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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之前很多“好而不合時”的政策都能重新拿出來討論了。首先一個就是要在江南推行改稻為桑。這個政策從理論上來說一直是好的,不僅能刺激經濟發展,還能充盈國庫。但所有的經濟改革背後必然要牽扯政治改革。如果政治層麵沒有跟上,好的政策也會出現壞的導向。

世家一沉寂,皇上立馬大刀闊斧地推動土地稅的改革。

而土地稅一改革,改稻為桑便也能提上日程了。

當沈昱還在太學求學時,他便在關注改稻為桑一事。如今他正經入朝為官了,皇上又有意要重用他,他自然不可能退縮。雖然沈昱名義上還在翰林院任職,兼了一個天子侍講,好像是負責讀書給皇上聽的,但他參與的事都不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是有意要給太子培養班底了。

一日為官,便要一日為天下萬民著想。

光一個改稻為桑的比例問題,就需要沈昱挑燈夜讀地研究各種資料,白日裡不斷找吏部、戶部的官員探討,最終變成一篇有理有據的文章,呈到龍案之上。沈昱認為,在實行改稻為桑的地區,[若農戶家中有五畝至十畝地,應當挪出一半土地來種植桑樹。有地五畝以下者,不做要求;多於十畝者,種桑的麵積要增加,甚至加倍],如此才能儘可能地不去影響當地自產自足地農業體係。

再有,在一本農書上,他看到一個說法——桑樹與莊稼套種能保持土壤肥力。但這個說法沒有在其他書籍中得到驗證,沈昱就在自家農莊裡做了實驗。

這兩年,他隔三差五就要去莊子上看看。

忙成這個樣子,其實隻要能坐下來,陪著顏楚音好好地吃上一頓飯,沈昱就已經非常滿足了。當然,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夜有所夢定是免不了的。

如今改稻為桑一事眼看著有了結果。今年初,查代容升為杭南知府,就說明皇上已經準備要在杭南地區正式推行改稻為桑的政策了。查代容娶了定國公府的庶出女,是定國公府的女婿、曹胖子的姑父。他出身貧寒,當年在灃縣當縣令的時候,為了給百姓出頭差點把自己賠進去,好在定國公府反應快,國公第一時間進宮抱著皇上的大腿哭,查代容才沒有出事。他是個有能力的好官。

再說回笨蛋情侶這邊,沈昱也不是一直沒開竅,前不久剛剛開了。

事情是這樣的——

曹胖子最愛讀武俠話本,尤愛紅塵野客筆下的江湖。受曹胖子的影響,若紅塵野客出了新書,顏楚音都會給予幾分關注。但上次紅塵野客出新書時,顏楚音還在親衛營裡待著,沈昱就想不如我去把新書買回來,先行翻上一遍,等音奴有空了,我就能仔細地講給他聽了。比起看書,顏楚音確實更喜歡聽書。

巧了不是,紅塵野客的新書裡竟然有對分桃斷袖的配角。

他們出場的次數並不多,其中一人是正道武林盟主,另一人是魔教教主,看似是敵對的,其實二人年少時有過一段情。書中有一段是魔教教主的獨白,他想起年少時與盟主的耳鬢廝磨,短短百字中出現了類似於“銷/魂/洞”的描述。

沈昱直接就震驚了。

當朝獨一無二的六元魁首終於發現他在某方麵的知識是欠缺的。於是,也就是在幾天之前,沈昱想辦法尋了一本那方麵的書,剛剛把自己的知識補齊。

丞相府中,顏楚音吃飽喝足,像隻貓兒似的軟趴趴地癱在椅子裡。

沈昱張望了一下天色:“送你回去?”

“不想動……好累……我今晚住這吧。”顏楚音懶洋洋地說。他又不是沒在丞相府裡留宿過。他還留了多好私用的物品在這裡呢。他衝著沈昱勾勾手指。

沈昱猛然轉開視線。“新知識”不受控製地從他腦海深處湧出來。

顏楚音:“???”

竟然不看我?小侯爺氣呼呼地從椅子裡爬起來,走到沈昱麵前,直接往沈昱懷裡擠進去,用手捧著沈昱的臉:“你做什麼不看我?咦……哦……哈哈!”

古人說得好,暖飽思%e6%b7%ab/欲啊。

顏楚音把手往下伸,衝彆家的鳥兒打招呼:“好些日子沒見,委屈你啦!”

沈昱:“!!!”

他趕緊抓住顏楚音的手,用哄孩子似的溫柔得不可思議的語氣說:“我估摸著皇上應該很快就會把那座宅子賜給我們了。等皇上下了聖旨,我們在新宅子裡擺個喬遷宴吧?”

“本來就是要擺的……”

“我的意思是……名義上是喬遷宴,其實是我們的婚宴。”沈昱認真地說,“要簽婚書的。”婚書一定要上告天地、下慰祖靈,要得天地之證、得祖靈賜福。

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他們倆相知相許,皇上都默認他們是天作之合。

但這還不夠。

還要有婚書,要有洞房花燭,如此才是名正言順。

“好!”顏楚音迫不及待地應下了,一聲“好”說得擲地有聲。

第190章 番外七

皇上暗暗在心裡較勁, 較了兩三年,顏楚音啥都沒察覺到。

在顏楚音心裡,他和沈昱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而他的皇舅舅至聖至明,彆提有多支持他們了。皇舅舅還能說什麼?到了日子, 隻能把宅子賜了下去。

新宅子沒叫六元府,也沒叫新樂侯府, 皇上賜了匾額叫“不遷居”。

“不遷”取自《九章》中的“獨立不遷, 豈不可喜兮”一句。你獨立於世不肯遷移, 這誌節豈不令人心喜?“不遷”既可以用來比喻沈六元和新樂侯的誌節,讚美他們的人品;也可以用來形容他們之間的感情, 不隨著時間變化而轉移。

