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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這故事講得很好。

若要叫一位現代人在旁聽著,沈怡這故事其實講得顛來倒去的。他連一部完整的福爾摩斯電影都沒有看過,又不懂未來的那些化學物理知識,隻能含糊地說一些“雖是初次見麵,但福公一眼就看出了元芳是住在城西的習武之人,而且還知道他養貓。這是因為元芳的手上有練武練出來的薄繭,他的袖口上有貓毛,他的鞋底上沾著城西那邊獨有的柳樹的樹葉子”這樣的話來,但這也叫邊靜玉和魯舅舅聽得眼中冒出了異光。這福公真是太厲害了啊!若是本朝也有這樣的人,他們就不擔心會有冤-獄了呢!

兩位真古人就這樣被另一位古人糊弄了。

要說福公身邊為什麼會有元芳?當然是因為隻有沈怡把腦海中的各類都不甚完整的信息全扒拉出來用了,才能勉強編造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啊!所以,福公身邊不僅有華軍醫,口頭禪還是“元芳,你怎麼看”。沈怡還把柯南那一對知名作家和知名演員的父母移花接木到福爾摩斯身上去了。於是,福公的父親是能立言著書的大儒,他的母親是名滿天下的伶人……啊不對,應當是名滿天下的曲藝大家。

聽著聽著,魯家舅舅忽然察覺到了不對,說:“這福公……雖是沒有參加過科舉,但他既然有這樣厲害的本事,朝廷就該不拘一格降人才,破格提拔他。不然,福公一直單乾,他總是闖入衙役們辦案的地方,擅動死者的身體,這些都是不符合朝廷律例的啊!他做了這些事,怎麼就沒有被抓起來呢?”

魯舅舅其實很喜歡故事裡的福公啦,正因此喜歡他,所以才要擔心他啊。

魯舅舅本身是一個守法的人。他很擅學,把本朝律例吃透了,還在暗中研究過前朝的律例。雖說有無奸不商這樣的話,但魯家卻可以稱之為是仁商。像魯家這樣的皇商,他們既然賺下了這樣大的家業,肯定會被人盯著,魯舅舅雖按照慣例上下打點過,平日裡做生意都有各方看護,但魯家若是犯了大律,肯定會被人拿住把柄。為了家族能長久,守法是必須的。守了法律,才能用法律來保護自身。

沈怡呆了一下。舅舅,咱們好好聽故事行不,您為何要如此犀利?麵對魯舅舅的疑問,他絞儘腦汁地想啊想啊,終於被他想出原因來了,道:“這自然是因為……福公的長兄大福乃是內閣首輔啊!”

魯舅舅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當朝首輔的弟弟嘛,怪不得了!彆說首輔的弟弟隻是沉迷於破案而已,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就算他是欺男霸女的紈絝,隻要首輔不倒,就沒有人敢把他怎麼樣。

“如此一說,我也就明白了……你之前說的那個用流浪兒組建的信息網,其實也是犯忌諱的事。整日盯著彆人來尋不是,在前朝,這是廠衛們做的事。而前朝廠衛是直接聽命於前朝皇上的。”邊靜玉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福公若是一介平民,他握著各方的隱私為自己所用,難道是想要造反嗎?怕是他兄長在明,他在暗,都為皇上所用呢!那些流浪兒得到的消息,最終肯定都彙聚到皇上手裡去了。”

沈怡:“……”

雖然沈怡知道福公絕對不是邊靜玉說的那種能混體製的人,但他好像真的要被邊靜玉說服了。

魯舅舅摸了摸胡須,道:“應是如此了。”

