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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動人 田園泡 4301 字 6個月前

瑞端了一碗茶。

賀景瑞麵色微白的將茶水飲下,靠在馬車壁上喘熄,眉眼清明,麵色微冷,周身那股子讓人膽寒的戾氣已全然褪去,又恢複成了往常模樣。

蘇霽華神色疑惑的看向他,張了張嘴道:“三叔?”不知他可記得剛才自個兒都做了些什麼事?

賀景瑞神色一頓,似有些迷惘,不過隻一瞬便恢複了常態,朝著蘇霽華微微點頭,然後看向賀天祿,“天祿,送大奶奶回府。”

蘇霽華趕忙道:“我是去鋪子裡頭的,不回李府。”

賀景瑞扶額的動作一頓,然後緩慢點頭,“那就先送大奶奶去鋪子。”賀景瑞的記憶停留在昨晚上看到蘇霽華腕子上的血為止。當他從馬車廂內醒來,看到全然陌生的環境,當即便知道,是那個人又出來了。

“三叔,你不舒服嗎?”蘇霽華試探道:“方才瞧著,似是有些不大對勁。”

聽到蘇霽華的話,賀景瑞先是看了一眼賀天祿,然後才將目光轉向蘇霽華,眸色陡然愈發清冷。“無礙。”

“我知曉,三叔定是病了。”蘇霽華的下顎處還印著指印,襯在白玉肌膚之上尤其明顯。她微微探身看向賀景瑞,一雙眼濕漉漉的泛著水漬,眼眶眼尾處微紅,似春日的桃花粉瓣,氤氳散開。

賀景瑞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自己指尖,那裡沾著一點口脂色,與蘇霽華唇瓣上的顏色一般無二。

那人到底又做了什麼?

頭疼的皺眉,賀景瑞起身。“我還有事要去宮裡頭一趟,不能陪大奶奶了。便讓這馬車載大奶奶去吧。”話罷,賀景瑞敲了敲馬車壁,馬車緩緩停下,男人撩袍下馬車,動作優雅流暢。

幃簾掀開,後又複上,將賀景瑞的身影徹底隔斷。

蘇霽華身子一軟,癱倒在毛毯上,腕子一撐,疼的漲骨。

寬大羅袖往下一滑,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小臂,玉腕處裹著細布,隱有血絲滲出。

蘇霽華盯著自己的腕子發愣,然後突然靈光一閃。

血?對啊,是血!

昨晚上那賀景瑞不是就因為瞧見她流血了,所以才將她給趕出房間的嗎?所以這賀景瑞的不對勁難道跟瞧見血有關係?

蘇霽華蹙眉沉思著,突然聽到一陣奶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外傳入,打斷了她的思路。

梓枬急急摟著懷裡的奶娃娃進入馬車,一臉焦急。“大奶奶,這娃娃剛剛睡著一會子又哭了。奴婢怎麼哄都哄不住。”

奶娃娃身上的蒙汗藥還沒過去,剛剛睡著被梓枬帶去,現下醒了要找娘。

“阿娘,阿娘……”奶娃娃長的跟粉糯團子似得,現下哭的小臉皺成一團,看上去可憐巴巴的緊。

蘇霽華無奈,隻能接過摟了奶娃娃進懷。

奶娃娃一進蘇霽華懷裡,登時就乖巧了,左蹭右蹭的說要吃奶糕。

聽著奶娃娃那奶聲奶氣的小聲音,蘇霽華無奈吩咐梓枬去將自個兒青綢馬車內的奶糕拿來。

“阿娘,吃。”奶娃娃伸著小胖爪子,要喂蘇霽華吃奶糕。

蘇霽華偏頭,“你吃。”

奶娃娃乖巧的晃著小腳丫子自己吃起了奶糕。

看著那吃的滿臉都是奶糕屑的奶娃娃,蘇霽華秀眉蹙的更緊。這麼個燙人團子,她往哪處放?

