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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隻蒼蠅都跑不掉!

相父自詡是天底下的第一聰明人,彆人下棋用的是四方的棋盤,他下棋用的天下江山!彆人下棋用的是黑白子,他下棋用的是人心!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就這麼被抓了,像條死狗一樣地被人從被子裡拖出來,直接丟在了地上。

曹項踩著相父的老臉,用滿是塵土的臭官靴碾了碾,笑著說:“老子今個兒心情好,叫你死個明白。你們的三娘子老早就被抓了。你們跑去承恩公府去送口信,正好送到老子手裡。押走!”最後兩個字是對手底下的那些人說的。

下屬們跟著忙了兩天,連睡覺的時間都幾乎沒有。好在曹項說了,待這攤子事情忙完了,他叫幾桌席麵犒勞大家,好酒好菜的管夠。下屬們頓覺痛快。

什麼相父,什麼天下第一聰明人?嗬,也就值一桌酒菜而已。

第一百七十六章

顏楚音老實了兩日。

他向來聽皇上的話, 皇上叫他小孩兒彆摻和大人的事,他就老老實實地縮在家裡,緊閉院門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他才不像一些話本裡炮灰人物似的, 七不服八不忿的,大人越是強調什麼, 就越是不聽什麼,以為自己頂頂厲害, 結果把自己送到反派手裡去, 反倒是壞了大人的事!做人啊, 就得聽大人的勸!

但顏楚音剛與沈昱定情,連著兩日見不到沈昱, 心裡彆提有多想了。他就叫人找出了上好的筆墨紙硯, 每日花心思地鋪紙研磨, 要給沈昱寫綿綿情信。

再是學渣, 畢竟在國子監那種至高學府裡待了好幾年, 顏楚音寫不出什麼原創的情詩, 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之類的都是讀過的。原句照抄上去肯定不行, 那樣顯得沒誠意, 便仿造著句式編上一兩句。

好不容易編得幾句,待落在紙上, 左看右看仍覺得不滿意。

於是又撕了信紙,打算重新寫。

“罷了, 我們武勳就不是拽文的料,何必學文人捏詞拿句的?”顏楚音自言自語道, “沈昱也清楚我肚子裡有多少墨水, 不如就按照我喜歡的方式來吧!”

費了一整個白天的功夫, 顏楚音終於寫出了一封大白話的情信, 叫人速速送去給沈昱。送信的人候在翰林院外,等著沈昱出來了就把封了口的信呈上。

回家的路上,沈昱獨自坐在馬車裡,正好方便他讀信。

結果拆了信才讀了個開頭,沈昱就下意識把信紙對折起來按住了。音奴真是……真是……第一句便說昨晚上睡夢裡見到沈昱了,今早醒來時回味很久。

其實顏楚音那夢很單純,幾乎複原了沈昱那日騎馬遊街的場景,隻不過夢裡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兩人之間的一個簡簡單單的對視,便能纏纏綿綿地延續了大半個夢境。但顏楚音說得不詳實,沈昱隻讀了一句,難免就想歪了去。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天氣漸熱,年輕小夥難免心火燥熱,才想歪了。沈昱抽出折扇使勁扇了扇風。雖然說這四月裡的天其實根本沒到用折扇的時候。

顏楚音在家窩了兩日,大駙馬錢馳月找上門來。

錢馳月從懷中取出兩份請柬。大公主不久前順利產下一子,洗三時天氣還沒暖起來,因此沒大辦。這會兒天氣暖了,孩子也差不多百日了,公主打算大辦百日宴。錢馳月已經給平國公和景福長公主遞過請柬了,但還是特意給顏楚音送了一份。這就有點把顏楚音當大人看的意思,覺得他大了,要單獨請他。

這裡說句題外話,不說彆的朝代如何,隻說本朝,人們給家裡的新生兒辦洗三宴、百日宴和周歲宴時,宴會的正日子不會真的定在孩子出生滿三天、滿百日和滿周歲的那一天。因為時人對生辰八字極為看重,若定在正日子,唯恐孩子的八字被人猜去,洗三會延後,百日和周歲有提前的也有延後的,具體要看主家怎麼安排,反正賓客接了請柬,隻管按照請柬上的日子來吃席就行了。

錢馳月與大公主的這個孩子,他的出生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這次的百日宴,日子是皇上定的,就定在相父被抓的第二天。

顏楚音鄭重接過一份請柬,看到大駙馬手裡還有一份,請柬的封麵是一樣的萬字不到頭織錦上描了金字,忍不住問:“怎麼還有一份?難不成是給我爹娘的?”不對啊,你進平國公府應該先去見過我爹娘,然後才會過來找我啊!

錢駙馬笑道:“這一份是給六元的。隻我與他家素無交情……”沈昱剛剛中得六元,正是名聲大噪的時候!六元意味著什麼?那就是文曲星君親自下凡了啊!孩子辦百日宴的日子雖然是皇上定的,錢駙馬這個當爹的一邊要為皇上辦差,但另一邊也是真心想給自己孩子討個吉祥的意頭,便琢磨著請沈昱上門。

可憐天下父母心。

錢駙馬雖是世家子,但作為繼室子被家族打壓,與世家不靠;雖尚公主,但除了顏楚音這種實在親戚,和武勳也搭不上話;雖是科舉出身、一甲探花,但因其身世和姻緣,他顯然無法被歸為清流一派。好在皇上一直重用他,將他安放在了十分重要的位置上。錢駙馬也知皇上的心意,一心一意做他的孤臣。

這次他想要正式地宴請沈昱,完全是出於對孩子的愛護之心。錢駙馬說:“我知你與六元交好,滿京城都說你與他是一對知己好友。這事隻能交給你,千萬把請柬送到六元手裡。他若不方便上門,咳,能贈份墨寶也是好的……”

顏楚音立馬拍了%e8%83%b8膛:“姐夫隻管放心,都是實在親戚,我肯定領著沈昱一塊兒上門。”他和大公主是親親的表姐弟,從他這邊論,沈昱也得叫大公主一聲表姐。表姐生的孩子就是親親外甥,表舅舅哪能不去參加外甥的百日宴?

