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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楚音朝宮外走去。其實下了朝以後, 平國公本該去兵部那邊上值, 但這不都是為了自家小祖宗嗎!不親自把小祖宗送上馬車, 他不放心。

顏楚音假裝扶著親爹走路, 實則在親爹胳膊上捏了一下。

平國公瞪了他一眼。

他衝著平國公討好似的笑了笑。

“我心裡有數呢,”他在心裡對親爹說,“看我剛剛那個回答多好啊,沈昱幫我演練過的,現在他們肯定都當我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呢。哼,就暫且讓他們這麼認為著吧!等他們失去警惕的時候,小爺我直接變身大老虎,咬死他們!”

父子倆並沒有走出去多遠,禦書房的小太監追上來了,說皇上請新樂侯去說話。滿朝都知道皇上對新樂侯的寵愛,見此也沒覺得奇怪,顏楚音又顛兒顛兒地跑著找他的皇舅舅去了。嘿嘿,皇舅舅肯定對我早朝時的表現特彆滿意!

禦書房裡沒彆人。皇上沒有坐在辦公的大桌上,而是坐在房間左邊的一張小榻上。小榻中間本該擺著棋盤。有時辦公累了,皇上喜歡坐這裡打打棋譜。偶爾遇到善弈的朝臣彙報工作,要是時間不十分趕,皇上也會拉著他們手談一局。

顏楚音對圍棋不感興趣。

此時棋盤已經被挪到了一邊,取而代之的是好幾份精致的茶點。皇上招呼著顏楚音坐下:“上朝辛苦吧?今兒起了個大早,是不是都沒有正經用早膳?”

“可不是嘛!我都快餓壞了。”顏楚音拍了拍肚子。

知道皇舅舅想問科考舊卷的事,顏楚音往嘴裡塞了兩塊糕點,剛咽完就迫不及待地說:“嘿嘿,那些世家想算計我的名聲呢,我直接把他們湯碗掀了!”

“怎麼回事?”皇上的左手下意識搭上了右手上的扳指。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沈昱是沈丞相過繼來的,舅舅您知道的吧?”顏楚音先把沈日耀一家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罵,一邊還要心疼沈昱。

皇上點著頭說:“這一家長輩不慈、小輩不悌,那個秀才瘋了就瘋了。若不然,要是讓這種人當了父母官……他對堂兄弟都不關愛,還能關愛百姓?”之前沈丞相也就這一家人向皇上報備過,皇上已經差人去當地查這沈日耀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結果還有人要給這個瘋子出頭呢,有人在黃禦史耳邊挑唆,想讓他參我來著。沈昱說,這背後十有八/九是世家在搞鬼。”顏楚音霸氣側漏地說,“他們既然要搞我,那就彆怪我搞回去。嘿嘿,我乾得不錯吧?”

皇上心想,早知道沈丞相的孫子和音奴有了交情,卻是沒想到二人之間的交情這麼深。他道:“何止是不錯,朕的音奴這回乾成了一件真正的大事啊!”

這一誇把顏楚音誇得整個人都興奮了。

本朝開國還沒百年,總得來說政治清明,科舉也相當公平。那些舊卷,皇上並不懼它們散播出去,就算文無第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標準,但自有大標準擺在那裡,誰也不能說本朝的狀元擔不起狀元的位置,傳臚擔不起傳臚。

這些舊卷推出去,朝廷的顏麵基本不會有什麼損傷,科舉的公允反而更能得到體現。再說,這同時也是在警示後人。未來的科舉也要公允公正才好啊,要不然會把臉丟到全國人麵前去的!會被讀書人寫小文章罵,會遺臭萬年的!

而且當今聖上一直有意推舉寒門。

在世家接二連三地做出了想要重回政治權利中心的試探之舉後,今上越發重視寒門。推廣科舉舊卷得益最大的群體是誰——不是彆的勢力,正是寒門!

唯有寒門大興,當今才不用擔心在未來很多年後朝政徹底為世家霸持。

寒門大興是大勢所趨!

所以皇上對顏楚音不吝誇獎。他並非為了鼓勵小輩而誇大其詞,他是發自內心地認為顏楚音乾得太漂亮了!這已經不是掀了世家這一次的湯碗,隻要操作得當,在未來幾十上百年後驀然回首,會發現世家的金碗被整個兒掀翻了。

“你今天能站出來,很好!朕很欣慰。”皇上說。

顏楚音正扒拉著糕點往嘴裡塞,聞言更興奮了,但興奮之中又夾帶著一點點不好意思:“其實我本來是想把這個主意送給我爹的,他可是我爹,我被欺負了,當爹的肯定要站出來啊。但沈昱告訴我說,這個事情不適合教給我爹去做。後來我又想送給曹國公……”

沈昱說,唯有朝堂平衡,百姓才能安居樂業。要是朝中黨爭紛亂不休,那老百姓就彆想有好日子過了。今天這個主意如果是平國公提出來的,那就代表了武勳正式向世家開戰。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會讓朝堂陷入緊繃狀態。

雖然顏楚音本人也是武勳的一員,但彆忘了他還未成年啊,一個小紈絝忽然心血來潮地做成了一件事,而且他的本意隻是“我不想學習,便讓天下人跟著受苦”而已(這個幼稚的理由也是沈昱幫忙想的,但非常符合顏楚音的人設就是了,反正從顏楚音口中說出來,就沒有人不信的),世家隻能自認倒黴。

