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1 / 1)

滿床笏 八月薇妮 4290 字 6個月前

佳慧便道:“小孩子不懂事,見了生人就哭,也是有的。”

鄭氏卻突然說:“是嗎?我卻覺著,範家的人,向來跟鄭家的人是不對付的,沒想到連個小東西都這樣。可見是天生的。”

鄭佳穎聽了,麵有得色。

鄭氏撚動佛珠,又過了會兒才說道:“自打我叫家裡送你們兩個進宮來,這兩年,也差不多了。”

兩人不解其意。

鄭氏抬眼,看向鄭佳慧的發間,望著那一支鳳頭珠釵道:“皇上賜給你的東西,你是每日都戴著?”

鄭佳慧見問,臉色微紅,抬手扶了扶珠釵:“並不敢每天都戴,隻是進宮的時候戴著罷了。”

鄭氏微笑:“你做的很好,皇上是個很念舊重情的人,他賞賜的東西,你每次都戴著,他看著心裡必然也是熨帖的。”

鄭佳穎聽了,在旁邊臉色從白轉紅,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出聲。

鄭佳慧卻毫無得色,隻低著頭道:“您教導的是。”

鄭氏打量了兩人片刻,微微閉上雙眼,過了會兒才說道:“我能教給你們的,都已經教了,再多也不能了。”

鄭佳慧微微有些詫異,鄭氏說道:“我苦心給你們鋪了這條路到現在,以後造化如何,隻怕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鄭佳慧心中微震,想說話,又有些不大敢開口。

倒是鄭佳穎眨巴著眼問:“太姑母怎麼這樣說,我們才走了幾趟,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要多多仰仗您呢。”

這倒是省了鄭佳慧的話。便看著鄭氏。

半晌,才聽鄭氏說道:“這宮裡頭沒有誰是傻子,彆看皇上年紀小,卻也絕不是個省油的燈,幸而如今他的年紀還小,還不算至難對付,再大一些,就難說了。”

鄭氏姊妹聽了這兩句,各自驚心。

隔了一會子,鄭氏又低低一笑,說道:“上次我就是大意了,隻當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操之過急,落了下乘,從那之後他心裡已經暗中提防忌憚我了,何況外頭還有個對頭盯著,竟是什麼也不能做了。”

兩人默默地聽到這裡,鄭佳慧輕聲道:“以後日子且長著呢,如今才開了個頭,您不必就過於悲觀多想。”

鄭氏讚許地看了她一眼:“我這一輩子自然是無法收拾了,從來都給那個對頭死死地壓著,到現在尚且翻不了身,但是你們不同,尤其是你,佳慧。”

鄭佳慧微微一震。

旁邊佳穎皺眉,雖有不虞之色,卻不敢吱聲。

“我能做的雖然有限,卻也還能做一件事。”鄭氏微微一笑,道:“也算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

鄭佳慧脫口道:“娘娘!”

鄭氏聽到這一聲喚,一瞬間,前塵往事風馳電掣般在眼前而過。

“阿彌陀佛,”鄭氏歎了聲,道:“那時候,人人都稱讚陳琉璃命好,隻有我知道,哪裡是她命好……可是後來想想,有人替她遇山開路,逢水架橋的,一切都打點擺布妥當,難道就不算是她的好命了?真真是羨慕不來的。”

正是姊妹聽了這句,各自茫然。

鄭氏道:“唯一叫我覺著痛快的,是那個人就算勞心勞力,也終究白忙了一場,哈哈……我雖然鬥不過他,不過那會子看著他的慘狀,倒也痛快。”

鄭佳慧還有忌諱,不敢多嘴。

鄭佳穎卻忍不住好奇之心,忙問道:“娘娘,您說的是誰呀?”

