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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17 字 6個月前

了七八分精神。

***

下午,範垣徐廉等幾位朝臣照例前來探視,見小皇帝恢複的這樣好,紛紛恭賀稱頌。

在一片頌揚聲中,範垣一如尋常的冷靜,隻在眾人消停後,他道:“昨日未經皇上允許,便將阿純帶進宮裡,是臣逾矩了,請皇上降罪。”

朱儆道:“這次也多虧了阿純看護,朕才能好的這樣快,少傅無罪,反而有功呢。不過你什麼都有,朕也沒什麼可賞賜你的,就把你的功都給阿純,朕格外賞賜她些東西就是了,你說呢?”

皇帝從來人小鬼大,朝臣們聽了,各自莞爾。

範垣仍是麵不改色:“臣替純兒多謝皇上。”

朱儆道:“不必,阿純要謝自己會謝朕的,不過,朕還覺著有些咳嗽,今晚上就留她在宮裡多陪一日,少傅覺著如何?”

範垣皺眉:“這個……隻怕不妥……”

徐廉突然說道:“既然於皇上龍體有益的,自然應該。首輔大人就不必多慮了。”

朱儆點頭。

範垣便道:“那臣遵旨就是了。”

琉璃雖然知道這很不合乎規矩,但對她來說,能跟兒子多相處一刻都是千金難求,何況小家夥如今身體欠佳,自然地好好地看著,少不得先把那些規矩之類的按下。

眾臣請安過後,魚貫退出,範垣緩步走在最後。

正要出殿,小太監趙添跑來:“首輔大人請留步,皇上還有一句話交代。”

範垣隨他返回殿內,卻見是琉璃從裡頭小步跑了出來。

趙添早識趣地退後了,琉璃走到範垣身前:“我……”突然想起禮節,就把膝略屈了屈,“表哥。”

範垣瞥著她,也不言語。

琉璃拉拉他的衣袖,往旁邊避了幾步,才悄聲問說:“你怎麼沒告訴我,賜婚的事?”

範垣不答反問:“皇上是怎麼說的?”

琉璃道:“他是小孩子,賭氣說的話,你怎麼也要跟他一樣?”

範垣一聽,就明白朱儆是怎麼告訴的了。

不禁冷笑:“你怎麼忘了他的身份?九五至尊,金口玉言,難道皇上說的話,隨便一句就可以是賭氣使性子說出來的?”

琉璃噎住,半晌低聲又說:“師兄……就算如此,你隻教導他就是了,怎麼好也讓他賜婚?”

這件事,範垣當然有他自己的小心思,此刻卻一點也不露出來,隻冷道:“我不如此反將一軍,難道就等著讓他跟你跟鄭宰思賜婚?”

“當然不是!”

“那就給我賜婚。”

“師兄!”

兩人目光相對,範垣淡淡道:“你應該知道,我口裡說出的話,沒有什麼賭氣的話,如今皇上病著,我且不提這件。等他好了,我必還是要說的。”

琉璃著急道:“你不能這樣!我都答應過了,何必再讓儆兒……何必再賜什麼婚!”

範垣說道:“那你就認為,是給皇上一個教訓,讓他長一長記性,以後少賭氣使性子。”說完之後,拂袖而去。

琉璃追了兩步,見他大袖飄搖,已經出殿去了。

這夜,陳太監跟琉璃,太醫院的方首座跟兩名太醫仍是守夜看著小皇帝。

琉璃因昨夜無眠,今兒又熬了大半天,入夜的時候實在有些撐不住,吃了半碗粥,就趴著睡倒在禦榻旁邊。

朱儆卻因為白天養足了精神,一時竟沒有睡意,在榻上翻了個身,看著琉璃的睡容,突然問陳衝道:“陳公公,阿純長的很美嗎?”

陳衝笑道:“皇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皇上自個兒覺著呢?”

