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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摩挲著手裡的環佩,琢磨著剛才國舅的話。他陰沉沉地盯著紀岩其,低沉聲音問:“長公主為何會被軟禁?若隻因為兒女之情,皇上不會如此大動乾戈。除非,有人心懷不軌。”

聯想到之前的沈康年和柳丞相一事,鎮國公敏銳地察覺到了宮裡所發生的事,絕對不會是因為長公主與江湖浪子的情感糾纏而激怒皇上。現在國舅和信王又如此焦急地來找自己,隻為一同入宮,必然是想要在皇上麵前替長公主求情。能夠如此興師動眾的,又怎麼可能隻是兒女情。

他向來了解沈世哲,知他不是一個過分看重愛情之人。不然紀皇後和柳貴妃都不會含恨而終,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長公主要步沈康年的後塵。

鎮國公也不去管紀岩其微變的臉色,接著道:“你且讓我先見了葉縹遙,確定一些事,再議入宮之事。”

送走了紀岩其,葉永延又獨自一人思考了許久,那塊環佩卻一直握在手中,不曾放下。等到天亮,他將葉茗初叫來過來,命他去天牢去探視葉縹遙,並將葉縹遙的身份大致說了。

帶著驚訝之情,葉茗初憑借著鎮國公的令牌終於見到了被收監的葉縹遙。好在皇上並未對她用刑,隻是暫時關押。她看到來人時,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卻很快被掩飾起來。

“你是,葉護衛?”葉茗初站定後,第一句便問了這個。

葉縹遙靠在牆邊,似笑非笑地望著葉茗初,見他將信將疑的表情,不禁覺得好笑。動了動下巴,鼻間逸出一聲輕嗯,算是回答了問題。

葉茗初的臉輕微扭曲,接著又問:“,那你,也是葉縹遙?”

葉縹遙笑了開來,朗聲道:“正是在下。”

終於到了可以以真麵目示人,又可以以真姓名告人的境地,隻是沒想到會是在天牢這樣的地方。而第一個來探望自己的人,不是沈暮歌,也不是二叔,竟然是葉茗初。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來的會是葉茗初,但直覺裡認為葉茗初是來救自己的。

葉茗初被葉縹遙爽朗的態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奉了爺爺之名前來,為的是勸說葉縹遙,臣服於皇上,這樣鎮國公府能出麵保住他的性命。至於葉護衛的身份,則是他自己在半路上自己推敲出來的,所以剛才一開口就試著求證。

若是葉縹遙隻是葉縹遙,或許他還能勉強開口勸說。但是親眼見證了葉護衛對長公主的情意,又深知兩人之間曆經生死,患難與共的深情,這拆散人的惡事他真做不出來。

“葉大人今日前來,應該不會是隻是為了求證葉某的身份吧?”葉縹遙見他久久不說話,隻好先開口。

葉茗初為難地看著她,猶豫地說:“其實,我是代替爺爺前來的。他說,你是小叔的兒子,也就是我們葉家的子孫。”

葉縹遙愕然,不知葉茗初說的是什麼,迷茫地看著他。

這個反應,也是在葉茗初的預料之中。當即就將葉縹遙的身世還有與鎮國公府的關係說了一遍,當他提起環佩時,葉縹遙倒是有些信了。那塊環佩,她曾偷看到,爹親自將其交給了葉四簫的手上,還說將來葉縹遙的身份就靠他了。

當時她還以為是關於自己女扮男裝的秘密,沒想到四叔承接的竟還有另一重秘密。隻是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過,一個以馬幫山匪聞名的山莊,竟是鎮國公的兒子創立的。葉縹遙自嘲地笑著,回想著在邊塞的這麼多年,自己與親人相守相望,卻從不曾相認。

“謝謝你來看我,也感激鎮國公的美意。葉某並非做了錯事,更不願依附於皇上,所以你們的建議,恐怕在下不能接受。”葉縹遙感慨過後,冷靜地拒絕了葉茗初的提議。

葉茗初不明白葉縹遙為何對皇上如此抗拒,難道長公主真的另有他想?

“若是不依,你會死的!長公主也會被牽連,你難道願意看著她與沈康年一個下場?”葉茗初說地誠懇,情緒有些激動。他是真心為葉縹遙和長公主著想,並不是官場的老油子,打著官腔。

“我不是不懂這些道理。我可以低一次頭,隱姓埋名混一世安穩。我相信憑借著鎮國公的勢力,我也能安然度過餘生。可是我若是為了自己,低了這次頭,這天下蒼生又怎麼辦?這日漸衰弱的國力能挽救嗎?這被寸寸奪走的疆土能回來嗎?這食不果腹的百姓能安居樂業嗎?”

葉茗初被葉縹遙的這番話震動,他深深地看著葉縹遙。雖然身陷囹圄,可是心中卻牽掛的是天下,想的也都是整個大盛。這與當初在和親途中自己認識的寡淡的葉護衛截然不同,也和爺爺口中那個隻顧兒女情長的葉縹遙不同。

“你說的這些中縱然是事實,可是這與你做的事又有什麼關係?你要知道,你要是執迷不悟,就是謀逆之罪,要抄家滅族的!”

