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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隻為了國泰民安!嗯,國泰民安這個理由找得不錯,顯得沈昱很有境界!

但跪佛是不可能跪佛的,身在太學中,要跪也是跪文曲星。

顏楚音捏著被子一角,神態安詳地發著呆,忽然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歎息。顏楚音慢慢轉頭朝旁邊看去,就見鄔明手裡捏著一本書,注意力卻不在書上。

太學學子可以走讀,也可以選擇住在太學校舍中。沈昱是走讀生,一來沈府離太學不遠,他每天走讀在路上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二來如果他選擇住在太學裡,那沈府就隻剩下沈丞相一位主子了,實在冷清了些,沈昱自然不忍心。

鄔明卻是選擇住校的。他出身商家,住在校舍裡可以弱化他的出身,從而更好地和同學打成一片。校舍分二人間和四人間。原本鄔明和施鉞住二人間,後來施鉞出意外“死”了,床位空了出來,暫時沒有新人搬來。沈昱原本沒有午睡的習慣,隻這些日子事情太多,中午實在累了,便到鄔明這裡來休息一下。

顏楚音不討厭鄔明。沒有人會討厭一個對朋友儘心儘力的人。

“你歎什麼氣。”顏楚音問。

“我見湯子寧這幾日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他早先向我透露過……罷了罷了,這事也沒什麼好說的。”鄔明歎息道。湯子寧是他們的一位同窗,大家平日裡的關係說不上特彆親近,但比起一般的同窗確實又親近了幾分。

湯子寧是庶子。生他的姨娘並不怎麼得寵,湯子寧的日子也難過。好在他外祖是經商的,半是憐憫,半是投資,給了湯子寧不少花銷,所以他在錢財上是不缺的。(按說庶子的外祖也應該是嫡母的娘家,但湯子寧嫡母娘家那邊實在瞧不上他們這些庶子庶女,所以他口中的外祖就是指生他的姨娘的娘家。)

湯子寧是男丁,憑著自己的本事進了太學,結果在家中依然不受重視,他那位同母胞妹在家中是什麼地位可想而知。湯子寧一直知道妹妹的親事不能指望生父嫡母,就在同窗中偷偷尋摸起來,倒是被他相中了鄔明,在鄔明麵前也漏了一些口風。隻是這裡頭畢竟牽扯到女方的閨譽,湯子寧從來沒有明說過。

湯子寧之所以相中鄔明,一方麵是因為鄔明相貌堂堂、學問不錯,日後肯定會有前程;另一方麵是因為鄔明家裡從商,他妹妹是商戶女所生,彆人也許會看不起,鄔明肯定不會。作為兄長,湯子寧對胞妹真可以說是儘心儘力了。

他們嫡母雖然對庶子庶女不上心,但一個有前途卻無家世的讀書人上門求娶,這樣的婚事說不上好又說不上壞的,胞妹十有八/九能順順利利地嫁出來。

因此湯子寧真的十分看好鄔明。

鄔明呢,被暗示後,心裡多少會有些想法,但湯子寧那個暗示真的很隱晦,他怎麼也得等湯子寧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了,才好表態。結果湯子寧這幾天竟然開始躲著鄔明走了,好像之前的暗示都是鄔明的錯覺一樣。鄔明難免鬱悶。

這種鬱悶不在於他真的就非人家妹妹不可了,而在於明明是你先提這一茬子事的,我這邊還等你繼續提呢,你忽然不說話了,是玩我呢?還是玩我呢?

顏楚音之前和沈昱交換過信息,認真回憶一番,想起來湯子寧是誰了。湯父是三品大員,湯子寧的嫡兄在國子監裡高調得很。他那位嫡兄,學問做得還是不錯的,可也算不上是什麼驚才絕豔的人物,偏偏覺得自己牛逼得很,明麵上沒和顏楚音幾個紈絝對上,然而有時看向顏楚音的目光中都透著一股高傲。

傲個屁啊!老子身為超品侯爺,很小的時候被皇帝舅舅抱著,連禦書房裡的龍椅都坐過那麼幾回,老子還沒傲呢,你一個三品大員的兒子敢對著我傲?

顏楚音能忍?必然不能啊!

所以每回國子監裡組織學生打馬球時,湯子寧的嫡兄等幾個被顏楚音記了小黑賬的人都會被顏楚音重點照顧,每次不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絕對不算完!

球場上的球可沒長眼睛,你躲不開,都是你自己沒本事!所以就算被砸成了豬頭,那些人也沒道理去找顏楚音算賬,隻敢在肚子裡咒罵。他們的家人也不敢因此去找平國公或者長公主或者皇上哭訴,誰叫他們兒子自己沒本事呢?

但顏楚音的口碑確實是這麼壞了去的。

要不然他既不強搶民女又不縱馬傷人,怎麼偏偏是他,流言傳來傳去的,竟然硬生生被傳成了京城中的紈絝之首?好似天底下再沒有人比他更跋扈了。

想起來湯子寧是誰,顏楚音頓時覺得沒興趣了。此時的人講究一個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使顏楚音和湯子寧嫡兄不對付,他也不會故意去給湯子寧作臉,從而打擊湯子寧的嫡兄,因為回報率太低了,還容易汙了自己的名聲。

皇帝舅舅說了,男兒處事不能小氣,陰謀隻可害人,陽謀卻可治人。所以顏楚音是不屑用陰謀的。比起湯子寧,顏楚音更關心自己怎麼在太學混下去。

鄔明也不說話了,繼續想著自己的心事。

屋子裡再次安靜下來。

那邊,湯子寧猶豫了兩天,終於滿臉羞愧地來找鄔明解釋了。他沒想“沈昱”也在鄔明這裡,以為屋裡隻有鄔明一人,敲門進屋後就低頭看著地麵,低聲說:“我、我嫡母為妹妹相看了一門親事,我不知情的,是她娘家侄兒……”

顏楚音在腦海中回想了一番。湯子寧的嫡母是許家人,許家的大少爺好像已經娶妻了啊,那就是許家二少了……好像聽婓小鳥提到過,這個許二少……

顏楚音脫口而出:“許二少身患花/柳/病啊!治不好的!”

