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完大房,咱們再去爹娘墳前上柱香。”
“你想得周到,那就這麼辦吧,”柳汐回頭笑道。
奶娘在院子裡透過木窗看著兩人依偎在一起,心中的怪異突然升起。
這副場景,多年前她曾在未出嫁的柳母與其表妹身上看見過。
想到這,奶娘有些慌,她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最後跑出去找到了柳管家。
“怎麼了?”
柳管家疑惑道。
奶娘咬了咬唇,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夫人和表姑娘太過親近了?”
柳管家嘴角的笑意淺了一些,卻仍然搖頭道:“你啊,彆想多了,這老爺出門在外,夫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與表姑娘的關係向來好,一起說說話又能怎麼樣呢?”
奶娘聞言,放下了一半的心,“也是,夫人已經成親了,哪會有什麼事兒,是我想岔了。”
柳管家笑了笑,讓奶娘繼續去忙。
等奶娘離開後,柳管家才歎了口氣。
他沒告訴奶娘的是,早在兩個月前的夜裡,他出恭回來想查查裡院的門關上沒有時,便瞧見了柳汐與顧長珺在那棵大棗樹下相擁親%e5%90%bb的場景。
想起柳父與那位英年早逝的翩翩公子,柳管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柳長明中的毒太深,大夫來了也沒有法子。
於是柳長明便快速的將柳倩倩與柳月嫁進了馬家,然後又給柳世成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也是個沒落的名門之後,算是門當戶對了。
柳大夫人知道這事兒時自然大怒,去找柳長明讓他退親,自己的兒子怎麼能娶這樣一個正妻!
不想柳長明壓根不見她,甚至讓下人告訴她,十日後便是柳世成的大婚之日。
“夫人。”
奶娘將禮單送到柳汐的手裡過目。
這是給柳世成成親的禮。
“再加一副翡翠頭飾。”
柳汐看完後道。
奶娘連忙記下。
“夫人,這禮會不會太重了。”
柳汐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這裡麵,有我們三房給他的謝禮。”
奶娘沒聽明白,卻沒多問。
柳世成成親之日,柳汐與顧長珺都去了,她們看著皮笑肉不笑的柳大夫人偷笑,看著麵色蒼白的柳長明嘀咕著悄悄話,等新人行完大禮後,兩人才意猶未儘的出了大房。
還未等到新娘子回門之日,柳長明便瞪著眼睛,死在了床上。
身邊守著的是王姨娘。
她看著手中的放離書,以及一萬兩銀票,最後握住了柳長明漸漸變冷的手,輕聲道:“謝謝。”
她這麼儘心儘力的照顧柳長明不是沒有私心的。
柳長明的葬禮上柳大夫人哭得暈厥了好幾次,看得前來吊唁的賓客都感慨不已。
柳汐獨自來到大房,她看著棺材中的柳長明,麵無表情。
柳世成站在她的身邊。
“我讓爹彆急,再等幾日,娘便去陪他了。”
柳汐抬起頭對上柳世成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堂哥,你永遠是我們夫妻的堂哥。”
柳汐沒有叫二堂哥,而是堂哥。
柳世名何等聰慧,他自然明白柳汐話裡的意思,聞言笑道:“若是弟夫欺負你,你便來找堂哥,堂哥肚子裡的詩詞歌賦雖然不多,可是那收拾人的法子卻數之不儘。”
正在大房外等柳汐的顧長珺猛地打了個噴嚏。
柳世成永遠記得,那時候自己每年生辰,送他生辰禮的隻有三嬸,平日裡記得他的也隻有三嬸。
三嬸與三叔去世時他不在家中,柳汐被送走時他迫於柳長明的威脅不敢相助。
柳長明到死也不知道,他體內的毒除了柳大夫人下的以外,還有一味,是柳世成下的。
這事兒,隻有柳世成自己知道。
“今夜咱們去看戲吧。”
又過了幾日後,顧長珺突然拉著柳汐道。
柳汐眨了眨眼,“好啊。”
這看戲自然得有戲台,這戲台自然是大房。
原本以為柳長明死後,自己好日子會來的柳大夫人失算了。
她剛把柳世成的新夫人叫到院子裡“教規矩”,柳世成便突然讓人請她去家中的小祠堂。
她讓林嬤嬤盯著新夫人學規矩,自己帶著幾個丫鬟來到了小祠堂。
“娘,來了啊。”
柳世成聽見腳步聲,回頭微微笑道。
柳汐靠在顧長珺的身上,兩人靜靜的看著下麵的母子。
☆、第七十六章
祠堂裡隻有放牌位的地方有兩根白蠟燭點著,其餘地方黑漆漆的, 看得有些滲人。
柳大夫人不自覺的拉了拉衣衫, 看著柳世成嗔道:“怎麼跑這裡來了, 這祠堂一年拜祭一次, 其餘時候都沒進人, 陰森的很。”
柳世成輕然一笑,來到門前將房門關上, 然後一把扣住了。
聽到上扣聲的柳大夫人立馬就轉過了身,“怎麼還扣門了?”
“有些話想和您說說。”
柳世成笑道。
許久不見其笑容的柳大夫人毫無警惕, 甚至還有些高興, “你也是,有什麼話非得在這兒說, 咱們找個亮堂的地兒說話不成啊?”
柳世成從旁拉了根凳子過來放在柳大夫人的身後,柳大夫人嘴角含笑的坐下了。
“兒子認為有些話在這裡說比較合適。”
柳世成一邊轉身拿起一塊牌位輕擦著,一邊對柳大夫人說道。
顧長珺眼尖, 一下子便看出柳世成手裡的牌位是新做的。
“是柳長明的?”