“哎?大奶奶,您瞧這是什麼東西?”梓枬跪在一旁正在給蘇霽華斟茶,一轉頭卻是突然瞧見了奶娃娃脖子上掛著的小福袋。

蘇霽華將那小福袋拿出來細瞧。小福袋做工精致,顏色為正紅,繡雙麵“福”字。這裡頭興許能找出些什麼線索。

這樣想著,蘇霽華便將那小福袋給拆開了。

小福袋內隻一樣東西,蘇霽華眼熟無比。

“平安福?”梓枬驚呼。

蘇霽華攥緊那平安福,麵色煞白。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4 章

天色漸暗,積雪消融,春悅園內悄靜無聲。正屋房廊前,小丫鬟踮著腳尖將那盞濕漉的紅紗籠燈換下。溯風又起,燃著暈黃燈色的紅紗籠燈高掛,那是春悅園內唯一一抹鮮亮顏色。

蘇霽華取了銀剪子回府後,天空中卻又窸窸窣窣的落起了飄雪。她攏著身上的大氅自二門進內院甬道。

前幾日堆積下來的雪在今天白日裡已消融,甬道處濕漉漉的冰著雪漬,並無人清理。

蘇霽華站在二門處未動,原本就不好看的麵色愈發拉攏了幾分。

“喲,大奶奶回來了。”朱婆子笑盈盈迎上來。想必是羅翰給了這春悅園內眾人不少好處,不然這朱婆子的臉也不會如此好看。

“今日是誰打掃內院?”蘇霽華冷瞟一眼朱婆子。

瞧見蘇霽華的麵色,朱婆子一愣,當即也有些擺臉。“奴婢不知。”

蘇霽華輕笑一聲,陡然伸手朝著朱婆子的臉扇了下去。

朱婆子被扇的一臉懵色,全然沒有想過往常那個對她恭恭敬敬的大奶奶竟然敢如此對她。

“大,大奶奶,奴婢可是大夫人的人!”朱婆子扯著嗓子說話,聲音粗沙卻又尖利,劃破寂靜的內院。

“打的就是你。”蘇霽華握緊鈍痛的手,可見方才她使得力氣有多大。

朱婆子頂著臉上的巴掌印,完全被蘇霽華震住,呆呆的捂著臉站在那裡半響沒動彈。

“去將打掃內院的人喚來。”蘇霽華朝身後抱著奶娃娃的梓枬道。

“是。”梓枬應聲,喚了管事婆子來。

管事婆子早就聽到這處的動靜,原本想著能避則避,卻是不想那梓枬冷著臉來喚她,手裡還托著個奶娃娃。

一臉惴惴的趕緊將打掃內院的一個小丫鬟拉扯到了蘇霽華麵前,管事婆子討好的朝蘇霽華道:“大奶奶,就是這小蹄子打掃的內院。”話罷,管事婆子伸手狠狠掐了一把那小丫鬟的胳膊。

小丫鬟縮了縮身體,雖低著腦袋,但卻一臉不服。

整個院子裡頭偷懶的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怎麼偏偏要尋她的麻煩呢?

蘇霽華冷眼瞧著那小丫鬟,是個粗使丫鬟,年歲不大,容貌也不好,但一雙眼賊溜溜的泛著精光,一看便知心思不正,怪不得會偷懶成這樣。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這院子裡頭也有院規。”蘇霽華攏袖抬手,手指向內院盝頂處,“你們去圍井口那處跪著,我什麼時候讓你們起,你們便什麼時候起。”

盝頂下是一井亭,占地不大,四周圍石欄板,井以漢白玉石而製,四柱刻覆蓮,盝頂正中開露天洞口,正對井口。有溯雪自盝頂處飄落,堆積在井口周圍,素白茫茫一片。

朱婆子似是不服,正欲開口時撫到自己漲疼的臉,當即便閉上了嘴。

這大奶奶怎麼好似轉了性,愈發厲害了?

“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梓枬突兀瞪眼揚聲,嚇得懷裡的奶娃娃驚哭出聲。

朱婆子縮著身子邁步往盝頂處去,管事婆子拉扯小丫鬟也一道隨了過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石磚冷硬,帶著刺骨陰寒的雪漬浸入衣物中,朱婆子被凍得一個哆嗦,卻不敢亂動。心中百轉千回的想著如何去大夫人那處好好告上一狀。

“阿娘,抱,阿娘……”奶娃娃的臉上掛著兩顆眼淚珠子,正伸著小胳膊使勁的朝蘇霽華那處傾身過去。

蘇霽華蹙眉轉頭,看到奶娃娃被溯風吹得紅彤彤的臉,小鼻子一吸一吸的也被凍紅了。

“梓枬,抱正屋裡頭去吧。”

