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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過門,他娘沒有一日安生日子可過。他也蒙受了諸多不公。哪怕他現在當了駙馬,他娘依然被圈在賈家,賈大夫人借著賈老夫人的手繼續折騰他娘。既然能把賈大夫人貶為妾,又叫賈成天成為笑話,他為什麼不做?

“今日要好生謝謝兩位了。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二駙馬說。

沈昱和顏楚音便一起端起茶盞。

顏楚音故作豪邁地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忽然又說:“哎,其實再生個庶子過繼給長房,這主意聽著是不錯……但你爹那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生。”這話聽著就是一句感慨而已,但從他口中說出來,明擺著不懷好意。

二駙馬:“……”

他忍不住順著顏楚音的話想象了起來……

他爹再不能生了,而他也不會生,唯一能生育後代的便是賈成天這個奸生子。奸生子啊!就算生一百個一千個,奸生子的後代也不可能正經繼承賈家。

好!就這麼決定了,他爹確實年齡大了,“肯定”不能生了。

二駙馬裂開嘴角笑了出來。

他不想笑的,但他控製不住!

因為和顏楚音喝了茶,回公主府時便有些晚,簷下長廊裡已經點了燈。二駙馬照例先沐浴更衣,確定不會把外麵的塵土帶進來了,才去公主麵前請安。

公主放下書,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二駙馬拿出一堆下人已經打理好的新買的小玩意兒。

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雖然公主沒有問,但二駙馬還是主動解釋了一下:“今日遇見了親戚,和他們喝了茶,便回來晚了。”

“什麼親戚?”

“新樂侯和沈昱。”

二公主自然知道顏楚音,但沈昱……沈昱什麼時候也成親戚了?

麵對二公主的疑問,二駙馬愣了一下,恍惚著說:“啊……確實是……這個沈公子……他不算親戚啊!但他和新樂侯太要好,我們聊了許久,我瞧著他們那樣子……我下意識就當他和新樂侯是一樣的了……沈昱不是親戚啊……”

二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是笑二駙馬的呆裡呆氣。

二駙馬便也跟著傻乎乎地笑了。

第九十四章

顏楚音近來真的長進不少。

告彆二駙馬後, 他與沈昱坐上歸家的馬車。顏楚音叫車夫先送沈昱回丞相府。待馬車緩緩而動,他拉著沈昱問:“勇忠侯那事……是不是沒那麼簡單?”

沈昱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我就說嘛!”顏楚音的尾巴再一次翹了起來,“所以真相到底是什麼?”

此時距離勇忠侯唐突佳人從而不得不娶之已經過去了八十多年。本朝的史書上對此並沒有具體記載。史書隻會記載勇忠侯是什麼時候被削爵的。而若是去查勇忠侯的家譜, 大約也隻能查到何時兼祧、何時生子等這樣的簡單信息。

於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後世人便隻能從利益角度去推測一二。

沈昱道:“要看懂一個人, 得從根子上看。勇忠侯與太/祖年少相識,那時兩人都是平民, 勇忠侯隻是一個大字不識的獵戶。他們是平等相交。後來太/祖起事, 勇忠侯二話不說就跟了, 從這點來說,義這個字, 他是徹底站住了。”太/祖起事時, 有幾個能想到他真的身負天命?一旦失敗, 那可是殺頭的大罪!但勇忠侯半點不帶猶豫的, 二話不說就跟著太/祖乾了, 這就是對朋友的“義”。

“在太/祖起事初期, 勇忠侯是一個重要的助力。但隨著太/祖的勢頭越來越好, 各路英豪紛紛加入, 勇忠侯的優勢就不顯了。說到底,勇忠侯沒讀過書, 也不懂兵法,隻會一些粗淺的功夫, 而且也無家世能為太/祖所用。”沈昱說。

像初代順國公,祖上是出過武將的, 隻不過前朝官場太過黑暗, 他們心灰意冷便告老還鄉了。到了初代順國公這一輩, 雖然是平民, 但家財是有的,家學淵源更是不缺,甚至在動亂四起時,他們就偷偷地在莊子上養了幾百私兵。

後來見前朝氣數散儘,初代順國公帶著幾百私兵、帶著家財、帶著一身兵法謀略投靠了太/祖,太/祖理所當然會重用他!而勇忠侯就沒有這種優勢了。

再好比說顏楚音祖上,初代平國公也不是什麼寂寂無名的人。

當太/祖身邊的勢力越來越多,勇忠侯的優勢必然越來越小。如果他天生懂得兵法謀略,那他的地位還是穩的。但論打仗,他其實真不如順國公那些人。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論功行賞的時候,依然穩穩當當的封了侯。

他靠的是什麼?

“一方麵是太/祖念舊情。順國公也好,平國公也罷,在他們投靠太/祖時,他們便是太/祖的臣下。唯有勇忠侯,他當年陪太/祖起事時,是□□的友人。”沈昱慢慢分析著,“另一方麵就是忠,勇忠侯沒有家世便沒有私心,他是完全忠於太/祖的。”不是說順國公他們就不忠心了,但出息了以後提拔下族人不過分吧?但勇忠侯滿心滿眼就隻有一個太/祖,這是順國公他們怎麼都比不了的。

所以論起戰功,勇忠侯戰功不足。但論起聖心,他是最有聖心的。

家世淺薄,反而更好拉攏;而有了聖心,便有了利用價值。這應該就是當時的人對勇忠侯的看法。

“再說勇忠侯唐突佳人,這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是勇忠侯酒後失德也好,是佳人用了迷香也罷。我們隻知道這個佳人是世家女。”

顏楚音皺著眉頭說:“又是世家?我聽五皇子哥哥說過,前朝有位寵妃曾把一種迷[yào]用在後宮中,那種藥物確實能亂人心智。不過方子已經失傳了。”

世家那邊藏有這種方子也說不定。

如沈昱所說,真相如何並不重要。既然當時的人都說是勇忠侯酒後失德,那過錯方自然就是勇忠侯。世家女好端端被他毀了清白,他若是不娶,便害了人家一條性命。在當時那個背景下,太/祖雖然對世家心存警惕,但政策上是以安撫為主的。因為百姓已經折騰不起了。天下初定,百姓們急需要安養生息。

嘴裡說著要安撫你們,結果手下功臣卻把一世家女逼死了。這像話嗎?

