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望了下方衝她不停磕頭的女子一眼,又轉頭看了身旁低頭認真把玩著她手指的亓殷一眼。
因為涉及虞嬌,在趙佑的眼神示意下,那兩名宦官一時半會並沒有非要強硬地將這人拖拽下去。
一片靜謐中,可能是察覺到虞嬌看過來的眼神,亓殷緩緩抬起頭來,便與她的眼眸對視到了一起。
“美人,想讓孤饒恕了她?”
儘管亓殷的語氣平淡到叫人根本聽不出一絲情緒,卻還是叫虞嬌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高興。
大致就是一種我是在幫你出氣,你卻想著做好人完全不領我的情,就問你是不是隻白眼狼這種類似的感覺。
“怎……怎麼會?”
虞嬌用手指做作地掩住嘴,故作驚訝道。
隨後便在那葛雲愈發絕望的眼神中,笑著轉頭看了她一眼,“隻是妾覺得她的琵琶確實彈得好,若是陛下砍了她的手的話,妾以後恐怕就聽不著這樣好聽的琵琶,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還有……就算妾想要開口求情又怎麼了?”
虞嬌看著亓殷神情微微有些驕縱,“陛下先前是如何跟妾說的,隻要是妾喜歡想要的,隻要妾開口,陛下就都會依我,難不成陛下剛說的話就不算數了不成?那……”
正這麼說著,虞嬌在心中醞釀了下,輕吸一口氣,整個人便像是沒了骨頭一般,倒進了亓殷的懷中,拿小拳拳捶他%e8%83%b8口,同時嗓音放柔,“……妾可是會不依不依不依嘛!”
這一手操作彆說趙佑和小宦官們了,就連還在流眼淚的藕粉衣裳小娘子都看得忘記了流眼淚。
與此同時,亓殷:“……噗。”
我聽到了,我耳朵清清楚楚聽到你在笑我,彆不承認!
虞嬌臉頰一片燒紅,隨即連忙直起身子,“陛下你笑妾,妾不要理你了……”
亓殷:“……噗噗。”
不是,哥哥,你這樣就過分了,本來我演技就不好,你還老是笑場,你這讓我還怎麼演下去,到底能不能有點職業道德?
你現在就應該一手握著我的手,一手摟著我,語氣寵溺地說好好好,小心肝,都依你都依你好不好?
下一秒——
虞嬌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輕輕一握,隨後對方手上一個用力,就將她又撤回到了自己懷中,“好好好,美人,孤都依你如何?”
這還差不……
嗯?
嗯???
第17章 亡國暴君(十七)
亓殷是個大豬頭!
默默在心中又罵了這麼一句的虞嬌, 趕緊又死死盯著亓殷的側臉,連眼睛都不敢眨上一下,就為了叫自己不錯過對方任何一點細微表情的變化。
可是沒變化就是沒變化, 她在心裡都這麼罵他好幾次了,對方表現的一切卻仍然很自然, 簡直不能再自然了。
這叫虞嬌心裡的擔憂又往下調了一部分。
難道真的隻是巧合?難道這世上真的沒有讀心術這種神乎其神的本領?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他能聽到她心裡的話, 那她這段時間心裡所有的小劇場他豈不是都聽得一清二楚了,真是那樣, 那她恐怕得羞恥地從這搬離這顆星球才能緩解了。
畢竟光是兩人沒羞沒臊的畫麵,她就已經腦補了不少。
唔, 看來亓殷之所以能說出她心中所想的話,或許隻是因為——
虞嬌的手指在長幾上畫起圈來。
他們二人情投意合,心有靈犀一點通。
聽到虞嬌的心聲, 亓殷的嘴角忽的翹起一點小小的弧度來。
隻是待虞嬌再次抬頭看向他時,弧度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可能是見亓殷總是捧著一本書看, 因為心中甜絲絲的,正想跟人膩歪膩歪的虞嬌當即便黏糊糊地開口道,“陛下你在看什麼呀?妾能跟著你一起看嗎?”
聞言, 亓殷轉頭看她。
見她眼睛笑得彎成了兩條縫兒, 眼角眉梢都帶著最純然的歡喜, 亓殷冷峻的眉眼也不由自主跟著一並柔和了下來。
旋即將手中的書放下, 同時對著虞嬌就展開了自己的雙臂。
見狀, 虞嬌眼睛一亮,立刻越過兩人中間橫亙的長幾,撲到了亓殷的懷中,然後調整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在他的懷裡窩著, 手中捧著的是暖乎乎的湯婆子。
待虞嬌窩好了,亓殷這才再次將書冊拿到了手中,環抱著虞嬌就繼續認真研讀起這本書來。
虞嬌也跟著他看了兩頁,這才發覺這竟然是本兵書。
不過內容太無趣了,虞嬌老老實實地看了沒一小會兒,就開始好像渾身不舒坦似的在亓殷的懷中動了起來,同時開始鬨起幺蛾子來,“陛下陛下,可以給妾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嗎?妾有些不明白……”
說話間,虞嬌細白的手指頭指在了書中一句話上。
聞言,亓殷低頭看了她一眼,看了虞嬌翹起的嘴角半響,竟然真的開始給她解釋起她隨意一指的這句話的含義來。
男人的聲音很涼,仿若晚秋傍晚忽起的風。
聽得虞嬌明明沒興趣,也生出點小興趣來。
隻是興趣是一時的,不過片刻,亓殷便察覺到懷中之人的腦袋往前一點一點的,一看就知道又開始打起瞌睡來了。
他也不知道她怎麼就那麼多瞌睡。
想到這兒,他下意識伸手比了比她的腰,堪堪一握。
可明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用煩惱些憂愁什麼,可她好像就是長不起來什麼肉,每天吃下的東西都不曉得去了哪裡。
亓殷緩緩放下手中的兵書,便將早已睡去的虞嬌調整了下,趴在他的懷中。
才趴下,他就聽見她嘴巴咕噥了一句什麼話,亓殷沒聽清。
“亓殷是個大豬頭……”
這回他聽清了。
男子抬手剛想向以前那樣捏住虞嬌的鼻子將她弄醒,卻在指尖碰到她的鼻尖之時,看見她睡得無憂無慮的模樣。
亓殷彎了彎手指,便在虞嬌的鼻尖上輕刮了下。隨後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拿起一旁的兵書又看了起來。
一覺睡醒,虞嬌連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嗅到了亓殷身上的冷香。
試探性地睜開眼後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趴在對方的%e8%83%b8口,而此時男子的雙眼微閉,瞧著應是睡了。
已經完全清醒的虞嬌托著下巴看著對方的睡顏,最後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他顏色極淡的唇上。
軟軟的,粉粉的,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
她先是伸手輕觸了觸,有些涼。
見人沒有反應,這才偷偷摸摸地直起身子,低頭往亓殷的唇上湊去……
“篤篤。”
就在虞嬌的唇離對方的僅有一寸距離之時,車門忽然被人從前頭輕敲了敲。
做賊心虛的虞嬌第一時間選擇趴到在地,急忙閉上雙眼裝睡。
幾乎同時,亓殷睜開了雙眸,下意識轉頭看了眼身旁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轉動的虞嬌一眼,嘴角輕勾。
“何事?”
