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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沈康元不屑,此刻卻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卑微和渴求看著他。

☆、第一百零七章

直到沈康元點頭,他才終於笑開, 心頭的重擔得以放下。他愧對柳家, 因為自己還是不夠心狠, 始終未能放下胞妹的死前的哀怨, 所以才將柳家弄得如此地步。多年的處心積慮想要將沈世哲拉下皇位, 亦如當年全力助他登頂時一樣,全心全意。

鶴頂紅早已備好, 柳澤將沈康元打發走,重新整理了一番儀容, 獨自一人在書房飲下杯酒。柳府內受牽連的不少, 但絕大部分都得以體麵離去,這是沈世哲給予柳家最後的寬容。但逆反之罪, 向來都沒有可以開脫的餘地,更何況是遇到沈世哲這樣的君主。

柳府治喪,卻無人打點。柳澤嫡子柳鳴瑞拖著病體殘喘多年, 如今反倒是解脫了隨父同去。沈康元即使覺得苦悶,卻也不敢在宮裡表現出半分對於柳府的牽掛, 隻得跑到千城處找人聊一陣閒話, 分散注意力。

“信王兄,柳府的事情我也不好說些什麼。不過, 千城願意聽你說。你大可放心,今日你在這裡所說的話,絕不會有一個字被透露出去。”沈語琴倒也醒目,知曉沈康元這個時候過來看她, 又是這樣一副表情,自然是想找個地方吐苦水。

“千城,你這樣一說,我反而覺得也沒什麼可說了。其實,我本來就沒有太多話要說,隻是覺得心裡始終有些難過和複雜,是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心思。可是一個人在那兒又生怕會胡思亂想,弄不好還要被人嚼舌根。隻好到你這裡來避一避了。”沈康元勉力一笑,如今他在千城這裡也不再拘謹。既然心中無力,也就不再刻意裝作如常。

“不過還有一件事,我想皇姐應該會感興趣。可是現在這種時候,我不便去找皇姐,生怕引起父皇關注。還是請你轉告給她吧。”沈康元平靜下情緒,又說起彆的事情。

“信王兄開始學會傳話了?”沈語琴無心一說,卻也立刻豎起了耳朵。

“舅舅。。。他離開之前,曾告訴我,左宗明倒戈了,還將陸禦風給供了出來。所以,江湖中大概很快就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陸家莊恐怕不保。”

沈語琴聞言心一驚,陸禦風被供了出來,難道父皇要對陸家莊動手了?

“信王兄向來不關心江湖之事,怎麼突然想起要我來傳這話了?”沈語琴故作鎮定,卻早已在心中默念數次千萬彆是真的。

沈康元依舊是淡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千城一眼,見她極力抿著的唇,似在克製著某種情緒。他便又接著說:“近年來,江湖上一直有傳聞,北望飛葉山莊,南有陸家莊,如今還多了一個清江派,恐怕江湖就無法再是從前的江湖了。這話在父皇看來,想必也是同樣的道理。陸禦風入京的目的就是為了助康年皇兄一臂之力,既然事已至此,他恐怕是脫不了乾係了。”

待沈康元離去,沈語琴立馬提起裙擺飛奔去陸誠顏的房中。她來不及去細想剛才信王讓自己將這話傳遞給皇姐到底是什麼用意,可是現在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護住陸誠顏。

“誠顏,快,快收拾一下!你要馬上離開!”沈語琴喘著粗氣,連拉帶扯地將陸誠顏帶到裡間,催促著她趕緊動作。

一臉茫然的陸誠顏完全搞不懂沈語琴又在搞什麼,但是她臉上的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急切,還帶著一絲恐慌?陸誠顏邊走邊小聲地問:“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要我立刻離開?是很危險的事嗎?如果很危險我怎麼能將你一個人留在宮裡?要走我們就一起走,不然我就不走。”

沈語琴一心想著趕快將陸誠顏送走,生怕再耽擱多一刻就會害了她。可是眼下根本沒有時間,也來不及去說清楚內裡詳情。再說按照陸誠顏的性格,要是讓她知道了自己的爹有危險,就更加不肯走了。到時候恐怕沈語琴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無濟於事。

就因為太了解她了,所以才不得不用最粗暴的方法去驅趕她。這邊自己還急於替她打點安排退路,那邊就聽到陸誠顏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到最後竟還威脅著不肯走。這讓沈語琴火燒心頭,從前的脾氣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整個人像被一團火包圍住。

“你彆這樣看我,我是認真的。要走就一起走,我們不是說好了,患難與共嗎。”陸誠顏雖然有些害怕此刻的沈語琴,知道她定是要發大脾氣了。可還是牽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都這個時候了,陸誠顏卻還隻顧著兒女情長。可是她越是表現得對沈語琴的情深意重,就越是逼著沈語琴堅定將她送走的決心。閉了閉眼,沈語琴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對陸誠顏說:“本宮很快就要嫁給葉茗初了,為了不讓你影響到本宮的婚事,所以你必須儘快消失。”

陸誠顏從沒想到沈語琴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就像是沒有聽明白似的,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沈語琴。她迷茫失神的樣子,令沈語琴於心不忍,可是現在局勢緊張,再也沒有彆的選擇。沈語琴微微側過臉,不去看陸誠顏的眼睛,咬住下唇,狠心說道:“本宮貴為公主,怎可能與你廝守終身?與你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消遣些時日罷了,等日後成親了就再也沒有機會這樣肆意玩耍了。本宮的話,你現在可是聽明白了?若是聽懂了,就快些收拾乾淨了就滾出去,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莫要影響了本宮的婚事。”

沈語琴說完這段話,就好似已經用儘了全身力氣,心頭不停在滴血。可是她苦苦保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肯讓陸誠顏看出端倪來。她知道這樣的話,刀刀砍在陸誠顏的心上,可是她又何嘗不是滿身流血呢?

