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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心?難道是生病了?”沈怡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邊靜玉搖搖頭說:“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

“這怎麼能習慣呢!”沈怡抬高了聲音說,“快去請大夫來!”生病就要看病,一定要愛惜身體。

“我真的習慣了。”邊靜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若是沈怡和他一樣擅觀察、勤思考,那麼沈怡應該也會習慣的吧?時不時就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惡心到一回什麼的……唉,這就是善於思考的代價啊!

第33章

儘管邊靜玉堅持說自己沒事,沈怡卻放心不下。惡心想吐這種症狀,可能是脾胃不調引起的,可能是氣血不足引起的,還可能是筋絡不通引起的……這些都不算是重病,卻有可能從小病拖成重病。

沈怡苦口婆心地勸邊靜玉去看大夫,告訴他千萬不要諱疾忌醫。

邊靜玉隻說自己沒事,再多的解釋卻沒有了。他總不能對沈怡坦白說出他腦子裡的那些想法吧?沈怡不笑死才怪呢!邊靜玉在沈怡麵前向來喜歡維持穩重可靠的人設,絕不給沈怡嘲笑自己的機會。

沈怡實在拗不過邊靜玉,暫時歇了請大夫的心思。不過,他心裡始終記著這事,打算等他們從莊子上回去後就找娘說一說這事,讓娘去安平伯夫人麵前暗示一番,叫夫人多看顧一下邊靜玉的身體。

沈怡心道,他雖管不住邊靜玉,但總有長輩能管得住邊靜玉,誰叫邊靜玉是個有孝心的人呢?

邊靜玉見沈怡不再堅持請大夫了,偷偷鬆了一口氣。

兩人雖住到了同一個莊子上,但並沒有真的住到一起去。莊頭收拾出了兩個乾淨的院子,他們一人住了其中的一個。兩個院子相距不遠,但又能各自確保隱私。此時的莊子大致被分為兩種。一種又可以稱之為是彆苑,莊子內外有景色又有一些如同溫泉這樣的特色,是留著給主子們小住、賞玩的。另一種莊子則是專門用於種植、養殖的,隻要能夠保證每年的出息就好,並沒有招待貴人們的功能。

他們挑的這個莊子自然是第二種,所以居住環境比較簡陋,飲食也不甚豐富。

沈怡是吃過苦的人,他曾去南婪走了一趟,就算路途中有商隊照顧,日子總不會過得比家裡還自在。所以他對於莊子裡的生活適應良好。邊靜玉起先是有些不適應的,但他見沈怡適應了,不願意失掉自己穩重的人設,心裡就憋著一股不服輸的念頭,竟也堅持下來了。他們帶著小廝,瑣事都有各自的小廝去做。莊子上的食物雖不甚精細,但也是莊頭儘力張羅出來的,條件其實並沒有差到哪裡去。

玉米種子已經種到土裡去了。

老尤頭找了七-八個底深肚大的花盆,每個花盆裡埋上兩到三粒玉米種子,恨不得能時時刻刻地對著這幾盆玉米。他吃飯時就蹲在花盆旁邊,抱著一個豁口的破碗對著玉米吃得津津有味。等天黑要睡覺了,他恨不得能把花盆抱到床上去。他家的婆娘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可以做奶奶的人了,半點不吃玉米的醋,要是老尤頭真開口說要和花盆一起睡,她保管歡天喜地地把自己那半邊床收拾出來擺花盆。

沈怡和邊靜玉每天都去看幾回玉米。

每個花盆中的種植環境都不一樣。老尤頭此前從未見過玉米,整個種植過程就如摸石頭過河。他指著花盆上的記號,說:“這盆是直接種的,沒有用上半點彆的工序。那一盆裡的種子是浸過種的,用溫水泡了一整天。最靠裡的那盆不僅浸過種,還在炕上催過芽。那邊那盆的土有些特殊,每天都會多加一些水……”老尤頭雖有些不善言辭,但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卻能侃侃而談,果真是個有經驗的老手。

沈怡和邊靜玉這兩個沒什麼見識的“城裡娃”這才知道,原來種地這事裡也有大學問啊!