“陛下,外頭落雪了,天色將晚,斥候回稟,此處距離東遼與南楚的邊界茺州還有將近十五裡路,羅將軍想問大軍今晚在何處歇息?”
“茺州。”
亓殷回複道。
“是。”
趙佑應了聲。
應付完趙佑,亓殷回頭發現剛剛還在裝睡的虞嬌此時已經掀開簾子往外頭看了。
“醒了?外頭落雪了,不要掀車簾,免得身子進了寒氣。”
“真的下雪了……”
虞嬌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欣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辦法,她一個南方娃,大拇指那麼大的蟑螂見到過不少,雪是真見得不多。
誰也不曉得,要不是因為身體底子太弱,要不是怕影響她在亓殷心中絕色美人的形象,她真想撒著歡地出去玩個雪。
彆問她雪有什麼好玩的,她就是喜歡,捏個小雪人都是好的。
“想下去看看嗎?”
亓殷的聲音忽的在她背後響起。
聞言,虞嬌猛地一回頭,眼睛晶晶發亮。
“可以嗎?”
“可以,隻是隻能看一會兒,不能逗留太久,免得著涼。”
亓殷叮囑道。
“自然。”
虞嬌應的乾脆。
可等她真的抱著湯婆子下了馬車,亓殷才見識到什麼叫看一會兒是不可能看一會兒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看一會兒,小地方人沒見過大市麵,就是玩這種雪,才能維持得了樂趣這樣子。
肆意妄為的下場就是狂打噴嚏的虞嬌,頭昏腦漲地抱著亓殷,哭唧唧地喝著他特意命荀央多加了黃連的傷風藥。
邊喝還邊蠻不講理,“陛下,你待妾一點也不好了,嗚嗚。都是你的錯,非要妾下去玩雪,妾不回來,也不叫妾,現在好了,妾生病了。妾看你就是膩煩妾了,想要換個人了嚶嚶嚶,好苦……”
亓殷:“……”
剛放下藥碗,虞嬌的口中便被人塞了一顆蜜餞。
這使得她的哭聲微頓,嚼了嚼,還蠻好吃的。
眼睫上的淚珠兒都還未乾,便立刻一臉驚喜地抱住了亓殷的手臂,“陛下,你待妾最好了,妾還想吃一顆,就一顆,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於是一顆一顆又一顆。
沒一會兒,一小錦盒的蜜餞就被虞嬌哄光了,直吃的她打嗝都是甜甜的蜜餞味。
此時,見沒了蜜餞,虞嬌那些不要錢的甜言蜜語也跟著沒了的亓殷:“……”嗬,女人。
當天晚上,行軍隊伍就入駐了茺州。
此地正是與東遼的冀州相交接的地方,也是最常發生動亂的位置。
到了一個新地方,休息了一夜,因著外頭堆了厚厚的雪,才更想外出的虞嬌,身體稍微好了一會兒,便哄著亓殷帶她出了門。
一開始逛的地方還好,街道乾淨整潔,百姓安居樂業,越往東,就越是荒涼。
這也就算了,她甚至還看到路邊搭了不少四麵漏風的小棚子,裡頭睡了不少男女老少們,身上僅蓋著薄薄的破布衣裳,有些人的身上甚至還蓋了土,大部分雙眼緊閉,知道的以為他們是睡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
虞嬌的表情一下子就凝重了起來。
可能察覺到了她表情的不對勁,牽著她的手走在一旁的亓殷也跟著停下了腳步,見她的視線一直落在路邊那些棚子上,便不以為意地開口跟她解釋了起來,“他們基本都是這茺州的百姓,隻不過茺州一戰過後,被那些豪紳貴族們以南楚滅亡為借口,強行奪去了田地與門戶,然後身上有錢的自然能花錢將自家的田地贖回去,沒錢的就隻能像這些人一般,等死。”
茺州一戰,那不是亓殷為了滅了南楚,主動挑起的嗎?
怎麼聽這人的語氣,好像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的樣子……
不過也對,暴君暴君,不暴戾無情如何是暴君。
曆史上的亓殷一直就是這樣,屬於管殺不管埋型皇帝。
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