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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寵後 王辰予弈 4234 字 6個月前

來不喜人吵,你若不是著急趕時間的事情, 不妨先在這裡等一會兒。”

——再等一會兒, 便是趙君卓習慣每日去小佛堂拜見劉氏的時辰,到時候緊趕著說上兩句話,小郎君倒是也能聽得進去。

青薇點了點頭, 同樣壓著聲音說道:“過幾日小郎君要去長安城考科舉,老郎君想起來了,便讓我過來問問,一應行李可都收拾好了,在長安城中,趙府倒是正好還有一個合適的宅子,老郎君前些日便已經差人前去收拾了,隻等小郎君親自過去便可。”

和趙君卓院中的這個婢女分開後,青薇走到了書房前不遠的位置,卻並沒有繼續向前,而是乖順的站在這裡,等趙君卓過會兒時間到了出來。

冬日寒風凜冽,青薇剛剛從屋子裡出來時還不覺得,在書房門外多站了一會兒之後,便忍不住覺出幾分冷意,身體也有些輕輕的顫唞,她轉身走了幾步,稍稍活動了一下`身體,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畢竟冬季寒冷,院中那一棵在大火後移栽過來的桃花樹,這些年的枝乾已經長得越發粗壯了,一道秋冬時節,枯黃的落葉便撲了滿地,隻待隔年春再重新抽芽染上新綠,綻開滿樹桃花雨。

不多時,伴隨著輕輕的“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人從裡麵推開,趙君卓那張精致而英俊的麵孔上不帶半分表情,隻是冷冷淡淡的瞥過來一眼。

青薇聞聲立即轉身,略略低頭向趙君卓道:“小郎君。”

趙君卓並未回答,就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隻是自顧自的繼續往前走,青薇不敢擋他,隻能是連忙快走兩步,跟在趙君卓後麵,低聲快速說道:“長安城的宅子已經收拾好了,去了便可直接住下,不知小郎君打算何時啟程,一應的行李下麵的人可都收拾好了沒……”

直到這時,趙君卓才漫不經心的開口,淡淡的應了聲道:“讓祖父放心便是。”

青薇心裡一突突,暗自發愁等下回去之後要怎麼和老郎君回話才能顯得不那麼生硬冷淡,至於趙君卓,卻是腳步絲毫不慢,已經徑自將站在原地不動的青薇甩了後麵。

劉氏所居院落的小佛堂中,依舊透著股縹緲的佛香,劉氏的身體看起來越發羸弱,鬢邊霜白漸深。

聽到趙君卓的腳步聲,劉氏終於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一串佛珠,轉過身來,微微抬起頭深深的看向趙君卓。

趙君卓一言不發的跪坐在了母親劉氏身邊的蒲團上,輕聲道:“阿娘,我明日便啟程去往長安城中。”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麵上,依舊沉靜如水。

劉氏微微點了點頭,蒼白的麵孔上,終於難得的浮現出了幾許溫情的笑意,輕聲叮囑道:“路上定要小心,到了長安城後,也令人遞個信回來。”

“阿娘放心。”趙君卓態度極為溫順的一一應了下來。

劉氏的目光怔怔的望向小佛堂中供奉著的牌位,在當年那場大火中喪生的趙妧娘的名字,深深的刻在母子兩人的心上,早就成了一道傷。

然而,比起劉氏至今回憶起當年的往事,仍舊悲痛欲絕的心情,趙君卓的心中,卻始終都存著一份不可與人言的深沉和複雜。

趙君卓安靜的陪劉氏在小佛堂中靜坐了片刻,仿佛想到了很多過去的舊事,又仿佛思緒放空,漸漸飄遠。

不經意間回想起那道纖細的身影,眼神裡仿佛湧動著能夠燃燒一切的火焰,用一種極為冷靜的語調,近乎平靜的同他說出了最後幾句話……

一時間,竟是恍然驚覺,這麼多年過去,他的阿姊趙妧娘的麵孔,在他的腦海中,竟是已經漸漸變得模糊,唯獨留下一道同他血脈相依的纖弱身影的女孩,努力掩去黯然的愁緒,衝著他和阿娘露出了溫暖的笑意。