這事的性質立刻變了,已經不單純是一件家事。

勇忠侯不娶,太/祖就要捏著鼻子給予世家更多利益,才能把世家安撫住。

“所以,勇忠侯必須認下錯誤,必須娶了那位佳人,還得是風光大娶。但他心裡是不甘的,因他知道太/祖對世家那種既防備又拉攏的心理。”顏楚音徹底懂了,“他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聖心,不想失了聖心,便堅持說原配不下堂。”

誰也不是當事人,也許勇忠侯堅持原配不下堂,有一部分原因確確實實是愛重原配。但政治原因肯定也是有的。沈昱說:“我想,在太/祖心裡,他應該認為勇忠侯是被陷害的,隻是沒拿到證據。太/祖將這一切視為世家的試探。”

麵對這種試探,要是讓勇忠侯休了原配,那顯然是世家大勝。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於是後來就搞出了那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兼祧。那是太/祖對世家的回擊。很有點流氓的意味,方法我給你們了,就擺在這裡,世家女可憑此方法嫁入勇忠侯府做嫡妻。你不嫁就不嫁,但不嫁可不關我們的事了,死了也和我們無關。

當世家女出嫁,這就是世家率先低了頭。明知道這個方法不合禮法,但我們還是嫁了,是因為我們覺出了太/祖的強硬,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與之對著乾。

但世家也沒有徹底忍下這口氣。

彆管過程是怎樣的,反正最終結果就是他們確實和勇忠侯聯了姻,既然有了這一層關係,為什麼不用上呢?有些人可以共患難,但無法共富貴。勇忠侯起先確實是完完全全忠於太/祖的,但隨著天下漸漸安定,順國公、平國公這些人都比勇忠侯更有權勢,又有一些新人陸陸續續嶄露頭角,勇忠侯會怎麼想?

說句狂妄的,午夜夢回的時候,勇忠侯會不會腹誹,要不是當年老子第一個響應你,幫你收攏了第一批勢力,你這會兒還在哪個小鎮子上剃毛殺豬呢!

又有世家以姻親自居,水磨豆腐一樣地給勇忠侯某些暗示。

到了最後,這份忠心還能剩下多少?

“後來你就知道了,勇忠侯被削爵了。”沈昱說。太/祖在某些方麵還是很霸氣的,終其一生都沒殺過開國功臣,偏偏勇忠侯這個最早跟著他的人被削了。

顏楚音有些感慨:“難怪啊……哎,賈家真是沒腦子。他們以為有了勇忠侯做前例,跟著學便萬無一失。但勇忠侯那時候分明是世家與太/祖在博弈。”

但凡看明白了裡頭的利害,誰會那麼沒眼色地站出來說勇忠侯錯了?

賈家跟著學,隻有一個死。之所以這麼多年都沒人針對賈家,不過是怕叫人誤以為舊事重提在隱射世家和太/祖罷了。但其實針對了賈家又如何?賈家不過就是一個賈家而已啊。而世家……現在的世家也早已經不如開國那時候了!

“哎,反正世家已經在針對我了。而當我提出要推廣科舉舊卷時,我也已經徹底得罪世家了。我不怕再得罪得狠一點。”顏楚音哼了一聲,“說回勇忠侯酒後失德那事,如果錯處真的在勇忠侯,那他反正也付出了代價,一個本來能一代一代往下傳的爵位,就這樣被他弄沒了。而如果錯處在世家,是他們用了迷[yào]有意陷害……你不覺得他們很爛嗎?世家明明有那麼多男丁,怎麼不見他們用自己來陷害對手?非要拿家裡女孩的清白做賭注?嘖,我看不起他們。”

“說句大不敬的話,我估摸太/祖皇帝也是怎麼想的。”沈昱道。

太/祖皇帝作為從亂世闖出來的梟雄,他顯然不是一個善人。在他看來,既然你們都不珍惜家裡女兒的名聲,我又何必幫你們維護?所以到最後就弄了個玩笑般的兼祧。後人隻要有點政治敏[gǎn]度,都不應該跟著勇忠侯學!不,其實都不用考慮政治敏[gǎn]度了,但凡一個正經人家,想要正經地幫隔房延續血脈,都不會跟著勇忠侯學!禮法是怎麼說?!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又是怎麼說的?!

偏偏就出了賈家這麼個奇葩。

黃昏時分。

皇上剛忙完一天的政務,小太監進來傳話說皇後已經在宮中備了膳,邀皇上過去。皇上立刻起身去了皇後那裡。皇後還在裝病,但自從宮裡陸陸續續往外放人,也許是“妨礙”她的人少了,她的“病”有些好轉,已經能起床坐著了。

見到皇上,皇後拿出幾張帖子:“都是想要進宮來求情或告狀的。”

“求什麼情?告什麼狀?”皇上問。

“我知道得也不清楚,隻是聽說音奴受委屈了,好在他身邊帶著侍衛,侍衛把那一幫欺負他的人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