得,很該給教訓教訓,就是那些本是原本沒什麼錯的,皇上一時看不順眼了,還不是說殺了就殺的?怎麼問我成不成呢?我一個罪臣之女,有什麼資格說成不成。如果再回答的不好,惹怒了皇上,連我豈不是也要遭殃啦。”

雖然明澈從小聰明過人,但她竟會當著朱儆的麵說出這番話,仍是驚呆了琉璃,當下忙拉住她:“明澈!”

畢竟方才在殿內跟朱儆一言不合,雖然他處置了挑釁的鄭佳穎,維護了自己,可畢竟琉璃心裡清楚,朱儆越來越像是皇帝,卻越來越不是當初的儆兒,隻要他願意,什麼都做的出來。

比如對她,對明澈明德……雖然琉璃很不情願去相信朱儆會對自己、甚至明澈明德不利,但冷靜的理智卻已經堅信不疑。

如今明澈更如此說,豈非更激怒了朱儆?

琉璃攔著明澈,轉頭看向皇帝,卻並不見朱儆的臉上有什麼慍怒之色。

他置若罔聞地,對周圍眾妃嬪秀女們道:“以後,誰若敢再對夫人以及明澈有半分無禮的,鄭容華就是先例。”語氣冷而森然。

眾人見了方才那一幕,各自不寒而栗,唯有慶幸自己不曾隨著鄭佳穎胡鬨罷了,哪裡還敢有其他,當下忙行禮稱是。

明澈見朱儆並沒有對自己賭氣所說的話直接作出反應,便又哼了聲,轉開頭去。

等眾妃嬪退後,朱儆才又一笑道:“你小的時候,朕還抱過你呢,現在要長大了,就伶牙俐齒起來,敢跟朕犟嘴啦?”

明澈終究年紀小,按捺不住又回頭還嘴道:“我沒犟嘴,我說的是實話。”

朱儆看看琉璃,又看向明澈:“你不是什麼罪臣之女,誰若這樣亂說,你告訴朕,朕替你出氣。”

明澈忍不住叫道:“還用彆人亂說什麼?皇上自己早這樣做了。”

眉頭皺蹙,朱儆臉色微變。

琉璃厲聲喝道:“夠了!”

明澈聽琉璃聲音不對,忙噤聲低頭。

琉璃向著朱儆斂袖低眉,輕聲道:“明澈童言無忌,口沒遮攔,請皇上恕罪。”

朱儆望著她正色謹言的模樣,欲言又止,終於說道:“我不會責怪她,不僅因為她童言無忌,口沒遮攔,更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情分。你遲早會知道。”

琉璃明白朱儆的意思。隻是明澈未免有些不懂,回府的馬車上,明澈道:“母親,父親真的是給皇帝哥哥害了的嗎?”

這一刻,琉璃竟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麼知道了答案,不然的話,還可以毫無猶豫地立即堅決否認。

但這會兒,琉璃垂頭望著明澈:“所以今天在宮裡,你才對皇上那麼無禮的?”

明澈不回答,琉璃道:“明澈,他是皇上,不管如何,你不能再像是今日這樣毫無顧忌地跟他說話。”

明澈低聲嘀咕道:“我知道母親的意思,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杵嘛。但如果真的是他害了父親,我一定不會跟他罷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琉璃喝道:“怎麼又來了?”話未說完,就見明澈眼中有淚流下。

隻聽明澈道:“母親,我隻是覺著難過,他不再是我的皇帝哥哥了,我討厭他,我先前又多麼的喜歡他,現在就有多討厭他。”女孩子的嗓音裡竟帶了些哭腔。

琉璃隻得將明澈擁入懷中,給她擦了擦淚,才帶笑說道:“誰說你父親就一定有事了?那不過都是些謠言,你更加不許先當真,難道是想咒你父親出事?”

明澈一驚,仰頭望著琉璃,仿佛在分辯她話中真假。

琉璃摸摸她被淚潤澤的臉:“你父親是何等樣人,怎麼會這樣容易就出事?當然是不可能的。難道明澈不信父親的能耐?”

明澈望著她溫柔篤定的神情,畢竟是小孩子,心頭不禁放寬,忙點頭回答:“我當然是信的!”

琉璃又勸她以後不許再針對朱儆,明澈思來想去,十分鄭重地回答說:“除非父親好端端地回來,不然,我一天見不到父親,就恨他一天!直到忍無可忍為止!”

***

琉璃回府之後,當夜,養謙不免過來探了一頭。

原來朱儆打發了鄭佳穎去冷宮的事,不到半天,就已經從皇宮裡傳了出去。

鄭老公爺已經帶了子侄們親自進宮請罪了。

養謙隱約聽說跟琉璃等有關,今日來問過,才知究竟。

雖然琉璃並沒有仔細提起明澈跟皇上衝突一節,養謙仍是背上微寒:“以前皇上沒有後宮,這宮裡還很是簡單些,紛爭自然少許多,如今多了這些人,隻怕再也安靜不了了。”

養謙近來也有自己的煩惱,李詩遙當初要給逼嫁給一個京郊的財主,她抵死不從,去了寺廟修行。卻因為沛儒漸漸長大,這孩子孝順仁善,很是不忍自己的生母在寺廟裡受苦,雖然沛儒很懂事,從不肯對任何人說起此事,但溫姨媽卻看出他鬱鬱寡歡,宣儀公主又善解人意,打聽他暗中去過寺廟幾次,一問之下才知孩子是想念他的生母了。

宣儀公主深明大義,心%e8%83%b8豁達,私下裡對養謙說不如把李詩遙接回來,養謙當然是不肯答應的,畢竟李詩遙的性子他曾忍受過,幸而沛儒打小是跟著溫姨媽,琉璃,後又隨著宣儀,耳聞目染的並未長歪,若是李詩遙在身邊,指不定會調/教出個什麼兒子來。

隻是一次看見沛儒紅著眼圈難過的樣子,卻也不禁心軟。

宣儀道:“你要是怕沛儒會學壞,倒是不必多心,他畢竟也要十一歲了,早就懂事了,且你看他素日的舉止風範,哪個不誇。倒是不擔心會再給人教壞。你若是怕李詩遙回來後生事,倒也不必,我雖然不才,自信還是能製住她的。另外還有個最重要的。”

養謙便問究竟,宣儀說道:“她先前雖有過錯,倒不是大奸大惡,不至於讓沛儒就跟她斷情絕意的。若生生不許沛儒親近,又或者叫沛儒看著她受苦,隻怕對沛儒不好。豈不見活生生的例子在上頭?就是範大人跟他的生母一節。”

所以養謙的心隱隱鬆動,隻是仍下不了決心。他隻和離了一個女人,尚且如此焦頭爛額,實難以想象後宮三千佳麗的盛況。

養謙便跟琉璃道:“幸而皇上是個明辨是非的。隻是要杜絕後患,畢竟要不進宮才好。”說著,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就搖了搖頭。

先前養謙帶著全家回江南祭祖,後琉璃知道了內情,詢問起來,養謙才如實說了,是受了範垣的托付,讓他調虎離山的把琉璃跟兩個小家夥帶離開京師。

可除此之外,卻也並沒有其他的吩咐了。範垣出使一節,養謙起初更加絲毫不知,還以為範垣有什麼彆的行事,隻是範垣一再囑托,叫不管發生何事都要往南邊走這一趟,養謙深知他的為人,且又明白必是為琉璃著想,自然答應了。

這夜,養謙去後,琉璃才覺出渾身乏倦,正躺倒,明澈拉著明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