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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沈怡就被蘇氏弄醒了。不對,於是沈怡就疼醒了。

沈怡醒了。瞧著他眼神清明,不像有事的樣子,蘇氏忙叫蔣六把阿墨叫回來。可是阿墨多忠心!他生怕主子又失了魂,多昏睡一會兒就多一份危險,於是腳下步子不停,早跑出去老遠了,蔣六怎麼都沒能追上他。然後,嚇壞了的阿墨就把邊靜玉也給嚇到了。這忠心的小廝到底是把邊靜玉找來了。

這不就是好大一個烏龍!

沈家人隻能等邊靜玉上門以後再叫沈怡親自對他解釋。

沈怡最開始穿著濕衣服回家時,是略衝了一下澡才去睡的。待蘇氏把他叫醒,他得知阿墨去請邊靜玉了以後,本該換好衣服等著邊靜玉。結果,就因為得知邊靜玉要來,沈怡過分注意自己的形象,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些怪味道,怕前頭澆下來的水不乾淨,怕自己洗得不徹底,就打算重新去洗個澡。

明明蘇氏指天發誓說絕對沒什麼怪味道,沈怡卻堅持要洗澡。到底兒大不由娘,蘇氏也就隨他去了。本以為邊靜玉過來還需要一些時間,卻沒想到他會來得這樣快,沈怡現在還在耳房裡沒出來呢!

知道沈怡正在洗澡,那邊靜玉總不好挑這時候過去瞧他。阿墨羞愧極了,恨不得地上能忽然出現一條縫好把他埋進去。阿墨沒耽誤他爹給沈怡送熱水去,隻把邊靜玉領去了書房,說:“邊公子……”

“沒事……你也是憂心你家主子。”邊靜玉語氣溫和地說,“沒出事就是好的。”

阿墨跑去廚房裡燒水給邊靜玉泡茶。其實,在一些講究的人家,書房旁邊就有茶水間。茶水間裡點著爐子,若要給客人泡茶,也是非常方便的。隻是,沈家現在沒法這麼講究,阿墨隻好去廚房了。

邊靜玉沒有亂動書房裡的擺設,隻慢慢地打量著。書桌上擺著燭台,燭台上留著不少蠟燭油,一看就知道這燭台是常用的。邊靜玉心裡明白了,沈怡最近一定很用功在讀書。他頓時覺得非常欣慰。

廚房裡,阿墨泡好了茶,正要給邊靜玉送去,他爹蔣六忽然疾步跑了過來。

蔣六那張木訥的臉上帶著十足的驚慌。

“爹?”阿墨問道。

蔣六說:“少爺……少爺真出事了!我去叫太太,你快去把邊公子請過來!”

“什麼?”阿墨不知道好端端的怎麼又出事了。

蔣六說:“快去!那護身符果真重要的很,沒有護身符就出事了啊!”

阿墨一聽這話,忙放下手中的茶水,一陣風似的跑去了書房。邊靜玉見他這般匆匆跑進來,差點以為他燒水時不小心把廚房給點著了。邊靜玉心想,這阿墨確實咋咋忽忽不夠穩重,果然得重新調-教一番。阿墨語速飛快地說:“邊公子,您趕緊跟著我走一趟吧,我爹剛剛說,我家公子又有些不好!”

“你家公子不是在沐浴嗎?”邊靜玉吃驚地問。

“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快隨我去瞧瞧吧!”忠心的阿墨沒有感知到邊靜玉那一顆“含羞帶怯”的少男心。啊,這麼說有些誇張了,但邊靜玉從未想過他竟會在婚前去見正在洗澡的沈怡啊!

兩人急匆匆地跑到了耳房。

那邊,蔣六早已經領著蘇氏來了。蘇氏到的比邊靜玉早,正焦急地站在耳房外頭踱步。

邊靜玉正要給蘇氏請安,蘇氏一臉驚慌地說:“好孩子,這事估計得徐徐圖之,你先不要上前。上回怡娘隻是昏睡,你求來的護身符很管用。但是這回……隻怕要把得道高僧請來,才降得住啊!”

