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1 / 1)

先照看好自己,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累得病倒就麻煩了。”

秋月想想也是,出去把食盒提進來,擺好之後就下去歇息了。萬柳累過了頭,隻勉強吃了幾筷子麵片,便再也吃不下。

屋子裡燒了炕熱,她怕飯菜放久了會酸臭,自己動手收起碗碟,放進食盒裡提到院門口,準備放在門外等小喇嘛來收走。

這時康熙正好走進來,見到她皺起了眉頭,沉著臉問道:“怎麼是你在做這些,伺候你的奴才呢?”

萬柳知道跟他說不清楚,轉開話題說道:“皇上這一天也辛苦,怎麼沒好好歇著?”

康熙臉色緩和了些,走上前上下打量著她,說道:“我不累,這麼點自高的山,我可以連著來回爬上幾個回合。你的腿呢,還酸不酸,奴才是不是偷懶沒有幫你按?”

萬柳不接話,免得他又要罵秋月他們,轉身走進屋,替他打著簾子,說道:“外麵冷,皇上快進屋。”

康熙自然而然一隻手接過門簾,一隻手擁著她往屋裡走,“還沒有到深秋,山上已經跟京城冬天差不多寒冷,你也要多穿一些。”

萬柳進去脫了鞋上炕,康熙也坐了上來,拉著她靠在炕頭,說道:“你是主子,奴才本來就該伺候主子,慈不掌兵,你對他們好,他們隻會蹬鼻子上臉,就跟你一樣......”

話說到一半,康熙忙住了嘴,側頭打量萬柳的神色,見她麵無表情,訕訕解釋道:“我不是把你當奴才,你彆多心。我說的是伺候人的奴才......”

康熙越解釋越亂,他結結巴巴,怏怏閉上了嘴,再也說不下去。

萬柳心情十分平靜,她其實沒有生氣,再說她能生什麼氣,菩薩說說眾生平等也就算了。

要是她敢在康熙麵前高呼眾生平等,大家都是人,憑什麼我們得是你的奴才,我們要平等,要與你平起平坐,她真的會被直接埋在山上。

康熙見她不吭聲,搬過她的腿放在身前,討好地說道:“我替你按按。”

他的手勁大,不知輕重又沒有章法,萬柳被他一按,痛得呲牙咧嘴慘叫連連。

她忙掙脫開往旁邊一滾,離得他遠了些,戒備地看著他:“皇上,奴才沒事,不勞煩你了。”

康熙笑,起身將她拖回來,“我放輕些,你得忍忍,現在痛一痛,明天就舒服了。我又不會拿你怎麼樣,佛門淨地,你可彆亂來啊。”

萬柳想抬腿把他踹下去,他真是不要臉到一定地步了,又不是什麼香餑餑,還值得她犯清規戒律,在菩薩麵前辦了他。

康熙怕她痛,撈起她的褲腿,在她雪白的腿上點來點去。

她倒沒有什麼,他像是在乾苦力活,額頭上冒出了秘密細汗,最後將她褲腿重新拉下去蓋住了腿,悶聲道:“還是隔著一層的好。”

萬柳嗤笑,真是沒出息的泰迪。

康熙待呼吸平緩下來,覷著著萬柳的神色,緩緩地道:“先前我真不是在說你是奴才。在我心裡,你自然跟彆人不同,你肯定能懂的,是不是?”

萬柳白眼都快翻上來天,每次她想著要對他恭敬一些,他總能一次次在她雷區蹦躂,精準踩點。

“皇上,奴才跟彆人哪兒不同了?”

康熙耐心地解釋道:“你哪裡都不一樣,我是皇上,什麼時候會伺候人,需得要去看彆人臉色了?

我怕你不開心,你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所以我都會讓著你,就算你再過分,我也從沒有真正與你計較過。”

我去,萬柳撐著坐起身,怒瞪著他道:“皇上你得說清楚,奴才什麼時候過分了?”