至於另一個她,趙君卓想了許久,方才憶起,她似乎也是對著自己笑過一次的,那淡淡的微笑,並不溫暖,反而還透出了一種斷然、決絕的灑脫,和真正的趙妧娘,完全判若兩人。

趙君卓眼神垂下,掩去眼睛裡的複雜,緩緩收起心中萬千思緒,在這一室佛香內輕輕的歎了口氣,方才起身,恭敬的向母親劉氏告退,然後離開。

·

同玄宗說完話,蕭嵩是和皇甫惟明一起從興慶宮中出來的。

唐朝這會兒的官員,雖說大多文武不分家,不過,各自的派係卻依然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像是皇甫惟明這般,此前便與太子李亨乃是至交好友,偏偏他在外的時候,卻又未能參與進長安城中、甚至是興慶宮中關於太子之位的爭奪中,所以,他現在的身份,其實也同樣的微妙。

隻不過,還沒等蕭嵩想太多,皇甫惟明便已經主動靠過來,笑著同蕭嵩搭了幾句話。

兩人都曾任過河西節度使,也都對吐蕃極為了解,找些共同的話題,自然不費什麼力氣。然而,這麼一通言笑晏晏的交談之後,皇甫惟明心中是否有所得,蕭嵩不敢保證,但是,蕭嵩自己卻是已經明白了,這皇甫惟明的態度十分堅定明確,毫無疑問的東宮□□了。

如此一來,對於接下來可能的朝局變化,蕭嵩的心裡,也就大概有些數了。

東宮太子李亨和一心謀求廢太子的李林甫這一係,可謂是積怨已久,如今,皇甫惟明顯然是要偏幫著太子李亨的。

也就是皇甫惟明此前一直在外,太子李亨勢單力薄,所以,李林甫一係才四處籌謀設計,試圖拖太子李亨下水。而太子李亨,卻知道身邊無可用之人,索性便一心忍耐,謀求將來,表麵上毫不反擊。再有玄宗本身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從無主動回護太子的舉動,故此,雙方之間的爭鬥才一直都能勉強的壓在暗處。

像是蕭嵩這種頗得玄宗寵信、卻又兩邊不靠的重臣,自然也是太子李亨一派拉攏的對象。隻不過,太子李亨身份過於微妙敏[gǎn],礙於玄宗對太子這一身份的挑剔,至少表麵上,李亨從來不敢私自同朝中哪位忠臣來往過從親密,畢竟,廢太子李瑛三人的前車之鑒猶在……

至於皇甫惟明,也不過是仗著他自己剛剛回京,身上還沒有被貼上明確的□□標簽,所以,他剛剛的舉動,除了本身就想和蕭嵩這隻老狐狸問問題之外,想來,同樣也有抓緊時間為太子示好拉攏人馬便是了。

笑嗬嗬的看著皇甫惟明告辭後,蕭嵩自己坐回了馬車裡,看著小案上擺放著的茶盞和點心,沒有絲毫的胃口,甚至還忍不住的微微皺了皺眉。

他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皇甫惟明此次回京,怕是要徹底攪亂長安城中維係依舊的平靜了……

此時已經過了晌午,本就不甚溫暖的太陽,被一層濃雲籠罩著,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之感。

平穩的馬車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向著徐國公府上的方向駛去。

回到自己的主院之後,不需蕭嵩主動示意,自有婢女看著時辰,自廚房中將晌午的飯菜拜了滿桌。

蕭嵩正要坐下,卻看到,一貫都是在後院自己用飯的賀氏,卻正微微擰著眉走了過來。

“夫人?”看到自己的發妻眉心不展,蕭嵩便主動問了一句。

短暫的沉%e5%90%9f後,賀氏略微皺著眉,輕聲開口道:“蘭陵老家的祖宅那邊,剛剛差人送了封信過來,說是咱們孫子輩的一個小娘子,前不久才與京兆杜氏旁係的一個小郎君訂了親,因蘭陵至此路途遙遠,便想要在京出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嵩仔細想了想,自己那幾個堂兄堂弟下麵都有幾個孫女,奈何蘭陵蕭氏族人眾多,從他這裡再往下兩輩的小娘子,除了他自己家裡就蕭燕綏這麼一個獨苗苗外,實在是數量不少,平時又沒什麼機會見得著,認真的想了一圈,蕭嵩也就回憶起了,比蕭燕綏年長幾歲的小娘子裡,大概有蕭筱、蕭娪、蕭清妤幾個。

