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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香閨 笑佳人 4301 字 6個月前

一年來,他在宮裡斷斷續續見過沈複很多次,但周圍都有人,尤其是正德帝與三皇子,沈複不曾主動與他說話,表現地像陌生人一樣。

這樣很好,阿徹想。

阿滿要買花燈,一家四口站在燈鋪前,背對人群。

阿徹在看攤主幫妹妹取下來的三盞燈,忽然間,他垂在一側的沒有被母親牽著的左手突然被人攥住了,並迅速往他手裡塞了什麼東西。阿徹下意識地抓住,迅速回頭,就見一道熟悉的青袍身影背對他沒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阿徹渾身僵硬,片刻後,他低頭,手裡是枚玉質長命鎖,巴掌大的一塊兒,很容易藏入袖中。

長命鎖,嬰孩出生不久,父母會為子女戴上長命鎖,望兒女辟災去邪,茁壯長大成人。

妹妹脖子上還戴著長命鎖,阿徹早就不戴了,他的那枚,是爹娘買的一塊兒金子,然後父親馮實親手為他打造的,不如金匠做的精致,笨拙質樸,裡麵卻全是父親對他的殷殷期望。去遼東的路上,母親沒錢了要當鐲子,阿徹取下自己的長命鎖交給母親,母親不要,一邊替他戴上一邊笑:“這是你爹給你打的,阿徹好好戴著,一定能長命百歲。”

現在沈複塞他一枚,是想彌補他當初應儘卻未儘的義務嗎?

沈複缺兒子,阿徹不缺父親!

看著那人的背影,阿徹舉起手,用力將手裡的玉質長命鎖朝沈複拋了過去。

長命鎖落在了沈複前麵幾步外。

上等的羊脂白玉,剛掉在地上就引起了旁邊百姓的主意,你搶我搶,鬨成一團。

沈複頓在原地,平靜下來後,他徑直走到爭搶長命鎖的兩個婦人身前,伸出手道:“這是我兒之物,煩請二位歸還。”

四旬左右的婦人扭頭便罵:“你說是你的就……”

罵到一半,看清沈複的相貌,婦人突然失聲,驚見天人。

另一個婦人也愣住了。

沈複隻看著兩人手中的長命鎖,低聲道:“二位若不信,請看長命鎖背麵,那裡刻著我兒之名,單字徹。”

兩個婦人忙翻過長命鎖,其中一個認字,上麵果然刻著一個“徹”字。

公子如玉,玉如公子,就算沒有證據,隻要沈複開口,隻要他說那是他的玉,百姓們就會相信。

婦人乖乖地將羊脂玉長命鎖還給了沈複。

沈複握緊長命鎖,回頭,斜對麵的燈鋪前,已經沒了蘇錦一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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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震、蘇錦帶孩子們去了河邊。

河邊有各種小吃攤,蕭震買了二十根烤肉串,一家人賃了遊船,一邊賞燈一邊吃串。

阿滿吃的滿嘴都是油,還偏偏賴在哥哥懷裡坐著,阿徹笑著照顧妹妹,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兒子越平靜,蘇錦就越心疼,暗暗將沈複罵了個狗血淋頭,年紀輕輕的首輔大人,想要兒子,他娶個名門閨秀或是納幾房貌美小妾,想生多少是多少,何必非要來阿徹麵前晃悠,惹阿徹生氣?

賞燈歸來,兄妹倆各自回房睡了,終於不用再顧忌什麼,蘇錦臉色冷了下來。

蕭震知道她在氣什麼,沉聲道:“明早宮裡見麵,我會警告他。”

蘇錦看他一眼,歎道:“算了,我找機會與他談談吧,嘴皮子功夫,你鬥不過他。”

蕭震瞪著她:“你想與他見麵?”

他一臉要抓.奸的神情,蘇錦氣笑了,反問道:“不行嗎?”