世家要是因此對武勳正式開戰,那叫有失格局。

他們在私底下可以各種無恥,但明麵上絕對不願意丟掉格局。

至於定國公府曹家,雖然這一家已經沒落了,好像也不能完全代表武勳。但曹家之所以能安穩過日子,一方麵固然是因為曹國公受了委屈會跑到宮裡抱著皇帝哭,彆人都怕了他們這一招,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很多人看不起他們。因為看不起,所以不會故意去陷害他們。要是顏楚音這次讓曹家出麵,會給某些人一些信號——曹家不甘沉寂了,他們想要爭權奪利了。這個信號一起,曹家再想過安穩日子就難了,他們肯定會被盯上,會徹底淪為政治場裡的犧牲品。

“……我和曹胖子是好朋友嘛,我本來以為把主意讓給曹胖子他爹,會讓人覺得曹家不好惹。這是為曹家好呢。”顏楚音認真檢討自己,“但沈昱分析得對。其實曹家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家裡孩子太多,養孩子太費銀子。”

就是因為孩子太多了,男娃長大了要娶媳婦、要分家,要錢!女娃長大了要嫁人,得有嫁妝吧,要錢!以至於堂堂一個國公府還得把園子租出去換錢。

皇上動作幅度很小地抽了抽嘴角,想樂又不能樂,然後自然而然地略過了和定國公府有關的話題,笑道:“你和沈昱還挺要好,難為他這麼認真教你。”

“沈昱……嗯,他人是挺好的。”顏楚音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一個人好還不夠,朕的音奴也好!他教了你,要是你不受教,那就不美了。”皇上很善於發現自家孩子身上的優點,“你們都好,這事才辦得漂亮。”

“因為他說得有道理嘛!他說得有道理,我才聽的。”

想了想,顏楚音又說:“那個……就是沈日耀那個瘋子,要是查出來他真的科場舞弊了,不會影響到沈昱科考吧?沈昱早就過繼了,他們隻是遠親。”

“放心,這事牽扯不到他和丞相頭上。”皇上說。就算裡頭真有事,皇上也會想辦法把寶貝丞相擇出來。丞相都擇出來了,沈昱自然不會有什麼影響了。

“那就好!”顏楚音露出了一副與有榮焉的驕傲小模樣,“皇舅舅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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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二皇子本想和小表弟說說話,結果小表弟被平國公叫走了。二皇子便又回身看向親弟弟。誰知,親弟弟四皇子和他對上視線後,忽然一蹦三步遠。四皇子心想,可不能被二哥抓住,可不能由著二哥勸學。他飛快地跑了。

二皇子喊了一聲:“四弟……”

四皇子裝作沒聽見,離開的背影顯得那麼無情。

二皇子:“???”

就……忽然委屈,滿腹委屈能與何人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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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楚音離開後, 從屏風後麵閃出一個人。

此人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太陽%e7%a9%b4微微凸起,分明是個習武之人。他並沒有穿著官服, 全身上下也沒什麼昂貴的裝飾,走到街上能直接融入到百姓中去。

此人的年紀在三十歲上下。

皇上那些強忍著的笑意衝著這個人如數傾瀉了, 打趣道:“連音奴都知道你們家孩子多。養兒不易,確實費銀子!看來朕要多多給你們賞賜才是啊!”

曹項立馬一本正經地向皇上道謝:“謝過皇上恩典。”

皇上:“……”

雖然顏楚音和曹胖子關係好, 但就算顏楚音還留在這裡, 他也認不出曹項來。曹家人丁興旺, 有些曹家人在紈絝中有點名聲,有些則毫無存在感。曹項就屬於沒什麼存在感的那一類。好吧, 彆說顏楚音, 哪怕曹胖子本人在這裡, 他估計也得反應下, 說不定還會在心裡嘀咕, 這人長得和我一叔叔有點像啊!

曹胖子根本不知道他竟然還有一個叔叔能在皇帝身上當職!

不怪他。

就算是京城中那些老謀深算的老大人, 估計也沒幾個知道。

曹胖子他爹定國公肯定是知道的, 但他從沒有在任何場合露出過口風。

曹項是現任定國公的一個庶出的弟弟。各府有各府的規矩, 不知道彆家怎麼樣,反正在定國公府內, 庶出和嫡出的關係一直不錯。初代定國公把分家規矩寫進了族規,庶出男丁成年分家時得三萬兩家產, 庶出女眷出嫁得兩萬兩嫁妝。嫡出在分家或出嫁時肯定會多得點,因為嫡出的有主母為之添補, 而主母當家多年, 府裡的進項都從她手裡過, 手上肯定寬裕許多, 且主母還有嫁妝。

族規擺在那裡,不敬族規者世間難容。庶出的再如何上進,再怎麼爭寵,能得到的也就是這些。而不上進、不爭寵,主母也不會奪走他們應有的份例。

嫡庶相爭歸根究底就是利益之爭。沒有利益之爭,府內就安生不少。

三萬兩家產和兩萬兩嫁妝真不能算少了,按照族規,這些家產和嫁妝裡有田有地有莊子有鋪子還有現銀,隻要經營得當,一輩子小富即安是沒問題的。而對於每一任定國公來說,給兒子們分家、幫女兒們出嫁時,生十個兒子,分家時就得至少準備三十萬家產,生十個女兒,她們出嫁時得帶走二十萬嫁妝。

這是很大很大的一筆開銷!

所以當定國公府把祖宗掙來的園子租典出去時,京城裡沒人覺得奇怪。

而在嫁娶方麵,定國公府的女兒大都嫁給寒門進士或者中階武官。寒門進士雖然未來有可能步步高升,但目前肯定沒什麼勢力。武官就更不用說了,隻要國家大體和平,武官的地位就高不到哪裡去。而定國公府的庶子大都娶商女或者中低階武官家的女兒為妻。這也是京城中很多人瞧不起定國公府的原因。

然而,定國公府之所以娶商女,根本不像世人認為的那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