“和京兆杜氏定親的是誰?”蕭嵩直接問道,“那封家信呢,等下取來我看看。”

賀氏直接就吩咐了身邊的婢女去她的房中取信,然後答道:“這次要出家的是長房的一個女孩,蕭三娘蕭念茹。”

蕭嵩不由得擰了擰眉,“蕭三娘?蕭念茹?那孩子以前好像不叫這個名吧!”

賀氏白了他一眼,“你記得的那會兒,三娘都還沒過百日,那會兒嘴裡喊著的,都是人家姑娘的小名,後來還不興人家起個大名不成?”

蕭嵩笑著擺了擺手,“等下回信,讓他們來便是了,三娘定親出嫁是一樁喜事,家裡也能跟著熱鬨熱鬨,除了前些年蔳兒出嫁,府裡好些年沒辦過喜事了。”

蕭嵩口中的蔳兒乃是蕭蔳,蕭嵩和賀氏所出的小女兒,前些年出嫁之後,便一直隨著夫君出京在外,再加上蕭蔳家中亦有兒女需要照顧,每年的節禮年禮雖然從來不斷,可是,除了蕭蔳的夫君回京述職時還能和家裡見個麵外,同這個女兒,蕭嵩和賀氏已經有好些時日不曾見到了。

兩人說到這裡,賀氏倒是心中微微一動,不由得開口道:“三郎如今也已經及冠,年齡不小了,我知道之前是你一直壓著他,今科才讓他去試手了,待到科舉之後,三郎的親事,你心裡可是有什麼章程?”

蕭嵩卻擺了擺手笑道:“蕭恒乃是我徐國公府的長孫,將來也要承襲徐國公的,他的親事,自當慎之又慎。”

旋即,蕭嵩又繼續笑著問道:“夫人可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不成?若要相看人家未出閣的小娘子,總還是得三郎的阿娘多費些心才是。”

聽著蕭嵩的話語,賀氏的臉色卻是幾不可見的微微變了變。

剛剛一席話之後,雖說是在問她的意見,可是,和蕭嵩夫妻多年,賀氏又豈會不知,蕭嵩是覺得,他們和蕭恒之間,便是祖孫之間關係親近,依然還是隔了輩的。對於蕭恒的親事,蕭嵩自然還是更加屬意將其交給蕭華、裴氏夫妻兩個來商定,他自己,興許是不願意多加摻和的。

蕭嵩此人,明明%e8%83%b8有丘壑,卻最擅撒手不管,說好聽了,這是毫不專權,說難聽點,其實就是撂挑子不管事。在朝堂之中,他能多年穩坐宰相之位,卻唯唯諾諾萬事不管,也不知道遭到朝中官員暗中吐槽多少回,便是在徐國公府的家事上,蕭嵩依然還是這麼個不喜隨便插手子孫後輩事情的習慣。

後人自有後人福,做長輩的,除非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否則的話,管那麼多乾嘛?管的越多錯的越多,蕭嵩一向深諳此道。

不管賀氏再怎麼心中不願,反正蕭嵩是一向都這麼放得下、也想得開的。

蕭恒乃是蕭家的嫡長孫,不出什麼意外變故的話,將來也會從他的父親蕭華那裡,繼承蕭嵩如今這個徐國公的爵位,他這樣的身份,蕭恒未來妻子的人選,身份門第自然不可能低了去。

上次,賀氏和陸府的胞姊說了會兒話,便是再怎麼有心幫陸府賀氏,身為徐國公夫人的賀氏也不可能將長孫蕭恒嫡妻的位置許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