“朕不知道,”朱儆搖搖頭,怕驚醒了琉璃,小聲道:“連鄭侍郎都喜歡她,可見一定是絕色美人了。”

陳衝便說道:“這個老奴可不知道了。”

朱儆打量了琉璃一會兒:“昨晚上,是她一直都守著朕的?”

“可不是?真是多虧了阿純姑娘了。”陳衝含笑說了這句,欲言又止,隻是垂了眼皮低頭下去,“也是皇上洪福齊天。”

“昨晚上,朕昏迷不醒的,以為是母後……真的跟母後在身邊一樣。”朱儆的眼圈發紅,心裡湧起無限思念,卻終於隻化成了無奈的一聲:“唉。”

次日,琉璃醒來,卻發現自己竟睡在禦榻之上。

一瞬間,幾乎有些分不清楚這是曾經,還是現在。

直到有女官上前行禮伺候,口稱“溫姑娘”。

琉璃忙從榻上下地,見朱儆不在,先問道:“皇上呢?”

女官道:“皇上在外間。”

琉璃忙忙洗漱了,正要出外,就見朱儆從外進來,身邊除了陳衝外還有一人,竟是鄭宰思。

要不知鄭宰思的心思還罷了,突然知道他想娶自己,又不期然地對上鄭大人明亮的眼神,倒讓琉璃略有些窘然不安。

朱儆見了琉璃,便道:“你醒了?一定餓了。”陳衝忙吩咐人傳膳。

琉璃見朱儆已經好了,且鄭宰思在側,便道:“不必了,皇上,我、我也該出宮去了。”

朱儆皺眉:“急什麼?又沒有人催著你。”

鄭宰思笑道:“皇上,純兒姑娘是怕在宮裡留太長時間,會招人非議。也是她為皇上著想才著急走的。”

朱儆笑說:“是嗎?那就更加不妨事了。”又興致勃勃地對琉璃道,“等吃了飯,朕帶你去見圓兒,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鄭宰思道:“皇上,病才好就不要著急先去,要給人聽見了……以為皇上一心貪玩的,反而不好。”

朱儆皺眉,臉上有些不太高興。

琉璃也說:“鄭大人說的有道理,也到底要聽太醫的話。多吃幾副藥鞏固鞏固才好,彆的還在其次。”

朱儆看看她,又看看鄭宰思:“為什麼你們一唱一和的。”

鄭宰思故意側耳一聽:“哪裡有唱,臣怎麼沒聽見?”

朱儆打量著鄭宰思,不禁嗤地笑了。又想了想範垣,便斂了笑對琉璃說道:“阿純,我喜歡鄭愛卿多些,你呢?”

琉璃不解:“我?我不懂皇上的意思。”

朱儆卻點頭道:“朕是說,如果你真的要嫁人,鄭愛卿自然比少傅好。”

琉璃又是愕然,又是無地自容,叫道:“皇上!”

朱儆不禁問道:“難道你不是這麼覺著?”

鄭宰思在旁聽到這裡,便笑說:“皇上,你抬舉微臣,微臣感激,隻是你這叫純兒姑娘怎麼回答?她一個姑娘家,自是不好意思說的。”

朱儆才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當然也是喜歡的了。朕聽說外頭的女孩子們都喜歡你,就算是這宮裡,也有不少宮女偷偷地喜歡你吧?”

鄭宰思摸了摸鼻子,仍是帶笑:“皇上又說笑了,給人聽見了可了不得。”

琉璃心中微刺,驀地想起範垣所說“金口玉言”,便道:“皇上,這種玩笑開不得。”

這也隻有鄭宰思,素日跟朱儆玩笑慣了,才不當回事,如果是其他的朝臣,聽了朱儆這話,隻怕要誠惶誠恐,唯恐大禍臨頭。

朱儆不以為然道:“朕隨口說說罷了。沒什麼要緊。”

琉璃忍不住道:“皇上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有些話一定要避忌些才好。”

朱儆正跟鄭宰思說的有趣,突然聽了這樣的勸諫,不由刺耳:“你怎麼也跟少傅學會了,總來教訓朕。”

琉璃一愣。⑨思⑨兔⑨網⑨

朱儆皺眉說道:“朕差點忘了,你們還是親戚……當然也是向著他,怪不得從昨晚就說他的好話。哼,你可不許跟他學,也不許你再說那些,要是再敢說,朕就治你的罪!”