鄭氏卻不理她,臉色在瞬間卻又變得陰狠:“可是我始終低估了男人的薄幸無情,隻是他既然如此無情,當時又何必為了她,跟我……想想真是好笑的很。”

鄭佳穎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問了。

鄭氏卻又漸漸地臉色緩和,盯著她二人看了會兒,慢慢說道:“總之你們兩個記住我教你們的話。仔細謹慎行事……以後,鄭家能不能揚眉吐氣,我能不能出這口一輩子的悶氣,就全靠你們了。”

鄭佳穎完全不懂鄭氏在說些什麼。鄭佳慧逐句尋思,心裡卻有個不安的猜測,隻是萬不敢出聲。

漸漸地入了冬,宮裡出了一件大事。

先前一直都在普度殿裡靜心修佛的鄭氏夫人,突然暴斃身亡。

同時,又有些流言蜚語暗中流傳出來,說是鄭氏身死的時候,本朝的首輔大人範垣就在跟前兒,換句話說,鄭氏的死,嫌疑最大的,正是範垣範大人。

第99章 揭秘

內閣事務繁忙, 範垣有時候夜不能歸, 琉璃也已習以為常了。

隻是這一夜,不知為何琉璃總是睡得不安生, 心慌亂跳, 而明澈那邊也總是驚哭醒來,直到天明的時候才累乏睡去。

琉璃才合了合眼, 外頭便有範垣的內衛送了消息進來。

因為幾乎熬了一夜, 琉璃的頭有些犯暈, 她身不由己地聽著外頭的回話,眼睛望著從窗紙上透進來的清晨的明銳冷光, 覺著自己興許還在夢中。

但是很快的, 就在琉璃急忙洗漱完畢之際, 溫養謙便匆匆來了。

養謙正是為了範垣的事而來, 他一大早去了翰林院後,便聽見眾人竊竊私語說宮裡頭出了事。

琉璃本已經換了衣裳, 又派人出去細細打聽,偏偏明澈又被驚醒,放聲大哭,哭的琉璃的心都淒惶無措了。

恰好養謙來到,琉璃像是得了主心骨, 忙問養謙知不知道。

養謙道:“我聽他們說, 皇上大怒, 所以今天都沒有上朝, 已經讓內廷跟大理寺聯手調查此事, 隻不過對外仍不曾透露,因此這會兒大家都在偷偷地議論,具體怎麼樣卻不明白,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琉璃道:“昨晚上四爺沒有回來,方才他的人才來告訴……隻不過他並沒有說明,隻說是宮內出了點事,四爺配合著查問。這一時半刻的可能不會回來,讓我不必過於擔心。”

那人畢竟是範垣的心腹,很懂範垣的心意,範垣絕不會想讓琉璃擔驚受怕,何況是這樣驚世駭俗的事。

不料琉璃一夜輾轉,心裡已經有不祥之感,哪裡還肯聽這些冠冕堂皇粉飾太平的話,便詳細質問。

那人無法,才隻好把自己所知的實情說明,因懇切道:“夫人莫急,裡頭的兄弟隻匆匆說,鄭氏夫人突然暴斃,偏四爺那會兒正在跟前,所以竟有些說不清,如今正在配合追查。我們生怕夫人擔心才不敢說。夫人放心,四爺絕不會做那些不忠不義之事,自然也會很快化險為夷。夫人隻在家裡靜靜等候四爺回來就是了。”

琉璃明白這人的苦心,可又怎能真的“靜靜等候”,什麼也不做?

養謙聽了琉璃所說,明白她知道的也有限,便道:“我立刻去找鄭兄,他是個消息靈通的,一定知道根底。妹妹你千萬要掌住,安心靜候就是。興許我們都多慮了呢?畢竟……四爺並非凡人,隻怕我們在這裡瞎著急,他那邊已經遇難成祥了。”

琉璃卻也不想讓養謙為自己擔心,因也故作鎮定地說:“這話很是,我聽哥哥的。你且去小心行事。”