康熙被她噴得頭往後仰,手指抵著萬柳的額頭,乾笑道:“你現在就很過分,要換了彆人,我早砍了他的腦袋,哪容得他在我麵前如此放肆。”

好吧,勉強算他說得對,萬柳撇了撇嘴,又倒了回去。

不過,萬柳眼珠子咕嚕嚕轉,清了清嗓子,湊上前低聲問道:“皇上,你怎麼還在這裡,不需要去見什麼人嗎?”

康熙詫異地看著她,“我要去見什麼人?”

萬柳擠眉弄眼,含糊著道:“就是那個,先帝爺啊。”

康熙無語,被她氣笑了,手指曲起,一下彈在了她的腦門兒上,“胡說八道什麼,成天不學好,就知道聽那些不著邊際的閒言碎語。”

萬柳手蒙著額頭,顧不得痛,眼睛瞪得滾圓,啊了一聲,“皇上,真沒有嗎?”

康熙白了她一眼,臉上神色逐漸黯淡下來,輕歎一聲,靠在炕頭,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其實我也想這是真的。”

萬柳撓撓下巴,這倒黴可憐的孩子想爹了,她不好再說話,隻能陪著他沉默。

康熙怔怔出神,輕聲道:“額涅去得早,汗阿瑪也去得早。雖然那時候我還小,也知道額涅生前過得並不好。不單單額涅如此,孝賢皇後在世時,汗阿瑪後宮其他嬪妃過得都不好。

孝賢皇後去了後,汗阿瑪一直傷痛在心,恨不得也隨著她一起去了,當年敏惠恭和元妃去時,汗瑪法也跟汗阿瑪差不多。

皇瑪嬤是真正聰慧之人,雖然堅強,這些卻是她一輩子不能碰觸的東西。她經常提點我,不要再成為汗瑪法汗瑪法那樣的人。

眼裡隻有那點情情愛愛,完全置江山,其他妻妾兒女不顧,是混賬中的大混賬,妄為男人。

以前我對皇瑪嬤的叮囑不以為然,我斷不會成為他們。大清天下還未海晏河清,怎麼能困囿於兒女私情。也不會再讓自己的兒女,吃一遍自己所受的苦,有阿瑪跟沒阿瑪一樣。

再說我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再美的女人,也隻是生了一雙眼睛一隻鼻子一隻嘴,看多了也就那樣,最終都變得千篇一律,麵目模糊。”

他深深歎息,轉頭看著萬柳,“可是我偏偏遇到了你,如今我能理解一些當年他們的心情與做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康熙伸出手來,將萬柳的手捧在掌心,深深凝視著她,神情痛苦,喃喃地道:“我該怎麼辦?”

哎喲喂!

萬柳嘴微張,半天都合不攏。

她很想叫,弄啥咧,又來一個,事不過三,不帶這麼玩人的。

太皇太後要是知道,估計得氣得死去活來,摘下他們祖孫三人的頭顱,放在一起點天燈。

不過他們祖孫三人,好像都弄錯了。他們這不叫深情,叫自我感動,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樂於給自己立人設。

帝王深情,聽起來還挺帶感的。

萬柳默然片刻,無比真誠建議道:“皇上,要不去問問太皇太後該怎麼辦?”

康熙慢慢放開她的手,臉一點點黑沉如鍋底。

他翻身跳下炕,胡亂將皂靴往腳上套,衝到門邊,又猛地回過頭,恨恨地道:“老子再理你,老子就不是男人!”

第四十七章

萬柳第二天天還未亮, 就被秋月輕輕叫醒了,她從包袱裡拿出了厚厚的披風,說道:“主子, 外麵今天在刮風,特彆冷, 你得穿厚一點。”

萬柳動了動, 全身像是被錘打過般酸痛。她聽秋月聲音暗啞, 自己一張口,也覺著喉嚨火燒火燎般難受。

她乾脆閉了嘴, 起身下炕,腳一落地剛站起身, 雙腿一軟,手忙腳亂撐住了炕沿,才沒有摔一跤。

好險, 萬柳呼出口氣,秋月聽到動靜轉過身, 關心地道:“主子,怎麼了?”

