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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查清真相的。”

“那也行,回頭舅舅這邊把事情辦好了,和我說一聲。我還想去沈昱麵前邀功呢!”雖然是借了舅舅的兵馬,但也算為沈昱報仇了,他分明是有功的!

皇上意味深長地說:“你如今和沈家那小子處得不錯啊。”

前前後後都為沈昱做多少事了!

顏楚音嘿嘿一笑:“沈昱值得嘛!”

皇上:“……”

顏楚音又想起一事:“我和鄧從雪約好了……鄧從雪就是趙家那位出家替身的曾孫。本來我是打算跟著鄧從雪去見那位出家替身,那現在這個事……”

皇上心想,瞧瞧這事,要不是朕攔得快,音奴都要為沈昱深入敵營了!

皇上忍不住引經據典地教導顏楚音何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顏楚音起先還不服氣想反駁,他覺得自己這主意真是絕妙,而且幾乎沒什麼危險。但皇上不這麼認為,還是說了他好久,把他說得一臉菜色。顏楚音最後向皇上保證,出了宮立馬就給鄧從雪送口信,找個理由說先不去見老菩薩了,等以後再說。

皇上此時真不覺得一個出家替身有什麼好見的。

雖說此人長壽,但皇上這會兒還沒糊塗,沒想修什麼長生。

在皇上看來,要查清施鉞,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法,無需經過老菩薩。唯獨顏楚音心裡還記著,想著日後還是得見菩薩一麵,才不會叫鄧從雪懷疑。

老菩薩修行所在的寺廟很小,隱在一條小巷裡,離著趙家主宅不遠,周邊住的都是趙家旁支。平日裡隻有趙家人會來這座小寺上香,還多是趙家女眷。嚴格說起來,這條巷子連著寺廟都算是趙家的私產了,尋常人不會往這邊走。

老菩薩已經快九十多歲了。

這是什麼概念呢?

本朝開國也不過八十幾年!

老菩薩是前朝末年生人。他記事很早,幼年時的那點記憶全成了餘生的噩夢,三五不時就會夢到。夢中,家裡好像一直在死人,今天是父親被拉走給帝皇修陵墓了沒有回來,明天是家裡沒有糧食了,最小的妹妹餓死在娘親懷裡,後天是他好些天沒吃東西了,昏昏沉沉以為自己要死了……偶爾也會夢到,隔壁的堂姐衝進來喊:“新皇登基了!官府發糧食了!趕緊拿上麻袋跟我走啊!”

新皇登基後發了糧食,一碗糙米熬成稀粥被灌進肚子裡,老菩薩就活了。

再後來,老菩薩因為生辰八字合適被趙家選為出家替身。他心裡是很感激趙家的。因為趙家給了他家人不少銀子。他哥哥帶著餘下的弟弟妹妹都過上了好日子。而他,雖然出了家,但不得不說,吃的用的比在家時好了不知多少。

哥哥還把最出息的孩子過繼給了他。

孩子又生孩子。

鄧從雪這曾孫是真有讀書天賦,老菩薩就求了趙家,讓他能在趙家附學。若是曾孫學有所成,日後中了秀才、中了舉人……他們鄧家也算祖墳冒煙了!

老菩薩回想自己這一生,似乎是沒什麼遺憾的了。

但他卻不敢死。

他每日在佛前認認真真地做著功課,在心裡對佛祖說:“佛祖啊,我不敢死。我不求來生富貴,不求今生超脫,您保佑我繼續活著吧。我還不能死。”

這是老菩薩的秘密,除了他和佛祖,再無人知道。

他總是忘不了多年前的一個晚上,不小心偷聽來的那些話。

太可怕了,有些不該活的人竟然還活著。

雖然趙家當時的家主非常憤怒,叫人一定要把那些不該活的人處理了。但老菩薩不知道,那個不該活的人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佛祖啊,讓我繼續活著吧,我想再活著看一看,若是一切都太平,就證明那些人真的徹底死了……

老菩薩不敢把自己偷聽來的話說給彆人聽。

一個呢,他是真的感激趙家,他覺得趙家對他們全家有恩。若是說出去,豈不是害了趙家?畢竟趙家家主是主張弄死那個人的。另一個呢,他不知道該說給何人聽。他能夠接觸到的人,要麼是趙家人,要麼是鄧家親人。說給趙家人聽,他活不成;說給家人聽,家人又能傳給誰去?彆到時候害了家人性命。

老菩薩便想,我再活幾年吧。

好歹叫我看到,天下每一年每一年都是太平的,叫我知道某些人應該徹底死乾淨了,再也沒法出來鬨事了,我才敢徹底閉眼啊!若不然,我死不瞑目!

每當老菩薩做噩夢的時候,夢見父親被拉走做苦役,夢見母親抱著死去的妹妹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夢見自己就要餓死了……他就想,我還不能死,我既然知道了那個秘密,就該活著。新朝這樣好,我要活著看到新朝越來越好。

有了出息的曾孫後,老菩薩更有盼頭了。

他其實沒有正經念過書,在家時沒有學過認字,當了出家替身,才被教著念了各類的經書。但他隻看過經書,再沒有看過彆的。他的見識是很有限的。

他不知道曾孫哪怕真的考中了進士,也是從一個很小的官做起。

他以為殿試既然在宮中考,那考生便都能見到皇上,能和皇上對話。

他每日都在求,佛祖啊,再讓我活幾年吧,要是能活到曾孫見著了皇上,也許那個時候我能把秘密說給曾孫了,您那時再收了我的命,我也就瞑目啦。

老菩薩就這樣一日一日地祈禱著。

第一百章

皇上那邊一出手, 很快就鎖定了疑似施鉞的可疑人員。

兩個月前,趙家從旁係接了十來位年輕的男男女女來家裡住著,年歲都不是很大。男的嘛, 據說學識都很不錯,日後十有八/九能在科舉方麵有所成就。女的呢, 據說個個樣貌端莊且規矩學得很好。之所以接了他們過來,顯然是想重點培養他們。這種事情在大家族裡很常見, 旁係依附嫡係, 嫡係培養旁係。