第二十八章

因著沈昱平日裡的靠譜形象,湯子寧和鄔明並沒有懷疑顏楚音的話。

湯子寧甚至在一瞬間有了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難怪許家作為嫡母的娘家,平日裡總一副看不起他們這些庶子庶女的模樣,這回卻願意給許二娶他妹妹為妻。要知道在他眼中千好萬好的妹妹,在許家人眼中不過是個“庶女”!

他一臉悲憤而又絕望地說:“我以為……我以為……我花時間查了查,都說是因為許二院子裡有個通房懷孕了,他們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才聘了我妹妹。因為要把那個孩子的出生月份遮掩過去,我妹妹需得早點過門……”

湯子寧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按照他這個調查結果,一切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許二婚前讓通房懷孕了,要麼一碗藥把孩子墮了,要麼就娶一個好拿捏的妻子進門,否則等妻子過門後鬨犟起來,不僅壞了兩家情誼,也壞了許家名聲。湯家嫡母是許家出嫁的姑奶奶,湯小妹是姑奶奶手底下的庶女,兄弟和姨娘都在她手心裡攥著,湯小妹定不敢鬨,這麼一個婚前庶子,她隻能忍了。

而當彆人問起來,許家二少怎麼娶了個庶出女為妻,許家那邊也有話說,隻道他們表哥表妹互有情誼,長輩們不忍心棒打鴛鴦,隻能成全一對有情人。

這樣一來,裡子麵子就全都有了。

對此,湯子寧心裡肯定是不滿的。但親事已經是嫡母、生父點過頭的,他就算鬨上一通,不僅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還會讓妹妹的處境越發艱難。他隻能安慰自己說,好歹有了嫡妻的名分,彆對許二太上心,日子總能過得下去。

卻沒有想到,真相比湯子寧的調查結果更不堪!

顏楚音聽著有些不對,掐指一算問:“許二那個通房懷孕幾個月了?”

“說是不到一個月,剛剛能把到脈。”湯子寧說。成親要走六禮,六禮走得再快,怎麼也得走倆月。等他妹妹進門時,那通房懷孕三四個月的樣子,再到瓜熟蒂落,隻報說這個孩子是七個月早產的,那在時間上也就能遮掩過去了。

顏楚音搖搖頭:“許二那花/柳/病……最起碼病了仨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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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子寧呆愣在那裡。

顏楚音搖搖頭。你們這些太學子,可能念書確實念得不錯,但在其他方麵還需要本侯指點迷津!他說:“我看啊,許二肯定病得要死了。這個懷孕的通房要麼是許大的通房,要麼是許二彆的兄弟的通房,肯定不是許二自己的。”

如果婚事真能成,等到湯小妹過門時,見到的肯定就是一個躺在床上的全身上下潰爛得差不多的病得已經起不來的丈夫。這時候許家長輩說,要把那個通房生的孩子記在她名下,讓她假裝懷孕,她沒有彆的出路,隻有答應了的。

過不了幾天,許二死了,湯小妹“懷”了。

然後湯小妹就得在深宅大院裡守寡守到死。寡婦是不能出去應酬的,許家人肯定也怕她出去亂說,所以她接下來的半輩子肯定都隻能在一個小院待著。

“哦,還要茹素,還要在佛前給許二念一輩子經書。”顏楚音說。

湯子寧聽得目眥儘裂。鄔明也目瞪口呆。

鄔明覺得這事十分難以理解:“都要死了,為何還要去禍害一個無辜人?”

“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彆說自家兒子隻是病了,就算已經死了的,給他買個妻子殉葬,這種事情在各地縣誌裡又不是沒有。”顏楚音從前看到過類似的案宗,“再說,許二花名在外,他要是就這麼死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傳出流言說他是得了臟病死的。但如果他娶了妻子,妻子還是一過門就有孕的,那就算他死了,旁人八卦起來也是被妻子克死的,萬萬不會覺得他染了臟病。”

到時候罵名都是湯小妹擔著,許家的名聲就保住了。

鄔明怒道:“這……這實在是喪心病狂!”

湯子寧氣得渾身都在抖:“我這就回家稟明父親……”

“沒用的。”顏楚音搖搖頭,“湯大人或許一開始確實不知道真相,但兩家的親事已經商定了,就算現在知道了又能如何?他會為你們兄妹出頭嗎?湯家和許家在朝堂上一直都是共進退的。”像這樣的利益盟友不比一個庶女重要嗎?

頓了頓,顏楚音又說:“而且許家把許二的病瞞得死死的。你說他得了花/柳/病,你的消息來源呢?”差點忘了他現在是“沈昱”,湯子寧如果說消息從沈昱這裡得的,不就把沈昱坑了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沈丞相在許家安插探子了。

說來,顏楚音之所以能知道許二八成得了花/柳/病,都是因為婓鶴。

婓鶴常在市井裡混著,各種消息極為靈通。

許家吧,其實家教是嚴的,因為許家的老太太是陰江柳家的人,而這個陰江柳家是一個傳承了好幾百年的世家。世家都愛講“規矩”,這個許柳氏就十分講規矩。許二沒少因為眠花宿柳挨罰。但罰得再多,狗還是改不了吃屎。被罰過幾次以後,許二不敢明麵上逛花樓了,就暗地裡去尋摸那種半開門的暗娼。

許是偷偷摸摸的更有滋味,許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