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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動人 田園泡 4330 字 6個月前

啼啼的拽住身旁賀天元的寬袖,“老爺,老爺您說說話呀,老爺,蘅姐兒可是您的嫡生女兒啊……”

賀天元自然也是十分喜愛他這個女兒的,長的像他,好看又貼心,說話討喜,可是在賀家,做主的是賀景瑞,即便他是大房長子,背著個侍中的名聲,卻還不如賀景瑞在陛下麵前的一句話。

賀天元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朱氏紅著一雙眼,頹然的落下一雙手臂。

主屋內陷入沉靜,老太太開口道:“華姐兒,這事你怎麼看?”

蘇霽華正低頭數著自個兒裙裾上的花色,聽到老太太喚自個兒,便趕忙抬頭,神色有些迷蒙。

老太太見蘇霽華這副模樣,愈發不喜,卻看在賀景瑞的麵子上又忍著氣說了一遍。

蘇霽華看了一眼賀景瑞道:“蘅姐兒年紀輕,不懂事,大嫂多教教便罷了,此事我也不計較了。”

因為再計較也計較不出個什麼名堂來,賀蘅的臉毀了,身上又被蘇霽華戳了那麼多下銀剪子,這對於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來說,已然是最大的懲罰。

老太太看著麵前全須全尾的蘇霽華,又想起賀蘅那副淒慘模樣,心下愈發不平。

“華姐兒,蘅姐兒是年紀小,不懂事,但你身為她的二嬸子,怎麼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她才十五歲,就被毀了容貌,現下又瘋又傻的,日後誰還會要她?”

蘇霽華抿著唇沒有說話,賀景瑞上前一步,與老太太作揖道:“母親,蘅姐兒的臉是我毀的,與華華沒有關係。”

“瑞哥兒,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小時我並未苛待過你,你為何如此狠毒。”朱氏已失了理智,她猛地一下從地上起身,拽著賀景瑞的衣襟使勁搖晃,那張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臉扭曲起來,格外可怖。

賀天元本就不喜朱氏,這會子瞧見她這張臉,心裡頭煩悶之意愈重。

他是男人,自然想的比朱氏多。一個女兒罷了,又不是兒子,犯不著去得罪賀景瑞,他們大房靠的就是賀景瑞,若是沒了賀景瑞這個依仗,賀家哪裡有現今的輝煌。

“夠了。”賀天元一把拽過朱氏,朱氏不防,重重的跌倒在地。

朱氏是老太太執意給賀天元娶的,賀天元雖不喜,但卻依舊娶了她,在賀天元的印象中,朱氏十分懂分寸,平日裡與他倒還算相處平和,但今日卻失態成這樣。

“姑母。”一直站在一旁並未說一句話的朱珠上前,小心翼翼的將朱氏從地上攙扶起來。

“珠兒啊,珠兒啊……”朱氏抓著朱珠的胳膊,哭的聲嘶力竭。

“成何體統!”賀天元怒斥一聲,與老太太拱手道:“母親,蘅姐兒傷的厲害,不若派人護著去應天府外的千惠庵裡住段日子。”

千惠庵是尼姑庵,賀蘅若是真去了,什麼時候回來就說不準了,興許就要青燈古佛一輩子了。

聽到賀天元的話,朱氏哭的愈發不能自己。

朱氏力氣太大,朱珠被她拽著胳膊,隻感覺骨頭都要被捏碎了,但她卻沒出聲,隻與賀天元道:“姑丈,我先帶姑母去歇息吧。”

“去吧去吧。”賀天元顯然十分厭煩朱氏,視線落下時卻是不經意的落到朱珠身上。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羅衫,身形纖弱如弱柳扶風,尤其是那張臉,跟朱氏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明明是一個家出來的,怎麼能差那麼多?