施鉞大約就在這些男男女女中。

趙家的下人不是很好買通。這些從旁係接來的男男女女, 他們的消息少有能傳到外麵來的。但有時候太過小心了反而就是破綻。據說這群人裡頭有一個倒黴蛋,剛被接來就開始生病, 因為病了自然不能見客, 到現在還沒有好全。

此人極有可能就是施鉞。

施鉞當初是太學學子, 因著和沈昱關係好, 認得他的人不少。他的樣貌如果沒有發生大的變化, 確實不好在京城中走動。曹胖子的小爺爺曹枋, 聽命於皇上, 暫管著大大小小的情報消息。他舉著施鉞的畫像, 正想著該如何混進趙家去見一見此人,就聽說趙家嫌這人久病不愈沒福氣, 要將他送回老家去了。

什麼久病不愈沒福氣,肯定是假的。

真實情況大約是施鉞連著兩次算計沈昱都失敗了。不僅失敗了, 湯子寧還舉著那份偽造的情信,三天兩頭跑衙門, 關注他們辦案的進度, 詢問什麼時候抓到幕後黑手。在這樣的情況下, 施鉞對於趙家來說, 已經一點用都沒有了。

不僅沒有用,而且還是一個麻煩。

趙家自然不可能繼續留施鉞在京城。而在趙家人看來,施鉞本就是一個外室子,把他送回老家,讓他用趙家旁係的身份度過餘生,這已經是厚待他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至於施鉞本人心裡是怎麼想的,有沒有後悔,有沒有失落,誰在乎呢?

“真是天助我也!”曹枋當即決定不驚動趙家,等施鉞真的被送離京城後,派人在半道上把他控製住。這可比潛入趙家容易多了,而且動靜也會小很多。

顏楚音知道有些事是急不來的,便也耐著性子等著。

天氣越來越熱,朝堂上的火氣也越來越大。

在宗室和世家互咬的過程中,因為皇上心中最隱秘而重要的目的就是整頓宗室,曹枋及他的手下全在挖宗室的破事,於是呈現在朝堂上的效果便是宗室不敵世家。“在世家的逼迫下”,皇上“不得已”地按照律法條例處罰了好些宗室。

最嚴重的就是私采銀礦的那些人,竟然還形成一個產業鏈了,等到證據收集充分,一律貶為平民、發配邊疆。除此以外,還有幾位王爺、駙馬涉及到了收取賄賂等情況,也是按照情節輕重各有懲罰,最嚴重的是查抄家產、罰守皇陵。對於宗室來說,守皇陵同等於終身□□,要茹素,且凡事都需親力親為。

至於霍素那幾個人,平日裡橫行霸道,壞事沒少做。隻能說,他們好在年紀不算很大,諸如什麼殺人放火的極大惡事還沒有沾手,但害人摔進茅坑裡、看某個人不順眼就設局打斷那個人的腿、調?戲賣花女……這類的惡事真的沒少做。又因為他們還丟花瓶差點砸到顏楚音,皇上不僅叫大理寺繼續關著他們,還連著他們的爹娘一起罰上了,彆管是公主還是王爺,都去皇陵外頭跪著吧!

子不養父之過,都向祖宗請罪去吧!而且請罪該有請罪的樣子,直接跪在石板上,烈日下沒遮陽,下雨天不能打傘。每天跪足三時辰,先跪三月再說!

其餘的宗室也是如此。

奢侈無度?跪皇陵去!

仗勢欺人?跪皇陵去!

縱容下人欺淩他人?跪皇陵去!

……

反正這段時間,時不時就有宗室被押送去皇陵外跪著。

不過總得來說,大部分宗室還是安分的。大概是因為開國至今隻經曆了四代皇帝,新朝還很有生命力,皇族這棵大樹上確實生了枯枝爛葉,但數量還不是特彆多。皇上這次出手,又狠狠修剪了一回,估計在接下來的二三十年裡,宗室們身上的皮都會時刻緊著了,暫時不用擔心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禍害。

宗室們不知道背後的推手是皇上,見平日裡那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戚,一個個被送去皇陵罰跪了,各個心有戚戚,對搞出這一切的世家越發不滿了。

朝堂上的氣氛越發緊繃。

在這個凡事都講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時代,長輩們的對立勢必會影響到家裡的小輩。顏楚音最近沒去國子監——他自從跟著二皇子領了差事就沒去過國子監了——所以還不覺得,但像婓鶴和蔣陞,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子監裡泡著,他們就明顯感覺到了同窗之間那種微妙的氛圍,好像每個人都含著火氣。

宗室們肯定是抱團的,他們是一股勢力。而他們多在國子監。

世家那邊呢,其實世家都有自己的家學,而且家學還都辦得不錯,會有很多外姓人前去附學,但世家既然想要謀劃勢力,自然不能太過封閉,每一代還是會有幾個特彆優秀的族中子弟,以世家子的身份進入太學的。他們往往謙和有禮、見識廣博,因此身邊很有一些追隨者。這便又是一股勢力,多在太學。

兩股勢力都各自往外擴一下,就是國子監和太學的再一次對立。

做人有時候不能太獨善其身,好比說婓鶴和蔣陞,宗室和世家對立,其實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