誰都不知道,其實魯舅舅背後最大的靠山是當今聖上。當然,聖上或許根本想不起魯舅舅是誰,但魯舅舅確實也算是在為皇上做事了。他手下有一位非常得他信任的副手。萬金商行開遍全國,這副手常常代替他巡視各地產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少說有三百六十日在路上。這位副手就是皇上的人了。他真正的身份和萬金商行無關,所謂的巡視各地產業,其實是在巡視各地的民生。若有為官者虛報災情、欺上瞞下、為害一方的,他有直接向皇上遞交密折的資格。魯舅舅必須要掩護好這個人。

在這裡頭,魯舅舅的用處不大,他其實是那位副手的下級。不過,能為皇上所用總歸是好的。既然知道皇上會派人盯著民間,魯舅舅平日更是謹言慎行、約束族人,這也使得魯家的家風越發清正。

邊靜玉到了魯家,舅舅肯定是要留飯的。

沈怡為講故事搜腸刮肚,著重強調流浪兒的妙用,一直說到了吃飯的時候。魯舅舅聽故事聽的津津有味,一時也忘記拉著沈小友交流五行八卦了。沈怡鬆了一口氣。吃飯之前,魯舅舅去更衣。他忽然想起了沈怡送的禮物,聽邊靜玉說那禮物很用心,魯舅舅這喜好五行八卦的人就有些心癢難耐了。

魯舅舅覺得,自己隻私底下偷偷看一眼,沒有人知道他迫不及待拆了禮物,應當是不失禮的。於是他叫人把沈怡送的禮物拿來了。下仆捧來了一個木盒子。魯舅舅點了點頭,盒子裡肯定裝了書啊!

打開木盒子,果然見到盒子裡放著一疊紙。

魯舅舅高高興興地拿起了折疊紙,飛快地掃了兩眼。這一看,他頓時愣住了。

沈怡剛剛說的福爾摩斯的故事確實起了一點作用,不過更重要的是,魯舅舅本身就是搞情報工作的(雖然他全部的工作內容就是幫那位“副手”打掩護),魯舅舅立刻意識到這份東西的價值。不愧是讀書人啊,魯舅舅在心裡如此想到,難道這沈二和皇上想到一塊兒去了,都知道我這萬金商行得用?

但這和皇上的想法還是有區彆的。

皇上隻想要弄到大麵上的消息,以免消息不通,被底下的官員欺上瞞下。而從沈怡寫的這份東西來看,那些送餐員們若經過了特殊培訓,怕是連某位大臣今日穿了什麼花色的中衣都能探聽的到了!

魯舅舅嚇得忙把這疊記滿了八卦的紙塞回了木盒子裡。

待到吃飯時,沈怡便發現魯舅舅總用一種一言難儘的眼神盯著自己看,仿佛他臉上長出了花兒似的。沈怡有些坐立難安。魯舅舅心道,要不怎麼說讀書人壞呢,做點生意都能琢磨出這樣的點子來!

魯舅舅在心裡搖搖頭,又看向邊靜玉。

這孩子會讀書,隻怕比沈怡更“壞”。若他和沈怡兩人真的成了親,大約就是……就是……雜學律法八卦學得很好但正經科舉文章半點不會的魯舅舅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七個字——惡人自有惡人磨。

其實還算純良的沈怡和邊靜玉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魯舅舅的臉變成了五顏六色。

“你的心意,我已是知道的了。”魯舅舅對沈怡說,“還未恭賀你父親官複原職。沈侍郎是簡在帝心的人物,他一回來,你家就有主心骨了。你以前操持‘餓否’的生意時,還可以說是擔起了養家糊口的重責。但現在不成了,即便生意是掛在忠仆名下的,為了臉麵好看、名聲好聽,也不該行商賈之事了。”

沈怡忙起身領訓。

魯舅舅擺擺手,讓沈怡坐下,道:“既然如此,你家裡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餓否’獻給皇上吧。”餓否的規模再怎麼大,也不會被魯舅舅這樣的富豪大商人看在眼裡,他其實是在暗示把通過送餐員收集信息的方法獻給皇上。他一介商人,萬萬不敢沾手這種事,又感念沈怡的心意,才為他指了一條路。