“這事讓三媳婦看著辦吧。”老太太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賀景瑞,心中不免有些惴惴,那盤踞在%e8%83%b8口的怒氣瞬時消散無形。

雖說是從小養大的兒子,但對於這個二郎,老太太卻越發看不透了。

三房的孫氏平日裡跟著朱氏一道處理賀府中饋,現今朱氏這副模樣,此事交由孫氏再好不過。

“是。”賀天元並無異議。

自此,賀蘅的事便如此過去了,任憑朱氏如何哭求,老太太也隻搖頭不語。簡單的讓蘇霽華有些不敢相信。

與老太太告退之後,朱珠帶著哭的幾乎昏厥過去的朱氏出了主屋。

賀天元略略與賀景瑞說了幾句話後便也拂袖去了。

老太太推說乏了,讓翠雀去送客。蘇霽華便與賀景瑞一道出了屋子。

站在日光強盛的廊下,蘇霽華看到兩旁空蕩蕩的,那些鳥籠子已經儘數被處理了。

她沒想到,這事那麼容易就解決了,原先她還以為照著賀蘅那副受寵的模樣,老太太不大發雷霆,大老爺勢必也要與賀景瑞爭辯上一二。

“二嬸子。”賀馨雅從前頭急匆匆的過來,鬢角處冒著細汗,顯然是急趕過來的。她知道自個兒在老太太麵前說不上話,在大房也隻是一個庶女,柳姨娘勸著她彆管閒事,她卻還是坐不住的來了。

“我無礙。”蘇霽華朝著賀馨雅輕笑,看到她滿頭滿臉的熱汗,“這日頭這麼大,去我的院子裡頭坐坐,吃碗涼茶吧?”

賀馨雅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賀景瑞,然後輕搖頭,“二嬸子的好意我心領了,見二嬸子無恙我就回了。”

話罷,賀馨雅又急匆匆的去了,蘇霽華連喚人都來不及。

“你瞧,都被你的臭臉嚇跑了。”自到了鴻禧堂後,賀景瑞的麵色便一直不好,沉著臉的他渾身陰冷,連看一眼都覺得讓人發寒。

賀景瑞垂眸,蘇霽華笑意盈盈的看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倒影出他那張蘊著暗色的臉。

“我的華華,不能讓人欺負。”

“……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咱們換一個吧?”蘇霽華終於逮住機會說這件事了。

賀景瑞沉默片刻,麵色怪異的開口道:“霽霽?”

“還是華華吧。”你高興就好。

手牽手的回了院子,青衣與藍鵲正候在院門口等著,一眼瞧人過來了,趕緊上前伺候。

“爺,方才四爺來尋您。”

“人呢?”

“已然去宮裡頭了。”

賀景瑞蹙眉,突然頓住步子,然後與蘇霽華道:“我有事要進宮一趟,你呆在院子裡頭,我讓天祿留下。記住,誰都不要見,等我回來。”

蘇霽華隱隱覺得似有事要發生,她點頭,趕緊隨著青衣與藍鵲進了院子。

院內,梓枬早已替蘇霽華備好熱湯,見人回來了,又張羅著端來一碗香薷飲解暑。

“奶奶,您無礙吧?”梓枬上下打量蘇霽華,見人連一根頭發絲都沒亂,這才放下心來。

蘇霽華猜想,賀景瑞進宮定是與沈國舅一事相關,但她卻萬萬沒想到,此事竟鬨到了差點廢後的地步。

當蘇霽華聽到這八卦的時候,她正坐在院子裡頭吃單籠金%e4%b9%b3酥。

這單籠金%e4%b9%b3酥做工精細,以純%e4%b9%b3蒸就,一塊占一籠屜,瀝乾水分之後以帛裹,壓實,色金黃,似%e4%b9%b3餅,一口下去滿是甜膩的牛**味,是元寶的拿手好戲。

“奶奶。”梓枬麵色欣喜的疾奔過來,一陣風似的飄到蘇霽華麵前,“死了,死了……”

“噗,咳咳咳……”蘇霽華一口金%e4%b9%b3酥噎在喉嚨口,她趕緊吃下一口茶。“你奶奶我活得好好的呢,彆咒我啊。”伸手點了點梓枬的額頭,蘇霽華斜睨了她一眼。

“不是奶奶,是李府,李家的那些人。”梓枬喘過一口氣,湊到蘇霽華的耳朵邊上道:“奴婢方才從市集回來,見隔壁李府被圍了一圈士兵,又抓人又搬東西的,鬨的可厲害了。”

“是嘛。”蘇霽華蹙眉,轉頭看了一眼隔壁的春悅園。

怪不得她方才午歇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個兒睡的不踏實呢。

“奶奶,現下街頭巷尾都在傳,皇後娘娘受李府大房章氏蠱惑,以巫蠱之術要害賀夫人呢。”

“什麼?”

