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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淡的鎮國公並未察覺, 但柳丞相和紀國舅眼裡卻已經有了另一番思緒。

“長公主,自大遼歸來後已有些時日不曾接觸過禦書房裡的事了, 不知可還覺得習慣?”柳丞相意有所指地開口,臉上則是不懷好意地關心。

沈暮歌對此早已有了準備, 在這禦書房中, 對她最有意見的,恐怕就是柳澤了。隻不過從前仗著父皇對自己頗為器重, 柳丞相隻能將話隱藏在暗裡,現在自己隻不過是個來頂替千城的人,身份地位早已不同。如此一來, 柳澤的攻擊性一下子就提升了上來。

“多謝柳丞相提醒。”沈暮歌微微頷首示意,給了柳澤一個信心滿滿的回應。

柳澤預想中的長公主露怯或是動怒都不曾出現, 反倒是襯托出他的狹隘與多疑了, 隻得訕訕笑了聲。紀岩其不發一言地看著柳澤敗下陣來,又無處宣泄的憋屈, 嘴角含笑。葉永延對於禦書房裡的明爭暗鬥早已沒有興趣,近日來他的耐心越來越匱乏,已到了接近暴走的邊緣。不過身經百戰的他,對於政、治的敏銳性依然無人能敵。剛才柳丞相的話一出口, 他在心底就輕蔑地哼了一聲。

左宗明噤聲,不作任何表態,在場的其餘三位大人個個都比自己有能耐。若是在彆的政務上,他還能附和著丞相發表幾句意見,但在針對長公主一事上,他始終態度曖昧。尤其是眼下的局麵,更是輪不到他說話的份。

“長公主,這裡有一份西池送來的信。本該直接呈報皇上親閱的,隻是其中有些細節,我與幾位大人商議後,還是決定應該在禦書房裡先達成共識,再呈報聖上。”紀岩其將一封信函遞給了沈暮歌。

沈暮歌沉穩地將信展開,匆匆略過信上所書,隻是臉色越來越凝重。到最後,竟不自覺地捏皺了信紙的邊角。在場的幾人都未對長公主這個反應感到意外,因為此前他們每個人的反應,比這個更加激烈。

“長公主,你的意思是?”紀岩其發問。

“還能有什麼意思?這些鄰國,個個都對我大盛虎視眈眈,如今趁父皇養病期間,步步緊逼,恨不能將我們全全吞下,簡直是欺人太甚!”沈暮歌的聲音充滿怒氣還有一絲,殺氣。

葉永延聞言抬頭看了長公主一眼,眼裡波瀾不驚,手卻悄悄動了幾下。柳丞相對於西池的要求也大感氣憤,見沈暮歌這般氣勢,心裡也是解氣得很,罕見地沒有與長公主唱反調。

“既然長公主也覺得西池太過欺人,那麼請長公主準許臣等上書皇上。”紀國舅繼續說道。

此事由他呈報,看來接下來的步驟也由他一手包辦了。不過剛才聽他提到想要在禦書房裡達成共識,莫非是說有人不同意對西池動武?沈暮歌目光沉靜地掃過一圈,見諸位大人的臉上表情都如常,一時間也吃不準會是誰。

“事關國事,相信父皇也會參考各位大人的意見。在呈報之前,還請諸位大人表達一下各自的看法。”沈暮歌沉默了一會兒,對在座的人發出邀請。

國舅爺言簡意賅地說:“西池區區小國,也敢這般狂妄,來向我們討要城池,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恐怕我大盛的男兒一個都不會同意。”

鎮國公接過紀岩其的眼神示意,依然是淡然的態度。但說出口的話也含著不可輕視的堅決:“西池小兒,恐怕是忘了三十年前的那場幾乎讓他們滅國的戰役了。”

