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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就站起來,很是親熱地衝著顏楚音喊了一聲“表叔”,臉上沒有半分勉強。

顏楚音不是很自在地接受了這位“大侄子”的孝敬。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若是顏楚音不應下這聲表叔,詹家大侄子反而會誠惶誠恐,唯恐得罪了新樂侯。詹家那位尚了大長公主的駙馬,本是耕讀出生,平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公主。後代中沒有特彆成器的。如今那位大長公主已經去世了,詹家人靠著祖宗蔭蔽,家裡官職最高的也不過是六品。傲不起來啊!

顏楚音約了這位大侄子,是因為大侄子有個叫鄧從雪的好友。

而這個鄧從雪看上去毫不起眼,卻能和世家趙家扯上關係!

當年,趙家某任家主許是遇到了一點什麼事,經高人指點要出家避難。但他是家主啊,他舍得放下家主之位去出家嗎?肯定舍不得啊!於是就找了一個生辰八字和他一模一樣的人,給了那人家裡一些好處,叫這人做了出家替身。

如今趙家的那位家主已經去世,而出家替身快九十歲高齡了,卻還活著。

鄧從雪不是彆人,正是這位出家替身禮法上的曾孫。替身出家後,自然不可能再結婚生子了,但家裡人因為他出家得了好處,豈能不管他香火呢,便過繼了一支到替身名下。替身雖然是個替身,但因為是老祖宗的替身,還是那種在佛前修了一輩子的、眼看著就要活成人瑞的替身,趙家倒也高看替身一眼。

當然,這種高看隻限於替身上門時,大家言辭上對他尊重一些,大大小小的主子都稱替身為“老菩薩”,年節的時候給替身家裡送點禮……再多就沒了。

詹大侄子為新樂侯和鄧從雪做了引見,然後大侄子很有眼力勁地說:“這家上菜有些慢了,我去催催。”其實他們才剛坐下,酒樓上菜怎麼就慢了?不過是知道新樂侯想要借鄧從雪算計趙家,詹大侄子故意找個借口避出去而已。

鄧從雪有些緊張。

他不敢得罪新樂侯,但也不願意背叛趙家。不管怎麼樣,他們鄧家確實因為趙家得了好處。要不然他們這會兒還在鄉下種地呢!尤其是鄧從雪,因為從小表露出了讀書的天賦,曾爺爺特意求了趙家恩典,讓他能入趙家族學附學。

鄧從雪在心裡琢磨著,要是新樂侯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他該如何婉拒。

卻不想,顏楚音全程沒問趙家人如何,隻問那位快活到九十歲高齡的老菩薩。老菩薩每頓吃什麼?日常都做什麼佛學功課?有什麼特殊的養生之法嗎?

就好像顏楚音在意的隻是那位老菩薩的長壽秘訣。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鄧從雪一五一十地說,老菩薩每日五更起,每天早上起來不乾彆的,先做一輪早課……顏楚音聽得連連點頭,又追問了好多細節。

老菩薩守在一處很小的寺裡修行。那小寺本就是趙家人捐錢修的,日常沒有彆人去上香,往來的都是趙家人。負責掃灑等事的仆從也都是趙家安排的。

顏楚音就故作好奇地問:“聽說老菩薩年近九十,還是一頭烏發,我心中實在好奇,可否見見?”這是他編的,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麼離譜的謠言。

鄧從雪使勁搖頭:“並沒有這回事,曾祖父的頭發早就全白了。”

顏楚音很是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有些信了,又有些沒信,尤不甘心地問:“額,雖是這樣說,但我還是想親眼見見老菩薩。可惜我和趙家無甚交情……”

這比鄧從雪想象中的情況要好了不知道多少!新樂侯根本不想對付趙家,隻是想要見見他的曾祖父而已。這相對來說不算什麼離譜的要求。新樂侯應該是不想聽人拒絕的。鄧從雪咬咬牙:“我這裡有個方法,就怕冒犯了侯爺您。”

顏楚音笑道:“說來聽聽?”

鄧從雪便說,他每月都會在固定的日子去看望曾祖父,一月兩次。這月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要是顏楚音願意,到時候穿得低調一點,假裝是鄧家的遠房子侄,跟著鄧從雪去看一下老菩薩。這樣應該不會驚動趙家那邊的主事人。

想了想,鄧從雪又說:“不知道那些離譜的謠言都是怎麼傳出去的,我曾祖父雖然身體還算康泰,但樣貌就和尋常老人一樣,甚至比尋常老人還要更乾瘦一點。”到時候見了我曾祖父,您千萬不要覺得失望,從而遷怒我們家啊!

顏楚音卻是一臉虔誠地說:“無妨,老人家畢竟修行了一輩子,又活到了這般年紀,我親眼見見他說不定就能沾到些許福氣,保佑我家人健康長寧。”

鄧從雪連忙從身上的荷包裡翻出了一枚護身符:“這是我曾祖父給我,據說在佛前供了整整三年,若是侯爺不嫌棄……”他的眼眸深處藏著一絲不舍。

“這是老人家專門為你求的,本侯豈能奪人所愛?老人家一片慈心,你安心留著吧。”顏楚音很是善解人意地說。心裡卻想,我去找老菩薩主要是為了翻看趙家人的生辰八字。他們趙家人才是真貪圖老菩薩的福氣,特意把生辰八字裝在盒子裡,放在老菩薩每日要做功課的佛像前,日日叫老菩薩幫忙祈福。

哼,等我把生辰八字偷來,再與施鉞的生辰八字對比,就能告趙家人草菅人命了!施鉞啊施鉞,誰叫你想不開要算計沈昱呢?我非抓住你的把柄不可!

顏楚音低下頭,掩住了眼中的凶狠。

他一定會成功幫沈昱報仇的!