“是。”梓枬踩著院內雪漬往正屋內去,蘇霽華站在二門處冷眼瞧著西廂房處,果然見朱窗處被推開一條縫,直至梓枬進到正屋後才“吱呀”一聲被關緊。

白娘自西廂房內走出,拿過靠在房廊處的一把大掃帚艱難的走到內院甬道處。“大奶奶,雪天路滑,丫鬟婆子不儘心,您莫要氣壞了身子。奴替您將這雪漬掃乾淨了您再走。”

話罷,白娘垂首,細細的替蘇霽華清掃雪漬。

蘇霽華站在那處未動,聽到正屋內傳來奶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嚎聲,聲聲陣陣喚著“阿娘”。

白娘眉眼平靜的掃雪,神色尤其認真。她一身素白襖裙手持竹掃帚,身形本就纖瘦,被那竹掃帚一襯,更感覺羸弱幾分。

大門口,羅翰剛回,帶著一身寒夜水霧穿過外院至二門,一眼瞧見站在冷風裡的蘇霽華,趕緊上前將身上的大氅解下給她披在身上。

“不回屋站在這處做什麼?”

“瞧瞧。”蘇霽華抬眸,往隔壁賀景瑞的院子看了一眼,但因為視線不佳,所以隻看到正屋二樓一盞紅紗籠燈,被溯雪打的左右搖晃。

“你身子不好,凍壞了我可不伺候。”羅翰抬眼一掃內院,立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冷哼一聲,牽著蘇霽華進屋。

白娘拿著手裡的大竹掃帚,指尖緊握,指骨泛白。

正屋內早早燒起炭盆,奶娃娃坐在繡榻上吃奶糕,小臉上還掛著眼淚珠子,一邊哭一邊往嘴裡塞奶糕,哭的抽噎噎了也不肯把手裡的奶糕給梓枬。

“表妹,你這出去一日,怎麼還生了個孩子帶回來?”羅翰替蘇霽華解下`身上大氅扔到木施上,然後俯身盯住奶娃娃細瞧。“嘖嘖,表妹你彆說,這奶娃娃倒是與你小時長的有幾分相似。”

蘇霽華小時,粉雕玉啄的一個奶娃兒,一雙水靈大眼,誰瞧見都要心軟。至此蘇家上至蘇父蘇母,下至粗使丫鬟婆子,無人不喜,無人不愛,一路嬌養著長大,奈何踏進了李家這個醃臢窩。

“這麼大的奶娃娃,我可生不出來。”蘇霽華替羅翰倒了一碗熱茶暖身。

羅翰一飲而儘,感歎道:“還是表妹倒是茶好喝啊。不過這奶娃娃是哪處來的?”

“路上撿的。”蘇霽華端坐繡墩之上,略略將今日的事與羅翰說了,正欲說那賀景瑞的奇怪之處時突然頓住了話,抿唇不言。

此事尚未搞清楚,那賀景瑞照現下來看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主,她還是暫彆將表哥牽扯進來,畢竟這事弄不好,可是殺身之禍……

捏緊了手裡的茶碗,蘇霽華正恍神著,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她細嗅了嗅,顏色頓開,連聲音都輕快了不少。“表哥,你給我買了風枵?”

羅翰撩袍落座,朝著蘇霽華挑眉,“這腦子不靈光了,鼻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靈。”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放到實木圓桌上,羅翰看到蘇霽華那副嘴饞模樣,好笑道:“快些吃吧。”

所謂風枵是一種杭州的糕點小食。將麵粉浸透,製成小片後以豬油煎烤,起鍋時灑上糖,覆薄薄一層,色白如霜,薄如絲縷,雪白香脆。

“好吃。”蘇霽華嚼著嘴裡的風枵,一臉滿足。

應天府內極少見風枵,蘇霽華不知羅翰是從哪處給她搗鼓出來的。這天寒地凍的,風枵卻還溫熱,可見羅翰是捂了一路的。風枵乃油炸物,出鍋滾燙,若是當即攏進衣內以保溫,怕是要將皮膚都給燙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