葉永延的話不假,三十年前的那場幾乎將西池全部滅掉的戰役就是他率兵出征的傑作,也是他一生引以為傲的記憶。隻是,近十年大盛節節敗退,令往日的榮光早已失去了色彩。但人老將心依舊在,葉永延這番表態,幾乎完全代表了軍方的態度。

左宗明自然不好與鎮國公唱反調,跟著也表態,說道:“兵部在此事上絕無任何難處。隻要令下,出征西池所需一定儘快到位。”

柳丞相一直未開口,但等到在場的三位大人逐一表態之後,輪到他時,也已經沒有機會再去說反對的理由了。他將心中那份不滿強力壓了下去,假意附和道:“我與其他幾位大人的意見都一致,對付西池那樣的邊陲小國,就絕對不能手軟。”

沈暮歌認真地聽取了每個人的意見,等到柳澤說完,她才將目光收了回來。這一輪下來,場麵已經基本分明,現在隻等她點頭,這份信函和出征請求會一起呈到沈世哲的麵前。

然而,沈暮歌卻不願輕易下這個決定,因為一旦開戰,無論輸贏,都勢必會對國力造成巨大的影響,尤其是正處於風雨飄搖中的大盛。連年的自然災害,早已讓糧食歉收的百姓難以果腹,若是要征招壯丁入伍,就需要發放更多的糧食用以交換。但這對於現在的國庫,顯然有些捉襟見肘。而且,最關鍵的問題是,這數十萬大軍,該由誰統領,又由誰來做這名大帥?

“長公主,您的意思是?”左宗明見眾人都已表態,長公主卻遲遲不發話,這令他感到困惑。但剛才眾人幾乎一致的言論,讓他覺得此事幾乎板上釘釘。這才鬥膽開口征詢長公主的意見。

“幾位大人的意見都非常好,令本宮欽佩不已。隻是,現在有一事需要先行解決,才能呈報父皇。”

“公主是說?”鎮國公對於出征一事最有經驗,剛才他的心裡就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沒想到長公主也已想到了,這令他有些意外,又有些興奮。

“雖然本宮對於打仗之事,不太擅長。但軍中不可無將,更不能缺帥,想必各位大人比本宮要更清楚此事。”

“長公主說的是。請求皇上派兵出征,我們要先確定好率兵的人選。”鎮國公一改以往寡言少語的習慣,竟然主動地與沈暮歌攀談起來。

“這上戰場殺敵的人選,任誰都沒有鎮國公有經驗。所以本宮想請您親自挑選舉薦。”沈暮歌對於鎮國公頗為敬重。一是因為葉永延戰功赫赫,為國立下了太多功勞。二是父皇一直對葉家有所忌憚,大多也是因為葉家手中握著的兵權,這讓她不得不謹慎地征求葉永延的意見。

“長公主折煞老臣了。難得長公主對此事如此上心,此乃大盛之福。”葉永延的眼裡有了些許光亮,卻又很快被隱去。

但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其他人都一頓,私下裡交換了眼神,卻也沒有誰開口去打斷之前的對話。誰都能聽出來鎮國公話裡的嘲諷之意,而這諷刺的對象,不是彆人,正是當今的皇上。

沈暮歌自然也是聽出了鎮國公的話中之意,麵上一凜,卻沒怪罪。父皇的性格向來軟弱,加上近年又病體纏身,對於鄰國的入侵也是一忍再忍的態度。這些年來民間也已經頗有怨言,所以沈暮歌才認為該用一場酣暢的戰役將國威重振。

“那這事就仰仗鎮國公了。”沈暮歌真誠地將挑選將帥人選一事交托給了葉永延。

見其他幾人沒有反對,她接著說:“既然此事已定,那麼等鎮國公將人選名單列出來後,我們再行商議。”

禦書房裡的硝煙已經變了好幾次,早已迷惑得眾人開始分不清敵我。今日國舅爺的主動提議,鎮國公的反常,還有左宗明的態度搖擺,都讓柳澤感到憤怒。他皺著一張老臉走出了禦書房,完全不理會身後跟著,伺機想要解釋的左宗明。紀岩其看到這樣的場麵,忍俊不禁。