他這個計劃真是絕妙哇!誰也想不到他會順著老菩薩這條線去查趙家,就算是現在被他套話的鄧從雪也想不到。而這都是他一個人想出來的辦法。顏楚音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明了。他竟然單槍匹馬就為沈昱報了仇……他真是孤勇!

等大侄子回來,顏楚音和鄧從雪聊得差不多了,三個人該吃吃該喝喝,花了不少銀子,聚會便結束了。鄧從雪徹底放下心來。而大侄子自覺能通過這個機會搭上新樂侯。他們的心情都很好。出了酒樓,顏楚音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馬車卻徑直去了宮裡。

“皇帝舅舅要見我?”顏楚音沒覺得哪裡不對。舅舅肯定是想我了!

皇帝一直叫人關注著趙家,因為他想找個好機會把當年宗室女和順國公府嫡幼子和離那事捅出來。這一關注,皇帝自然注意到了顏楚音也在關注趙家。

找顏楚音進宮不是為了彆的,就是想問清楚顏楚音打算做什麼。

“這個啊……”顏楚音剛剛才想過要單槍匹馬為沈昱複仇,但這會兒對著皇帝舅舅立馬忘了這一遭,抱怨說,“沈昱之前有個好友,據說死在火災裡了,但其實沒有。我們懷疑他是趙家的外室子,現在換了身份回了趙家……他假死也就算了,還害了沈昱兩次!足足兩次啊!舅舅,你一定要給沈昱做主啊!”

單槍匹馬?不存在的。

啊,有了皇舅舅撐腰,還學什麼孤勇!

顏楚音理直氣壯地想,雖然舅舅是我舅舅,但可以分給沈昱一點點庇佑。

有了皇舅舅撐腰,千軍萬馬都為我所用!

第九十九章

得知趙家將外室子接回家族培養, 為此製造了一起火災,對於皇上來說又是一機會。如果單純隻是把外室子接回去,至多算私德有虧。但火災怎麼算?

現在的問題是, 顏楚音怎麼知道沈昱曾經的好友施鉞是趙家外室子的?

顏楚音有些心虛:“這就不得不提一個人了……我將她養在彆院呢,如今生活得很好, 我叫嬤嬤教導她一些為人處世的方法。皇舅舅,咱不追究她做了什麼, 算她將功贖罪好不好?額……將功贖罪還不夠, 她明顯是功大於過。”

顏楚音話中提及的人便是臉上長了大塊青斑的徐春生。

將徐春生安置在彆院後, 顏楚音後來又抽空去看過她幾次。徐春生的腦子確實和一般人不一樣,在為人處世上非常單純,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傻”的, 但在某些方麵又分外敏銳, 而且她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沈昱說, 不該浪費徐春生的天賦。顏楚音就找了一個識字的嬤嬤, 一邊教徐春生識字, 也教其他的。

如今, 徐春生已經把字認全, 同時也知道自己是個姑娘了。而且因為在彆院吃得好、穿得好,她這些日子還發育了, 在嬤嬤的教導下學會了用月事帶。□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顏楚音是想重用徐春生的。

但徐春生那種在屍體上割來割去的“愛好”,再或是把死人骨頭擇出來放在水裡煮, 觀察骨頭的變化,再或者是把器官取出來……一般人真的接受不了!

一旦她的所作所為傳出去, 少不得會憤怒的人們燒死!

顏楚音現在就怕皇舅舅接受不了!

而見他如此猶豫, 皇上越發好奇:“所以, 此人到底做了什麼, 用什麼方法判斷出火災中的死者並非是施鉞和他的母親?你隻管說來,朕恕他無罪。”金口玉言恕了此人無罪,主要是因為皇上信任顏楚音,認為他不會是非不分。

顏楚音越發心虛:“主要是通過一具屍體判斷出來的。就那具屬於施母的屍體,經徐春生檢查,生前沒生過孩子。既然沒生過,自然不可能是施母。”

“仔細說說。”

顏楚音小聲說:“割、割開以後看骨頭……主要看這裡的骨頭……”他在自己身上的相應位置比劃了一下。女人有沒有過生育,看此處的骨頭一目了然。

“……”皇上沉默了。

顏楚音趕緊說:“徐春生是個怪才。她是真有本事的!而且她骨子裡很善良,世人都誤解她了。雖然她生來長著青斑,還喜歡切割屍體,但她真是個好人。我彆院裡的那些人都可以作證!和她相處久了,就知道她其實很單純。”

“用骨頭看屍體生前有無育養,確實駭人聽聞……有依據嗎?”皇上問。到底是當皇上的,聽說此事後沒有像很多老儒生那樣直接大罵徐春生侮辱死人。

“應該是有的……”顏楚音又說起了徐春生默寫出來的那本小冊子。

皇上若有所思。

徐春生這樣的人,自然不能留在顏楚音手裡。對於時人來說,對著屍體做那些事,哪怕是為了破案,也是難以接受的。要是徐春生和顏楚音走得太近,哪天害了顏楚音也不一定,叫他在野史上落個“吃/人/肉”的聳人聽聞的名聲。

皇上打算把徐春生接走,藏於暗處用。

“那……我以後還能見她嗎?我覺得她有一點依賴我,可能是覺得我這個人特彆靠譜?”顏楚音忍不住替徐春生討價還價,“她有薪酬嗎?有休沐日嗎?”

“朕是要用她,又不是要關她!”皇上沒好氣地說。

“皇舅舅英明!”顏楚音熟練地順毛捋,“不拘一格降人才!”

皇上由著顏楚音誇了好久,才又說:“趙家的事,你不要管了。哪裡用得著你親自出動,去偷翻人家的生辰八字?我這邊自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