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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瞞去還是瞞不住, 就應該早早地把許二弄死,等這孽障下葬了, 就算起了流言, 沒有許家人點頭, 就沒有人敢對他開棺驗屍。

如果被顏楚音知道這些人心裡的想法, 小侯爺該指著他們鼻子罵了。你們這些狗輩,危及自身時就想到要把許二弄死了,可沒有危及自身的時候呢?明知道花/柳治不好,還要樂樂嗬嗬地替他張羅親事……呸,一家子的狼心狗肺!

為了讓許二臨死做一回新郎,差點把一個無辜的女子坑害了。

湯家,湯子寧的父親正和幕僚坐在書房裡議事。

幕僚誠懇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大人!”問題升級了!真正致命的不是許二那個花/柳/病,而是許家這兩天剛放出消息說許二的一個通房懷孕了!

許二肯定是不能讓通房懷孕的。那麼通房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來的?

一種是通房偷人。可許家長輩是傻子嗎?明知道兒子是那麼個情況,如果通房真和內院的下人有了苟且,許家能放過他們?所以隻剩下一種可能,這個通房肚子裡懷的確實是許家的骨肉,不是許二的,那隻能是許家其他男丁的。

許家把通房推到台麵上,是想讓世人相信許二沒有得花/柳/病。偏偏皇上幫他們把遮羞布扯了!這個通房的存在就成了罪證!許家這是要亂了人倫啊!

這和許二死了,許家把他兄弟的孩子過繼給他不一樣!

無論通房原本是許大或者其他人的通房,許家假裝她是許二的;還是說通房確實是許二的通房,但這個孩子是其他人讓她懷上的……這都叫違逆倫常!

古人曰,背人倫而禽獸行,十年而滅。

違逆倫常者,不光世間的禮法容不下他,連老天爺都容不得他!

幕僚又勸:“大人,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要趕緊和許家劃清界限啊。尤其是早前還聽說湯家主母想把庶女嫁給許二……既然這事才剛起頭,六禮都還沒開始走,風聲也沒有傳到外麵去叫彆人知道,那這個事情就絕對不能認!

湯家想要嫁女?不存在!絕對沒有這回事!

迎上幕僚誠懇而焦急的視線,湯父歎氣說:“許家予我有恩啊!”

湯父任光祿寺卿,從三品,職掌祭祀、朝會、宴鄉酒醴膳羞等事。重點就在於祭祀。時人重祭祀,天子每年都要祭天地祭祖宗祭山河,以此來求國運。湯父這個職位,往前倒個好幾百年,可同等於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禮的最高神官。不懂禮者何以祀?湯父能夠上位,歸根究底還是借了許家的勢。

幕僚再勸:“今時不同往日。”隻說了這一句,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做人幕僚嘛,都得這樣,有時把話說得太透了,反而不美。有些事意會就可以了。

湯父沉思良久。昔日,許家正煊赫,而他需要借助許家拓展人脈;今時,他是穩穩當當的三品官,而許家眼看著就要跌入深坑了……確實該做決斷了。

往前倒那麼兩代,湯家算是前朝舊臣。當然,真正忠心於前朝的那些舊臣都已經殉國了。像湯家這樣的,更準確地說,隻是祖上恰好在前朝當了官而已。

前朝那些官員大致可以被分作三批。第一批忠心的,全死光了;第二批圓滑而有能力的,新朝建立後,總不能把舊臣都殺光,這些人轉投新主後各有各的際遇;第三批忠心談不上、能力又一般,就像湯家這樣了,漸漸落敗下來。

直到湯父寒窗苦讀中了進士,又因為舊臣之後的身份被許家選中,嫁了嫡出的女兒過來,湯家才重新回到朝堂之中。湯父一直與許家共進退,不僅僅是因為姻親之間的共進退,而是在和“舊臣”這個大群體共進退。說得難聽點,許家就是“老鴇”,湯父等則是被老鴇一手培養出來的“花魁娘子”。花魁是獻給皇上的,皇上見花魁確實有幾分能力,也願意受用。但青樓背後卻還藏著柳家這樣一個大金主!

老鴇捏著花魁的賣身契,花魁輕易脫不了身。

許家名聲好的時候,湯父無法和許家反目,除非他想背一個恩將仇報的惡名。但現在老鴇自顧不暇,青樓整個亂了,花魁就有了選擇。他可以和青樓共進退,也可以趁機離開青樓,跳下這條由世家暗中打造出來的名為“舊臣”的船!

前朝的皇族都死光了,“舊臣”之所以抱團,肯定不是為了光複前朝,而是為了在本朝爬上更高的位置、獲得更大的權力……都是利益使然!以前是因為自身弱小,湯父眼前沒有一條通天的路,沒了老鴇和青樓,輕易見不到恩客。

但現在他已官至三品。

為什麼不自贖自身,直接“嫁”給恩客呢?

湯父目送幕僚離開書房,獨坐半天,終於起身朝內院走去。不多時,內院就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又過去許久,湯許氏紅著眼眶,坐上馬車回了娘家。

走到半路,馬車忽然停了。

湯許氏不耐地問:“怎麼了?”