他走了過去,看著左宗明笑道:“沒想到左大人也有插不上話的時候。”

話音剛落,柳澤和左宗明的臉色俱是一沉。還不等反擊,國舅爺哈哈大笑了兩聲,已經負手遠去了。

“這個紀家小兒,真是越來越狂妄了。”柳丞相咬牙切齒地望著紀岩其遠去的背影忿恨道。

卻不料身後走上來的鎮國公輕輕補了一句:“這天氣漸漸熱了,柳丞相的火氣還是得消消才是。免得日後怒火燒身,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接著,葉永延就步態穩健地從柳澤身邊徑直掠過。

接連被兩個人這樣出言打擊,柳澤的整個臉極度扭曲。可是這場憋屈的怒火,卻無處可發。轉過頭,瞪著亦步亦趨的左宗明,扯動了嘴角想要說什麼,到最後卻一言不發地走了。

剛飲完雨燕遞上的熱茶,沈暮歌就看到葉縹遙急匆匆地準備出宮。

“浮生,你要出宮?時辰已經不早了。”沈暮歌很少看到葉縹遙在這個時辰還要出宮。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嗯,四叔來信了。未然讓我趕緊去看一看。”

“嗯,那你路上小心些。還有,早點回來。我會讓雨燕在宮門那裡等你。”沈暮歌見是海昌那邊來的消息,也知道不能耽擱。又想起上次葉縹遙遇到左斐耽誤了回宮的時間,生怕這次再有麻煩,特地讓雨燕前去接應。

“放心,我速去速回。小娘子可彆太心急,來,親一口再走。”葉縹遙嬉笑地湊上前,出其不意地偷了個香,哼著小調就往外溜。

房內隻剩下跺腳的長公主,和她眼中藏也藏不住的關心。

☆、第九十章

葉縹遙從季未然手中接過四叔寄來的密函時,就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雖然這封密函並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顯然, 季未然殷切的眼神也昭示著她正等著與葉縹遙一同分享四叔的來信。可是不知怎的, 她就是覺得一摸到這信封, 心就開始慌慌地跳動。

閉眼穩住心神, 葉縹遙在季未然的注視中打開了密函,寥寥幾個字, 卻讓在場的兩人都亂了陣腳。葉四簫的密函很簡潔:有埋伏,速來救。

季未然已經捂住嘴, 強忍住自己的嗚咽, 身體微微發抖。葉縹遙一把將她攬了過來,給她無聲的依靠。她的眼也有些發酸, 緊咬住牙根,讓自己的情緒儘快平複下來。四叔的武功和才智她們都是了解的,能讓四叔發出如此緊急的求救信號, 一定是出了很大狀況。

而如今四叔身在海昌國,她們又遠在大盛京城, 一時間的確是有些亂了手腳, 不知該如何施救。季未然的淡定在此刻早已煙消雲散,她盼著那人早日歸來, 卻不曾想收到的第一封信函就是這樣的消息,這令她感到崩潰和難以接受,甚至完全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如今隻能寄望於葉縹遙能給予她支撐。

“縹遙,你說, 他。。。會不會。。。”季未然顫顫巍巍的聲音傳入葉縹遙的耳裡,聽得她不禁皺眉。

攬住季未然肩頭的手加大了力度,葉縹遙用這種沉默的方式傳遞著自己的堅定。她知道這封密函表示四叔的營救行動出了問題,但至少他還能通知她們,說明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未然,你放心。我一定會儘快去接應四叔的。”葉縹遙一邊安慰著季未然,一邊在腦海中思索各種營救方案。

可是,僅憑這幾個字,根本就不能提供有效的線索,葉縹遙對四叔在海昌的狀況依舊是一無所知。也許是和沈暮歌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漸漸也學