蕭震抿緊嘴,不是不行,她想做什麼他都管不了,但蕭震不想蘇錦去見沈複。沈複能說會道,又有一張神仙似的臉,萬一,萬一沈複花言巧語,再把蘇錦騙回去……

“放心吧,在我心裡,侯爺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蘇錦小步走過來,彎腰,從後麵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大男人,歪頭親他冷峻的臉,輕聲細語道:“他比你白,卻沒你高大,我就喜歡侯爺這樣強健有力的。”

小婦人使出渾身解數給他灌迷魂湯,蕭震雖然看破了,但還是不受控製地飄飄然起來,猛地起身單手將蘇錦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朝拔步床走去。

為了證明自己的健壯比沈複的小白臉更有用處,這一晚,蕭震差點將嶄新的拔步床給拆了。

床夠結實,安然無恙,蘇錦險些丟了命!

“不許你去,我會想辦法叫他死心。”到了最後,蕭震還是不準他嬌滴滴的小婦人去見那貌似潘安的老相好。

蘇錦瀕死的魚般喘著氣,看著蕭震那雙充滿威脅的眼睛,好像她敢反對他就會再來一場,蘇錦哪還敢反對?

蕭震滿意了,將媳婦摟到懷裡,稀罕地左親右親。

蘇錦小羊羔似的給他親給他抱,心思卻轉了幾轉。

二十這日休沐,沈複忙裡偷閒正在府裡花園賞竹,管事突然神色古怪地來報:“大人,門外,門外有位焦媒婆,說是奉大人之命,來為您說親的。”稀奇了,大人何時想要說親了,他這個管事怎麼不知情?

沈複看向門外,他自然沒有請過媒婆,至於這媒婆……

腦海裡浮現蘇錦狡黠的鳳眼,沈複失笑,吩咐管事道:“你去回媒婆,就說沈某早已心有所屬,無意再娶,叫她走罷。”

管事立即去攆焦媒婆了,送走焦媒婆,管事剛要進門,忽聽馬蹄疾馳聲。管事納悶地回頭,就見一位宮中侍衛騎馬直奔自家府邸而來,還在馬上就急聲道:“邊關傳來戰報,皇上召首輔大人速速進宮!”

☆、第87章

匈奴可汗率領十萬大軍南下, 邊關告急, 正德帝召文武大臣進宮商議。

正德帝乃好戰之人, 早就有痛擊匈奴勢力之心,可惜先帝在世時他既做不了主,又要圖謀帝位江山, 正德帝便暫且擱置了對匈奴的作戰計劃,現在他已登基一年有餘, 朝局相對穩定,匈奴來犯, 正德帝意欲禦駕親征。

戰肯定是要戰的, 但大臣們分成了兩派,一派勸諫皇上留守金陵,一派支持皇上親征。

正德帝行事向來霸道獨斷,臣子們的建議合了他的心,他才會聽,其餘的, 除非臣子的話能讓他心悅誠服或者能帶來更大的利益,否則正德帝一概不聽。

“雲亭你怎麼看?”獨斷之前, 正德帝看向他最器重的內閣首輔沈複。

早在其他臣子議論紛紛時,沈複就仔細想過了,現在帝王發問, 他上前兩步,從容不迫道:“此乃皇上登基後大周與匈奴的第一場戰事,皇上親征, 既能揚我大周天子之威,又能鼓舞軍士氣振奮民心,故臣讚成皇上親征,隻求皇上恩準臣伴駕同行,以效犬馬之勞。”

文臣之首支持他,正德帝很高興,不過,對沈複,他另有安排:“朕此次北征,至少一年半載才歸,愛卿還是留在金陵,替朕輔政罷!”

沈複領命。

正德帝再看向武將一列。

霍維章主動請纓:“皇上,臣願隨您出征!”

正德帝搖搖頭:“你替朕鎮守京師,武英侯、長平侯隨朕北上。”

武英侯蕭震、長平侯張進立即出列領命,霍維章一臉欲.求不滿地看眼皇上,不甘心地退回原地。金陵富庶,但武將更喜大漠的金戈鐵馬,霍維章已經在金陵住夠了!

