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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279 字 6個月前

一眼:“何況就算我不知道這個,宮裡賜了四樣,她總不至於把所有都送出去,四樣之中必然是要嘗嘗一半兒。所以剩下的鬆子百合跟蛋香酥裡,不管是哪一盤子有毒,都足夠了。”

陳衝從頭聽完,雖然釋疑,但卻一點輕鬆之感都沒有:“這件事,真的是跟太妃有關?”

“若不是我跟挽緒分析的清楚,她又怎會把毒下在百合酥裡。”

陳衝遲疑了會兒,問:“奴婢鬥膽多問一句,太妃為什麼這樣仇視首輔夫人?”

這個問題,陳衝本做好了嚴雪不會回答的準備。

誰知嚴雪冷冷地回答道:“因為我討厭她。因為她不配。”

陳衝原地動了動,似乎很是不安:“但……”他張了張口,又緊緊地閉嘴。

終於隻問道:“那剩下的隻有一個疑問了,這毒究竟是從何而來?”

這次,嚴雪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看著陳衝淡淡說道:“陳公公,你如果想讓挽緒當替罪羊,那就不用費心了。要處罰,自然從我這個罪魁開始。你若是做不了主,就勞煩你再請範首輔過來,我親自跟他說,他要是不肯來,我……少不得親自跟皇上去請罪。”

陳衝苦笑道:“娘娘,好好的您又何必如此?可知道範大人還為了你,在皇上麵前苦心遮掩呢。”

嚴雪怔了怔,旋即道:“隻怕他的好意我難以消受了。”

陳衝畢竟曾伺候過後宮,也知道她的性情,想了想,道:“那好,奴婢負責把話傳到就是,在此之前,請娘娘好好養傷才是。”

***

昨兒晚上範垣到底離開了溫家,仍是回到了範府。

他本也是要去見許姨娘的,然而一想到若是見著了,許姨娘必然要勸自己遷居的事,於是打消了這念頭。

何況時候已經不早,更也沒去見馮夫人,隻回到房中自己安枕。

次日一大早,闔府眾人還在安睡,範垣便已出府上早朝去了。

隻是這日的例行早朝,出了一件意外之事。

禮部侍郎突然奏請皇帝,言說如今後宮無主,皇太後又仙逝,隻是放著先前鄭氏皇後還在佛堂誦經,不如趁此機會請了這位前皇後出來,恢複其身份,尊稱為“皇太後”,請其主持後宮。

這樣的話,小皇帝也不至於失去護持,後宮也暫時有主。

其實早在今日之前,範垣就收到了如此風聲。

此刻聽果然風吹了起來,他自不動聲色,眼神淡淡掃向對麵徐廉,鄭宰思等人。

禮部侍郎說罷,滿殿寂靜無聲,群臣或驚愕,或讚許,或若有所思,然後都偷偷看向禦座上的小皇帝朱儆。

那時候,範垣也一聲不響,因為連他也想看看朱儆對待此事是如何的態度。

朱儆先是吃驚,繼而皺眉。

以範垣跟鄭宰思對他的了解,皇上是不高興了。

果然,朱儆道:“這是什麼話,鄭氏夫人是在先帝的時候自行辭位的,從那時候起,朕的母後就是本朝的皇後娘娘,也是唯一的皇太後,如今又說什麼請彆人出來主持後宮,這不是要鳩占鵲巢,顛倒行事嗎?”

大家聽了這番話,反應各異。朱儆又道:“不管如何,朕隻有一個母後,也隻有一個先皇太後,這種話,以後不要再提了!”