顧長珺低聲道。
柳汐搖頭,指了指另一邊, “大伯的在那兒。”
“那他手裡的牌位是誰的?”
柳汐搖頭, 她也不知道。
柳大夫人看著柳世成轉過身,手裡拿著那張牌位, 奇怪道:“怎麼還拿著牌位?”
柳世成低頭拿手輕撫了一下牌位,笑道:“這個靈牌,我一直想給娘看,不過之前也沒做出來。”
“什, 什麼?”
柳大夫人聽得有些糊塗。
顧長珺與柳汐對視一眼,明白了柳世成的話。
果然,柳世成將牌位有字的那麵麵向了柳大夫人,隻見上麵前幾個字寫著“幼弟柳世名……”
“娘,您可得看清楚了。”
柳大夫人怔在原地。
柳世成也不管柳大夫人的反應如何,是否明白,他自顧自的回憶著。
“七歲那年,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聽見您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哥哥,應當讓著弟弟。”
說到這兒,柳世成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變淡,柳大夫人的眼睛卻越瞪越大。
“我記得,我自打懂事起,您就讓我一直讓著弟弟,我知道弟弟討您喜歡,可是再怎麼,我也想著,我也是您兒子,即使您不怎麼喜歡我,我還是您的兒子啊。”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啊,嗬嗬,”柳世成將牌位放在柳大夫人的腿上,直視著對方震驚的眼睛,繼續道。
“可是您讓我明白,不是所有的老虎都不食子的,於是,在您毫不留情轉身離開後,我便與弟弟換了位置,您端過來的那碗藥,”柳世成笑了笑,“讓我喝下去了,而弟弟,當晚便去世了。”
柳大夫人看著自己腿上的靈牌,渾身顫唞著。
“我記得弟弟去世後,您以他年紀小為由,沒給他立牌位,現如今,我給補上,娘,我還是很疼愛弟弟的。”
柳世成這樣說道。
而柳大夫人已經泣不成聲,昏厥過去了。
柳世成並沒有讓下人進來帶走柳大夫人,而是一直等著柳大夫人醒來。
“畜生!你這個畜生!”
柳大夫人醒來後,滿是恨意的看著柳世成大聲罵道。
柳世成臉上毫無波動。
“我是您的兒子,我自然是畜生。”
顧長珺聽到這句話險些笑出聲。
柳大夫人更是氣急,她撐著起身,大聲道:“來人!來人!把這個孽子給我關起來!來人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必叫了,現如今,我才是大房的主人,娘,您省點力氣吧。”
柳大夫人看著逼近自己的柳世成,一步步的往後退。
柳世成見此笑了笑,他轉身打開房門,外麵的人遞給了他一盆正在盛開的花。
柳大夫人見門開了,趕忙跑過去,想要衝出去,卻被早有準備的柳世成一把抓了回去!
“娘,爹和弟弟還在等您呢,您可不能走。”
看著臉色煞白的柳大夫人,柳世成麵無表情道。
“你、你膽敢殺母?!”
柳大夫人縮在角落裡大聲道。
“比起您謀殺三叔三嬸,以及爹來,兒子這殺母又算得了什麼呢?再者,這是爹的意思,兒子也無可奈何啊。”
說完,柳世成便大笑著離開了祠堂。
門外的小廝在柳大夫人撲過來之前就將房門從外麵鎖上了。
祠堂中隻留下柳大夫人和那盆盛開的花。
看著柳大夫人開始毒發的顧長珺,伸出手將柳汐的眼睛給蒙上了。
“彆看,臟。”
柳汐細長的睫毛刷在顧長珺的手心處,讓她感受到一陣酥|麻的癢意。
柳大夫人死了。
柳世成對外宣稱柳大夫人是因為思慮過度,在祠堂抱著柳長明的靈位去世的。
發現的時候,便已經去了。
“你知道外麵怎麼說柳大夫人的嗎?”
顧長珺來接參加葬禮的柳汐,在回去的馬車上笑問道。
柳汐轉過頭,“怎麼說的?”
顧長珺笑眯眯的回道:“說她對柳長明情深義重,柳長明這輩子是娶對了人。”
柳汐扯著嘴角笑了笑。
“怎麼了?心情不好?”
顧長珺見此攬住對方疑惑道。
柳汐垂下眼,“報了仇,我這心卻空落落的。”
“你啊,好好休息幾日便好了,聽我的準沒錯。”
顧長珺聞言,親了親柳汐的嘴角道。
柳汐靠在顧長珺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回去的第二日,柳汐便病了。
高燒不退,嘴裡一直念著爹、娘。
顧長珺急壞了,請了都城中最好的大夫過來給柳汐看病。
“大夫,怎麼樣了?”
顧長珺坐在床邊,看著大夫收回手後,連忙問道。
“她這幾年想來是思慮過重,這突然有了宣,泄口,便把幾年壓在身上的東西都放了出去,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必擔心。”
顧長珺聞言心疼不已,她讓奶娘帶大夫下去開藥單,自己陪在柳汐的身旁。
“沒事兒了,我在,沒事兒了。”
顧長珺握住柳汐的手,不停的低聲道。
柳汐不斷的輕,喘,著,額角的汗水越來越多。
顧長珺連忙抽身去拿帕子,回來為對方擦拭著。
奶娘回來時見到這幅場景,再想起剛剛大夫說的話,頓時便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