蘇氏肯定不會故意詛咒自己的孩子。她既然這麼說了,那麼情況必然是很嚴重的。

邊靜玉問:“難道……他有什麼不妥?”

蘇氏疲憊地說:“你站到門口去聽一會兒就知道了。記住,一定要小心,萬萬不可驚擾到他。”

邊靜玉心中的擔憂更重了。他越發覺得這事奇怪,就聽了蘇氏的話,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耳房的門口,豎起耳朵偷聽。屋子裡有水聲,這聲音聽上去很正常,大家洗澡時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好像沒什麼啊?光聽著水聲,他不覺得沈怡出問題了。但蘇氏臉上的驚慌總不是假的。邊靜玉覺得奇怪,便朝蘇氏看去。蘇氏卻憔悴地擺了擺手,示意邊靜玉繼續往下聽。邊靜玉隻好繼續湊到門邊耐心聽著。

忠心的阿墨也湊到了門邊來。

屋內,沈怡用半麵葫蘆做的水瓢舀起一瓢水澆在了身上。

邊靜玉麵色一紅。他隻聽水聲就能猜到沈怡的動作,知道沈怡一直在往自己身上澆水。很多事情是不能想象的,思維一旦發散,腦洞就停不下來了。邊靜玉很努力地克製著,但他越用心地聽著耳房裡的動靜,就越忍不住要揣摩沈怡的動作。四舍五入一下,這可以同等於他把洗澡的沈怡看光光了!

嘖,這真是太不矜持了!

邊靜玉越來越不好意思。忽然,他臉上的表情變了!

邊靜玉和阿墨對了一下眼神。阿墨顯然也聽到了,所以阿墨又要哭出來了!少爺這是被哪裡的孤魂野鬼上身了啊!就說護身符不可以離身的嘛!少爺的身子都要一個凶殘野鬼占了,這可怎麼辦啊!

沈怡還不知道邊靜玉已經來了。他心裡正奇怪呢,讓蔣六再去提一桶熱水,蔣六怎麼就一去不複返了呢?不過,這倒也沒什麼妨礙,少一桶熱水就少一桶吧,他還是可以洗澡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洗澡是一件舒服的事。

有些人在洗澡時會化身哲學家,能思考一些無比深奧的問題。有些人在洗澡時會化身表演家,喜歡演一些或狗血或有趣的戲,例如在雨中被分手然後苦苦挽留對方什麼的。有些人則會化身歌唱家。

沈怡以前是沒有這些奇奇怪怪的習慣的。

但他的靈魂不是出過一次竅了嘛,不光出竅了,還無意識吸收了很多垃圾信息。

於是,沈怡不知不覺就哼唱起了節奏激烈、歌詞很有個性的暗黑搖滾。哦,黑暗,籠罩我!哦,愛情,殺死我!哦,血腥,包圍我!哦,戰爭,成就我!刀劍將我劈開,我粉身碎骨已無所愛……

來自星際時代的重金屬搖滾樂!

無拘無束、歇斯底裡的演繹方式帶你回歸原始音樂的虔誠!

你值得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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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眾人誤以為沈怡被一個死得淒慘的孤魂野鬼上身的原因了。

第20章

見邊靜玉和阿墨臉色慘白,蘇氏就知道他們也聽到那野鬼借著沈怡的嘴發出的哀嚎了。

雖說藝術理應是共通的,但黑暗搖滾這種音樂形式真不是此時的人可以接受的,這裡頭的跨度實在是太大了。再說那歌詞,什麼殺啊血啊的,聽上去就好慘。所以他們都以為沈怡是在鬼哭狼嚎呢!