萬柳擺了擺手,今天雖然身體已經像是不屬於自己, 可肩負著替太皇太後禮佛的重任, 她就算是爬也要爬著去。

她撐著炕沿站起身, 小腿肚直發顫, 猶如螃蟹那樣搖搖晃晃去洗漱了出來, 秋月遞上了杯溫水,她一口氣喝下去,喉嚨總算好了些,一出聲還是帶著濃濃的沙啞。

“秋月, 你等下去問太醫拿些驅寒的藥,叫張富也喝些。下山以後還要趕路回京,我們三人好好的出來,也要好好的回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秋月知道萬柳也不好,還沒忘記操心他們,眼睛不禁有些發澀。

萬柳若是生病,還可以由太醫照顧著回京。若是他們生病,為了不把病氣過給主子,會被趕去一邊,跟貨物擠在一起,生死隻能聽天由命了。

所以奴才不能生病,尤其是在路上病倒。

張富提來了食盒,秋月見他精神還好,忙將萬柳的話說了一遍,他聽後立刻應下來,轉身跑去找太醫開藥。

萬柳努力吃了一碗小米粥加幾個餑餑,才剛剛漱完口,張富就拿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

萬柳詫異地道:“怎麼這麼快?”

張富答道:“回主子,奴才去的時候一說,太醫將藥就給了奴才。說知曉山上天氣多變,上山又累著了,早開好了對症的方子備著,梁諳達恰好也在,他剛喝完藥,奴才也喝了一大碗。”

萬柳聽梁九功也在,不由得愣了下,想到壯如牛的康熙,昨晚還揚言要做真男人,那她也得好起來。

要是她病倒,沒準兒他在氣頭上,直接把她扔在半路。

萬柳拿起藥碗一飲而儘,用清水漱完口,秋月那邊也喝完了藥,兩人一起出門,往大雄寶殿慢慢走去。

不過一夜之間,山上氣溫就低了許多,寒風凜冽,吹在人臉上像是在被呼巴掌,啪啪啪地疼。

李進忠在大雄寶殿旁等著,遠遠就迎上來請安:“萬主子,皇上已經在等著,吩咐奴才領著主子過去。”

萬柳隨著李進忠看過去,微微的天光下,真男人康熙與身穿法衣的紮薩克大喇嘛站在一起,正在低頭說著什麼。

他仿佛抬頭朝萬柳這邊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繼續與紮薩克大喇嘛說話。

小樣!

萬柳心中冷笑一聲,隨著李進忠,像是美人魚走在刀尖上,表麵上每一步都優雅無比,努力拉直腿裝作若無其事,心中卻淚流成河。

這也太難了,腿真是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她好不容易才走過去,紮薩克大喇嘛朝萬柳雙手合十見禮,她朝康熙福身之後,再回了紮薩克大喇嘛一禮。

康熙也不說話,盯著她半晌,然後收回視線,很快彆開了頭,對紮薩克大喇嘛說了幾句藏語,他雙手合十彎腰低頭應了句,領著他們進了大雄寶殿。

裡麵的喇嘛端坐在兩旁,抑揚頓挫的誦經聲響起,康熙神情嚴肅,先上前拜祭,紮薩克站在旁邊,將點燃的香雙手恭敬遞給康熙。

他閉著眼睛,嘴裡默念一陣之後,將香插進了香爐裡。

萬柳心道這應該就是頭香了吧,好氣!

她這麼辛苦上山,他在人前看起來人模狗樣的,還挺威嚴霸氣,私下裡卻狗得很,又小氣,頭香居然不讓給她先燒。

康熙上完香之後,接下來換萬柳上前,她忍著身體的不適,按著蒙古佛教徒的朝拜規矩,五體投地,頭與手腳都俯趴在地,虔誠又恭敬地磕頭。

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