莊子裡的人整日和農活打交道,就算他們種田的經驗不如老尤頭豐富,但老尤頭說的那些內容,他們都是懂的。隻有沈怡和邊靜玉不懂。他們就像兩個傻子似的,心懷敬畏地看著老尤頭傳播經驗。

老尤頭心裡頓時起了一種隱秘的驕傲。

玉米主要靠著老尤頭在種,沈怡和邊靜玉根本不敢上手,也幫不上什麼忙,最多就是把老尤頭每天說的話都用紙筆記錄下來。用沈怡的話來說,這叫實驗記錄。做完實驗記錄,他們這一日就沒有彆的事了。玉米慢慢地長著,這事急不來。於是,在剩下的時間裡,沈怡和邊靜玉就湊在一塊兒讀書。

邊靜玉已經打算要在今科下場一試,所以功課萬萬不可落下。至於沈怡,隻要玉米真的能夠種出成果來,他們再好好操作一番,沈德源和沈思就有很大的幾率被平反,那麼沈怡也就恢複了科考的資格,說不定下一屆科舉就輪到他了。沈怡萬萬不舍放棄這樣的機會,因此讀書時比邊靜玉更為勤勉。

也是因為現在能有機會在一起讀書,通過長時間的接觸,他們忽然發現他們的思想在很多地方都非常統一。比如說,此時有一種觀點,認為讀書是件神聖的事情,所以讀書人要一心讀書,不可分心去做彆的事。他們倆就都對這種觀點嗤之以鼻。在邊靜玉看來,讀書隻是一種謀生的方式,他想要為官做宰,那麼就要從讀書開始。而在沈怡看來,讀書的同時,若不能照顧好家人,這算什麼讀書人!

兩位本質上都是純情少年的年輕人的心裡都冒出了隱秘的欣喜,覺得自己遇到了知己。

除了讀書以外,沈怡和邊靜玉還特彆關心民生、耕種之事。邊靜玉身上有遊學的任務,這關係到他在太學中的考評,因此很努力地體驗著生活。當他們讀書讀累了,他們就會在莊子裡走動,看看這個,問問那個。他們瞧著什麼都覺得新奇,見到地裡長出來的莊稼稀奇,原來很多莊稼竟然是一樣套著一樣種的!見到被人趕到山上去吃草的羊也稀奇,原來喂羊不是做好了飯喂到羊嘴裡去的!見到莊子裡的石磨稀奇,見到驢車稀奇,見到牛那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稀奇,見到雞奔跑著拉屎都覺得稀奇!

邊靜玉努力維持著成熟穩重的人設,心想,莊子上真好玩啊。

莊子上的農戶們努力不笑出聲來,心想,這兩位從城裡來的少爺真好玩啊!

玩著玩著就有些樂極生悲了,邊靜玉真生病了。倒也不是什麼大病,可能是飲食不習慣吧,他那被精米細糧養了十幾年的胃開始鬨騰了,一天之中拉了幾回肚子。沈怡忙叫寶來駕車去城裡請大夫。

邊靜玉虛弱地躺在床上。大夫看看舌苔,再一把脈,很快就開好了藥。

隻要按方抓藥,三天即可痊愈。

沈怡送大夫出門時,壓低了聲音問:“大夫,您可把出了彆的什麼症狀?”

大夫心想,這是不信任我的醫術啊!他搖頭說:“除了稍有些腹瀉,並無其他症狀了。”

沈怡連忙說:“真沒有彆的什麼症狀了嗎?他平日裡還會惡心乾嘔,我問他到底怎麼了,他卻隻說自己習慣了。惡心乾嘔這種事,怎麼能習慣呢?大夫您實話實話吧,快告訴我他怎麼了,我撐得住。”

大夫心想,這果然是不信任我的醫術啊!他板起了臉,表情嚴肅地說:“惡心乾嘔?老夫倒是知道有一種情況能引起惡心乾嘔,卻又算不得是什麼病,隻要熬過去就好了。你說的,可是這一種情況?”