皇家,最忌諱巫蠱之術,怪不得陛下大怒要廢後。◇思◇兔◇在◇線◇閱◇讀◇

“賀夫人腹痛數日,太醫束手無策,還是李莞李大人發現了蹊蹺,才尋到皇後運用巫蠱之術的證據。”

本來沈家就因為沈國舅去了而心神不定,現下又被發現了使用巫蠱之術,即便是沈太後與陛下求情,沈皇後也失了聖心,被禁足在坤寧宮。

其實這事蘇霽華懷疑是賀景瑞聯合李莞做的一場戲,目的就是要扳倒沈家。但不得不說,這場戲十分之精彩。

雖隻是一個小小的巫蠱玩偶,卻將一代帝後幽禁在了坤寧宮。

這幾日,賀景瑞一直未歸,而隔壁李府被查封了,蘇霽華想起那兩個小蘿卜頭,命梓枬去打聽。

“奶奶,李府的人都被充軍去了,那些未滿十歲的孩童被送進了掖庭為奴。”

蘇霽華沉思片刻,想起那軟綿綿喚她娘親的小姑娘,輕歎息一聲。還活著就好。

這幾日,賀景瑞一直未歸,整個應天府彌散著一股難掩的肅穆,朝廷上下都夾緊尾巴做人,就連那些平日裡逗貓遛狗的紈絝都嗅到了風聲不對,躲在家裡頭不出來了。

經此事,沈家元氣大傷,不過好在賀爾巧腹中的孩子保住了。蘇霽華原以為這事差不離要過去了,卻又聽到沈太後要去皇廟抄經祈福的事。

在這當口,沈太後作為沈家唯一的中流砥柱,卻要離開應天府去皇廟,蘇霽華怎麼想都覺得這事不對勁。

“我覺得太後會去皇廟,定不是自願的。”賀景瑞自宮中回來,洗漱完畢後與蘇霽華坐在一處用晚膳。

他慢條斯理的夾了一塊芙蓉豆腐。那芙蓉豆腐滑溜溜軟綿綿的被玉箸夾碎,露出裡頭白色的軟芯,滑嫩的就跟蘇霽華湊到賀景瑞麵前的臉一樣。

“嗯。”賀景瑞應了一聲,聲音微沉。

哎?這就承認了?

蘇霽華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沈皇後那事和沈太後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賀景瑞掀了掀眼皮,沒有說話,但蘇霽華卻大致猜到了。

沈家倒台,得益的自然是賀家,即便這事不是賀家做的,那也跟賀家脫不了關係,畢竟沒有人會願意為彆人做嫁衣的。

蘇霽華又想起李莞與太後有染的事,這事怕還是李莞與賀景瑞聯手做的一場好戲。

用完了晚膳,賀府門前卻突然來了一道聖旨。

賀景瑞換了官服去接旨,蘇霽華坐在院內,抻著脖子往外頭看。

賀府的祠堂被打開,聖旨供奉於內,老太太等人祭拜了祖先,上好香,賀景瑞這才重新回到院子裡,而梓枬已經將消息告訴蘇霽華了。

賀景瑞被封侯了。

長平侯,從一萬六千七百戶食邑變成了二萬二百戶食邑。這是陛下憐惜賀爾巧被巫蠱之術陷害,特意給賀家的補償。

“長平侯?”蘇霽華站在木施前,看著上頭掛著的新官服,麵上卻並不顯喜色。

她記得,上輩子賀景瑞被封長平侯是在他三十歲時,但這輩子他才二十四。而那時候賀景瑞被封長平侯沒過多久,這個人就……造反了。

想到這裡,蘇霽華看向賀景瑞的目光陡然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