這是皇上對兩位小輩的祝福。

雖然如今全京城都默認六元和新樂侯是得天賜福的, 他倆要是不在一起簡直天理難容, 但皇上在下聖旨賜宅子之前還是先和沈丞相、平國公打了招呼。

平國公便把顏楚音叫到跟前, 父子倆展開了一段認真嚴肅的談話。

時人重傳嗣, 從先祖那裡傳下來的平國公的爵位自然不可能就這麼丟了。顏楚音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我問過妹妹了, 她並未消了嫁人生子的念頭, 回頭可以和她商量著, 看能不能過繼她的孩子。”這妹妹就是指堂妹顏楚驤。

平國公氣笑了:“過繼多麻煩,直接把爵位傳給驤兒得了!”

顏楚音眼睛一亮:“這主意不錯!”

在顏楚音心裡, 他一直都很重視“平國公”的名頭,因為這是先祖傳下來的榮耀, 同時也是先祖傳下來的責任。作為顏姓後人,他豈能把這份榮耀和責任拋到一邊?但對於爵位本身, 他又不是那麼看重, 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囊中物。

顏楚音衝著他爹擠眼睛:“爹, 要不怎麼說您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呢, 真是高明啊!要是真由著妹妹繼承了爵位,咱家就多一個人入朝堂了!”

顏楚音哪怕不繼承平國公的爵位,他也是新樂侯,也是響當當的侯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認真的?”平國公驚住了。

顏楚音卻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妹妹那樣的人物,一直將她圈在內宅,屬實是可惜了!她現在才多點大,彆號知非就已經在文人心裡有些地位了。再多給她一些時間去曆練、去成長……日後肯定了不得啊!咱家好不容易出了個用筆如刀的文臣胚子,要是不留住她,隻怕仙逝的老祖宗們都要氣活過來。”

平國公狠瞪了顏楚音一眼,豈能拿祖宗來說嘴?他沒好氣地說:“照你這意思,你把自己‘嫁’出去了,然後讓驤兒招贅?招贅來的能有什麼好夫婿……”

“什麼啊!什麼叫我嫁出去了,我和沈昱……哪有嫁不嫁的!”

“嗬!”

父子倆談了一回心,平國公心裡有數了——指著顏楚音給他生孫子,那是絕無可能的,除非沈昱能生。平國公倒也沒有什麼不滿。人活在這個世上,各有各的緣法。隻要兒子過得好,那連影兒都沒見過的孫子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平國公也不打算再叫妻子給顏楚音生個弟弟妹妹。長公主懷顏楚音時就艱難,生的時候更艱難,他和皇上都被嚇住了,肯定不能再叫公主受這一份罪。

如此,這爵位傳承之事果然還是要看顏楚驤。

平國公這支與顏楚驤那支並無齟齬,加上小姑娘這些年都長於景福長公主之手,把爵位讓到那支去,平國公並無不甘。唯二的兩個麻煩,顏楚驤是叔祖父的獨女所生,按說應該隨著她生父那邊的姓,而不是跟著生母姓顏,平國公擔心顏楚驤的生父那邊日後會冒出來生事;再有就是顏楚驤未來的嫁娶問題。

但不管怎麼說,堂侄女瞧著還是比親兒子可靠一些!

親兒子的心早已經跑到新宅子裡去了!

父子談話後的第二天,皇上下聖旨賜了宅子,還賜下匾額“不遷居”。顏楚音可高興了,和沈昱一起把宅子重新布置了一遍,又下帖子宴請親朋好友。大家心裡都有數,這場宴會名義上是喬遷宴,其實就是新樂侯和沈六元的婚宴。

哪怕全京城人都翹首以待,盼著可以收到新樂侯與沈六元和寫的請柬,但真正能收到請柬的人還是極少數。他們的親人肯定能收到,顏楚音的親人倒是多,沈昱的親人就隻有老丞相一人;再就是兩人的好友,如曹胖子、鄔明等。

後來不知是誰先起得頭——雖然我沒收到請柬,但不耽誤我送禮啊!於是到了舉辦宴會的這日,不遷居外頭人來人往,好多人表示我就是來送禮的。禮到了,祝福就到了。這裡頭不乏一些平民百姓,送了一塊紅布或一包甜糕來。

雖然不遷居的大管家之前沒料到會有這麼多百姓自發來送禮,但到底是做大管家的,遇到突發的情況也穩得準,趕緊安排了人站在路邊撒喜錢。有人得了喜錢心裡高興啊,覺得新樂侯和沈六元太平易近人了,回到家裡就翻出過年時沒有用完的鞭炮,擺在自家的大門口,用柴火點燃了,劈裡啪啦好一陣響!

鄰居跑出來看熱鬨:“喲,這是什麼大喜的日子?”

那人說:“新樂侯與沈六元成親大喜!”

雖然平頭百姓沒幾個親眼看過新樂侯和沈六元,但大家都看過戲啊!還看了不止一遍!因此大家心裡都覺得新樂侯和沈六元親近得很。鄰居一聽,連忙拍了大腿:“哎呀,果真是個好日子!我家裡也有炮仗呢,我這去就找出來!”

再後來,馮家酒樓也開始點炮仗了。這酒樓生意一直不錯,曹錄愛他家的大肘子,蔣陞愛他家的酒。馮家算起來還是湯子寧的外家,而湯子寧是沈昱誇誇社的社長。沈昱承過馮家的情,暗中也會照應他們幾分。在如此大喜的日子裡,馮家不僅放了鞭炮,還大手筆地擺了好酒好菜在門口,請路過的人吃席!

有了馮家酒樓打頭,其他酒樓又豈能放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