“對對對!”沈怡隻覺得這大夫的醫術真是高明,“您快告訴我,靜玉弟弟到底是怎麼了?”

大夫撫了一把胡須,搖著頭道:“唉,你怕是想錯了。裡頭那位公子是真正的公子,並非是什麼小娘子假扮的。所以,他未有身孕。你總覺得他在惡心乾嘔,這怕是你強加給他的吧,你莫要多想啊!”

沈怡:“……”

大夫提著藥箱、搖著腦袋走了。嗬嗬,年輕人竟然敢質疑他的醫術!

邊靜玉有個秘密。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喝藥。當沈怡端著熬好的藥送上來時,邊靜玉正鄭重其事地思考著一個問題,他是應該接過碗很男人地一飲而儘,還是應該想辦法逃了這碗藥?他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了他和兄長邊嘉玉之間的相處模式,心裡冒出了一種隱秘的遺憾,便打算在這次任性一回。

於是,邊靜玉眨了眨眼睛,對沈怡說:“我不想吃藥呢。”讓沈怡當一回哥哥吧,真是便宜他了!

“吃了藥,病才會好。”沈怡把藥送到了邊靜玉的嘴邊。

“我真的不想吃藥……除非你像哥哥哄弟弟一樣地哄我。”邊靜玉仗著自己是病人,任性地說。

沈怡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思〓兔〓在〓線〓閱〓讀〓

邊靜玉以為沈怡不會,就好心地提醒他說:“沈大哥當初是怎麼哄你吃藥的……你照做就是了!”

“照做?”沈怡越發為難了。

邊靜玉點了點頭,說:“對啊!照做就行。”他想,沈思大哥是個非常親切溫和的人,當他哄弟弟吃藥時,一定非常溫柔吧。如果沈怡照著學……邊靜玉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笑容親切的沈怡,捧著藥碗,麵帶關心地說:“靜玉聽話,乖乖吃藥。我買了如意閣的點心,等你吃了藥,就用點心甜甜嘴。”

邊靜玉因為這樣的腦補笑出了聲。

邊靜玉繼續往下腦補。沈怡越是要哄他,他就越是任性了,搖著頭說:“我不吃!就不吃!”然後沈怡會怎麼做呢?他一定會無奈地歎一口氣,像天底下所有關心弟弟卻又拿弟弟沒辦法的兄長一樣。

正當邊靜玉腦補得漸入佳境時,沈怡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說:“快點吃藥!就沒見過你這麼難伺候的,又病了吧?趕緊的,麻利的,把藥吃了!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我直接上手灌了!”

原版重現!這就是沈思親哥哥給他親弟弟沈怡喂藥的一幕!

沈怡學得惟妙惟肖,擠眉弄眼地說:“我跟你說,隻有笨蛋才會經常生病,你是不是笨蛋?對了,娘做了桂花糕,是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可惜你現在生病了不能吃,桂花糕就全都歸我了!哈哈哈哈!”

邊靜玉一臉懵逼地看著沈怡。

沈怡把碗塞進邊靜玉手裡,說:“趕緊喝吧!再唧唧歪歪的,我就真一塊桂花糕都不給你留了。”

邊靜玉繼續懵逼地看著沈怡,他仿佛被風化了。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這和我想的不一樣!把我腦海中兄弟情深的場景還給我!還給我!

第34章

“我發誓!我兄長真是這麼對我的!”沈怡很努力地自證清白。

邊靜玉儘量營造著一種“我超凶的”的氣場,板著臉說:“沈大哥那麼溫和親切的一個人,你莫要因為他此刻遠在南婪就撒謊騙我。你今日說的話,我全都記下來了,待沈大哥回來,我會對他說明的。”

沈怡半點都不心虛,道:“你隻管和他說!我真沒有騙你,他就是這麼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