說著,便起身退朝。

朱儆的反應雖然在範垣的意料之中,但是見朱儆並沒有火冒三丈地拂袖走人,而是斬釘截鐵地說了這一番話,讓群臣啞口無言,卻讓範垣心中有些欣慰。

退朝之後,徐廉走來,同範垣一塊兒前往內閣。

之前派去南邊鎮壓土司之亂的謝岩最近上了一封緊急奏疏,因南邊各地的紛爭已經平息,也拿下了幾個為首作亂的土司頭目,俘虜了許多奴隸,謝岩請示朝廷要如何處置,是在當地發落,還是押解回京,行“獻俘之禮”。

徐廉道:“這謝將軍果然倒是有些能耐,不愧當初首輔力薦。那會兒我們許多人還不信呢,果然還是範大人目光如炬,慧眼識珠呀。”

範垣微笑道:“這不過是朝廷的運道,皇上的洪福罷了。”

徐廉笑著點頭,突然道:“是了,範大人如何看待今日禮部侍郎的進言?”

範垣斂了笑:“我們如何看待自然不重要,畢竟皇上已經下了旨意了,徐大人說是不是?”

徐廉笑了兩聲:“這倒是,皇上對於先皇太後篤愛之極呀,當初得知皇太後病逝,難為皇上這小小年紀,是怎麼撐過來的。”

這一句話,卻牽動了範垣心中那慘然的往事記憶。

他竭力把心底那掀起的波瀾壓下,冷冷靜靜地說道:“皇上是真龍天子,畢竟不是凡人可比。”

徐廉連連點頭:“還有一件事,好端端的,宮裡的太妃娘娘如何會受這樣嚴重的傷?”

範垣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呢。”

徐廉笑道:“莫要瞞我,如何我聽聞昨兒首輔大人闖了後宮呢?”不等範垣承認,徐廉道:“所謂樹大招風,範大人倒也要多多留意收斂些才好,畢竟皇上一日大似一日了,天長日久,隻怕終是禍患。”

範垣對上他含笑的雙眼,道:“多謝徐大人提醒,這次皇上也在場看著的,倒是無礙,下回我必會留意避忌。”

此後,範垣在內閣議事完畢,正要稍事歇息,外頭一個侍從來報說:“大人,皇上傳了夫人進宮了。”

範垣聽了,一時倦意全消,頓時邁步出了內閣,往前殿而去。

然而還未到景泰殿,就見陳衝匆匆而來,同範垣把之前見嚴太妃的種種都說了,又道:“我看太妃鐵了心似的,如果真的鬨出來,不知會怎麼樣,大人倒是該去看看她,把事情都說明白。”

範垣想到先前徐廉的“提醒”,有心不去,但也知道嚴雪的絕烈性子,隻得說道:“既然如此,公公陪我去一次。”

陳衝忙道:“方才皇上傳我過去呢,我才著急來給大人說一聲,隻怕不能陪著了。”

範垣本是為了避嫌,聽陳衝如此說,卻也不屑流露為難之色,便隻淡然地一點頭:“那也罷了。”

這邊陳衝跟範垣分彆,匆匆往景泰殿而回,誰知走到半路,卻給人攔著,那人斂著手笑道:“公公,是忙著去做什麼?”

陳衝見是此人,腳下忙刹住了。

***

且說朱儆傳了琉璃進宮,原因自然也是因為先前的糕點風波,雖然範垣已經移花接木地把事情轉到了嚴雪身上,可朱儆心裡仍不踏實。

又因為先前在金鑾殿上臣子們說什麼恢複鄭氏的身份尊為皇太後等話……朱儆雖立刻壓下,卻也不免心煩。

後又見過嚴太妃,也說起了先皇太後,更加壓製不住對於母後的思念,思來想去,什麼事兒也不願意去做,發了半天呆後,卻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琉璃。

