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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餘楓喬的七號助理來敲葉遠溪的門的時候,就發現開門的人比他還精神,壓根不像是淩晨四點半被叫起來的。

自己拖著箱子去了樓下,餘楓喬和方厝都被眼睛腫的跟個核桃似的葉遠溪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了?”方厝問他。

“我不熟悉餘老師嘛,昨晚就下了那部《愛人》來看。”葉遠溪的嗓子也十分沙啞,抬起眼睛來看餘楓喬的時候嘴又扁了,熟練地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餐巾紙開始擦眼淚,“太感人了…”

餘楓喬哭笑不得。

《愛人》的確是非常感人的一部戲,當時拍攝的時候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新人。雖然之前學習了一段時間,但要說技巧,那著實不太多。裡麵的很多細節,全是靠他的個人情感支撐起來的。

《愛人》說的就是暗戀。

竹馬竹馬,單方麵一見鐘情。他一路送著對方從戀愛到成家到死亡,耄耋之年跪在墓前給他擦拭墓碑,用手一遍遍地在上頭寫,我的愛人。

風過無痕,最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那個人的墓碑上還是隻有他家人對他的悼念,就連旁邊的草,都抹去了這裡還有另一個人來過的痕跡。

最後餘楓喬的一個背影,成了這部戲的經典。

在夕陽下,他明明走的很穩。可那種浸入骨髓的悲傷卻震懾人心,鏡頭掃過他那顫唞的手指,掃過他們的兩小無猜,掃過他們的青春年少,掃過他們之後的再無關聯。

你已經遠走,可我仍舊在你身後。

在心裡,做了你一輩子的愛人。

屏幕在最後歸於黑暗,隻有餘楓喬低沉的嗓音緩緩傾訴著。

葉遠溪昨晚活生生把這部電影翻來覆去看了三遍,哭的稀裡嘩啦地看影評寫影評,最後還不忘截圖用餘楓喬的照片做了自己電腦壁紙。

故事其實很簡單,但有時候,往往是非常簡單的故事,才能凸顯出其中演員的可貴來。

每一句台詞都能嚼,每一個片段都可以反複琢磨。但餘楓喬的演繹硬是在那麼多刁鑽的眼光下,都挑不出絲毫的缺點。

一如傳聞所說,是妥妥的天才型人物。

第6章

“追思會下午兩點開始,我們時間也不是很寬裕,等會兒下飛機直接走通道吧。”

這次餘楓喬隻帶了方厝一個人,寬敞的七人商務車上除了司機,就隻剩下餘楓喬方厝和葉遠溪三個人,空空蕩蕩。

車上的司機在幾個音樂調頻之間換來換去,結果不管換到哪一個,都是催淚的已故大師奚遠的金曲大盤點。熟悉的旋律伴隨著司機的哼唧,在車裡嗡嗡作響。

聽得後頭有些暈車的葉遠溪腦殼疼。

這次羅嘉安排的追思會的時間其實也很巧,正好碰上了他們節目組剛開機就出了意外事故。

攝製組這兩天要重新安排一下節目的流程並且對場地再檢查一遍,讓幾位嘉賓原本滿滿當當的日程突然空出一天來。他們在樓下等車的時候,還碰巧撞見了組裡的一對要同去的情侶。

奚遠出道的時間非常早,又是一曲成名,之後順順當當地就踏上了經典詞作者之路,作品少有翻車的時候。他們不少人,那都是真真正正聽著奚遠的歌長大的。

那對年輕的情侶過來打招呼的時候,葉遠溪清楚地看到那個女生眼睛還紅著,手機鎖屏的壁紙竟然還是一張他十幾年前被記者拍到的一張側臉。

那一瞬間,他是真覺得挺唏噓的。

他上輩子過的其實挺好的。

有殘缺,有閃光點。在人前耀眼過,在人後也平凡地享受過自己的幸福。

可惜了。

葉遠溪低下頭,動作不緊不慢地把自己有些長的毛衣袖子卷了兩折,視線有些飄忽。

這個孩子也可惜了。

二十來歲最好的年紀,剛踏上這條路還沒嶄露頭角,就因為一次意外沒了。

歎了口氣,葉遠溪看向窗外飛速向後掠過的景色。

可也沒辦法,哥隻能幫你活著了。

放心吧,一定給你活的順順溜溜漂漂亮亮的,到時候下去碰到你也好交差。

拍了拍自己的卷的整整齊齊的袖子,葉遠溪抬起頭,眼神又恢複了往常清亮的樣子。

坐在他旁邊的餘楓喬今天的精神不錯,雖然靠在座位上,但腰背依舊挺拔,這會兒修長的手指正放在大腿處,跟著歌輕輕點著節拍。

也不知道今天餘楓喬是幾點起的,渾身上下收拾妥帖得跟要去結婚一樣。

黑色西裝黑色襯衫,襯得他的膚色有些精致的蒼白,下方西裝的領口裡彆著一支和他的眼睛同色係的玫瑰。

非常像葉遠溪曾經見過的那些芭比娃娃的男士款。

感覺這樣的人就該端端正正坐在櫥窗裡,而不是顛兒在淩晨的高速公路上。

“小葉?”前頭的方厝叫了葉遠溪一聲。

“誒!”被打斷思緒的葉遠溪應得脆生生的,很快就揮去了自己腦子裡的七七八八,抬起頭看向方厝。

“等會兒你和楓喬一起從通道出吧。”

葉遠溪一聽,笑著就搖搖頭:“我就不啦,我又沒粉絲。到時候下了飛機,說不定還是我溜得比較快呢,海城我也熟門熟路的,我坐地鐵去就可以。”