錢駙馬聽著這話也沒覺得奇怪,以為那句“實在親戚”是指顏楚音自己。在錢駙馬心裡,顏楚音就是這麼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比錢家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錢駙馬輕咳一聲:“明日來赴宴的還有不少錢家人。但你不用管他們,我和公主說好了,叫公主身邊的女官在門口候著,你也是認得她的,等著你和沈昱上門了,女官會直接把你們領去康兒的院子,你們就在那院裡吃吃喝喝。”

前麵剛說駙馬拿顏楚音當大人看了,這話裡卻又把他當孩子了。一會兒大人一會兒小孩的,全然是出於對顏楚音的關愛之心。康兒是駙馬之子的小名。

顏楚音懂,駙馬這意思就是不想讓他去參與那些亂糟糟的事唄!

顏楚音大約能猜到明日的宴會上有什麼,沒了那份看熱鬨的心,覺得駙馬和大公主這樣的安排也不錯,笑嘻嘻地說:“那我明日哄著沈昱多抱抱康兒?”

“可以嗎?”錢駙馬心裡頓時一動,“會不會太為難六元了?”

“當然可以了!當舅舅的人了,多抱抱外甥本就是應該!”

“額……”錢駙馬聽愣了。

顏楚音說得太理所當然了,他那語氣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沈昱是康兒的舅舅,這是板上釘釘的事,隻要是正常人都會這麼認為的,沒有人會去質疑。

以至於錢駙馬沒能第一時間問出那句——

沈昱怎麼就成康兒舅舅了?

好像多問一個字都會顯得我很蠢一樣。駙馬在心裡暗想。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百日宴的並沒有被安排在休沐日, 大駙馬這個主家也好,像沈昱這樣的賓客也好,白日裡還要去衙門裡當值, 因此百日宴的開始時間被設在了半下午。

顏楚音早早就在翰林院外頭等著了,接上沈昱一起去了大公主府。

到了那邊之後, 果然有女官把他們往內院引。而彆的賓客們就都沒有這種待遇了,按照主家的安排, 他們都將在外院落座, 輕易是不能進到內院去的。↑思↑兔↑在↑線↑閱↑讀↑

顏楚音忍不住在沈昱麵前替大公主和大駙馬說好話:“今日赴宴的人多, 但和咱們都是不相乾的。表姐夫說了,咱們隻管躲在院子裡和康兒親香。”像沈昱這樣的身份, 日後指定是清流一派。想要成為清流的中流砥柱, 就不適合和武勳、世家結交太過。參加公主之子的百日宴對沈昱而言沒什麼好處, 傳出去肯定於聲名無益。公主和駙馬想來也是知道這一點, 因此安排得十分妥當。

雖說顏楚音也是武勳, 但顏楚音和沈昱之間擔著一個“少年知己”的名頭, 全京城都知道新樂侯是性情中人, 待沈昱一片真心實意, 而沈昱待新樂侯也是如此。他們之間這樣真摯感人的友誼多存在於古籍之中,在今人中實屬難見。

想想吧, 新樂侯竟然那般熟悉沈昱的字跡,能看出彆人難以察覺的差彆!

想想吧, 沈六元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為新樂侯爆了粗口!

這能是一般的交情嗎?

朋友,以義合者。

一旦扯上“以義合者”的名頭, 人們自然不能以利益去揣摩他們。

所以顏楚音和沈昱這般走得近, 彆管大家心裡是怎麼嘀咕的, 麵上都要裝出一副“為這份友誼感天動地”的模樣來, 不敢把巴結貴勳的名頭扣沈昱頭上。

女官把兩位貴客領到了小主子跟前。

康兒小小的一團兒,由奶嬤嬤和一眾丫鬟守著,在小床上睡得正熟。顏楚音拉著沈昱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看著康兒肉乎乎的小臉,二人覺得十分稀奇。

顏楚音還算好的,太子已經有了一子一女,他是見過這麼大的小孩兒的。但沈昱就不一樣了!見識廣博的六元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見到這麼小的孩子。

沈昱連呼吸都放輕了,唯恐把小寶寶吵醒。

另一邊,外院的賓客漸漸齊了。

宴會還沒開始,皇上身邊的天使就帶著聖旨和各種賞賜來了,大家齊刷刷地跪下聽旨。皇上雖然沒有親臨公主府,但顯然十分看重元樂這位嫡出的大公主,聖旨上把公主子封了郡王,這既在大家意料之外,但細想又在情理之中。

康兒如今連大名都還沒有取呢!康兒隻是他的小名。

結果這個連大名都沒有的小寶寶已經貴為郡王了!

要知道皇上對自己親兒子都沒這麼大方!

受邀而來的錢家人隻覺得心情複雜。憑著世家的那股驕傲,他們中的某幾個人在內心深處是看不上什麼公主的,因為他們覺得皇室無甚底蘊,和世家一比,皇室的家譜隻有那麼薄薄的幾張。但事實就是錢馳月(大駙馬)的這個孩子,因為融了公主的血脈,一出生就有了爵位!錢家的其他小輩通通比不上!

世家倒是有底蘊呢,但再這麼發展下去,世家過些年就隻剩下底蘊啦! 沒了權勢作為護持,這些僅剩下的底蘊想必很快就會消亡於曆史的長河之中吧?

錢家的現任家主是錢馳月的父親,也就是康兒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