“不可能,我不信。你不是,你不是已經做了我的妻子了嗎?我們那麼多次,那麼好,你竟然要嫁給彆人?我不信!你有苦衷的對不對?你看葉縹遙,他跟你皇姐不也一樣嗎?隻要我們努力,我們堅持,有什麼不可能的?”陸誠顏急了,語速加快,她雙手用力握住沈語琴的胳膊,求證著自己的話。

可是沈語琴卻沒有給她預期中的回應。這位千城公主仿佛一瞬間就回到了過去,對她高高在上的氣場。沈語琴冷笑了一聲:“陸誠顏,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且不說你與葉縹遙的江湖背景、地位差的有多遠,他是男子而你是女子,你又憑什麼說你與我可以跟他與皇姐那般廝守?彆忘了,你的身份一旦被拆穿,會是江湖的大笑話。難道,你要本宮陪你一同承受這樣的難堪嗎?”

“難堪?我是女子,會讓你覺得難堪?那敢問千城公主,你的守宮砂終結在一個女子手上,你又可曾會覺得不堪?”陸誠顏被沈語琴的話激怒,刻薄的話也終於說出口。

她狠狠看著沈語琴,始終不願相信自己的愛人,前一晚還與自己耳語廝磨的人,這一刻就變得這麼冷酷絕情。可是沈語琴的表現又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要被拋棄了。

“嗬,這算得了多大的事。你不妨去宮裡問問,哪位公主沒有幾個麵首,葉茗初又能說什麼?本宮嫁的是功勳卓著的鎮國公府,又不是嫁給他葉茗初這個人。有沒有守宮砂,輪不到他來說。而你,不過是本宮的一個玩物,更沒有資格來評論。”

陸誠顏握在沈語琴手臂上的手無力滑落,她茫然地後退幾步。等她再次抬眼時,就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眼神看著對方。她吃力地張嘴,一字一頓地說:“天上人間,願你我今生永不再見。”

陸誠顏終於走了,用比箭還要快地速度逃離。手握千城公主的令牌,她的出宮之路暢通無比。可是她的心,卻在一路離去的過程中,片片碎落。她終是將碎成片的心遺落在深宮中,待她站在京城城門時,卻已不再是來時的陸誠顏了。

送走了陸誠顏,沈語琴一刻不敢停,立即去了皇姐那裡。如果陸禦風也被抓了,父皇很快就會對江湖動手。那麼葉縹遙肯定逃不過,而皇姐也難以幸免。等她將送走陸誠顏一事告訴他們時,沈暮歌除了吃驚就是沉默,葉縹遙也收起平時的玩心,連玩笑都不與千城開了。

“皇姐,你說接下來該怎麼做?父皇那邊我們怕是躲不過了,不如先動手!”沈語琴從送走陸誠顏的傷痛中迅速爬了起來,一臉嚴肅地和皇姐想著對策。

沈暮歌的目光一凜,卻沒有立刻點頭。皇長兄剛被父皇處決不久,雖然是自己借了父皇之手,可難說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父皇不可能對自己毫無防備,要是貿然動手,恐怕會落個跟皇長兄一樣的下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千城,你趕緊出宮去找舅舅,請他出麵幫忙。還有,你求情的時候,務必要讓季未然也在場。”

“還有,你不要直接去找康元。等你求好舅舅之後,讓他去找信王。”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沈語琴,沈暮歌不忘多看妹妹幾眼。

等屋子又隻剩沈暮歌和葉縹遙時,充滿默契的倆人對視一笑,同時開口:“生死不離。”

沈暮歌先笑了,她愛意濃濃地看著葉縹遙,這個愛人總是及時地出現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就如此時。陸誠顏被送走了,陸禦風被盯住了,那麼下一個,就該是葉縹遙了。

☆、第一百零八章

當晚的夜色格外濃重,繁星點點的天空包裹著皇宮深處的每個角落, 葉縹遙替立於門邊的沈暮歌披上了一件外套。雖然早已不是嚴酷的冬季, 可京城到了夜裡, 依然會讓人覺得透涼。

“暮歌, 快穿上吧, 彆染了風寒,接下來的可是一場惡戰, 我們誰都大意不得。”葉縹遙與她並肩而立,仰望著墨色為底的上空。

沈暮歌的聲音很平靜, 在危機來臨的前夜, 本該是紛雜煩亂的心緒,因為有葉縹遙的相伴而顯得知足和安定。她回憶著與葉縹遙從相識到相愛, 再到決定相守這一路走來,多少的誤會和波折都曆曆在目。她記得葉縹遙第一次見到自己揭開麵紗後驚為天人的眼神,也記得葉縹遙借著半分醉意顫顫巍巍地第一次向自己吐露愛慕時的羞澀和緊張, 她還記得葉縹遙在墜崖前不可置信的失落和絕望。沈暮歌突然伸手握住身邊之人,心裡的溫暖隨著掌心傳遞過去。她轉過臉去, 看著葉縹遙線條分明的側臉, 引得對方也轉過臉看她,笑問:“怎麼了, 突然如此看著我?”

葉縹遙的聲音特彆溫柔,目光裡全是繾綣的寵溺。她一改往日的戲謔逗弄,也不去故意說些反語刺激沈暮歌,她用一種最直白也是最原始的愛戀, 包裹著沈暮歌為她跳動的心臟。

“你好看,還不許讓人看嗎?”沈暮歌癡迷地望著她的臉,一遍一遍地在心底描摹著。

這個人,第一次告訴沈暮歌自己實為女子時,著實狠狠嚇了她一跳。可是不得不承認,葉縹遙即便換上女裝,那眉目間的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