方厝想了想就點頭了。

餘楓喬的粉絲們屬於一個很奇特的群體,粉頭們有錢有閒有能力,就像現在他們坐的這趟航班上,就有餘楓喬的粉絲。

隻不過她們,普遍...很怕餘楓喬。

就像接機見著真人了,不喊也不叫,看到餘楓喬的時候他們就捂著嘴掐旁邊的人的胳膊,卻從不會打擾到餘楓喬。

大概是因為在愛豆麵前太壓抑,導致她們在背後爆發得有點厲害,聽說被譽為戰鬥力最高的粉絲群體。

下場罵仗一個個都是巾幗英雄,戰鬥力堪比迫擊炮。平日裡又全是文藝少女,修圖剪輯寫段子,技術帝大手層出不窮,淨天的給餘楓喬寫詩。

要是被拍到與友人共進晚餐或是逛街,那一個個歡欣鼓舞地幾乎都要出去放炮,說自家楓喬終於肯和朋友出來玩兒了。

但今天...

今天還是讓餘楓喬一個人安靜著吧。

一行人抵達海城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葉遠溪和方厝餘楓喬挨個兒道了謝,借著人高腿長的優勢,背起自己的書包就飛快往外躥。等方厝和餘楓喬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他的影子了。

奚遠從出道之後就定居在海城,在這兒呆了十幾年,出了機場上地鐵,第一反應就是想回自己家看看。

隻不過在買交通卡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家早就燒成灰了。

真可惜。

小區門口附近巷子裡的麵館還挺好吃的,以後過去就沒那麼方便了。

以他現在的工資,刨去吃吃喝喝,估計要存上兩百年才能買進他原先住的那個小區。

為了保險起見,葉遠溪在便利店裡買了個口罩。

隻不過他現在的長相實在是不低調,鼻子和嘴一遮,上頭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看得安檢口的小姑娘都呆得忘記抬手攔他。

低頭查著自己追思會的地址,葉遠溪還是規規矩矩過了安檢下扶梯。

追思會的地址定在市郊的一個酒莊,是羅嘉在前幾年自己投資的,因為奚遠對這些不感興趣,所以一直就沒去過。

剛走到酒莊的外圍,穿著黑色大衣的葉遠溪就看見了一輛接著一輛從自己麵前開過的豪車。

那唰唰唰的,呼啦呼啦十好幾輛連著過,吹得葉遠溪的長大衣都擴成了擺裙,在尾氣中宛如風蕭蕭易水寒的壯士,顯得他的背影壯烈而又淒涼。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葉遠溪剛進來的通道是有人管理的,進出的都是業內人士。

這會兒抱著花下車的大多都是名流,一個個戴著黑超捧著白花,硬是用顏值把追思會進場走成了紅毯秀。

還穿著板鞋的背著書包風塵仆仆趕來的葉遠溪覺得自己真是砢磣到家了。

哦不對。

砢磣到墳頭了。

葉遠溪扒拉了兩下自己剛被吹亂的頭毛,正了正肩膀上的背包,往裡頭走去。

追思會的氛圍並不很嚴肅,但確實有些哀傷。

葉遠溪進去的時候,裡麵又正在放他曾經寫過的歌,裡頭的人三三兩兩靠在一起低聲交談,表情大多很難過,還有人在小聲啜泣。

以葉遠溪現在這個都不存在的咖位,他當然是沒資格湊上去和彆人說話的。於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挑了個角落靠著。閒著沒事乾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手機給自己的經紀人發了個信息,告訴他自己今天跟攝製組的人一起回了海城。

翻了翻葉遠溪之前和經紀人的聊天記錄,葉遠溪就發現他們的關係並不太好,純屬有事兒報備沒事兒你愛誰誰的“工作情誼”。

模仿著公事公辦的語氣,葉遠溪編輯了個信息。

結果正打標點符號呢,葉遠溪就聽見後麵一陣騷動。

他淡定地打完了手上的字,讀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點擊了發送,這才轉過身去。

隻見門開著,而此刻踉踉蹌蹌被人攙扶進來的。

正是羅嘉。

羅嘉在娛樂圈中其實不算是特彆好看的類型,至少和葉遠溪本尊比起來就差得遠了。至於餘楓喬那種神顏選手,他們中間的鴻溝,估計隻能用科技來彌補。

但羅嘉勝在清純。

白襯衫帆布鞋一穿,快三十的人了,卻根本沒有和年齡相符的滄桑感,屬於以後到了三十八都能去演十八歲青春劇的人。

羅嘉的出身並不好,父母都是無業遊民,姐姐輟學,很早就嫁了人,帶著孩子離婚後,一家人全靠還在上大學的羅嘉扛著——用奚遠的錢扛著。

靠著清秀的臉和明明出身卑微卻待人溫和有禮不卑不亢,宛如迎風招展的一朵白蓮的人設,又有背後的經紀公司的一手好資源,羅嘉現在也是穩穩當當的一級流量。

他如今是兩檔大火綜藝的常駐,一檔周一播,一檔周五播,周末還會定時抽一個小時和粉絲以及各路大V們互動。兩檔綜藝同時上的時候,往往一周下來,羅嘉的名字能有五天都在熱搜上。

他在綜藝裡的定位就是憂鬱校園小王子。

雖然每次都聽得奚遠怪惡心的。

但就是有小姑娘吃這一套,覺得羅嘉承受著什麼藝人巨大的心理壓力,堅強的外表下有一刻七彩水晶玲瓏心。

我呸。

葉遠溪靠在柱子上,冷眼看著門口的羅嘉演。

不得不說此人的演技吧。

浮誇,相當的浮誇。

這段時間養的明明挺好的,身上哪裡肉都沒見少,還硬要做出虛弱悲慟得路都走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