“我知道,所以就請鎮國公忘了葉縹遙這個人吧。我不會連累任何人,飛葉山莊早已被二叔出賣給了朝廷,也不會被波及。這是我葉縹遙一個人的決定,不會改變,也不想改變。”葉縹遙揚起下巴,整個人都靠到了冰冷的牆壁上,目光和語氣卻是不容動搖的堅決。

葉茗初透過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沈暮歌。他相信,若是此刻,他勸說的是長公主,得到的回答也會是這樣堅定。因為在遼城回來的那日,他看到他們相擁的畫麵,就已發覺倆人間早就有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彼此牢牢捆綁在一起。

葉茗初將葉縹遙的回答帶給了鎮國公,葉永延在府裡猛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直說逆子逆子!但說歸說,葉縹遙始終是葉家子孫,葉永延絕不會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讓他在天牢裡麵先吃些苦頭,你過幾日再去勸一勸。我就不信,他跟他老子一樣倔脾氣!”嘴上雖然這麼說,葉永延的眼中卻也染著憂色。葉崇逸的脾氣他最清楚,現在隻能期望葉縹遙沒有繼承了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臭脾氣。

一路從京城往江南回趕的陸誠顏星夜兼程,她在臨出城時,見到了畫著陸禦風頭像的通緝令,還沒等她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被塞進了出城的馬車。

左宗明嫁禍國舅爺未果,柳澤又跟著倒台,生怕自己被牽連報複,所以搶先轉投了皇上,為表誠意,第一個就把陸禦風給送了出去。誰知他還是低估了江湖高手的武功,陸禦風察覺出左宗明的詭計,又在隨從高手的奮力掩護下,負傷逃脫。

左宗明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上報朝廷,給陸禦風安了個在京城行凶傷人的罪名,全國追捕。他就不信這樣逼著,還抓不住陸禦風。就算抓不住,也可以毀了陸禦風的名聲。江湖中人最重名聲,這樣一來,陸家莊就如同一盤散沙,輕而易舉就會被他收入囊中。

陸誠顏的馬車頂棚突然一聲巨響,好似有重物從高處墜落,嚇得馬兒仰頭嘶鳴,腳步晃蕩。陸誠顏費力地拉住馬車,才爬回去一探究竟。推開車門,赫然看到一個滿臉是血的人躺在自己的車裡,陸誠顏嚇得往後跌去,差一點翻下馬車。

還不等他靠近,那躺著的人就用嘶啞的聲音吃力地說:“誠顏,是我。我是爹啊。”

“爹?”陸誠顏聽他這麼說,連忙坐起來,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

待帕子將臉上的血汙擦了一半,陸禦風的臉露了出來,陸誠顏鼻尖一酸,哇的一聲就哭出來。她撲到爹的身上,抽搐著哭道:“爹!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好想你啊。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先彆說這麼多,你快去趕車。我們立刻,立刻回江南。”陸禦風受了很重的傷,在逃離京城的途中看到陸誠顏的蹤跡。一路追著過來,好不容易才追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色情人節快樂~~

☆、第一百一十一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馬車在小道上一路飛馳,顛簸得很, 可是陸禦風是上了通緝令的人, 無論如何陸誠顏也不敢走官道。偏偏天公不作美, 眼看著天快黑了, 又開始下起瓢潑大雨。破損的車頂還來不及修整, 雨水徑直落入車裡,衝刷在陸禦風的身上, 更顯狼狽。

“爹,你怎麼樣了?要不要停下歇一陣?”陸誠顏扯著韁繩, 頻頻回顧看著車上的情況。

陸禦風勉力倚靠在車廂上, 避開漏雨的地方,隻是身上的血跡被雨水滲透後暈開來布滿了整個衣衫, 看起來甚是嚇人。他喘著粗氣,扯著嗓子喊道:“不要停!我沒事,你儘管趕車便是。”說完, 他還重重地咳了幾下,捂住的手心裡多了鮮紅的血跡。他抬眼看了在前麵的陸誠顏, 默默地將血擦在衣衫上。

終於找了一處山穀, 雨勢也漸停,陸誠顏將車停下, 生起火堆,要替爹將衣衫烤一烤。當她靠近陸禦風時,一股濃重的腥味撲鼻而來,她皺眉沉下眼, 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誠顏,你彆忙活,聽爹說。這是陸家莊的掌門令牌,現在我正式傳給你。從今日起,你就是陸家莊的莊主。”陸禦風從腰間摸出一塊玉牌,上麵雕刻著一個凸起的陸字。

陸誠顏慌亂地看著爹,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從小就被定為繼承人,所以接管陸家莊也是遲早的事,她心中並未對此有太多震驚。她震驚的是爹在這樣的情景下將掌門令牌交給自己,難道說爹已經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

哭著將令牌推回去,她緊緊握著陸禦風的手,把掌門令牌死死地包裹在爹的掌心之中。她雖然一直怕爹,與他也不夠親近,可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撫養自己十八年的人。

“誠顏,聽話。這次一定要好好聽爹的話,不許再胡鬨了,知道嗎?”陸禦風無力地笑著說,再次將令牌推了過去。

“爹,我不要!我帶你回江南,你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陸家莊還是你來管,我,我不行!”陸誠顏哭花了臉,語無倫次起來,嗚咽聲回蕩在馬車旁。

“笨孩子,爹的傷勢我自己清楚,要不是為了把令牌親自交到你手上,我也不會一路追趕。撐到現在,也就是為了這一刻。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將陸家莊保住,不要讓我們陸家的祖業毀於一旦,聽見沒?!”陸禦風說完這麼一大段話,已是到了極限,他止不住地又咳了幾下,口中的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我知道了。爹,我先替你止血。”陸誠顏的眼中全是慌亂,匆忙間接過令牌塞到腰間,竟和千城公主出宮前塞到她身上的令牌碰在一起。

“這是什麼?拿來我看看。”陸禦風眼尖,見到那個皇家的令牌。

陸誠顏老實地摸了出來,其實她最初也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送她出宮的是秋蟬,臨彆時秋蟬交待了幾句,最後又告訴她,若是半路上遇到了難為她的人,就摸一摸腰間,到時候自有良策。

起先她還以為是秋蟬打趣她習慣了,沒放在心上。可是真遇到了為難的事情,下意識地就摸了一摸,果然摸到了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