為什麼他們都信沈怡被野鬼上身了?因為沈怡從出生後就一直魂魄不固,當年曾有大師提醒過,說沈怡在十六歲之前萬萬不可見外人。結果,沈家在沈怡十六歲生辰的前幾日被抄了。他後來果然就大病一場。太醫院的張院判醫術高明,都拿他的症狀沒辦法,最後還是邊靜玉求的護身符起了作用。

這些其實都是沒法用常理解釋的,隻能推到鬼神身上去。¤思¤兔¤網¤

既然護身符如此重要,那麼當它被毀了,大家自然都特彆擔心要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魂魄不穩的人會如何呢?一旦原本的魂魄離了體,那孤魂野鬼會不會趁機上了他的身?這都是很容易想到的。

於是,沈怡在屋子裡舒舒服服地洗著澡,蘇氏和邊靜玉就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家人被鬼上身了怎麼辦?他們從來沒有相關的經驗啊!要驅邪,卻不能傷害到沈怡本身,還要把沈怡的魂召回來……

蘇氏是小家碧玉出身,曾在鎮上村裡聽說過請神婆驅邪的事,忙說:“想來神婆應該有點用的。”

邊靜玉卻更信任皇家寺廟。但他去了寺廟,卻不一定能請來得道高僧;就算能請來高僧,當天也回不來,最早也要等到第二天,隻怕到時候就來不及了。邊靜玉怕這附身的惡鬼會給大家帶來厄難。

邊靜玉在原地打了兩圈轉,說:“我們得限製這惡鬼的行動,要把他困在耳房裡,讓他出不來。”

“對對對……萬一他跑了出去,拿著怡娘的身體做惡事,待怡娘歸來,還得幫他收拾爛攤子,自然還是困著他好。”蘇氏打起精神想著法子,“都說惡鬼最怕黑狗血了,不如咱們趕緊去弄些黑狗血來?”

據說,用來降服惡鬼的黑狗血是有條件的,一般的黑狗血不行,必須是那種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的黑狗流的血才管用。這樣的狗就不好找了。他們已經事到臨頭了,現在能上哪裡去弄黑狗血啊!

邊靜玉咬了咬牙,說:“據說,童子尿也能克製野鬼。”

童子尿?蘇氏和蔣六看了看邊靜玉,又看了看阿墨,看了看阿墨,又看了看邊靜玉。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邊靜玉和阿墨是童子了吧。邊靜玉麵無表情地看向阿墨,趕緊站出來給你家主子分憂啊!

阿墨結結巴巴地說:“尿……尿哪兒啊?”

“你先在耳房門口尿一圈,若是能就此限製惡鬼的行動讓他走不出屋子,是最好的。但若這方法不行……”邊靜玉很冷靜地說,“你再尿一些到容器裡去,等那惡鬼暴起傷人,我們就把童子尿潑過去。”

蘇氏忙轉過身,避開了眼神。

阿墨解了褲襠,抓緊時間把耳房門邊的地都給尿了。他其實並沒有尿急,因此尿得十分勉強。不等他把褲頭係好,他爹蔣六又已經找了一個破瓦罐來,遞給他說:“再尿一點,就尿在這瓦罐裡吧。”

阿墨很努力地尿了一會兒,瓦罐裡還是空的。阿墨哭喪著臉說:“沒、沒有了。”

“這個可以有。”蔣六說。

“這個真沒有了啊。”阿墨無奈地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邊靜玉的身上。現在待在沈宅裡的隻有他一位元陽未破的童男了啊!事有輕重緩急,雖說尿在瓦罐裡確實讓人覺得不好意思,但若是童子尿管用,這是能救命的!於是邊靜玉木著臉接過瓦罐,跑去柴房裡解決了一下個人問題。為了沈二,邊靜玉覺得自己這回犧牲有點大。

等沈怡洗完澡打開耳房的門時,就見外頭站著一排人。他都被嚇了一跳。

因為沒想到邊靜玉這麼快就來了,沈怡猛一見到邊靜玉,隻覺得非常不好意思。他正要和邊靜玉打招呼,忽然動了動鼻子,皺著眉頭問:“什麼味道?”他怎麼覺得好像聞到尿味了?這一猶豫,沈怡就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他再朝屋外的人看去,終於意識到了不對,隻見他們一個個都如臨大敵地瞧著自己。邊靜玉手上拎著一個瓦罐。蘇氏雙手合十似乎在念佛。蔣六更誇張,正舉著一根鋤頭。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沈怡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