其實之前琉璃因擔心朱儆,也想進宮,隻是給範垣一口拒絕。

他連讓琉璃呆在範府都不放心,何況是在宮中……而且如今這毒果然證實是從宮中散出的,這種危險之地,琉璃自然少進為妙。

誰知計劃始終不如旨意要迅疾些。

朱儆因思想了半天母後,心裡有些鬱鬱的,正抱著圓兒二號發呆,外頭說琉璃到了。

朱儆還未出聲,他懷中的圓兒卻早先吠叫起來,竟從他懷中掙脫,撒歡似的往外跑去。

琉璃才進殿,就給圓兒撲住了。

朱儆望著圓兒撲過去的親昵樣子,心裡突然生出一點羨慕,他仿佛看見那個還是小孩子的自己,就也這樣滿懷欣喜毫無防備的撲倒在自己的母後懷中。

而他隻能這樣呆呆地站在這裡。┆┆思┆┆兔┆┆網┆┆

琉璃俯身摸了摸圓兒的頭,站起身來的時候,看見朱儆站在前方。

憑著對兒子的了解,琉璃一眼就看出朱儆不大高興。

雖然不知小孩子怎麼了,琉璃卻忙走過去,同他說話,又說些市井中的奇聞等,百般地逗他開心。

仗著朱儆還有些小孩心性,且琉璃又懂得如何反複兒子,很快,小皇帝便又轉憂為喜了。

兩人閒談之中,有太醫來回圈鹿取血的事,琉璃聽了驚愕,遲疑地望著朱儆。

朱儆見她麵露驚疑之色,便說出嚴雪不慎燙傷之事,要割鹿血來調製藥膏。

琉璃這才明白,忙問嚴雪傷的如何,朱儆一一答了,琉璃聽傷的頗重,一時也驚憂交加:“怎麼這樣不小心呢。”

朱儆道:“可不是?當時多虧了少傅將她抱開,不然的話,我看傷的就不止是手臂了。”

琉璃不知道這件,目瞪口呆:“少傅?四爺……大人他也在場?在黛煙宮?”

嚴太妃住在黛煙宮,這件事宮裡自然人儘皆知,但是宮外的人則普遍的不太清楚。畢竟嚴太妃為人從來低調,也不作妖,猶如透明,市井間隻知道有個太妃在宮裡,卻幾乎連她姓什麼都不清楚,哪裡知道她住在哪裡。

朱儆一怔,繼而明白過來,隻當是範垣告訴她的,便道:“是呀,正是為了前日糕點的事。”

琉璃微睜雙眼,朱儆忍不住就告訴了她禦膳房點心出事,嚴太妃差點受害一節。

琉璃聽了這樣的情節,心裡明白必然是範垣所為,畢竟除了他,彆人也沒有這個膽氣“欺君罔上”。

朱儆說完了歎道:“說起太妃來,也是可憐,好不容易躲過了一災,沒想到又給燙傷,幸而你沒看見,先前朕去瞧她,她連說話都艱難了。當初母後在的時候,常常說她很好,朕都記得呢,唉。”

琉璃默默地想了會子,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我以為呢,皇上怎會這樣不聽話,又去傷那些可憐的鹿。”

朱儆聽了這句,略有些發愣,呆呆地看著琉璃。

琉璃卻並未覺察異樣,隻試著問朱儆道:“皇上,嚴太妃傷的這樣重,我是不是也該去看看她呢?”

朱儆眨了眨眼,略一思忖道:“也好,朕陪著你再去瞧瞧她就是了,有人探望安撫著,興許她疼得就會輕些了。”

朱儆隻帶了兩個貼身的小太監跟宮女跟隨,同琉璃一邊走,一邊訴苦:“少傅還跟陳衝一起聯手,把趙添也都給關押起來了,還不放他出來,也不知到底怎麼樣。”

琉璃隻得安撫。且說且到了黛煙宮,卻見宮門前冷冷清清,朱儆怕嚴雪正在休息,示意小太監不要出聲免得吵醒了,自己同琉璃走了進去。

兩人進了殿門,琉璃便嗅到濃重的藥氣,想到嚴雪那個嬌弱的模樣,心中不禁憐惜。

往內殿走了幾步,有兩個宮女瞧見了,才要行禮,朱儆揮手讓停了,道:“太妃睡下了?”

其中一人道:“並沒有,先前少傅來了,正在說話。”

朱儆聞言皺眉,嘀咕道:“少傅又來了?”

琉璃也不禁意外的很,兩人對視一眼,又往裡走了片刻,便聽到裡頭是嚴太妃的聲音,竟有些微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