養謙彆了琉璃,飛馬前去吏部找尋鄭宰思,誰知卻撲了個空,原來鄭宰思先前已經進宮去了。

養謙遲疑了會兒,便又打馬來到宮門前,畢竟他先前也是常常出入宮廷的,隻是今日並不是奉召,雖無法擅入,在門口等一等,若能再打聽些消息卻也好。

不料今日宮禁十分森嚴,那些宮門口的侍衛們,雖認得養謙,卻不敢同他過分親近,有的就向他使眼色,意思是叫他快離了這兒。

養謙見情形不對,心中驚疑非常,拉著馬兒後退不多會兒,就見門裡頭有兩匹馬奔了出來,其中一人一眼看見了養謙,喝道:“是什麼人?”

另一個說道:“是翰林院的溫修撰不是?”

養謙見他們是大理寺的打扮,便行禮道:“正是下官。”

那兩人俯視著養謙,先前喝止養謙的那個就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溫養謙?不正是範大人的舅哥嗎?”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養謙見他語氣跋扈,眼神不善,不由也皺了眉。

旁邊那大理寺的差官卻道:“雖是親戚,但溫修撰向來隻在翰林院裡行事,何其低調,又是內閣徐閣老讚賞的人,何必拉扯上他。”

說著,便向著溫養謙抱拳行禮道:“溫大人,失禮了,我們正辦差,請不要見怪。”說著便雙雙打馬去了。

養謙回頭看兩人離開,心中驚怒交加。

他知道今兒進宮是不可能了,卻也不想就這樣離開,便牽著馬慢慢而行,才走不多會兒,就聽見身後有人叫道:“謙弟!”

養謙忙止步,與此同時急促的馬蹄聲靠近,是鄭宰思從馬上翻身而下。

“鄭兄,”養謙正盼不著人,見了鄭宰思,如見暗夜明光,也顧不得客套直接便問道:“宮裡頭到底怎麼了?”

鄭宰思道:“我就知道你是為了此事才來的。”說了這句,便又拉了馬兒過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鄭宰思就近尋了一處偏僻的小酒樓,兩人到了裡頭,見稀稀拉拉地沒幾個人,便擇了個靠窗的二樓雅間坐了。

小二送了些簡單酒菜上來,養謙早忍不住:“四爺還不得出來?”

鄭宰思正舉手倒了一杯酒,手勢一頓:“隻怕難。”

“到底是怎麼樣,四爺是絕不會殺……”養謙還未說完,鄭宰思製止了他。

對上鄭宰思有些銳利的眼神,養謙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死去的鄭氏夫人,算起來是鄭家的人,自己跟鄭宰思雖然交情深厚,但此刻說這種話,似乎……

養謙生生地咽了口唾沫,鄭宰思卻道:“你可知道、娘娘是怎麼死的嗎?”

養謙道:“隻是聽說是急病。”

鄭宰思道:“是啊,禦醫勘驗過了,說是心疾發作,導致突然暴亡。”

養謙突然覺著這區區幾個字有些耳熟,而且還透著些不祥之兆。

鄭宰思對上養謙的雙眼,緩緩道:“我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早先,先皇太後仙逝,雖對外隻一派祥和地隱瞞著,但在宮廷密冊記載中,先皇太後,也是死於心疾。”

養謙腦中嗡地炸開了似的,終於記起來自己是在哪裡聽見過這幾個字。

因他進了京城有中了探花,拜在徐廉徐閣老門下,結交了些同僚知己等,自然也接觸了些宮廷秘聞。

其中有一件兒,便是關於先皇太後離奇身故的事。

隻不過那時候養謙還並沒有當真,畢竟流言漫天,孰真孰假。

此刻聽了鄭宰思如此說,養謙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先皇太後,跟現在的鄭氏夫人……是得了同一種病而死?”

“到底是不是病尚且難說,”鄭宰思漠漠然地回答。

養謙喉頭動了動:“我不明白。”

鄭宰思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吃了口,才下定決心般說道:“正因為太醫發現,夫人的死,跟先前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