“出事了!就那個……許二的那個通房啊,不知怎麼竟跑出了許府,在衙門外擊鼓鳴冤呢!說是、說是要控告許家違逆倫常!”這消息傳得快,大家聽說了以後全跑到衙門看熱鬨去了!因為看熱鬨的人實在太多,路都被堵住了。

湯許氏又驚又急,本來和丈夫爭吵過還有點委屈,這下全嚇沒了。

她眼中湧出淚來。

糊塗啊!丈夫說得沒錯,娘家真的攤上大事了。她再心痛娘家,也得顧念夫家,顧念自己的親兒子。那門親事絕對不能認……庶女好好地待字閨中,從來沒有議過親。如果娘家的哥哥嫂子非要攀扯,那就彆怪她不顧親戚情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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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子寧甚至不用把妹妹往庵裡送。好好一姑娘,沒攤上事,為什麼要送去庵裡?為了不顯得心虛,他妹妹因禍得福,日子反而比以前還要好過一些了。

湯子寧心裡恨不得給沈昱跪下,但麵上不敢太激動。

許家的事鬨得這麼大,他不敢給沈昱招禍,隻能在其他方麵努力地回報沈昱。比如,做出一副無比仰慕沈昱文采、敬佩沈昱人品的樣子(這都不用刻意假裝,湯子寧原本就很崇拜沈昱,現在不過加了救命之恩而已),對著自己的好友(大都為一些上進的庶子),極力吹捧沈昱,還打算為沈昱組建誇誇社。

啊不是,是香蓮社。

香,是指沈昱的文采。據說把沈昱的文章抄下來,放進香爐子裡點了,能熏得一身文香!蓮,是用來比喻沈昱的人品。什麼叫高潔如蓮,沈昱就是啊!

婓鶴消息靈通。這事很快經由他傳到了顏楚音和曹胖子的耳朵裡。曹胖子近來很喜歡踩沈昱,逮著機會要踩,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踩,大聲說:“哈哈哈哈,香蓮社?難不成沈昱一大男人天生帶香嗎?哈哈哈,笑死我了……”

顏楚音目光凶狠地看過來。有什麼好笑的?那名義上是沈昱的誇誇社,其實誇的不都是我嗎!湯子寧分明是為我的靈魂傾倒,他根本就是我的迷弟啊!

曹胖子哈到一半,一臉莫名其妙地把嘴閉上了。

“香蓮社怎麼了?這名字多好聽啊,既文雅又有韻味!”顏楚音驕傲地說。

曹胖子抹了一把臉,無比心痛地朝婓鶴看去。看!真不是我瞎編的,新樂最近真的很奇怪!沈昱那家夥……他是給新樂下蠱了嗎?這功力簡直堪比前朝妖妃!

顏楚音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我們弄幾個假身份,偷偷加入香蓮社!”不加進去,怎麼知道湯子寧都怎麼誇我呢?那豈不是要辜負湯子寧的一番心意了?

曹胖子:“……”

婓鶴:“……”

曹胖子虛弱地說:“你要是信得過我,我來搞假身份。”我家裡庶出的兄弟多,一個個既懂事又聽話,用了他們的身份,他們肯定不會外傳。顏麵定可以保住。

書中大俠為了兄弟兩肋插刀,我這也是為了兄弟忍辱負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三十六章

懷孕的通房站出來控告許家, 這自然是皇上安排的。

太醫被派到許家時,老太太昏倒,趁著許家大亂, 另一波人悄悄帶走了通房。等太醫回宮複命,通房已經把知道的事都說出來了。這通房確實是許家的家生子, 但她是個心裡有成算的,對主家根本沒什麼情誼, 樂得看許家倒黴。

這通房的本名是個大俗名叫大妮子。

大妮子小時候真沒想過長大了要給主家當通房。但隨著她年歲漸長, 容貌漸漸顯露在人前, 她被許家的一個管事看上了。沒錯,就是一管事。雖然大家都是許家的下奴, 但管事的地位比他們高, 權利比他們大, 在主家麵前也比他們有臉麵, 若是大妮子不嫁給管事, 管事有的是辦法讓他們一家人有苦難言!

那管事已經四十多了!前頭死過兩任妻子。兒子都比大妮子大了!讓大妮子嫁給他?看到管事臉上的褶皺和他那一口大黃牙, 大妮子心裡就直犯惡心。

大妮子心道, 我是下仆, 我違逆不了你,那如果我是你主子呢?

男人都是惡心的玩意兒, 與其伺候你這麼一個在主子麵前卑躬屈膝的破管事,我不如直接勾引主子去!畢竟是家生子, 在內院還是有一點門道的,在大妮子的精心策劃下, 她成功睡到了……她想睡許二的三叔來著, 因為許三叔的後院最好進, 陰差陽錯睡了許二大哥, 也就是許家這一輩精心教養的嫡長子。

大妮子有些傻眼。許大的後院可不好進啊!

因為許大剛成親還沒兩年,他妻子地位高,許家為了表示重視,不僅在婚前就把許大兩個通房丫頭打發了,婚後也沒有再給許大安排女人。當然,許大私底下睡沒睡女人,那不清楚。但反正明麵上許大的後院如今隻有嫡妻一個。

大妮子不敢賭自己能在許大這裡獲得名分。

她腦子活絡,直接跑到許母麵前,對著她磕頭認錯。明麵上是認錯,其實她有三四成的把握,認為自己可以被許母保下來。許母明麵上看重兒媳婦,其實早就不滿兒媳婦對兒子的霸持了。大兒子睡了一個丫鬟?這肯定不是兒子的錯啊,都怪兒媳婦那個妒婦!懷著某種心思,許母果然把大妮子保了下來。

過了些日子,大妮子發現自己懷孕了。

許母知道後欣喜若狂,找了大兒子來商量。兒子卻覺得,他妻子也懷著,妻子肚子裡的比什麼都重要,不想在這個時候把大妮子領回去,給妻子添堵。

這時,許母和許大都已經清楚許二的病情。許母不知哭濕了多少手帕,也不知在佛前上了多少香,但暗中找來的大夫都在搖頭,暗示許二已經沒救了。

許母正打起精神想要給許二選一門親事。自己生的孽障,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還沒成婚就離世吧?哪怕兒媳婦過門也不可能給許二留下香火……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