想了想,魯舅舅又說:“要以前朝廠衛為戒。”

給皇上送消息網是好的,但若這消息網失了約束,變成某些人用來陷害忠良的工具就不好了。這裡頭的分寸很重要。前朝之所以由盛轉衰,還不是因為皇上壓不住廠衛了,叫他們壞了朝廷吏治。說完這話,魯舅舅就轉了話題,對著邊靜玉和沈怡說起了家裡的事情,譬如說邊靜玉的二表弟要定親了雲雲。魯舅舅向來謹慎,對於朝堂上的事,他自覺沈家人應當了解的比自己多,所以就點到為止了。

邊靜玉不知道禮物的事,也沒把送餐員和大小福公故事裡的流浪兒聯想到一起去,實在不知道“餓否”有什麼好獻的。待舅舅說起了前朝廠衛,他才覺出事情的嚴重性來。他給了沈怡一個詢問的眼神。

沈怡卻難得沒有注意到邊靜玉。他既被魯舅舅點醒,現在滿腦子都是“餓否”的事。

邊靜玉便在桌子底下踢了沈怡一腳。

沈怡依然沒有側頭看向邊靜玉。

邊靜玉便又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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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感覺來看,兩個腳印一左一右,應當非常對稱。讀書人真有本事!

被踢的魯舅舅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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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沈怡抱著一盒子的“八卦”回了家。魯家舅舅把他送的禮物又重新還給了他。

這倒不是因為魯家舅舅不喜歡這個禮物,而是因為這份禮物太過特殊,魯家舅舅雖領了沈怡的心意,卻覺得這份禮物不能收。除了八卦以外,他把沈怡送的其他禮物都留下了。他其實很看好沈怡。

沈怡回到家,鑽進了父親的書房,把“八卦”往沈德源那裡一遞。

沈德源和沈思雖官複原職了,現在卻還處在假期中。皇上為了表明自己體恤下臣,準了沈德源和沈思在家裡養上十天半個月的,一是為了養一養身子,怕他們在流放時傷了身體,二是為了給他們多一些和家人團聚相處的時間。不過,為了表示他的重視,他不僅賞下了金玉和藥材,派太醫在沈家常駐,還重新在京城中最好的地段給沈家賜了宅子。如此,那些觀望的人倒是再不敢小瞧他們沈家了。

沈德源隔三差五就要給皇上遞謝恩的折子,感謝皇上洗清了他的冤屈,感謝皇上如此厚待沈家等等。折子詞句優美、情感真摯,可以被當做是謝恩折子的範本,保證能讓皇上感知到他的一片真心。

但是,當沈德源寫折子時,其實他的內心毫無波動。

後宮的女子就算長時間盼不來皇上的臨-幸,也不能有怨望的情緒;其實前朝的官員也是如此。沈德源久混官場,很懂得其中的規則。大臣和皇上嘛,在很多時候都要比比誰更能演,比比誰更能裝。

沈怡把“八卦”的事一說,沈德源恨不得要脫下腳上的鞋子來揍他!

兒子太能乾、太有想法,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啊!

“你真是給你爹出了個大難題……”沈德源狠狠地瞪了沈怡一眼。如果這張可以被建起來的消息網沒有被魯家知道,沈德源有很多方法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但是,現在魯家都知道了,就有些麻煩了。

沈怡歎著氣解釋,他一開始誤會了魯舅舅喜歡聽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趣事兒,所以才會集了這些消息送過去,本來隻是想要討魯舅舅歡心而已。後來猛然被魯舅舅點醒,他才意識到這些東西很要命。

沈德源麵無表情地問:“魯家主怎麼沒把你打出門去呢?”這都能誤會了!

“唉,彆提了。我都想時間倒轉把前兩天那個會錯了意的自己打死了。”沈怡說。

沈德源覺得有必要和魯家主聊一聊。他雖和魯家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