先前跟琉璃相處,小皇帝是病中,不免無依無靠格外柔弱些,如今病已經好了,且又當著鄭宰思的麵兒,又聽琉璃說的都是自己不愛聽的話,竟又發了脾氣。

此刻這話雖然是半真半假的,琉璃聽在耳中,卻覺著心頭森涼。

鄭宰思看著琉璃突然微變的臉色,似笑非笑地說道:“皇上,你隻顧玩笑不打緊,留神彆嚇到純兒。”

朱儆並沒放在心上,反回頭對琉璃道:“你看鄭愛卿多好,還護著你呢。”

琉璃卻已笑不出來了。

她艱難地咬了咬牙咽了口唾沫,也把那些話咽下去,看一眼朱儆,一聲不吭,轉身往外就走。

陳太監正在身側,見狀忙道:“溫姑娘……”本想要攔勸住她,不防兩人照麵,琉璃蹙眉掃了他一眼,陳衝竟鬼使神差地低頭後退了一步。

朱儆則呆了,半晌才叫道:“喂!你……你去哪呢?”

鄭宰思凝視著琉璃的背影,對朱儆道:“我看純兒的臉色很不好,也許是身上不適,皇上彆急,臣去看看。”

朱儆忘了生氣,忙道:“快去!”

第50章 教子

在跟朱儆相處之時, 琉璃雖然每每留意,不讓自己逾矩過分,但是母子相見, 又怎麼能把那股骨血天性壓製的一絲不露?何況朱儆還這樣小, 琉璃又從來愛他如性命一般,所以時不時地仍會真情流露,無法自禁。

但是琉璃突然意識到,她現在畢竟已經不是“陳琉璃”, 同樣的話, 在之前的她說出來,便是母親對於兒子的教誨, 朱儆一定會聽,就算小皇帝心中不怎麼喜歡,也一定得恭恭敬敬高高興興地答應的。

但是現在, 她是“溫家阿純”,算來竟是一個陌生人, 朱儆是有點“喜歡”她, 但是倘若朱儆脾氣發作, 一句“治你的罪”, 已足夠讓琉璃萬劫不複了。

現在雖然他半是玩笑, 但一旦他當真起來,又怎麼樣?

琉璃聽著朱儆的話, 心中著實難受之極, 她知道這是親生兒子, 所以滿心的喜歡愛護,但是相見不能相認也就罷了,朱儆一句“治罪”,讓她情何以堪。

撇下那小孩子,琉璃疾步往外的時候,淚已經禁不住掉了下來。

將出殿門,身後鄭宰思追了上來:“純兒!”他一個箭步搶到琉璃跟前,伸手將她攔住。

琉璃止步,又試著從旁邊繞過去。

鄭宰思笑著以身體擋住,道:“你要去哪裡?”

琉璃見他竟不讓路,便抬頭看了一眼:“我要回府去。”

鄭宰思凝視著她帶淚的眼,微微一笑道:“你還真生皇上的氣了?”

琉璃的心裡沙沙地疼:“我哪裡敢。”

鄭宰思道:“你怎麼也像是首輔一樣?”

琉璃聽了這句,橫他一眼,扭身又要走。鄭宰思張開雙手攔住,笑說:“你聽我說完了。首輔大人並不把皇上當小孩子,隻當他是個帝王般嚴苛對待,你怎麼也不把皇上當小孩子了?小孩子性情反複無常,有時候喜歡信口開河,你難道不知道?方才皇上也不過是說了兩句玩笑話,怎麼你就當真了?”

這些,其實也曾是琉璃想勸說範垣的話,如今聽彆人勸起自己來,才明白範垣聽見這些時候的心情。

琉璃低聲說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