聖意已決,接下來便是製定戰策,蕭震在宮裡一直待到深夜,才匆匆往家裡趕。

蘇錦在家裡擔心半天了。

休假的日子男人被急召進宮,肯定是出了大事,蘇錦坐立不安,腦海裡各種猜測,最怕的就是戰事,最怕的就是丈夫離開她。

沈複沒有當過她的丈夫,但沈複遠行去赴宴,回來沈複就跟她吹了。馮實沒想跟她吹,可馮實命不由人,死在了戰場。每次都是男人離開她後就不再回來,蘇錦害怕,怕她好不容易嫁給了蕭震,蕭震再重蹈馮實的覆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男人離開這個劫,蘇錦已經遭遇了兩次。

夜深人靜,蘇錦打發了丫鬟,一個人坐在前院的堂屋,眼巴巴地望著前方。

第一道馬蹄聲傳過來,蘇錦手一抖,隨即不顧一切地往侯府門口跑。

小巷裡,蕭震心事重重地坐在馬上,他不怕打仗,他也想去保家衛國,但現在的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了妻子兒女,尤其是蘇錦,蘇錦吃過的苦他都知道,蘇錦心裡最怕什麼,蕭震也知道。

一會兒見麵,他該怎麼向蘇錦開口?

正想著,前麵突然傳來急切的跑步聲,蕭震抬頭,就見蘇錦衝出了家門口,還未站定,她便扭頭朝這邊望來。初秋的晚風吹亂她烏黑的長發,門簷垂掛的燈籠照亮了她蒼白焦慮的臉,目光相對,她欲言又止,攥著帕子等他靠近。

蕭震當即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她麵前。

門前立著兩個侍衛,蘇錦卻不管不顧,一頭撲進了蕭震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他。

侍衛們識趣地轉了過去。

蕭震打橫.抱起他的小婦人,大步往裡走。

周圍沒人了,蘇錦一手抓著他衣襟,仰頭,盯著他問:“皇上叫你進宮做什麼?”

蕭震抿唇,艱難道:“匈奴進犯邊境,皇上決定禦駕親征,我,我也隨行。”

蘇錦咬住嘴唇,“不許你去”四個字在喉頭竄動,就是說不出口。

蕭震是將軍,皇上要他出征,他怎麼能拒絕?

她苦苦地忍著,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

蕭震心疼地無以複加,進了內室,他抱著蘇錦坐到床上,緊緊地擁著她,在她耳邊鄭重保證:“錦娘,我一定會回來,你彆怕,我說過的一定會做到,就像上次,皇上起事,你要我回來,我不是回來了?”

蘇錦深深吸了兩口氣,忽的笑了,看著他問:“沈複去嗎?”

夫妻即將分離,依依惜彆時她突然提起老相好,蕭震先是愣住,隨即臉一沉:“問他作何?”

蘇錦笑道:“我這人呢,喜歡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沈複留在金陵,他好好的,那就算你出了什麼事,有沈複給我撐腰,我們娘仨下半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她話還沒說完時,蕭震的呼吸就陡地粗了重了,像剛剛與人大戰了三百回合。

蘇錦無所畏懼地瞧著他,自嘲道:“若我能以兩屆寡婦之身再嫁內閣首輔,會不會青史留名?”

“你休想!”蕭震抓緊她胳膊,目光狠厲地道。他不是傻子,他聽得出這隻是蘇錦的激將法,但想到蘇錦再嫁沈複的可能,蕭震便被妒火燒光了所有理智,托起蘇錦往裡麵一扔,他餓虎似的撲了過去。

蘇錦並不躲,自得其樂地繼續激將:“阿滿就是馮實出征前懷上的,興許咱們這晚也能揣上,嗯,還是生個丫頭吧,萬一你不回來,帶著女兒改嫁更……”

“閉嘴!”蕭震捂住她嘴,不許她再說。

蘇錦說不了了,眼淚卻流了下來。

看著那兩串淚珠無聲地滾下,蕭震的妒火瞬間消散,他變得溫柔起來,低頭親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